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顿了顿,“你二姐姐被禁足了。”
燕明月按了按嘴角,但也没敢问犯了什么事,不过光被禁足这事儿就够她高兴了。
燕明荞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打她记事起,燕明玉就没被禁足过。请过安后,她问李嬷嬷:“是从外面回来那日开始禁足的,是不是因为我才让二姐姐禁足的?”
那日回来后燕明荞很是欢喜,买了书,赢了钱,还和兄长姐姐们吃了好吃的。
剩下三十两银子,是她从前半年的月钱。
母亲给了月钱和出去玩的,来正院之后没花多少,她如今有四十两银子了。
可是,今日得知燕明玉被禁足了。
李嬷嬷寻思着不能是因为燕明荞,不然,夫人肯定也会禁五姑娘的足。
没道理禁嫡女不禁庶女。
但她一个奴仆不好说,只能道:“夫人说禁足,但允许探望,不如姑娘今日下课后去看看。”
燕明荞不放心道:“那买些吃的带给二姐姐。”
国公府的姑娘少有被禁足的,沈氏对庶女的管教并不严,况且,也鲜有犯大事的,小打小闹拌拌嘴角更不至于被禁足。
下午一下课,燕明荞就跑去玉明轩了。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被丫鬟引了进去。
燕明玉招呼她坐下,指着小几上的吃食道:“流露换茶,你这是刚下课?想吃什么就吃,不必跟二姐姐客气。”
燕明玉这两天看完了两个话本,磕了一大包瓜子,以至于嘴角长了一个燎泡。
她喝的是败火的菊花茶,燕明荞估计喝不惯,干脆换奶茶好了。
燕明荞应该还没喝过奶茶,她以前常喝,来这儿之后想吃什么有小厨房,直接吩咐下去,根本不用她操心。
玉明轩有上好的茶叶,做出来的奶茶比从前喝的还要醇香,燕明荞应该会喜欢。
别说喝茶了,燕明荞坐都坐不踏实,她看着燕明玉嘴角的泡,鼻子一酸,“二姐姐,都是我不好。”
燕明玉哎了两声,“你不好什么,是我非要去,后头还带你赌钱。禁足就禁足呗,也挺自在的,就是吃瓜子有点上火,嘴角都起泡了。”
做错事就得认罚,还好没罚燕明荞。
燕明荞有点结巴:“吃、吃瓜子?”
燕明玉道:“对啊,不然呢,还能是因为禁足上火。”
天知道不用请安,每日睡到自然醒,除了看话本就是看故事的日子有多舒服。
燕明荞眼巴巴地道:“可,可是……”
燕明玉:“就别可是了,总之,禁足的事和你没关系,禁足才能长记性。况且,我觉着禁足有什么不好,想吃什么吩咐丫鬟去买,你这不是还给我带了吃的吗。”
熬夜猝死之后,燕明玉没什么远大志向,能好好活着就知足了。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反正什么也不缺,沈氏有燕明荞,她也不用重新学那些晦涩难懂的课程。
燕明荞低着头,一言不发。
燕明玉正了正神色,认真道:“就算不禁足,我也不想去上课,你就别想着我了,好好上课,听先生的话,。”
燕明荞点点头,“那二姐姐,我们以后还能出去玩吗?”
燕明玉沉吟片刻,“你和母亲说兴许可以,但肯定不能再去赌场了。”
燕明荞道:“那两个字念作赌场啊。”
燕明玉觉得她这副样子被吓到的还挺可爱的,“是,所以母亲才禁我足,下次不去就好了。不说这事儿了,快尝尝奶茶怎么样。”
燕明荞喝了一大碗奶茶才从从玉明轩出去,回正院后她写了几张大字,写完之后看了看,觉得写得不好又重新写过。
重写一遍,燕明荞终于满意了,带着四张大字去给沈氏请安。
天色已晚,平日请安也不是这个时辰,燕明荞年纪小,眼睛里藏不住事,沈氏一看就知道这是有话要说。
沈氏中肯地点评了燕明荞写的字,“不错。”
虽然做不到铁画银钩力透纸背,但对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是下过苦功夫的。
背书可以说先天聪慧,但想写一手好字,需得付出时间和努力。
沈氏笑着道:“我去给你选本大家的字帖,日后照着字帖练,进益会更大。”
燕明荞仰着头问:“母亲,我能不能不要字帖?”
沈氏顺着话问道:“那荞儿想要什么?”
燕明荞壮着胆子道:“母亲能不能不要禁二姐姐的足了?”
若是从前,燕明荞肯定不敢问这种话,也不会拿写好的字给沈氏看,可是,她不想燕明玉半个月不出门。
沈氏笑了笑,若是燕明荞不来求情,她可能会觉得这个女儿胆小怕事,来求情说明她重情义。
不过,沈氏不会因为燕明荞求情就解了燕明玉的禁足,情谊是情谊,规矩是规矩。
沈氏道:“这个请求母亲不能答应你,你二姐想去赌场就是不对,这次只是小惩大戒。”
燕明荞没有说话,沈氏见状摸了摸她的脑袋,“荞儿,不管是谁,做错事都要受罚,若是求求情便免于责罚,那便都来母亲这儿求情了。”
燕明荞迟疑地点了点头,“母亲说的是。”
沈氏瞧她神色懵懂,不由一笑,“不过,你能来求情,母亲高兴,说明你心里有你二姐。”
燕明荞叹了口气,急道:“二姐姐嘴角都起泡了。”
沈氏又不是不知道,燕明玉哪儿因为禁足上火,分明是吃喝不忌。
“一会儿我让宁湘给她送点药膏,她禁足也苦不了自己,你呀,就别操心她了,母亲问你,还想要字帖吗?”
名家字帖,想要。
燕明荞眼睛变得乌亮,赶忙点了点头,“多谢母亲!”
从燕国公那儿得了文房四宝,又从沈氏这儿得了字帖,燕明荞每日要多写一篇大字才行。
傅先生日日过来,从前是看在老燕国公的面子,如今,对燕明荞多了两分真心实意的喜欢。
尤其不骄不躁这性子,得到嘉奖会高兴,可尾巴也不会翘到天上去,每日按时按点上课,从未迟过一次。
这一晃眼就到了十月初四。
守夜的时候李嬷嬷就觉着冷,开窗看了看,月色下细雨如丝。
晨起雨势变大,雨珠从檐下串起来,屋外地上一汪一汪的水,寒气也从屋外透了进来。
李嬷嬷给燕明荞找了件加棉的衣服,到了时辰就去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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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人,“姑娘,今儿下雨了,还去学堂吗?”
燕明荞揉着眼睛坐起来,“要去。”
先生没说有事,自然是要去的。
好像下雨天睡觉会更舒服,被窝里格外暖和,就像那日在二姐姐那儿喝的奶茶,身边全是暖暖的香味。只不过,燕明荞也就眷恋了一会儿,很快就起床梳洗,还要请安,不能迟了。
下雨也要请安,但搬来正院后,她住的屋子离正屋不过十几步路,不必顶着风雨走那么远。
燕明月来的时候裙摆湿了,六姑娘燕明荞没见到,请安时孟小娘为她告了假,说是昨晚着了风,“妾不敢让六姑娘冒雨过来,天一下子就冷了,连月儿都有点咳嗽。”
沈氏道:“多添两件衣裳,让府医去看看,下人们也要上心。”
孟小娘眉眼柔顺,“是。”
请过安之后燕明荞回屋用饭,吃过早饭,便跟着李嬷嬷撑着伞去学堂。
燕国公府小路多,为了美观多是鹅卵石和砖块铺的,免不了有地方积水,而且一到雨天,鹅卵石小路尤其湿滑,得比平时多提三分精神。
一脚一脚踩过来,来的一路上燕明荞都没见别人,进学堂往其他屋子望了望,才知道燕明月她们没来。
空荡荡的屋子伴着雨声,燕明荞身后只有李嬷嬷,她的书袋湿了点,幸好里面的书没事。
燕明荞被风雨吹了一个哆嗦,恍然间明白请安时孟小娘说六妹妹着风是什么意思,应该没着风。
这种天出门冷,还会湿了鞋子,冲小娘撒个娇,便不用来上课了。
燕明荞对着李嬷嬷说:“下课的时辰还早,嬷嬷先回去,这儿太冷了。”
李嬷嬷点了点头,“老奴下课来接姑娘。”
燕明荞笑了一下,“嬷嬷慢些。”
今日不仅傅先生来了,其他先生也来了,燕明荞上了一日的课,早晨那点酸涩早就忘了个干净。
下午雨一直到下课都没停,燕明荞对着上算术课的先生说道:“先生回去的路上小心些,雨天路滑,回去还要烤烤火,以免染上湿气。”
这么大的人一本正经说话总是让人忍俊不禁,先生揉了揉燕明荞的脑袋,“你也是,回去让嬷嬷煮碗姜茶喝。”
燕明荞心里多了丝暖意,“学生记着。”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高兴多了,燕明荞想,母亲是母亲,小娘是小娘,是不同的,她能上课,能住在正院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了,若不努力些,母亲定会失望。
她不能太贪心。
回到正院,燕明荞准备先做功课,再吃晚饭。
只不过,大字还没写完一张,沈氏身边的宁湘便过来传话,一并送了碗冒着热气的姜汤和一盘沾着糖霜的蜜饯,“夫人说五姑娘今日上课辛苦,晚上一块儿吃个锅子,好暖暖身子,五姑娘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奴婢这就命人备上。”
燕明荞愣了愣,“吃锅子?”
宁湘笑着道:“回姑娘,夫人念着姑娘今日冒雨上课,天又冷,所以想吃羊肉锅子暖身子。还有这姜汤,五姑娘若是没喝呢,可得喝完,莫要嫌苦。”
燕明荞深吸一口气,“多谢母亲惦记。”
宁湘笑道:“五姑娘还没说想吃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