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淮淮
    马车内烛光昏暗,江淮月轻缓低哑的嗓音响起时,微弱的烛火恰好跳动一瞬。

    魏平昭眸光微不可察地颤动。

    他微微抿紧唇。

    江淮月侧身躺在榻上,始终闭着眼,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又烫又乱,因为难受,她手指紧紧地攥着身上的薄毯,指尖也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方才说出那两句话,她已经费尽了力气,现在只觉得全身都疼得厉害,尤其是脑袋,沉得很也紧绷得很。

    江淮月紧紧蹙着眉,可突然间,手上却传来了一片温热的触感,她陷在一片昏沉中,看不见魏平昭此刻的表情。

    少年眸色深深,半张脸隐在阴影里,他不容置疑地握住江淮月的手,温热的掌心覆上手背的那一刻,江淮月下意识蜷了下指尖。

    魏平昭垂着眸,一点一点分开她攥紧毯子的手指,良久,终于低声道:“……好。”

    不会扔下她。

    更不会让她就这样死在这里。

    魏平昭替她盖好毯子,叹息般道了一声——

    “淮淮。”

    ……

    江淮月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又回到了徐州城,少年模样的魏平昭刚得了一匹新的棕色小马。

    对方束着高高的马尾,勒马停在她面前时,发尾在空中划过一个极漂亮的弧度。

    魏平昭扬着眉笑道:“淮淮,走,城西的桃花开了,我带你去看。”

    少年人鲜衣怒马,桃花眼里潋滟着波光,一向爱好美人的江淮月看得口水差点流出来,却故意扭开脖子道:“桃花有什么可看的,我不跟你去……”

    话音未落,她忽然双脚离地,被魏平昭直接捞上了马。

    少年含笑的嗓音响在头顶:“不要口是心非,况且,就算真的不想看桃花,你多看看我也是一样的。

    “魏平昭!”江淮月靠在他怀里,紧紧抓着少年的手臂,闻言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少女绯红的面颊比春日的桃花更娇艳,魏平昭在马上笑了起来,圈着怀里的人一夹马腹,道:“淮淮,坐稳了!”

    “魏平昭!”

    ……

    魏平昭起身撩开帘布,走下马车。

    银色的冷光落在男人身上,平添了几分疏离。

    林大夫和杨伫就在五步外的地方侯着,魏平昭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人,顿了顿,上前问道:“我们离曲城还有多远?”

    根据之前的路线图,他们下一个落脚点便是曲城,林大夫说江淮月的病需得去城中买药,曲城无疑就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杨伫思索了一瞬,道:“大约还要半日。”

    见魏平昭凝眸不语,他又道:“将军,若是情况紧急,需不需要派人先送淮月姑娘去曲城?”

    魏平昭拧眉没有说话。

    此时发热的确不是小事,路上颠簸又冷热不定,体质差些的,稍有不慎直接丢了性命也未尝没有可能。

    保险起见,是应该尽早入城,只是……

    “不必派人,我亲自带她去。”魏平昭道。

    杨伫愣了愣:“将军?”

    魏平昭目光平静:“此事不宜惊动太多人,横竖不过半日路程,我先出发,杨伫,等将士们休整好,你再带着人来曲城与我汇合。”

    林大夫站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震惊不已。

    魏将军对那位姑娘竟是如此上心吗?

    杨伫心里不愿接受这个命令,可又自知说服不了魏平昭,只好道:“将军,那让拾五跟着一块去吧,也算有个照应。”

    魏平昭听言,觉得这话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嗯。”

    他转身去准备,杨伫看着魏平昭离开的背影,半晌,抬眸同旁边的人道:“林大夫,这些事,你记得莫要与外人过多提起。”

    对方连忙拱手:“杨副将放心,下官明白的。”

    魏平昭和拾五很快收拾妥当,趁着天还未亮,借着月色驾车离开。

    一路上还算顺利,到达曲城时约莫巳时。

    拾五找到医馆,魏平昭把江淮月从马车里抱出来,带着人走了进去。

    **

    “大夫,情况如何?”拾五看着面前的人问道。

    已经诊完脉的大夫站起身,朝两人稍弯了下腰,方才解释江淮月的病情,话中之意与之前林大夫所言相差无几。

    魏平昭道过谢,便让拾五跟着去取药了。

    “咳——”

    突然,床上的人轻咳了一声,魏平昭本要离开的步子就顿了顿。

    回过头,还是转身去桌边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温水给江淮月喂下。

    江淮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便把头扭开。

    魏平昭看着她,意味不明道:“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会使唤人。”

    “让你当丫鬟,如今倒成了我伺候你。”

    魏平昭放下杯子,面色不太好看。

    床上的江淮月蹙了蹙眉,没有回应。

    半晌,他到底是低叹一口气。

    罢了,跟一个病人费什么口舌。

    魏平昭没有再出去,在对面寻了把椅子坐下,支着头阖眼假寐。

    他昨夜基本未睡,现在终于歇下来,难免便觉得困倦。

    等拾五端了药回来,他亲自喂江淮月喝下,才又回去继续休息。

    待到午后,杨伫带着人也到了曲城。

    江淮月是在当天夜里醒过来的,醒时只觉得整个人都头昏脑涨,她觉得自己应是睡了许久,脑子里隐约还有些睡着时的记忆,但却又模糊混乱得很。

    揉了揉太阳穴,江淮月缓慢眨了眨眼,四周昏昏暗暗的一片,视野开阔——显然不是在马车里。

    她停住按揉的动作,脑中瞬间清明,心里本能地一慌,便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江淮月不安地抬头去看,却不想,一转头便看见了对面桌上的一盏烛火,在漆黑的夜里,轻轻地跳动着。

    她忽然就松了口气。

    火光旁,魏平昭支着头闭眼坐在桌案边,飘忽的烛光映在他侧脸,衬得他面色愈发捉摸不透。

    即便这人似乎是在休憩。

    江淮月就这么无声地看了良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隔着一片黑暗,望着这个自己年少时候曾经无比亲近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江淮月终于抿了抿唇,掀开被褥起身,慢慢走到桌案旁,然后,很轻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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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坐下。

    她看着魏平昭,少女温软的目光细细描摹他的轮廓。

    江淮月如今对他的心情其实很复杂,时隔两年,少年的眉眼已经变得锋利,褪去了少时的青涩张扬,平添了许多的深沉与不可测。

    她正出神地看着,冷不防,面前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眸,漆黑的眸底并不见几分睡意。

    江淮月毫无防备地对上他的目光,瞳孔顷刻间缩了缩,下一瞬飞快转过头,道“我、我来倒水喝。”

    说着便去抓旁边的水壶。

    魏平昭看着她慌乱的动作,勾了勾唇,也懒得拆穿,只轻笑道:“敢这么随地乱跑,看来是已经完全好了。”

    江淮月闻言,心虚地放下杯子,转身便去找了衣服穿上:“我方才忘了。”

    魏平昭将那杯她没来及倒的水倒好,放在她面前,淡淡开口:“还算你命硬,能撑到军队入城。”

    江淮月去拿杯子的动作就顿了顿,目光稍暗,她还以为……

    抿了抿唇,她轻声道:“谢谢……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魏平昭皱眉,开口却是:“这般弱,还当什么丫鬟。”

    “我……”江淮月一听,下意识就要反驳,却又自觉没有说服力,半晌,闷闷道,“这次是意外,等到了洛阳,定不会再这样的。”

    “再说,我也可以锻炼,以前是以前,往后……我会努力变强的。”

    魏平昭不是也变了么?小时候谁又会想到,他如今能去北地领兵打仗呢。

    魏平昭看着面前的人,少女面上还带着几分病色,气息也有些虚浮,说出来的话却是半点不服输。

    他移开目光,摩挲了下指腹,道:“若是不想为奴为婢,你也可以换一个别的身份。”

    别的……什么身份?

    江淮月怔了怔,抬眼看他。

    魏平昭亦重新移回了目光。

    江淮月与他平静的目光对视,半晌,却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要她做妾吗?

    江淮月一点一点攥紧了手心。

    在徐州时,何之远也曾说过类似的话,现在,魏平昭竟也要动同样的心思了吗?

    不,魏平昭甚至没有说出来。

    他在等她主动开口。

    为什么……他们都会这么想?

    江淮月眼睫止不住地颤动,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愤怒。

    她听见自己微哑的嗓音:“我……不必了,当丫鬟,挺好的。”

    空气静了静,魏平昭看着她,良久,移开目光,道:“好。”

    他站起身:“既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等到了洛阳,便记好自己的身份,做好分内之事。”

    魏平昭冷冷说完这句话,便出了屋子,江淮月在他身后松了口气,还好,至少他没有逼迫。

    魏平昭走到院中,闭了闭眼,手背上淡色的青筋鼓胀,半晌,方才勉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他忍不住嗤笑一声。

    江淮月还真是对他半点情分都无,他还未说是什么样的身份,她便那般避之唯恐不及,怎么,是生怕与他扯上什么关系吗?

    魏平昭嘴角勾了抹嘲讽的弧度,转身没入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