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无玄的身体逐渐缩小,他的衣服变得空空的,直到脑袋消失不见,衣服“啪”地掉落在地,拱起一个小人儿的形状。
他从衣服堆里爬出来,惊觉自己成了一个两三岁的孩童,眼里所有的一切都被放大了,明明是很小的一个房间,在此时的他眼中却大得无边无际。
连他的衣服都好大好大。
凉风嗖嗖地吹,按理说修真者到金丹期后就能调节自身温度,抵抗严寒和酷暑,但他却冷得很,不得不哆嗦着把大大的衣服裹在身上,连头顶也包裹住,露出一双眼睛来。
房间里黑黢黢的,他什么也看不清——这也很奇怪,合体期的视力在黑夜中不该受到任何影响才对——他只能把这归结为身体缩小了,法力也跟着被限制了。
他窸窸窣窣地走到门边,衣服下摆拖在地上,被他自己踩到了,摔了个屁蹲儿,他忙爬起来,迈着小碎步往前走,像一只平行滑动的被子妖怪。
门槛很高,跟他的腿一样长,门也很重,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门推开了一条缝,然后骑在门槛上翻出去。
若是让谁知道堂堂的云隐宫大护法过个门槛跟翻墙似的恐怕要被笑话死。
好在这是他的幻境,无人能知晓。
门外的景色他并不陌生,分明是在凤栖山半山腰,房子一间挨着一间,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是普通宫人们住的地方,也是印无玄小时候住的地方。
我回到儿时了,印无玄想。
此时是深夜,人都睡了,只有微弱的月光与他相伴。
他也不知这幻境是何用意,便本能地往山顶走,想要去找谢非白。既然这里是云隐宫,那宫主必定也在。
只是年幼的他没有任何本事,想见谢非白一面比登天还难,这让他有点沮丧。
不管了,先试试再说。
小孩儿腿短,走得慢,体力也不好,才走出几百米他就累了,坐在路边休息。可冬日里太冷了,山腰虽没有堆积起雪,地面也冰得浸人,他坐了没一会儿就冻得不行,这时他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没穿鞋,脚底已经冻得通红泛紫,又冷又疼。
“宫主……”他下意识地唤出这两个字,又挣扎着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山道上铺起了雪,越往上走,雪就越厚。
他的短腿陷进雪里,被埋了一大半,他继续走。
再往上走,连腰都埋进雪里了。
雪变得很重,仿佛一块块巨石挡住了他的道路,他陷在雪做的巨石里,走不动了。
他用手去铲雪,小小的手只捧起一点点,铲了没几下他的手指就肿成了胡萝卜。
啊,小孩儿的身体好烦啊!
印无玄烦躁地在雪里拍了几下,在雪面上留下几个小手印。他愈发气恼,气得头都晕晕沉沉的,视野也变模糊了,小小的身子摇摇晃晃,世界跟着晃动。
在晕倒的前一刻,他跌入了一个怀抱里。
这个怀抱非常温暖,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他流失的生气又回到了体内,他抬起头,看清了抱着他的人是谁。
谢非白。
这一幕似曾相识,他在记忆里搜寻许久,才想起来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
这个幻境是他的记忆!
谢非白低头看他,奇怪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抓住谢非白的前襟,想要说话,可一开口就喝了一嘴冷风,顿时咳得天昏地暗,连眼泪都咳出来了,嗓子里也多了股血腥味,一个字都说不出。
谢非白不再多问,用灵气包裹着他,飞上了山顶,进了寝殿。
谢非白并不是一个会花心思装饰寝殿的人,因此殿内的格局与几百年后差别甚小。或许最大的差别就是书柜里还没有装下印大护法那些乱七八糟的读书心得和画像。
小印无玄被放到了软榻上,缓过劲儿后坐起来,衣服从肩膀上滑落,上半身光溜溜的。好在谢非白燃起了火盆,暖气充足,他没感到冷。
“咳……咳……宫主,”他的童音嘶哑中带着点奶气,“谢谢宫主。”
谢非白弯腰,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几乎要贴上小印无玄,小印无玄看着谢非白挺翘的鼻梁,成了斗鸡眼。
谢非白:“你要去哪儿?”
印无玄:“我想来找宫主。”
谢非白:“找本座做什么?”
印无玄:“不知道,半夜醒来,想见到宫主。”
谢非白:“你可知你差点死在半路上?”
印无玄茫然地摇摇头,又笃定地说:“有宫主在,我不会死。”
谢非白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直起身子,自言自语般问:“你到底从哪儿来的?”
印无玄不解其意,说:“半山腰呀。”
一个没有灵气护体的三岁的小孩儿在雪天从半山腰走到接近山顶的地方,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偏偏有人做到了。
“奇怪的小东西。”谢非白给出了评价。
第二天,谢非白将印无玄送回山腰,并嘱咐当时的大护法多多照看,但凡这小孩儿有什么奇怪举动必须要跟他报备。
印无玄已记不得那位大护法的名字了,反正没干几年就换了人,新的大护法上位后又是没干几年就换人。在他之前的大护法,全都做不长久。
三岁的印无玄没什么事做,成日里到处晃悠,总想往山顶跑,每次跑到一半就被大护法给拦截了。这名大护法不喜欢他,认为他是个人小鬼大的小鬼头。
“尝了一次甜头后就想天天去找宫主,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大护法掐小印无玄的脸,“也就仗着是个小孩儿宫主对你没防备,蹬鼻子上脸。”
小印无玄根本听不懂,只知道这个大护法阻止他去见谢非白,生气地说:“我会取代你成为大护法!”
大护法一脚踹小印无玄身上,说:“你再等几百年吧!”
无需几百年,只几十年后,印无玄已到化神期,当上了云隐宫大护法。
一般人修炼到化神期少说也要四五百年,更多的人则是到元婴期就停滞不前。连谢非白当初也用了百余年才到化神期,他却在百岁以内就成化神期高手,世所罕见!
大护法早就换了好几茬,终于轮到年纪轻轻的印无玄了。
他身着绣着暗金色底纹的玄衣,半跪于大殿之中,谢非白亲自将大护法的令牌挂在他腰间。
“从此,你就是本座的大护法了,”谢非白摸了摸他的头,说,“你是本座看着长大的孩子,希望你能多做几年。”
印无玄激动地说:“属下定不会辜负宫主厚望,会一直一直守护宫主!”
面具后的谢非白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画面一转,印无玄的胸膛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浑身冷汗,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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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肌肉绷紧,只觉胸口处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啸着从洞口灌入。
他的右手上握着一个温润湿滑的东西,“咚咚咚”地跳动着,竟是他的心脏!
为了专注修炼无情道,一百三十岁时,他挖去了自己的心!
印无玄忽然感到疑惑,他本是纯粹的剑修,为何又要去修无情道?等等,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把心脏放到哪儿去了,若是能在这幻境中回忆起来,就不必再等神算子的结果。
下一秒,画面再一转,他又回到了云隐宫。
宫主不在,去渡第六次情劫了。
没了谢非白管束,印无玄是一天都呆不住,天天都出门跟人打架,闹得鸡飞狗跳,也是在这些年里,他凶名渐起,成了修真界谁看了都头疼的家伙。偏偏他背靠云隐宫,别人又动不得他,便有人去找谢非白告状。
此时谢非白正和暨明仙尊极限拉扯,哪里有空管印无玄,把人叫去训了几句话就要打发走,却察觉到几年未见的大护法有些不一样了。
谢非白好看的眉微蹙,问:“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印无玄如实说:“属下从书阁的一本书里读到,剑修辅以无情道才能修到最高境界,所以我把心脏给挖了,这样就能更好修习无情道了。”
谢非白:……
这种修炼方式闻所未闻,谢非白一只手指抵在印无玄额头,查探他的灵气流转,除了胸腔处空空如也外,灵气流转得竟十分顺畅,好似少了心脏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心脏乃人体最重要的器官,即便是修真者心脏受到重创也难以活命,谢非白活了这几百年,第一次见到有人没了心脏还能活蹦乱跳,也没走火入魔。
他家大护法果真与旁人不同。
谢非白:“你把心脏毁了?”
印无玄:“没有,我放到一个地方了。”
谢非白:“你放在何处?”
“我放在……”印无玄卡壳了,“我忘了。”
谢非白:……
谢非白见印无玄不似说谎,道:“无论你把心脏放到了哪里,要确保不会有人找到。本座还有事,不与你多说了。”
然后谢非白转身,大步走开。
“宫主,等等!”印无玄冲动开口,却蓦然发觉他出不了声了。
印无玄猛地伸出手,想要去抓谢非白,飘逸的衣摆滑过他的手心,他手掌一收,什么也没抓住。
宫主!他无声大喊,向前跨出一步,顷刻间,地面碎裂,天旋地转,他头重脚轻地倒了下去!
*
印无玄蓦然睁眼,额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他大口喘息,没有心脏的部位竟在隐隐作痛。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他要突破时并没有这种感受。盘腿调息片刻,他缓了过来,把剑谱放回原位,出了书阁。
遇到搞不明白的事,请教宫主就对了。
他一路到了宫主寝殿,里面没有人,他纳闷地想,宫主这是去哪儿了?
“大护法,你总算从书阁出来了!”星月急速跑过来,满脸焦躁,“你在书阁呆了足足半个月!”
“这么久?”印无玄颇感意外,又问,“宫主呢?”
星月:“你进书阁那日宫主就离宫了,并未告知我们要去何处。刚刚我收到陶生生的消息,说宫主前些日进了幽都地缝,再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