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教会医院。
怜青避开人群,将包裹交给蕴青,欲言又止。
蕴青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所有痕迹都很干净合理,这件事不会连累到你。”
“我是怕连累吗?”怜青嗔她。
蕴青哈哈笑,“逗你的,我知道,你担心我。”
怜青垂眸:“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主意,可是现在形势紧张,你几乎是在宋闽章眼皮子底下,就算是帮季家,也别大意了。万一以为你也是共产党呢?”
蕴青笑了笑:“嗯,我明白,快回去吧。”
出了医院大门,蕴青回到约定的地方,将包裹交给乔大牛。
在对方又要千恩万谢的时候,她提前制止:“打住,给钱就行。现在立刻赶紧走,我没空耽误。”
说罢率先离开。
蕴青这一天忙得很,还得回外事科点个卯,完事还得回家一趟,试试新到的礼服。
礼服是为宋家舞会准备的。
关蕴珠和宋闽章好事将近,他家的舞会,关家自然在受邀之列。
刚一到家,就见客厅里琳琅满目,全是女眷的衣服和珠宝。
一家子女士试衣服的试衣服,试珠宝的试珠宝。
关蕴珠站在中间指点江山,“太太穿墨绿好看,显白。妈,你放下那件红的,跟你耳环不搭!关蕴晗,你全身穿粉,土不土?把鞋换白的!”
三姨太拿着两件旗袍比划:“哟,小六回来了,快帮我看看,是不是鹅黄的好看?”
蕴青敷衍点头:“嗯。”
快速穿过人群,被吵得脑袋疼,蕴青拎着自己的衣服就上楼,忽然被关蕴珠叫住:“小六。”
“嗯?”蕴青回头。
关蕴珠抱着胳膊,淡淡笑道:“明天你会去的吧?”
蕴青缓缓皱眉:“为什么这么问?”
关蕴珠拨弄着无名指的戒指,鸽子蛋在灯光下璀璨耀眼。
“这次名义上是元宵舞会,实际是宣布订婚。我希望这样重要的时刻,娘家人不要缺席。”
“嗯,我知道了。”蕴青随口道,“但是我去不去有那么重要?要娘家人撑腰长脸,长辈们和大哥到不就得了。”
关蕴珠嗤笑:“我们这么想,外人也这么想?现在上海名媛圈咱俩都出名,说什么的都有,还总传出我们姐妹不和,正好借着机会破了谣言不是很好?”
她话说得隐晦,蕴青却听明白了。
起因是宋闽章当年提亲时,蕴青出面呛他的话被下人流传开了。名人轶事传来传去就变味,不知怎么的,就有一种流言说,宋二少爷提亲时突然看上关六小姐,想把两姐妹都娶了,结果被撅了回去,关家两个姐妹脾气都烈,也因此闹不和。
因为这种传言太荒诞,关家人包括蕴青自己都没当回事,结果今天被关蕴珠点了出来,她一时有些好笑,面上只好点头:“行,听你的。”
说话间,佣人送上今天的报纸,蕴青顺手拿上楼,一边展开看。
关蕴珠在后面嗤笑:“全家最爱看报的不是父亲,是我们六小姐,一天都间断不了,连跟我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蕴青懒得理会,径直回屋。
快速扫视广告栏的视线忽然一顿,她愣住。
上面登载一则短讯,大意是某年某月某日,飞禽养殖场倒闭,紧急出售白鸽大雁麻雀还有猛禽苍鹰等……
当下经济形势差,时常有某某厂倒闭的告示,这样的消息本不足为奇。
可是蕴青却来回看了许多遍,最后一次,她闭着眼默诵文字,手指有节奏地在桌上敲击,仿佛带着某种规律。
脑海中凌乱的文字忽然被一根线串通,渐渐排列组合,汇聚成简短的话:元宵晚九点撤离,闸北码头。
蕴青垂眸沉思。
这则消息没有指向性,也就意味着,所有认为自己不安全的同志,都可以在今晚撤离。这与乔大牛透露的信息不谋而合,已经暴露但侥幸逃脱的同志、需要转移到后方的特殊同志以及烈士家属等,都集中在元宵那晚离开上海。
里面还有一条更加隐秘的消息,只有没暴露过的人能看懂。
越朔给她的手册里有暗号,出售飞禽的广告里提到关键词——白鸽。
这是蕴青的代号。
为了保证安全性,地下党只能通过单线联系,且只知道对方的代号。截至目前,这是她收到的第一条指示,来自上级鸿雁。
元宵节当晚,宋家举办舞会,上海大部分名流都聚集于此,包括调查科和各方势力等。的确是难得的好机会。鸿雁要求白鸽见机行事,按兵不动,一切以不暴露自己为前提。
蕴青咀嚼数次,确认没有其他信息,这才放下报纸。
可以确信,鸿雁是越朔,白鸽是她,可是其他的名字是为混淆视听,还是真有其人呢?
蕴青晃了晃脑袋,不再胡思乱想。
按兵不动是很简单的任务,她只要照做,等他们安全撤离就行了。
-
元宵节,晚七点。
深冬天色黑沉,宋家别墅张灯结彩,室内亮如白昼。
关家到时,屋外已经停了好些汽车。
为表尊重,宋闽章亲自等候在门口,看见关家一行人,笑着迎上前:“岳父,岳母,大哥。”
关靖淇冷笑:“嘁,过门了吗就乱喊?你眼里就一个大哥?老子不是关蕴珠他哥?”
这声音属实不小,收获关靖澜不痛不痒地呵斥:“住口。”
“诶,三哥快人快语,和我是不打不相识,不要紧!”宋闽章和善道。
叫了为首的人,他又将视线扫向后面,“蕴珠,今晚真美啊。”
关蕴珠顺势挽着他的胳膊,嗤笑道:“我哪天不美?”
宋闽章最吃她这一套,未婚夫妻俩调笑了两句。
关靖淇看不过眼,干脆脱离队伍找乐子去。
宋闽章身后站着宋旭章和关幼微,虽然先前有不和,可今天是大场面,彼此都知道分寸,不会闹得难看,面上都过得去。
一行人看似和谐地进屋。
蕴青落在最后,和关靖渝、关蕴晗并排走着。
宋闽章不知为何,突然回头笑道:“稀客,今天六妹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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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青原本懒得开口,被关靖渝推了推,小声提醒:“小六,给四姐一点面子。”
蕴青抬眸:“宋二少,好久不见。”
没过门,她才不叫姐夫。
宋闽章似乎并不介意,笑着摆摆手:“生分了,别这么客套,叫我闽章也行。”
此言一出,关家人俱是一愣。
宋闽章却像是随口一说,很快揭开不提。
关蕴珠笑盈盈接着话,目光却带着深意,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宋闽章。
身后,关蕴晗小声道:“我们不是要叫他姐夫吗?叫名字多冒犯。”
蕴青皱眉,眼底划过厌恶:“不知道,可能有病。”
“小六。”关靖渝刻意落后几步,低声道,“为了避免麻烦,以后少接近他,小七,你也是。”
关蕴晗尚且懵懂,关靖渝不是傻的,他自然看得明白宋闽章的不明不白的心思。
同样的提醒,蕴青紧接着听了两遍,一遍是太太,一遍是赵穗芳。
直到看见关靖澜走了过来,蕴青忍不住捂耳朵:“知道了知道了,我离他远远的!我又不是个傻子,上赶着找麻烦吗?”
关靖澜端着酒杯喝了一口,冷淡看着她。
蕴青缓缓放下胳膊:“嗯?你不是为了提醒我?”
“你又不是傻子。”他漠然开口,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盒子,“把这个给尤小姐,不值钱的礼物。”
“……”蕴青:“你自己怎么不送?”
关靖澜回头,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
门口,关靖渝正在和尤怀瑾交谈,说话间正好递上一个礼盒。
蕴青目光微动,想想也就明白了。
尤怀瑾另找了份工作,受雇于一家外国报社,今晚的盛会是要有专门报道的,所以他才会出现在此。关靖渝现在是明着追求怜青,同尤怀瑾自然有往来。
那边被抢了先机,关靖澜只好走自家妹妹这边的门路。
想清楚男人之间的弯弯绕,蕴青翻了个白眼:“行,给你送,我的报酬,五千块,一分不能少。”
关靖澜轻笑:“关蕴青,你最近钻钱眼儿里了?”
“少废话,我就是要钱。”
关靖澜利索地写了张支票,蕴青赶紧妥善放好,满意道:“放心吧,保证送到。”
关靖澜冷淡瞥了她一眼,调头走人,临走前又停住,回头道:“少……”
“知道了!”蕴青立刻捂着耳朵,“我找好姐妹玩儿,保管不碰姓宋的一根毫毛!”
关靖澜收回视线,迈步离开。
蕴青说到做到,沿着餐台吃了半饱,就远离中心人群,只管往热闹的年轻人群里去。
隔着老远,她就瞥见熟悉的身影,招手道:“舒窈姐!”
人群里,文舒窈穿着一身低调淡蓝色长裙,回头望:“蕴青,好久不见。”
舞会盛大,半个上海滩名流驾临,虽然交际圈错综复杂,却也让好姐妹们重聚一起。
“艾薇!”熟悉的一声呼喊。
蕴青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绿裙子女人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