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野……”
很温柔很温柔的声音,就像夜晚耳边哄睡的低语。
“小野……”
是能听到的珍贵和不舍。
是谁?
声音戛然而止,像是有人按下了删除键。
“安野?”
谁在喊我?
“安野?安野!”伴随着“嘭”地一声闷响,紧随其后的是玻璃落地后破碎的声音。
刺耳的声响让安野的眼睛恢复了焦距,她看清声音的来源,是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
“苏,你要冷静!”
叫苏的男人被旁边的女警官拉住,只能烦躁地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他的手在流血,他粗鲁地向后捋了一下头发并深吸一口气,有血粘在了他的额头上。
“你受伤了,要不要……”女警官担心地说道。
“我没事!”
叫苏的男人吼道,他的目光重新定在了安野身上,眼神里愤怒和悲伤交织在一起,颓败的脸庞,猩红的眼睛,嘴边青色的胡茬就像此刻他随时爆炸的状态一样。
安野空空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坐在这里,手腕上的手铐已变得温热,看来自己已经在这里坐了有些时间了。
男人又深吸一口气,他在试图咽下他的愤怒,可一出声还是暴露无疑:“你如何将他杀死的?”
他?谁?
男人没有放过安野眼睛里这一刻的疑惑,这个眼神让他无法自抑:“你不是说你杀了他吗!你如何杀得他!”
“我……”安野微微开口,嘶哑的声音,割裂般疼痛的喉咙都让她陌生,“我……”
她的支支吾吾成为了最后一根导火索,男人“啪”得一声站了起来,椅子被他带倒在地,他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抓住了安野的肩膀,他的手劲很大,安野感觉肩膀要碎了。
“苏!冷静!”女警官从桌子上跳了过来,试图将男人拉开。
男人却如疯魔了一般,甩开了女警官,他狠狠抓住安野的肩膀,手上的力气在持续增加,“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来自首的吗!你不是说是你杀了他吗!你如何杀得他!尸体呢!尸体在哪里!”
滚烫的热泪掉在安野的皮肤上,像是要烧着了一般,很烫,很疼。
紧随而来是痛彻心扉的笑声,“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你为什么杀他?”
“你为什么!”
“啊!啊!!!”男人失控地砸在安野面前的桌板上,桌板被他捶成了两半。
安野目不转睛地与男人猩红愤怒的眼睛对视,眼睛里的淡漠宛如在看一个小丑。
“哈——哈——哈——”男人讽刺地看着安野,“你就是个怪物,该死的是你!”
意识在模糊,声音越来越远。
“说话!安野!”
“安野!”
安野是谁?
寒冷和疼痛侵占了身体,大脑像是要撕裂一般,蔓延到指尖都是痛的。
安野缓慢睁开了眼睛,黑暗和光亮共存,她撑着胳膊坐了起来,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浅粉色的长发从头顶一直延伸到地上,像藤蔓一样,刘海不听话地翘着,近乎到病态一样的苍白皮肤,没有一点点血色,身上规整地穿着黑色的紧身衣服,衣服上有繁复的红色花纹,左胸前有一个名牌,写着【安野】。
这是我的名字吗?
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她的食指轻轻抚摸着名牌上的两个字,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也都记不起来,就连镜子里的这张脸都是这么的陌生。
明明大脑空空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可镜子里的脸却让她极度不适,胃里翻江倒海,她偏过了头,不想再看到镜子里的那张脸,可是左边又再次清晰地映出了她的脸。
又是一面镜子。
她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头依旧很疼,就像被人切开了两半似的,她小范围移动了一下,发现这周遭是一面连着一面的镜子,像一个迷宫一样,而这个迷宫里仅有的光源便是不知道从哪里折射进来的光芒,通过镜子反射将整片区域照亮。
“嗡——”
“嗡——”
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在远处响起。
有人?
出于本能,安野迅速地躲在了身旁镜子的后面,警惕地盯着声音的方向。
本能告诉她,来者不善。
“嗡————”
在一声长啸后,声音突然消失,四周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此时迷宫里相对之前已经暗了许多。
安野知道那个人还没有走,她屏住呼吸,动作极轻地探出身子,想要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她才能找到更好的应对方法。
她通过镜子想要去寻找到些蛛丝马迹,可是此刻安静得似乎之前都是幻觉。
轰鸣声没有在响起,可安野仍旧不敢放松警惕,她借助镜子的反射,不断寻找声音的来源。
终于在一面镜子里,她看到一个模糊的投影,杀戮猎物的目光即使在镜子的反射下都闪着嗜人的光。
安野一动不动,在镜子里与怪物对视,她看清了声音的来源,那是一把电锯。
“嗡”声即起,那个人以极快的速度跳了下来,手上的电锯毫不犹豫地劈了过来,安野迅速转身,电锯已飞到她眼前,她勉强地侧身躲了过去,身体因为重力栽了出去。
电锯劈在了镜子上,碎了。
破碎的镜子碎片飞溅过来,擦过了她的脸颊,一道鲜红的痕迹出现在她的脸上。
她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浅粉色的头发,脸上缠着绷带,只留下了两只眼睛,红色的眼睛闪烁着诡谲的红光。身体/一/丝/不/挂,手上拿着一把电锯,极其不协调。
“你是谁?”安野问道。
电锯人并不回答,她以极快地速度冲了过来,挥舞着手中的电锯,安野紧急抄起地上一个镜子的碎片,对着冲了过去,她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也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她绝对不可能坐以待毙。
电锯没有任何犹豫地砍向她的脖子,她也彻底明白,这是一场生死较量,眼前的人每一个动作都想要她的命。
可她还不想死,她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是她好像丢了一个什么重要的东西,她要找到那个东西。
电锯再次以一毫米的误差划过她脖颈前的空气。
安野没有躲闪,攥着镜子碎片直面冲向电锯人,她的命她要自己博回来。
她伸手想要抓住电锯人的手腕,结果被电锯人躲了过去。她不甘心,扭转着手腕硬生生在电锯人左侧肋骨处留下了一道伤口,还不及碎片在她手上割出的伤口深。没有任何动摇,她再次冲向电锯人,电锯人这次没有直接往她身上砍,而是砍向了她手中的镜子碎片,碎片轻而易举就变成了两半,无法再使用。
安野向后翻去,与电锯人隔开了一定距离,躲开砍向她脖子的那一下。她捋了一下遮在眼前的碎发,嘟囔道:“还真是难搞啊。”
她一脚踢开面前的镜子碎片,鲜血沿着她手指的轮廓,滑到指尖,滴在地上。
睁开眼睛,没有任何记忆,最最最重要的是对方的武器是电锯,而她什么都没有,简直就是在千里送命。
不过……
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连她都不曾察觉的弧度。
倒是…有趣极了!
她漫不经心地从地上捡起两块玻璃碎片,在电锯人发动攻击之前,直奔而去,她要将电锯抢过来!
电锯人挥舞着电锯防守,而安野就像一条强劲有力的鱼一样,一边攻击一边防守,一下又一下挥舞着手中的镜子碎片,刀刀直冲要害,手上传来的疼痛让她越来越兴奋,攻击速度越来越快。
在两个武器如此悬殊的情况下,电锯人始终甩不开安野。
可以感受得到,轻盈却又强劲有力的身体,充满力量,充满速度,脑海中的每一个动作都可以实现,安野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即使鲜血淋淋,但是能赢。
电锯人朝着她的胳膊砍了下来,安野转身躲避,在脚刚着地的一瞬间,借助力跳了起来,手中的碎片稳准狠地插向电锯人的脖颈,电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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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紧急躲闪,劈碎了镜子碎片。安野瞬间握住电锯人的手腕,将另外一块镜子碎片刺穿了电锯人的手腕。
安野丝毫不在意自己手上的伤口有多深,尽全力想要割开电锯人的手腕,鲜血不断涌出,已经分不清是她自己的还是电锯人的。
可电锯人也是个狠人,手腕都要背割掉了也还是没有放开电锯,反而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再次挥着电锯甩了过来。安野腾空跳起,与此同时,电锯人的另外一只手抡了过来,安野灵巧地在空中翻了一个身,勉强躲了过去,电锯划过她的眼前,一缕头发飘飘摇摇在空中摇曳。
因为空中翻转太过勉强,安野狼狈地摔在了地上,五脏六腑像是碎裂了一般。
她背靠镜子晃晃荡荡地站了起来,冷眼看着前面手腕上插着碎片,遍体鳞伤的电锯人,虽然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经过一番近身战斗,碎了不知道多少面镜子,周遭比之前已黑了许多,安野大口呼吸,头脑飞速运转。
这个电锯人确实厉害,动作迅速利落,最重要的是不畏死不畏疼,可是,刚刚?她想要堵住自己后路的手是不是出得太慢了?
她目光在周围和电锯人身上打量,如果刚才换做自己的话,会这样轻易让猎物跑掉吗?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睛一直在周围的环境和电锯人身上徘徊。
就像现在,她也没有立马攻过来。
安野握紧手里残留的一个镜子碎片,用全力扔向了不远处的一面镜子,“哐当”一声,镜子碎了一地,刹那间,周遭又暗下来了许多,已经没有几面镜子在反光,她快速奔向电锯人发动,电锯人举起电锯反攻。安野跑到她跟前的时候,紧急调转方向挥拳,拳头结结实实地落在了电锯人的脸上,电锯人踉跄了两下,摔了出去。
果然!反应慢了很多!这个电锯人的行动能力跟光有关!
安野站在半明半暗处,看着即将死去的猎物,眼睛里闪着熠熠的光芒,她有了一个将电锯夺过来的好办法。
她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投向了另外一面镜子。
“哐当”,镜子散成许多碎块,哗啦啦掉了一地。瞬间,全都暗了下来,只留下一面镜子还在闪着光。
她一步一步慢悠悠地向后退,退向唯一的光亮。
轰鸣声近在咫尺。
安野没有躲,电锯刺穿过她的肩膀,将她钉进镜子上。
电锯人反应过来自己着了安野的道,想要将电锯拔出的时候,安野先一步卸了她手腕处的关节,趁机握住了电锯的把手。
“嗡——嗡————”
电锯不断轰鸣,想要砍断安野的骨头,鲜血流出,流过红色的花纹,融为一体。
“咔咔咔——”电锯劈进安野的肉里,电锯人还在用力。
“你太弱了。”
安野身体前倾,握住电锯的把手,想要抢过电锯,电锯人分心想要移开安野的手,安野趁机抓住电锯人的头发,将她按在了电锯上。
“咔咔——”
头身分离。
鲜血喷涌,热乎乎的鲜血炸开了锅。
安野被喷了一脸,眼睛什么都看不到,鼻子也被堵住难以呼吸。她用手抹掉了脸上的血,就看到没有头的电锯人直直向后倒去。
她关掉了电锯,失血过多让她眼前发黑,瘫软到了地上。
电锯哐当一声,掉在了她的身边,她冷漠地看着那张绷带全然脱落的脸,那是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脸上带着零星的血迹。
虽然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已经有了预期,但此时此刻心里还是堵得慌,很堵。
视线朦胧了起来,周遭不知何时升起了血雾,安野低下头,便看到那具和自己拥有同一张脸的尸体在渐渐变成血雾,渗进她的身体里。
右眼忽然传来剧烈的疼痛,她能感受到眼珠像是要爆开一样,她抬起头,镜子里她的眼睛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
她想凑近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啊——”
剥皮抽筋般的疼痛席卷了全身,安野不堪承受,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