“让你带饭,你做的好事!”
“奶奶,我错了,你慢点跑。”
清晨,杂货店前的雪地里,江洛渝从屋里撒腿往外跑,老人短促的脚步在后面追,她手里拿着前几天婶子送的灰色围巾。
“跟你说了多少遍,人家不是流浪汉,你还投喂。”
“奶奶,我错了!”江洛渝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身后有没有围巾挥舞过来。
老人喘了喘气,停在原地没有再跑。江洛渝也停下来走到她面前轻轻拍着老人后背。
关心的声音小心又试探:“奶奶,你跑累了?”
江洛渝高了老人一个头,奶奶抬着头眼神中透着嗔怪和宠溺。
奶奶踮着脚给她围上围巾:“大清早的就在雪地里打滚,着凉了怎么办。”
她想起前几天雪地里摔倒在某人面前的画面,口中嗫喏:“前几天还滚了几圈。”
“人家祁漫大学毕业就来我们这里拍纪录片,现在几个年轻人能有他这份毅力和决心。”
江洛渝耷拉着头埋在围巾里听奶奶讲话,说话时瓮声瓮气:“怪不得之前您说他在采景呢。”
“这几年他经常给山里人帮忙,又要兼顾拍摄还整天风里来雪里去的,刚来的时候多白净清秀的一个小伙子,欸,你不是还和他处过一段时间吗,你看现在整个人粗糙硬朗的,没少吃苦哦。”奶奶语气里不乏老人对年轻人的欣赏以及对祁漫这个人的心疼。
“谁和他处过一段时间。”江洛渝下意识反驳,眉心微皱。
“可不是处过吗,我还以为祁漫给你说了这几年他在山里,结果你这个丫头一直让人家在店门口吃饭。”
奶奶最后生气地拍了下江洛渝厚重的大衣,掉头往回走。
祁漫从远处走来,手里提着一个大型黑色提包,下巴满是黑黑浅浅的胡渣,他走到雪里,微长的碎发上沾着雪,一身墨绿色盖过膝盖的大衣,踩在雪里慢慢走来。
江洛渝跟在奶奶身后,目光望着走近的人。
奶奶见是祁漫,往前迎两步笑着说:“祁漫啊,今天上午货车就进山,拍摄完了去屋里一起吃饭。”
祁漫在面对其他人时看起来随意许多:“不了江奶奶,今天拍完我还要去山下。”
“吃完再去也不迟,今天奶奶专门做了好几个菜,前几天洛渝不懂事,今天就当奶奶给你赔礼道歉了。”
祁漫眼神闪烁,看着奶奶笑笑说:“前几天多谢江奶奶和江小姐请我吃饭,要不然我只能啃包里的干面包了,哪里来的道歉。”
奶奶走到祁漫面前,过去轻轻拍了拍他:“诶哟,孩子,你总帮杂货店搬货,来吃顿饭也是应该的啊,男孩子要多吃点才长得壮实。”
没等祁漫拒绝奶奶笑呵呵地进了屋,雪地里,江洛渝鸵鸟似的露出眼睛看着他。
除了风雪吹过的冷冽,还有他们眉目之间的沉默,祁漫不自然地吸了吸鼻子。
“前几天不好意思,我以为......”
她后面的话实在没听清,祁漫嗓间溢出疑问:“嗯?”
“我以为你成流浪汉了。”女孩的声音不大不小,带着心虚。
他低笑出声,浑厚隐忍。
江洛渝从围巾里探出头与他对视,躲闪着说:“以后你别蹲在外面了,进去吃饭吧。”
祁漫高出她一个头,她眼神躲闪,他便自然地凝着面前的人,勾着浅笑说:“如果不是流浪汉,就可以进去吃饭吗?”
她愣了一会儿,眼中满是疑惑:“对啊。”
可说完又觉得这话哪里不对,脑中出现一些不想回忆的片段,她才懂,又重新说:“只此一顿。”
说完愤愤地进屋,脚下的积雪厚重,她踩得格外用力。
隅眠雪山常年下雪,平常车辆进出不便,眼看着这几天小雪又起,进货的货车在大雪封山之前把货运来。
大货车在杂货店门口熄了火,司机下车时裹了裹身上的棉衣,冲着里面喊:“这趟货来了。”
祁漫在杂货店旁边打开手提的黑色大包开始架设备,冲里面看了一眼。
奶奶拿着货品单从杂货店出来:“来了来了。”
“今天赵小哥来得这么早。”
司机哈着气:“是啊,这不是怕雪下大了。”
江洛渝出来时祁漫正在架设备,这是她第一次正视这个人的工作。
“我去搬下来,搬完赶紧出山,这里面太冷了。”司机搓着手说。
奶奶笑起来时眼睛总是眯着只留出一条缝:“这不是冬天了,隅眠雪山是要比平常更冷一些。”
司机把东西一箱一箱地从车上搬下来,奶奶戴着老花镜对着手上的货品单子。
江洛渝跟在奶奶身后一起清点货物,时不时上前帮忙搭把手,和老人对这些货物的急切关心比起来她显得漠然许多,只把这当成一件寻常事。
“灯泡,水管,防滑鞋,拐杖......”奶奶翻到货品单后面还在清点。
批发的货物已经清点完,奶奶这会儿清点的东西看着不是批发的,江洛渝知道这些是山里的人交代奶奶让带的东西。
山里的人在冬季大雪封山之后除了来杂货店囤一些货是不会下山的,这个时候下山太危险,所以总会交代奶奶进货时帮忙带一些要用的东西。
“这是李老头让带的,这个是他家小姑娘要用的,赵婶子让带的是什么来着......”
奶奶还在眯着眼看清单上的东西,终于清点完之后,货车门“嘭”地关上。
“那我先走了。”司机跟奶奶打了声招呼赶紧上车,冷极了。
“好嘞赵小哥,路上小心点。”奶奶挥着手再见,货车在雪地里倒退。
十几箱货物堆在雪地,还得赶紧搬进去,以免被雪打湿。
“奶奶,你快进去吧,我把这些搬进去。”
“这么多你搬得进去吗。”
“小瞧你孙女了不是。”
江洛渝正蹲下身卯着劲儿扛起箱子,奶奶回头就对着一旁的祁漫笑眯眯地说:“祁漫,拍着呢?”
扛着箱子的人顿住,低着头就把箱子往里搬。
再出来时差点和身上扛着两个箱子的祁漫撞上,他脚步矫健,搬起来很轻松。
她想起前几天被祁漫当成垃圾桶“提走”。
这几天的饭没有白吃,这一身腱子肉不错。
来自江洛渝心里小声的肯定。
不过祁漫没有搬几箱就被江洛渝拦住,他双手垂落在身侧,眼含颓色。
“机子还架在一边,你快回去掌机吧,设备不能离人,要是被风吹倒了就麻烦了。”江洛渝这话只是一句中肯的劝告,没有带多余的情绪。
可他说的小心:“我平时不是这样的,只是,忙的时候会离开一会儿。”
忙,是因为要帮她搬货物。
“谢谢你帮忙,你快回去吧。”
平时的拍摄主要以记录为主,今天是因为知道货车要进山才会来拍摄,搬货日常也拍摄了一半,已经没有值得拍摄的素材。
他连忙说:“我去把设备收起来再来搬货。”
祁漫往拍摄器材旁小跑去,查看素材保存收设备装包一气呵成。
做完这些又跑回她身边搬货。
货物搬完的时候奶奶已经把几盒饭菜摆在桌上,给两人递过毛巾。
“擦一擦手过来吃饭了。”
江洛渝双手绵软甩着双臂气息不稳地坐到桌边,瘫软在凳子上。
斜过头无意瞥见站在柜台旁的男人,他一手拿着擦手的毛巾一手抽出纸胡乱在额头边抹着汗,透明的汗珠从一旁滚落顺着脖子往下,一滴接一滴,直到一只粗粝的手擦过。
她收回眼,闻着桌上的饭菜香吞了吞口水。
三个人在杂货店里围着桌子吃饭,奶奶不停地给祁漫夹菜,还不忘给江洛渝夹两筷子。
“祁漫,多吃点,今天又多亏你帮忙,前几天我是让洛渝特意给你带了饭的,结果我今天来店里才知道你一直没进来吃饭。”
“我这几天刚好在观察上山路这一块的早晚变化,在外面吃饭正好。”
江洛渝正埋着头干饭。
奶奶又松了口气般说:“这回把山里人让带的东西都带齐了,可算是放心了,这马上大雪了,大伙儿把货囤齐了才好过年哪。”
“我前两天听赵婶说她有一包东西让带,托我路过的时候带回去。”
“对,是有一包东西,又麻烦你了,祁漫你看你这么忙,我这前几天还听说你半夜去帮别人家把电灯修好了,这些年山里的年轻人都出去了,多亏了你帮老家伙们做点力气活。”
“上个月我刚好在山那头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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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拍,那家老头只有他一个人,家里灯坏了半夜摔在家里,我顺手去帮个忙。”
奶奶直愣愣地看着他说:“诶哟,这孩子啊,这么年轻硬是在这犄角旮旯熬了几年。”
吃饭时,祁漫和奶奶闲聊得轻松随便,反倒是江洛渝,扒拉着最后一口饭也没说话。
奶奶收拾完吃完的饭盒离开前交代江洛渝有什么能搭把手的就帮帮祁漫。
“洛渝你不是学编导的嘛,祁漫是学摄影的,你俩互相取取经,正好专业对口了。”
“哦。”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听说了祁漫伟大的事迹后江洛渝这才知道自己是如何对待全山人的英雄的,丝毫不敢违背奶奶的吩咐。
奶奶走后,祁漫也没有在店里多待,又回到了门口的“老位置”。
他像是不怕冷,总在风雪里遥望。
江洛渝躺在椅子上看向窗外眸光澄亮,从专注的小鹿眼慢慢垂下眼皮,她总这样,浑浑噩噩,回雪山之后。
只是这一觉没有像往常一样到傍晚,醒来时天色未变,光穿过窗户刺得眼不适。
她挡着光,指缝透过的视线里没有祁漫。
祁漫没有像往常一样守在窗户外,杂货店外的雪地一片纯白,没见有人。
她轻叹一声,靠在祁漫常靠的位置,这里能看到什么呢,上山的路,灰暗的天边,还有入眼的雪白和稀疏的几棵树。
积雪堆在路边,歪歪斜斜的。
江洛渝想不起上次堆雪人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是很久很久以前。
雪抓在手里冰冷刺骨,堆在想要堆放的位置后,被冻得发红的手掌又再次抓起一把雪,手掌开始发热,她按着心里的模样把雪球滚好,大雪球小雪球一个个装上。
捡了几个门口的扫把和桶把眼口鼻安好,雪人和记忆中的一样,滑稽又可爱,可这始终是个普通的雪人啊,差了点什么。
她突然想到什么,踩着靴子小跑着进了屋,拿出来一盒牙签。
雪人下巴周围被插上一根一根的牙签,浅浅的,像人的胡渣。
杂货店外堆了个胖胖的雪人,江洛渝站在它面前捂着嘴笑,伴随着吹过的风,她的笑声清晰明朗。
回过头,大炮似的摄影机正架在十几米远的雪地上,祁漫带着护目镜站在摄影机后面。
摄影机后面的他呆呆地凝视着摄影机里笑颜明媚的女孩,女孩抬起手挡在额头前朝他遥望,脸颊旁的酒窝渐渐消失,喉结在寒风中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也许隔得太远,她看不清。
江洛渝虽然在外工作多年可面对镜头还是有些不自然,攥着手里剩余的牙签犹豫地离开,进了屋。
堆雪人堆了一下午,眼见又是傍晚,屋里她摸向墙壁的电灯开关,按动后屋里还是一片昏暗,又连续试了几次还是没用。
灯坏了。
江洛渝抬头看向毫无反应的小灯泡,又走到货架旁拿出一个没开封的灯泡。
山里经常需要灯泡,店里一直备货充足。
关了电源后她搬着板凳搭上去,不就是换个灯泡吗,她能行,她能行。
心里打气,手上动作谨慎又仔细。
门口的光突然被挡住,她歪着头终于把灯泡对准扭动,一声沉厚的怒音吓得人一哆嗦。
“危险,快下来!”祁漫两步跨进屋里,眉间紧皱。
江洛渝回头见气场压迫的黑影沉沉压上来,目光惊惧。
“啊!”
站在板凳上的人吓得跌落下来,祁漫伸手接过她,江洛渝喘着气,双手紧紧抓着手里的衣服。
目光对上天花板上的灯,还好,没掉。
祁漫轻轻垂眼,鼻息都放缓了,宽厚有力的手掌揽在一支腰上,萦绕着怀里女孩发丝间的香气,薄唇紧抿。
她撑着身体从祁漫怀里爬起来,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脸颊通红。
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地板,凉凉的。
江洛渝抚着额,原来是脚上的鞋掉了,又是套着红袜的脚,明晃晃地刺着眼。
她捡过丢落的鞋,祁漫还站在那儿,高大又挺拔。
“我......”他嗓音低沉。
袜?什么袜?
“你懂什么。”女孩噌地站起身,怒目瞪着他。
“这叫走!红!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