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的路上,虞薇在车上又哭了一场。
想到方瑶对自己毫不作伪的关心,心脏就像是被丢进了滚烫的油锅,说不出的愧疚与煎熬。
她手中紧紧握着手机,想要给男友顾君亦打去电话……
可手机屏幕在男友的号码界面停留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按下拨号键的勇气。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虞薇将头靠在车窗上,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中的痛苦就如同永不停息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
不巧,今天恰好是个阴天,浓重的雾气从地面缓缓升起,与低垂的云层交织在一起,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川流不息的车辆在雾蒙蒙上的马路上若隐若现,高楼大厦隐藏在雾霭当中,就如同一座座身形巨大,压迫感极强的巨人。
四处的能见度都很低,隔着几米,虞薇就看不清远处的行人。
只有不断亮起的红色车尾灯穿可以穿透浓雾,却穿不透虞薇心中的痛苦……
她到底该怎么办啊?
要怎么和顾君亦说?要怎么向方瑶坦白?
顾君亦会是什么反应?怒火中烧?暴跳如雷?
他会和自己分手吗?
方瑶呢?方瑶是不是会很失望,然后愤怒的与自己绝交?
她明明知道,方瑶对蒋寒的感情有多深!
可为什么,又会在自己的身上发生这种事?
……往后的一切,该如何收场?
车子缓缓停靠在医院门口,虞薇眼角含泪,脸色苍白,木着脸,浑身僵硬的下了车。
她失魂落魄,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前排的司机大叔一直在隔着后视镜频频看她,眉头紧皱,欲言又止的表情。
拉客这么多年,大叔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漂亮的女人,就像是一朵沾染了水汽的玫瑰,从上车起,浑身上下就像是笼着一层哀愁,却让人莫名移不开眼。
虞薇不知道的是,这一路上,司机大叔的心里经历了怎么样的煎熬。
他定定望着虞薇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医院门口,却始终不舍得离开。
这个女人像是有魔力……
可以轻易勾起男人心底最深处的欲|念。
哪怕司机大叔早已年近半百,有家庭,有孩子,一向敦厚老实,也无法例外……
……
医院里人很多,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到处排满了长队。
医院就是这样的地方,无论什么时候来,都熙熙攘攘,仿佛菜市场一样热闹。
幸亏昨晚睡前虞薇就已经在手机上挂好了号,才免去现场排队的繁琐。
只是因为太过匆忙,那些专家主任的号早已被一抢而空,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医生。
手机上预约的时间是11点零五,此时时间尚早。
虞薇一个人在候诊厅的长椅上呆坐半晌,叹息这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僵硬酸痛的四肢,转而在医院各诊室间的长廊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从很久以前开始,虞薇就是个比较安静的性子。
她虽然长得漂亮,但个性并不张扬,相反,性格很内向,沉静内敛,容易害羞又单纯。
也正是因为这种特性,让她面对权律深与蒋寒的侵犯毫无招架之力。她的性格并不强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拒绝。
虞薇站在窗边,怔怔的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发呆。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隔壁的长凳上,一个中年女人捧着报告单哭得撕心裂肺,也让气氛变得愈加沉闷。
医院里就是这样,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生离死别,人生百态,不外如是。
很快,又有另一对夫妻打扮的男女拉扯着走了过来,男人义愤填膺,女人痛哭流涕。女人扯着男人的衣袖苦苦哀求,却被男人一把推开。
“孩子果然不是我的!我就出差了两个月,你就这么饥饿难耐?郭玲,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
“不,不是这样的!刚子,你相信我,我是被强迫的!我是被迫的!”
女人狼狈的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攥着男人的衣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始终不肯放松。
“是李杰!他威胁我!他拿那笔欠款威胁我!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女人嚎哭着:“刚子,你知道的,我反抗不了他,也没法反抗……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我有什么法子?”
“求你原谅我,你一定要原谅我……”
名叫郭玲的女人哭得悲痛欲绝,可男人却没有半分心软。
“你没法反抗?那你就去死!”
他铁青着脸大声怒吼:“像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就该被浸猪笼!”
“哼,还想让我原谅你?你做梦!”
男人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冷笑,毫无怜香惜玉的一巴掌狠狠甩在女人脸上,顿时将她打得瘫倒在地。
他尤不解气,又冲上去对着她的胸口狠狠踹了两脚。
“哼,你被人碰了身子,你就是烂货,是破鞋!”
“我要是原谅了你,我就是绿毛龟!”
“你死了这条心吧,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能接受得了这种事的!”
“离婚,我们马上去离婚!”
男人骂骂咧咧。
他愤怒的叫骂声与女人凄厉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传出老远,也吸引了不少周围的病患匆匆跑来围观。
有人对着哭泣的女人指指点点,连连摇头,也有人上前阻止男人的暴行,最后就连附近的医生都出来了,扯着男人的肩膀劝他去旁边冷静冷静。
人群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但毫无疑问,在这个年代、这个社会,对于女人出轨,人们的容忍度还是很低。
虞薇从男人骂出第一句话时,脸色就变得无比苍白。等他张口让女人去死,更是浑身发寒,没有一丝血色。
人群向里挤,她却悄悄退了出来,心脏像是坠了一个大铅块,明明是炎热的夏季,却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廉耻,破鞋,烂货……
这些词语不是对着她说的,又像是专门对她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像是威力巨大的炮弹,炸响在她头顶,让她头破血流,让她痛苦不堪。
难道她真的是个不知廉耻的坏女人吗?
虞薇在心底这样问自己。
但她却找不到答案。
虞薇浑身冷汗直流,只觉得心脏沉甸甸闷得喘不过气,只得无力的靠在墙上才勉强保持站立。
她抬手用力按住胸口,目光无焦距的抬起,却在人群中不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大的身躯,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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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的黑色短发,俊朗的五官,温润如玉的气质……
——顾君亦!
这一瞬间,虞薇只觉得恍然如梦。
她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可那人影并没有如预想般消失,依然安静的站在那里。
他身上穿着一件常穿的,虞薇很熟悉的白衬衫,手里拿着一张不知是什么的单据,正垂头认真看着,眼眶泛红,表情忧伤,像是受了什么打击般,双肩微微颤抖。
虞薇整个人都愣住,有几秒钟时间完全傻的,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一面叫着顾君亦的名字,一面分开人群,用力向着他的方向追去。
“让一让,请让我过去!”
“顾君亦!”
“顾君亦——”
因为那对哭闹喊叫的小夫妻,窄窄的走廊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虞薇身材苗条,力气也小,一面不停道歉,一面艰难的人群中穿行。
等到她终于挤过黑鸦鸦的人群,原本站在那里的男人却早已失去了踪影。
“顾君亦!”
“顾君亦!!”
虞薇大声喊着他的名字,顺着走廊的方向向前追去。可是她找遍了整个楼层,却始终没有找到对方的身影。
是幻觉吗?
又是幻觉?
虞薇的头再次疼了起来。
她身体有些瘫软的扶着栏杆,一边剧烈的喘息着,一面手指颤抖的掏出手机,拨通顾君亦的号码。
嘟嘟的响声后,却是毫无感情的冰冷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得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她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但理智告诉她,不是幻觉,她看到的那个人影,就是顾君亦。
两个人从大一相识至今,已经足足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她将一个人印刻在心底最深处。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微表情,甚至发丝的弧度,都是那样熟悉,绝不可能认错。
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应该在国外出差的男朋友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他要对自己撒谎!
虞薇呆呆看着手机屏幕,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
异地恋本就是最辛苦的,除了要忍耐无时无刻的思念与寂寞,还要克制因距离而生出的无端猜忌与胡思乱想。
虞薇点开顾君亦的微信,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手机屏幕,那些没有回应的信息就像是她心中挤压的情绪,沉重而无处安放。
要怎么办?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是这些天,虞薇最常问自己的两个问题,可是,她却找不到答案。
她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两人曾经共度的美好时光。那些甜蜜的,温馨的画面,一帧帧在脑海中回放,却只更衬托出她此时的孤寂与无助。
或许,君亦是有苦衷的!
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顾君亦他那么爱自己,他怎么会欺骗自己?
眼泪在眼眶中旋转,却始终没有落下。虞薇吸了吸鼻子,握紧手机,顾不上正在叫她名字的护士,匆匆忙忙向楼下跑去。
她要去找顾君亦,她要向他问个明白!
她一定要弄清他这么做的原因,她要知道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