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舞会
    另一边,怜青不知自己被未婚夫怀疑,她正为第一次看电影而悄悄兴奋。

    影片里的流浪汉穿着滑稽的服装认真煮“皮靴”,把鞋钉当鱼骨头,鞋带当通心粉,直到他迈着夸张的步伐模仿芭蕾舞动作时,戏院笑声轰鸣。

    “那位小胡子先生太有趣了,他还演过其他的电影吗?”看完电影,怜青意犹未尽。

    “我一猜就知道你喜欢。”蕴青笑道,“他是出名的滑稽大王,却利·卓别麟,影戏杂志里的常客。新近有个电影公司,还特意找来一位相像的杂技团演员拍了部《滑稽大王游沪记》。”

    怜青:“我们也有自己的滑稽片?”

    “嗯,光是最近就上了好几部。”蕴青随口说起几个片名,“观众爱看喜剧,电影公司便扎堆拍,拍得多,也就看腻了。今儿只叫你看最叫座的,改日再带你看其他。”

    怜青出门前做足了功课,看了许多电影杂志,正是兴趣大涨的时候。

    “可有咱们自家的影片?”

    “让大哥开电影公司,捧我们尤小姐做明星,自家影片说有就有。”蕴青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逗得人羞恼才笑答,“好好好,我认真说,咱们中国的正经电影公司很多,影片更多。最近热映的一部叫《风雨之夜》,很是叫好,四姐在家不知提了多少回。”

    怜青打定主意,回去再向蕴珠借几本电影杂志。

    在远东饭店用过午饭,徐伦送二女到照相馆拍照,紧接着去永安百货购物,一趟行程下来,已到赴宴的时间。

    怜青再三犹豫:“我不会跳舞,要不还是你去吧。”

    罗斯先生一家住在法租界,梧桐树掩映着别墅洋楼,宾客络绎不绝。

    蕴青低头问:“脚疼吗?”

    这些天按时治疗,每天锻炼,没走多久的路,怜青并不觉得疼,老实摇头。

    “那就没事了。”蕴青拉着她往前,“一会儿我教你,咱们在角落慢慢跳,别人看不了笑话。”

    罗斯府上的西洋管家认得蕴青,热情地用蹩脚中国话打招呼。

    “亲爱的蕴青小姐。”

    “嗨,刘易斯。”

    看着二人行贴面礼,怜青瞪大双眼,徐伦虽然见怪不怪,心里还是老大不爽快,清了清嗓子:“咳,小姐,可以了,叫老爷看见又要说你。”

    “爸爸在天津,难道他还有千里眼?”蕴青满不在乎。

    “中午刚到上海,今晚也要来的罗斯先生家。”

    蕴青翻白眼,对怜青无奈道:“看来今晚不自由了。”

    徐伦忍笑:“话说早了,您进去看看再说。”

    蕴青顿时感觉不妙,进了门一瞧,果然就看见辛西娅身边站着两个熟悉身影,正是老七关蕴晗和表小姐赵穗芳!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必定是老七知道自己和怜青出来玩,所以央求父亲带她们一起。

    “我看老七没憋好屁,凭她脑子也想不出什么高招,一会儿甭管这家伙说什么都别理。”蕴青凑到怜青耳边说完话,迅速整理好表情迎上前,“晚上好,辛西娅。”

    “艾薇!”辛西娅抱着蕴青转了个圈,“你今天可真漂亮!”

    “我每天都漂亮,但今晚最漂亮的是我们即将嫁人的辛西娅小姐。”蕴青退开两步,牵着怜青上前,“为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同你说过的尤小姐,她暂时没有英文名,你可以叫她怜青。”

    “我知道,那位东方美人。”辛西娅的中文很好,笑着说,“怜青小姐,幸会!”

    怜青彬彬有礼颔首:“辛西娅小姐,幸会。”

    “欧,她行的什么礼?很优雅!”辛西娅拉着蕴青窃窃私语,“可以教教我吗?”

    蕴青和辛西娅是同学关系,自然比旁人更熟悉,闻言打趣道:“你一个洋人学什么中国礼节。”

    辛西娅丝毫不让:“你一个中国人,怎么没看见你行过礼?”

    两人你来我往,很是熟络,倒衬得关蕴晗与赵穗芳有几分不自在。

    “尤小姐。”赵穗芳礼貌招呼。

    怜青微笑:“穗芳。”

    关蕴晗看向别处,直到被赵穗芳扯了扯袖子,才不情不愿抬了抬下巴,以示招呼。

    怜青不恼,就像蕴青说的那样,关蕴晗没有多高明的招数,无非是孩子手段,只要不理会,自然就过去了。

    天光尚未暗下来,从厅堂到庭院已经灯火通明,沿边摆满自助餐点,身穿统一制服的招待员端着酒水穿梭在人群里。

    蕴青领着怜青四处吃东西,一会儿投喂这个,一会儿投喂那个,“尝尝,蝴蝶酥,好不好吃?”

    怜青认真品味一番,“有点甜。”

    “看来你也不爱吃甜。”蕴青挑眉,顺手端过服务生盘子里的酒水递过去,“这是果酒,度数低,不会喝醉。你坐在这里等,我有朋友到了,过去招呼一声,马上回来。”

    “嗯。”

    怜青乖巧坐下,目光跟随蕴青游走。

    辛西娅是婚前舞会的主角,但舞会本身的作用并不只是寻欢作乐。年轻的少爷小姐为社交而来,二楼的家族掌权者们另有要事商谈。

    二楼贵宾厅里,到场的大多是上海滩商界名流,关靖澜在其中年轻得过分。

    身后是中年男人高谈阔论,看似与关承望交谈,话里话外却总要提及关靖澜。

    话题人物支着下巴,歪躺在沙发里,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关承望打眼一瞧就知道长子心不在焉,“靖澜,去看看老五到了吗?”

    一旁的青年立刻起身,抢先道:“父亲!别麻烦大哥,我去!”

    “打量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早想去玩了吧。”关承望狠狠剜他,斥道,“赶紧滚。”

    老三关靖淇笑嘻嘻答应:“这可是您说的!各位世伯,靖淇先走了!”

    说罢忙不迭下楼,花蝴蝶似的关家三少,一到人群里便似入水的鱼,左右逢源,很是受欢迎。

    在座的都是世交,关承望假模假样训斥,他们便说好话打圆场。

    “三少年轻风流,这回跟着关兄去天津历练,想必是憋得狠了。才回来,就让孩子玩玩嘛!”

    “正是,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关兄膝下几个儿子都有出息。放我们家,能有大少爷这般才干的小辈,就是祖上烧高香,哪里还奢求旁的。”

    “就是说嘛,关兄啊,好处不能你一人占了!”

    几人连吹带捧,说得关承望飘飘然,很是满意地看了长子一眼,“靖澜还年轻,未来还要各位世兄多提携。”

    “此话忒谦虚了,大少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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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害着呢,这不,您才走三个月,我们潘家就连倒了三间铺子。”潘老板摸着胡子,谄媚地笑,话里话外都是暗示。

    关承望笑容微滞,撩开眼皮瞥了关靖澜一眼,后者面不改色,连姿势都没变。

    关承望干咳两声,装作没听懂:“诶,赵兄,我刚回来,还不清楚罗斯的女儿是和哪家结亲。”

    “也是俄国人,刚来上海做生意,叫什么……阿列克谢?”赵老板发音模糊,只是大家并不在意,比起人家叫张三还是李四,他们更关心对方的家底。

    “嗨。”赵老板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跟罗斯比,他有哪门子家底。也不知道老毛子怎么想的,听说那人祖上是白俄贵族,很有来历。”

    有人了然,笑道:“有什么不好懂?换成咱们,这就跟娶格格似的。人家有个前朝名声,叫着好听呗。”

    众人哄笑,笑到一半,机灵些的突然反应过来,悄悄看了眼关家父子。

    该死!关家大少未婚妻虽然不是格格,但人家祖上是前朝名臣,这不是当面笑话人嘛!

    关家生意如日中天,商会主席的名头不是叫着好听的,他们不说上赶着讨好,起码不能得罪人!

    笑容僵住的还有潘老板,他正有求于人,这会儿后悔不迭,刚想道歉,却见关靖澜站起身,淡淡道:“我先出去透气,各位世伯慢慢聊。”

    等人一走,潘老板立刻看向关承望,盼着他看在老交情的份上求求情。

    关承望沉着脸,冷哼一声,并不搭理。

    众人赶忙打圆场,只有潘老板满心不忿,躲去外头暗骂:“老不修!装样子给谁看?!老子掰不过儿子的手腕,打量我们不知道呢?呸!”

    发泄完怒火,潘老板对着镜子调整笑脸,再次鞍前马后,关兄长,关兄短。

    一门之隔的露台上,关靖澜缓缓点燃雪茄,火光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他仿佛没有听见背后的咒骂,视线落在夜晚的花园里,身穿白裙的少女坐在长凳上,孤零零一个人。她不知在看什么,脸上带着柔和的笑。

    —

    蕴青在跳舞。

    鲜艳的宝蓝色丝绸长裙随着舞步旋转,明媚的脸上满是自信张扬的笑容。

    她的舞伴是另一位社交名媛,文小姐。

    文小姐并不文静,一身正红色西洋舞裙,雪白的肩膀和胳膊露在外面,却并不为此羞涩,反而利落大方地扭动着腰胯。

    伴随着西洋乐队的演奏声,一红一蓝两道身影吸引所有目光。

    怜青同样为其倾倒。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蕴青在社交场合的光彩。周围人没有不认得关家六小姐的。

    “关小姐与文小姐,那可是上海滩两颗明珠,谁也盖不过谁去!”

    “关小姐更美!”

    “我倒觉得文小姐跳舞更热辣!”

    ……

    争论声里,怜青暗暗想:还是蕴青更美。

    要是那个照相机可以随身带着就好了,真想记录这一幕。

    正在出神,突然有人道:“小姐,不去跳舞,在想什么?”

    怜青抬头,对上一张俊俏的男子面孔,样貌极好,笑容却轻佻。

    尚未答话,又有道温润的声音响起:“三哥,不要冒犯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