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015
    翌日天还未亮,门外传来小厮西风的脚步声,崔敬不耐烦吼一声,却听西风说是南方带了消息来。

    话说这小厮南方是谁,是崔敬手下专司谍报之人,寻常时日见不到他。

    崔敬手下的小厮,以东南西北称呼,除南方之外,还有管理清月居小院的东山,日常伺候的西风,以及专司战报的北疆。北疆起初不叫这名儿,是那年王元帅被人设计,崔敬奋勇杀敌得了怀化将军虚衔那年,才改的名儿。

    一听是南方有了消息,崔敬猛地从卧榻上弹起,一跃下来,靸着鞋子朝外吩咐,“叫人进来。”

    闻声,守在门外的南方闪身出现。一袭黑衣隐入夜色当中,若非他头顶露珠,于行动之间闪亮,当真是难以发现这是个人。

    南方恭敬行礼,“郎君,有消息了。”递上个信封。

    上头写的,无非是那日掳截小王爷的小贩。

    这小贩是北三路萧县之人,泰康三人暴雪受灾,没了家园,流离失所,成个流民。

    不知哪年哪月在京畿剑河巷落脚,成了家,做起货郎。在小王爷被掳截前几日,货郎家中小娘子病重,他往城外金光寺跑了几趟。此后,他家小娘子的病症突然大好。就在掳人的前一夜,这户人家突然没了踪迹,不知去向。再往后,便是南方去往剑河巷查探的消息。俱是无甚用处,不消去说他。

    崔敬捏着消息,“如此说来,这金光寺有异?”

    “回郎君,确实如此。金光寺乃京畿一带百年名寺,从前朝时起便是京都女眷常去祈福之所。按理说,他一个货郎,即便是家中子女有恙,去一趟城隍庙也就罢了,去金光寺花费不小。金光寺依仗前朝柳先生的匾额,香火钱最少也要五十两银子。货郎走街串巷,一两年也没这多钱……”

    南方的禀告声中,崔敬细细思量,这般明目张胆的异常,是该好好查一查。

    趁朝中无事,第二日点卯,了结殿前司日常差事之后,崔敬决定夜探。

    夜探这事儿,于崔敬而言并非是件难事。分析地形,查探虚实,审时度势,随机应变,不到半个时辰便将金光寺三大殿查探完毕,左右书阁以及卫楼,狭小且人来人往,并无甚必要。至三更的梆子敲响,只剩下三大殿之后的左右厢房,尚未查探。

    金光寺的厢房不同别处,左侧为男客所用,右侧专供女檀越所用。

    京都女眷的习俗,三更之后多半熟睡,不似窘迫男客,尚有熬夜苦读之辈,遂崔敬从右侧厢房开始。一切顺遂,直至一处厢房,名曰隆子,取自佛教“须弥山顶”之意。这厢房从外看去并无任何异常,可崔敬一入这里,便觉后背生寒,好似四下围堵不少侍卫。

    他凝神片刻,闪过疑似暗卫之地朝内走去。刚跨过门牌,入到内间,熙熙攘攘的庭院树荫之下,右耳房灯火通明。薄薄一层窗户纸可见其内人影来回,仿若好些人伺候。崔敬定住脚步,不敢再往前。

    待几个伺候的小娘子鱼贯而出,见一美人,身姿窈窕,体格风骚,着一层薄纱衣走到窗棂前。清冷月色和烛火摇曳当中,这女子缓缓褪去纱衣,看模样,竟像是即将沐浴。

    明白这一切,崔敬恨不得眼瞎。

    这是哪家小娘子,竟四更天沐浴!

    真真是好时候!

    非礼勿视,这点子品格崔敬还是有的,当即闭眼,慌不择路离开。

    回程途中,他越想越不对,不论谁家小娘子,万万没有四更天沐浴的道理。一时他又不太确切起来,只因他没见过几个小娘子,说不清楚这沐浴的道理。然则,探查探查,总不能因一个行动诡异的小娘子毁了去。翌日午后,他从南方送来的密信当中,知晓这小娘子身份。

    果真不同寻常,这娘子乃齐王妃母家之人。

    这话还得从今上登基之前说起。那时候今上是六皇子,在一众已然长成的皇子之间最为不起眼,更别说他乃宫女所出,连个像样的外家也没。先帝病重多年,时好时坏,夺嫡之战明目张胆,热烈非常。谁承想,五位皇子竟在先帝尚在之际,废的废,死的死。及至先帝驾崩,全乎活在京都的皇子,就剩下六皇子一人。

    而齐王夫妇在先帝驾崩前一年,被先帝突然厌弃,发配南疆,永不归京。齐王一家五口,于庐绍坨命丧黄泉,死无全尸。

    而今这齐王妃母家姑娘,突然现身京都,恐将有大事发生。

    思及此,崔敬不敢擅动,略等了几日。后来又听说这小娘子入京乃皇后召见,料想是自己多想,他不安了几日的心,终于放回到肚子里。

    可,齐王妃母家姑娘,前计相赵琨之孙,因何这般凑巧出现,仍旧是个疑团。

    思来想去无果,崔敬蓦地想到秦叶蓁。

    哼,今上拦着,殿帅看着,俱是令他无事不得讨饶秦叶蓁,可说道说道宋小王爷被掳之事,那应当不算“无事”。

    他真真是聪慧!

    这夜,崔敬再一次夜探香闺。

    身穿夜行衣走在屋脊之上,不知为何,今夜的月色较之往常,更为明亮。崔敬身轻如燕,难得抛却数月来的烦闷不安。

    不久,公主府就在眼前。五公主府,乃前朝太师府邸。张太师,江南小镇出生,不惯京都房舍的粗狂,多年来每每得空便修桥造园,至于黄初年末,方才罢了。其内景致,讲究移步换景,四季变换。各有各的妙处。

    又朝前几步,遥遥得见正院中央的一株苍翠柏树。天寒地冻,郁郁葱葱,尖尖树冠于水银般的光芒之下,光泽透亮,像是提前吐露新春的嫩芽。

    顺苍翠古柏看去,古朴方格板棂窗,镶嵌晶莹琉璃。层层帷幔当中,仍旧透出丝丝点点光亮。

    更深夜半,一女子独坐南窗跟下,身旁无人伺候,独独她一人。朦胧当中,她外罩狐狸毛披风,其内却像是松松垮垮穿着薄衫。轻柔纱衣悬挂娇艳双臂,手臂上抬的动作之下,纱衣缓缓落下些许。

    如此映照之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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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持书卷的手,纤细修长,曼妙无双。

    冬日的夜间,她穿得少,想来是府中供奉极好,屋内暖阳如春。

    呆呆看了许久,恐是再看下去会有侍卫发现,崔敬小心谨慎,敲响秦叶蓁的窗户。这等关节时分,他不敢一径入内,当成个登徒子被打回来那是小事,他往后的步子该落在何处,方才是大事。

    屋内的秦叶蓁好似并未发现来人是崔敬,当是方嬷嬷来催促她早睡。

    懒懒散散,娇声喁喁,“好了好了,嬷嬷辛苦,知道了知道了,这就睡去。”

    不料秦叶蓁夜间说话是这般模样,崔敬那尚且落在窗户上的手,猛然颤动,重重磕了下。

    秦叶蓁关切问道:“嬷嬷这是冻着手了,快进来暖和暖和,顺带说说话,嬷嬷知道我睡不着,我也知道嬷嬷操心我,操心得睡不着。”

    话音落下,崔敬的一双手,当真是冻僵了才好。

    她待人和善。

    和善相待的人当中,何时方才有他的身影。

    许是崔敬惊呆,恁久不说话,屋内的秦叶蓁继续,“嬷嬷,可是老寒腿也给冻僵了?”

    她说着就要起身出来看看。崔敬站在窗户下,见她缓缓起身,薄衫欢动。饶是不能得见,也可想见她步伐轻盈,裙裾荡漾。行动之间,软底绣鞋隐隐可见。是个凤头鞋,还是个云头履?其上坠着珍珠,还是粉嫩芙蕖?

    他胡思乱想之际,那身影已然越过案几,朝明间大门走来。

    崔敬暗道:糟糕!现在装方嬷嬷还来得及么!

    一时脚步轻快迎上前去,以免吃个响当当的闭门羹。果然,他仅仅比秦叶蓁快了两步,在她即将迈过隔断,从明间大门出来之际,崔敬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不期有人胆敢夜闯公主府,秦叶蓁定在当场,气得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你……你……放肆!无礼!”

    到得此刻,崔敬才想起害怕,她真要是喊出声来,嚷嚷侍卫过来,该当如何?

    口不择言,崔敬道:“公主府侍卫过少……”不对不对,这话说的和登徒子有何区别,胡乱找补,“你还是和当年一样,不喜欢旁人伺候……”

    不妥不妥,更为不妥,这又是何道理。

    秦叶蓁瞧明白眼前之人是崔敬,向后退两步,喝道:“你这是欺辱我公主府无人么?你好大的胆子……”

    崔敬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哪敢,我来,我来是有个消息告诉你。”

    女子满脸戒备,警惕异常,“消息?哼,哪怕是真有消息,报殿帅知晓便是,何苦夜闯我公主府。崔敬,你当真欺人太甚!”

    秦叶蓁扭头朝外大喊,“来人!抓刺客!”

    想要拦住她,崔敬思索再三却是不敢。那已然迈出去的脚步,复又缩回来。

    胆怯,畏缩,竟会出现在他身上。罢了罢了,从他在秦叶蓁眼中成为叛逃之人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眼下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