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青皱眉,不情不愿:“哼,我当多了不起,进来。”
尤怀瑾像个尽职尽责的小白脸,替蕴青整理好衣领,遮住吻痕。
蕴青搂着他的脖子,歪坐在他怀里,百无聊赖地玩着男人的手指,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警卫队长看见摔碎的电话,上面的拨号盘痕迹模糊,狐疑道:“关小姐,电话怎么坏了?”
说话时,身后有穿白大褂戴手套的人拿着一瓶化学试剂,往号盘里滴了几滴液体。
等候的时间里,一分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蕴青紧盯着那人的动作,忘了呼吸。
心跳如擂鼓,忽然,她在心里默念:【怜青,你听得到吗?】
这些年,她们两个人的心声交流越来越少。尤其是彼此有了自己的目标和生活以后。
如此玄妙的能力,突然出现,又渐渐消失,她们无从掌握使用的方法。它的到来,好像只是为了将两个女孩的命运紧密相连,达成这一目的,它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而接下来的路,就要由自己去开拓。
正是渐渐领悟这一点,蕴青和怜青很少再尝试灵魂转换,偶尔图方便在心里交流,对方也大多听不见了。
这一次,蕴青是被逼到绝处,如果可以,她绝不想牵连怜青。
可是,眼下自己要是被怀疑,传递不了消息,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怜青帮忙。
兴许是她这一刻的期望太过迫切,对方竟然听见了。
【蕴青?】
蕴青眼睛一亮,尤怀瑾似有所觉,同她对视,左手轻拍她的后背,像是无声的安抚。
同一时刻,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神情凝重,看了蕴青一眼,又冲警卫队长摇了摇头。
蕴青紧攥的手指渐渐放松。
警卫队长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忽然笑问:“关小姐,你还没有回答我,好端端的摔电话机做什么?”
对峙的数秒,蕴青不闪不避,心里却逐渐镇定。
她已经通过白大褂的反应判断出了形势。
心里传来几声怜青的呼唤。
蕴青:【怜青,你别担心。我情况紧急,如果我们突然灵魂转换,你不要害怕,一定要保持镇定。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还有,我不能确保灵魂转换可不可以成功,如果不行,那么请帮我传递一个消息。】蕴青飞速将暗语和地点传达。
那边的怜青猝不及防接收大量信息,下意识速记,没问原因就答应:【好!】
蕴青松了口气,缓缓抬眸,摆出嚣张姿态:“你没长眼睛吗?刚不小心碰到了,大不了赔宋二少一台,以为多值钱呢。”
“关小姐,请好好说话。”
蕴青忽然冷笑:“吴大队长,请你搞清楚,是你要好好对我说话。你查共可以,但你想想,我是关家六小姐,我的姐姐是未来宋夫人。你现在存心刁难我,是真活腻歪了!”
“六小姐!我没这个意思!吴某所做的一切都是秉公办事,绝对没有刁难你!”
蕴青沉着脸看他:“那你查出什么来了?”
警卫队长拧眉,沉思许久,还是挥了挥手:“算了,六小姐,算我打扰!走,去下一个。”
“把门带上。”
队长:“……”
临走前,他又看了蕴青一眼,忽然问:“关小姐为什么会在书房?”
电光火石间,蕴青眨了眨眼,勾出一抹笑,歪在尤怀瑾身上:“当然是找刺激咯。我还要跟你汇报?还不快滚!”
警卫队长脸色五彩缤纷,关上门离开。
分明是个骄纵小姐的样子,不大可能沾共。
门一关,蕴青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她飞速检查房间有没有窃听设备。
确认安全,才解释道:“长话短说,刚才不是故意占你便宜,接吻比吵架更容易取信于人。”
“还有。”她顿了顿,“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尤怀瑾按亮电灯,只见桌上摆着文字草稿:“这是我被安排的工作间,刚休息了一会儿,你就进来了。”
蕴青手上动作不停,赶快检查好电话机,“还能用,帮我把线接上,他们查过一次,不会再来第二次,我要拨电话。”
尤怀瑾接过她手上的零件,“我来吧。”
他不声不响地拼装,忽然说:“你要打什么电话?我来帮你吧。”
蕴青愣住,摇摇头:“不行,你帮不了我。”
彼此沉默的数秒,其实都知道,这通电话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怜青是她压箱底的后招,但是,如果有其他任何一种办法可以完成任务,蕴青就绝不会动用这张底牌。
无论是灵魂转换还是让怜青替她报信,这都是将无辜的人拖下水。
为了完成任务,蕴青自己死一万次也甘愿,可若是连累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她死也不能瞑目。
那边的怜青惴惴不安,似乎也想到了这种情况。
【蕴青,你怎么这么久不说话?是不是很危险?和磺胺有关?】
怜青慢慢思考,忽然说:【蕴青,如果我帮你完成了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去冒险,至少……】
她顿了顿,【至少保重自己的性命,好不好?】
蕴青手指微顿,【好。】
她答应着,心里却知道,自己绝不会这么做。
在她心里的价值排序,是消息传递成功大于一切,怜青的安全又大于自己的安全。
唉,这个小傻瓜。
蕴青轻叹。
怜青不明白,消息传递不是那么简单的。宋闽章一旦意识到布局失败,就会彻查,届时所有相关的人员线路,以及信息脉络都会翻个底朝天。会不会暴露,谁也说不准!
所以,除非她豁出命都没能送出消息,否则,就不会让怜青去做出这种牺牲。
蕴青一边思虑,手上动作不停,蹲下身一起帮他修补最后的线,“我知道你的身份。”
尤怀瑾皱眉,“什么?”
蕴青:“你是锐锋笔客。我看过你的文章,所以敢在你面前做这件事。现在……你也知道我的了。请不要阻拦我。”
一面说,她一面抬手看表。
滴答,滴答。
指针走向八点十五,还有四十五分钟。
她听见外面的动静还在延续。
舞池的音乐声、谈笑声、如同放大的洪流一般灌入耳朵。
“我不阻拦你,我可以帮你。”尤怀瑾握住电话。
“可是,我不能连累你。”蕴青冷静利落说道,“你的身份只是我看中的小白脸,我的一切和你无关。”
说完,她推开他的手,开始拨动号码键盘。
咯吱咯吱的旋转声响,在安静的室内显得如此清晰,连带着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紧张的意味。
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蕴青掌心冒汗。
她已经百分百确定,这是守株待兔的陷阱!
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按住她拨号的手。
“你干什么?!”蕴青挣扎,“放开!我没有时间了!”
尤怀瑾目光带着深意:“别拨,只要电话出去了,就一定会暴露。”
“我以前从来没有行动过,对面接电话的地点不是固定的,人员随机,想找到他们就是大海捞针。”
“但你不是。”尤怀瑾缓缓皱眉,“如果他们的任务失败,只要开始排查,拨出电话的你就有嫌疑。蕴青,你是聪明人,明知山有虎,就别去涉险。”
蕴青沉默数秒,忽然轻笑:“我是关家六小姐,只是打了通电话叫车而已。”
“有句话叫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蕴青压抑的情绪爆发。
她红着眼说道,“舞会是幌子,现在整个会场只有我知道!如果他们出事,而我却在当缩头乌龟,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二人如同困兽,在笼子里彼此对峙,谁也不让着谁。
滴答滴答,时针转动声响像催命符。
蕴青猛然挣脱尤怀瑾的桎梏,目光紧盯着电话机,旋动号盘的手隐隐颤抖。
就在最后一个数字快要拨出的时刻,她的手再次停顿。
这次不是尤怀瑾,而是蕴青自己。
楼下的交响乐团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演奏,取而代之的是厚重悦耳的钢琴声。
尤怀瑾察觉她的异常,刚要询问却被制止。
“嘘,安静。”蕴青怔怔道,“你仔细听,一楼有人在弹钢琴。”
尤怀瑾凝神细听,眸光透露着思索。
“怎么了?”
“是贝多芬c小调第三钢琴协奏曲。”
蕴青忽然闭上眼睛,似乎在认真品味。
弹琴的人显然是熟手,整首曲调演绎得磅礴大气。
蕴青对这首曲子同样熟稔于心,甚至在兰心大戏院演奏过。
“不对。”蕴青睁开眼,熟悉的曲子灌入耳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她捕捉不出是哪里的问题。
直觉告诉自己,在这么敏感的时间点,出现突兀的钢琴声,一定隐藏着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让思绪平静下来,手指模拟弹琴,在虚空中重复钢琴曲,仿佛隔空与楼下的人合奏。
“我知道了!”蕴青眸光一亮,“重音不对!”
她仓促回头,四下找着什么,尤怀瑾仿佛心有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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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给她递上纸笔。
蕴青重新闭眼,跟随者演奏者记录每一次异样的重音,手上一边涂抹着别人看不懂的符号。
等到这段乐曲开始重复,她才停下动作,对着纸上的节点开始回忆曲谱。
大脑像高速运转的机器,有条不紊地将曲谱转化为暗语,很快,一条简短的信息被破译:消息已传递,勿暴露。
蕴青只觉得浑身力气被抽空,重担顷刻卸下。
【怜青,没事了,不用再帮我的忙。】
那边的怜青知道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再怎么担忧也只能按下。
蕴青这边,另外的疑问又进入脑海——会场还有其他同志吗?对方既然已经传递了消息,怎么特意叮嘱别人不要暴露?
晚上现场会弹钢琴的人并不多,恰好熟知贝多芬c小调第三钢琴协奏曲的更是寥寥。因为不具备普适性,如果要通过这种方式传递消息,就必须保证对方能够破译。
也就是说,这条信息是专门传递给自己的!
知道“白鸽”在现场,且能与“关蕴青”对上号,一个猜想在脑海中逐渐成型……
也许自己之前判断错了——鸿雁不是越朔,而是弹钢琴的人。
蕴青莫名看了尤怀瑾一眼。
就在刚才,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尤怀瑾。现在,这种可能性被推翻,心里竟然有种庆幸。
也好。
时刻在黑暗里游走,命悬一线的事情,就由她一个人去做。
“怎么了?”尤怀瑾关切问道。
蕴青迅速移开视线:“没事,电话不用打了,我要下楼。”
她很快将纸条销毁,同时把纷乱的思绪甩在脑后,专注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首先,看看弹琴的人是谁!
这个人能够弹奏贝多芬,甚至熟悉到运用重音来传递消息……最重要的是,对方笃定自己可以破译……
蕴青隐隐有了答案,现在迫切需要确认!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钢琴声越发清晰。
贝多芬的作品往往情感强烈,气势恢弘,需要演奏者有极高的技巧,也很少出现在舞会场合。
蕴青上一次弹奏还是数年前,在兰心大戏院。此刻,乐曲和记忆里的声音渐渐重叠。
舞台上,两个女孩并肩而坐,配合默契,旋律在指尖流泻。红裙热烈鲜艳,蓝裙靓丽前卫,明明都是夺目的色彩,却融合得恰到好处,谁也遮掩不了彼此的锋芒。
那一年,关六小姐留学归来,文大小姐尚未成婚,上海滩的两颗明珠交相辉映,每次出现都让人挪不开眼。蕴青的记忆纷至沓来,有时是晚会的共舞,有时是偶尔的合作演出,甚至是电影院的一次聚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场景越来越少。文大小姐不再穿红裙,一颗明珠渐渐黯淡。
蕴青拎着裙摆飞奔,终于穿过围观的人墙,看清了中间的身影。
女人背影伶仃细瘦,指节纤长洁白,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也许没人相信,如此气势磅礴的乐曲出自她的演奏。每一次弹到激昂处,她闭着眼沉浸,是在弹琴,也像在呐喊,
等到最后的旋律上扬,她忽然露出释然的笑。这些年的压抑与痛苦,仿佛都随着乐曲流逝,消失无踪。
不知什么时候,蕴青眼眶渐渐泛红。
面前的女人穿着典雅的浅色旗袍,蕴青却像见到了当年的红裙女郎。
她们并肩坐在舞台上,明珠璀璨。
……
随着最后的音符落下,热烈掌声响起,在众人的注目礼中,她没有起身道谢,停顿半晌,却是忽然回首,往人群中看了一眼。
没有人知道她的目光落在何处,只见她唇边的一抹浅笑。
短暂的刹那,蕴青察觉那道视线擦过了自己的脸,她下意识想回应,对方却看向了另一处。
人群中央,文舒窈理了理衣摆,依然静坐,似乎在等待什么。
蕴青脸色渐渐凝重,不妙的直觉涌上心头……
“鸿雁”是文舒窈。她同样被困在场中,消息是怎么传递出去的?
正如蕴青不惜暴露自己,想要拨通电话。那么……文舒窈是不是同样如此?
仿佛映证不详的预感,紧闭的大门被打开,身穿制服的卫兵鱼贯而入,为首的赫然是宋闽章。
被包围的人群陷入恐慌,惊叫声、怒骂声、质问声混杂成一团。唯有钢琴边的文舒窈面容平静。
“砰”地一声枪响,强迫众人安静。
“文小姐。”
宋闽章朝着她的方向,缓步而来。
相隔咫尺,他缓缓举起枪,抵着文舒窈的额头。
“我是该叫你文小姐,还是……赤、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