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听说了吗,前几日威勇侯在镐北返京的途中,被一帮歹人所杀!”

    “这我哪能不知啊。此事传的沸沸扬扬,据说连当今圣上都惊动了,下令大理寺彻查此案!”

    街巷里的路人议论纷纷:

    “可怜臧老将军驻守边关十多年,临了回京探亲,竟能遇上这档子事儿,真是世事无常啊!”

    ......

    大理寺内气氛异常沉重,李闻道看着下属收集来的各类资料面色凝重。

    陆渊、杜世昌等人站在一旁,神情同样不好。

    自臧老将军遇刺至今已有三日,几日里,大理寺全体成员连轴工作,昼夜不歇,却丝毫找不到头绪。

    天子震怒,誓要抓捕幕后歹人,以全臧老将军在天英灵,而大理寺则成了此次案件中最关键的一环。

    “说说吧,大家都有什么看法。”李大人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疲惫地说道。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开口说这句话了。

    事情发生后,大理寺就派陆渊、杜世昌和李三思以及刑部外援张百里几人组成临时破案组,李闻道作为顶头上司统管此案。

    李三思率先开口:

    “这件案子发生的蹊跷,其中疑点重重,在下不敢妄下断言。

    臧老将军为人忠厚又重感情,多年来驻守镐北,鲜少回京,官场之上几乎没有树敌。威勇侯府亦是如此,极少听闻侯府中的子孙在京都沾惹是非。

    莫非只是运气不好,遇上了流寇?”

    陆渊皱起眉毛,提出质疑:

    “我看不像。此番回京,臧老将军身边可是带了不少自己的亲兵,若只是一般的流寇,哪里能是这帮训练有素将士的对手?事情恐怕另有蹊跷。”

    李大人捋了捋胡子,又望向一旁两眼无神,双目空洞的张百里问道:

    “百里贤弟,你们刑部这边可有什么发现?”

    听到这话,正在打哈欠的张百里连忙将张到一半的大嘴合上,正色道:

    “刑部在案发当晚就连同大理寺一同封锁了现场,在场的几位大人想必也已经去勘察过了。”

    李闻道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案发当晚正下着大雨,现场一片泥泞,所有脚印血迹均被雨水冲刷,难以辨认。刑部也派了专人来侦查,可惜仍是一无所获。”

    “我和子衡也去京郊看过,心中颇多疑虑。”杜世昌道:

    “如百里兄所言,正月十八那晚天降暴雨,天气本就严寒。臧老将军虽勇,但已年迈,若只是回家探亲,何必要半夜赶路。他抄这崎岖山路返京,莫非另有隐情?”

    众人闻言皆是沉默。是啊,边关将领非昭不得回京,而今陛下诏书未下,臧老将军却日夜兼程,途中还被人给杀了!这中间恐怕牵涉众多,暗藏隐情。

    可如今老将军身死,身边亲兵全部遇难,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得知。

    良久,不知是谁开口问道:

    “臧老遇害,不知威勇侯府作何反应?”

    陆渊道:“老夫人听闻此事后直接昏了过去,至今未醒。府中上下一片悲戚。如今是威勇侯二房一脉在府中操持家事。”

    李大人闻言沉思,道:

    “子衡,你与世昌对京中勋贵知之甚多,便派你们二人前往威勇侯府一探究竟。百里继续去现场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事不宜迟,大家休息过后即刻启程。”

    众人点头,表示赞成。

    赶往威勇侯府的路上,杜世昌仍是眉头紧锁,想不通个中缘由。

    他一扭头,只见身旁的陆渊和张百里两人,正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抱胸,凝着两条眉毛,做思考者状。

    两个不靠谱的东西!

    杜世昌怒目而视,心里暗骂道。

    这次行动,李大人把陆渊这个新人拉进来也就算了,子衡虽说看着纨绔,但好歹能力够强,可没想到居然还附赠了个喜欢偷懒的张百里!

    这属实是让他气闷。

    忍了又忍,他开口道:

    “百里兄,我和子衡二人此行是要去威勇侯府的,你与我们不同路,京郊远在城外,不如早些赶过去。”

    张百里眯起眼睛笑道:“不急不急,今日天色已晚,赶到京郊估计要到晚上了,况且这几天我派属下严加搜查,也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倒不如今日与你们同去侯府,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摸了摸新蓄的八字胡,神态怡然,看起来丝毫没有因臧老将军一案苦恼。

    身旁的陆渊亦是如此。

    杜世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愧是狐朋狗友,两人态度倒是一致。

    威勇侯府门口一片缟素。

    因同在京中时常往来的缘故,府中门房认得三人,听明几人来由后便立马回去禀报了。

    不多时,一个系着白头巾的中年男子便从门内快步走了出来。

    来人约莫三十出头,正当陆渊和杜世昌还在想着此人身份的时候,

    一旁的张百里率先出声:

    “学礼兄,多日不见,你怎如此憔悴。臧老将军不幸遇难,你且节哀,保重身体啊!”

    两人瞬间明了,这人就是老将军的二儿子,臧家二房臧学礼。

    臧学礼见到熟人,挤出一丝苦笑道:

    “家中遭此大劫,哪里顾得上身体。”

    几人一路走入大堂。下人送上茶点,几人在堂中落座。

    杜世昌扫视一圈,开口询问道:

    “臧大人,我们此番前来,是想询问府中关于老侯爷身前的事情。不知道臧老夫人是否醒了?”

    臧学礼叹了口气:

    “家母今天上午已经恢复了些,可是此番刺激太大,精神尚且萎靡。几位若有要事不如先与我商讨,家母情绪尚不稳定,实在是有心无力。”

    三人对视几眼,同意了这个建议。

    张百里问道:

    “学礼兄,你可知老侯爷此番为何进京?”

    臧学礼道:“家父历来循规守礼,若非急事断不敢贸然进京。寄来的家书也在家母手里收着,府中原是母亲执掌中馈,我实在不知。”

    杜世昌疑惑:“府中是老夫人在管家?”

    对方答道:“正是。”

    “据我所知,臧老夫人如今年过六旬,虽说身体坚朗,但侯府家大业大,人员众多,管家之事破费心神。在下愚钝,不知老夫人为何不将管家权下放,何必劳神苦思呢?”

    张百里还没听完,就冲着杜世昌偷偷拼命摆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

    看到同伴这莫名其妙的小动作,杜世昌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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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臧学礼闻言苦笑,长叹一声:“杜大人有所不知,此事也是迫不得已。若放在寻常人家,打理家宅的事情大多交给长媳操持。可惜我大哥大嫂福薄,十年前遇到意外,不幸身亡,唯留下幼子,如今刚满弱冠。所以家中事务,只能由目前代管。”

    杜世昌还想再问,陆渊闪到一旁冲他飞快地眨了眨眼睛。

    杜世昌虽然不懂人情世故,但也不是个傻子。见两人此番操作,于是将蓄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转了个弯道:

    “原来如此。”

    接下来的时间里,几人又问了些问题。

    见实在是问不出什么,一行人决定先行告退,等老夫人恢复好后再来探望。

    臧学礼将几人送到门口。

    见离开威勇侯府一段距离,陆渊和张百里两人才重新咋呼起来。

    “世昌,我以前就知你是个埋头书案的呆子,没想到你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陆渊惊讶道。

    张百里点头附和:“是啊世昌兄,你祖上好歹也是当的京官,怎得连这臧家的事情都不知道?”

    杜世昌不解道:

    “威勇侯府的事儿?”

    见他实在不知情,陆渊解释道:

    “威勇侯府人丁兴旺,共有五子四女。其中长女、长子是老夫人所生,其余皆为庶出。只有二房地位颇为微妙。”

    他顿了顿,道:

    “这臧学礼的生母原本是老夫人的贴身侍女,后来才被抬成了妾室,可惜在生产时难产而亡,老夫人怜悯孩子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就将他记在自己名下抚养。

    这原本也不算什么大事。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没想到十年前,大房一脉遇难,只留下不到十岁的幼子。

    威勇侯夫妇悲痛不已,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见杜世昌听的出神,他接着说道:

    “但此事之后,臧二房便有了私心。那时侯府世子之位还未确定,而大房留下的孩子还年幼,臧学礼却正值盛年,因为嫡出的名头,又娶了刘学士的嫡女为妻,自然是想趁着侄子还没长大,争一争这世子之位。”

    “只不过这些年来,老两口一只咬着不松口,想要硬撑到孙子成年,再为他上书封世子。”

    杜世昌闻言动容,叹息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老侯爷没能等到这天就驾鹤西去了。”

    他突然反应过来:

    “所以你俩刚刚在侯府是想告诉我,臧学礼也有嫌疑?!”

    两人双手抱胸,重重点头。

    老侯爷遇难,老夫人病危,其中最有利的便是臧家二房,若是没有这两人上书特请,按照大绥惯例,爵位是极有可能落在二房头上的。

    杜世昌眸光闪动,看着身旁两人想到:

    果然,人不可貌相!子衡和百里兄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业务能力还是杠杠的!

    半刻钟后

    “大理寺给的访谈记录本呢?”

    “我不道啊,还以为在你手上呢!”

    “怎么可能,明明给你了的。”

    “喔,对了,好像落在臧家大厅桌子上了。”

    “世昌兄,看来我们还得回去一趟。”两人瞪着智慧的眼睛一同回头。

    杜世昌:好吧,我收回刚刚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