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的月牙几上摆放着一卷梵文经书,辛颂随意翻了几页,发现一个抄误,便拾笔改了过来,他又往后翻了翻,后面的纸页很新很干净,便猜测她不会梵文,读经也只读到前面有译文的地方。
左右闲来无事,他执笔将后面的梵经一道译完,写在案几散落的那几张空白的宣纸上,晾干墨迹后又将宣纸夹在经书断译的地方,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他译经的模样十分恬静圣洁,阳光透过窗纱照在他俊美的脸上,光影变幻中他像极了满目慈悲俯视疾苦人间的神佛。
碧月眨了眨眼,生怕自己看错了一样,随手拽过碧桃来指了指辛颂所在的地方,窃窃私语道:“你看祈王殿下那边……”
一向大大咧咧的碧桃也惊住了,喃喃道:“像,真像!简直一模一样。”
高远正好从她们身侧路过,莫名其妙道:“像什么?”
碧桃碧月连忙摆了摆手,尴尬笑道:“没什么,高侍卫,谢谢你能请来祈王殿下,你吃橘子吗?”
高扬越过他哥,先拿了个橘子三下五除二剥开吃了,未料瞬间眉眼挤到了一处:“怎地这么酸?”
碧桃碧月摇了摇头道:“很酸吗?我们没尝过。”其实,以往主子清醒的时候,她们何曾短过这些零嘴,只是近来主子病了,又被驱逐到了皇庄上,东宫那边来送份例的奴才看碟下菜,分量减了不少,她们便不再吃了,都留给主子补身体,没成想不仅量少味道也酸涩不已。
辛颂译完经书后,将佛经放回原位,甫一出门便听见自己的亲卫在和碧桃碧月讨论橘子的事儿。
这他倒是知道些,倒也不是东宫的人故意缺德,是太子没钱了,整个东宫都过的紧紧巴巴,宫里分的是甘美多汁的蜜橘,想必被东宫的人拿去卖了换钱,溶月山庄这里的橘子必是外面西市里的便宜货。
辛颂扶额,决定给他皇兄留两分脸面,没有拆穿此事,遂吩咐高远高扬道:“闻月山庄有两筐蜜橘,你们着人搬过来。”
碧桃碧月实在过意不去,便想推拒道:“殿下,这……”
“本王口味清淡,向来不爱此物,留着也无甚用。”辛颂淡淡的说道。
碧桃碧月忙道:“谢殿下赏赐。”
她们心里知道,这样可口的鲜果哪里没用了,即便自己不爱吃,留着赏赐下人也能笼络人心,但祈王殿下肯给主子,祈王殿下真是菩萨心肠!
碧桃碧月无以为报,欢天喜地的去小厨房给辛颂端刚出锅的点心,高远高扬去闻月山庄抬蜜橘,辛颂在院子里闲庭信步。
忽而,吱呀一声,屋门开了。
辛颂应声回望,见虞向晴衣衫单薄立于房门处,便道:“碧桃碧月她们去膳房了,待会儿过来,这里风硬你去屋里等着便是。”
虞向晴摇了摇头,微微笑道:“我不找她们。”
辛颂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虞向晴索性跨出门槛,走到辛颂面前伸手环住他的劲腰道:“你还在,真好!”
温香软玉在怀,辛颂胸口处的心跳越来越聒噪,渐渐的他的耳朵尖也微微泛着红晕,像初夏盛绽的石榴花。
良久,他悄悄收拢了手臂,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肩头道:“身子好些了么?”
虞向晴睡了一阵,气色好多了,精神头也足了不少,于是点点头道:“嗯,好些了。”她指了指窗边放着的那本佛经道,“本是放着等你来教我译梵经呢,没成想你自己倒把活儿全干了。”
“想学梵文?”辛颂问道。
“很想学。”虞向晴点了点头说道。
“我来教你。”辛颂自告奋勇提议道。
“会不会打扰你?”虞向晴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辛颂摇了摇头道:“不会,我每日申时末过来教你一个时辰如何?”
虞向晴闻言霍然抬头注视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像天上的繁星一样,美得动人心魄。
辛颂蓦然一怔,而后哄说道:“不过你得听话,每日按时吃饭睡觉,不许身上带着病就去门口守着。”
虞向晴满口答应,他说的这些她都能做到的。
“每天都来?”她复问了一遍。
“嗯,每天都来,若有事耽搁了,我会提前着人告诉你,所以,不必去大门口呆呆的守着。”辛颂叮嘱道。
“我那样很呆吗?”虞向晴不自在的询问道。
辛颂低咳一声,正色道:“外头风硬,会吹坏身子的。”
虞向晴打量着他的神色,讨好道:“往后你不叫我去,我就不去。”
辛颂顿觉有些不对劲,她没有小期口中说的那样凶悍和疯狂,乖巧的像只小猫,他说什么她都会认真听着,过分柔顺了些。
按说,他与皇兄长得那样像,她能一眼分辨出皇兄不是那人,没道理到自己这里她反而认不出来了,她只是病了又不是傻了,但这几次接触下来,她似乎并不排斥自己,真是怪哉。
辛颂按下心底的异样,将人劝进了花厅里,他拿过之前看过的那本梵经,开始教她一些简单的梵文词汇。
碧桃碧月端着点心回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内心十分感动,暗道:祈王殿下真是个好人,一点儿天潢贵胄那种拿乔拿派的腔调都没有,太子与他是双生子,做人的差距可真大。
高远高扬一人扛了一大竹筐蜜橘来,碧月指挥着他们将蜜橘放在存放鲜蔬的杂货间,而后盛了满满一琉璃盏的蜜橘给虞向晴送去。
梵文晦涩难懂,就连朝中大儒也不见得学得明白,只有在钟灵毓秀之地的名刹古寺里才会有得道高僧精通此文,辛颂最初想教授她梵文,是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让她有事做,莫要一直沉溺在永失所爱的悲痛中,但万万没想到她竟如此灵透,一点即通,不知不觉间便多教了些。
虞向晴学得不亦乐乎,每当领悟一个词汇,她都仰起头笑眯眯的看着他,甜如蜜糖的笑容里夹带一丝狡黠的小得意,辛颂的神色亦十分温和,带着些许纵容。
碧月将盛满蜜橘的琉璃盏放在书案上,虞向晴趁着休息的功夫剥开一个,小心翼翼的去掉上面的经络,放在手心里递了过去:“阿狰,这个给你吃,可甜了。”
辛颂嘴角的笑容一僵,皱了皱眉头,似是极不喜从她口中听到皇兄的小名,他那个良心坏了的皇兄才不会对她这样好,只会给她送酸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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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吃。
碧月悄悄观察着辛颂的面色,见他微微收了笑意,心里咯噔一下子,正要说些什么打圆场,岂料辛颂暗中一摆手制止了她,他接过虞向晴手中的蜜橘,一瓣一瓣的分开数好,他和虞向晴一人一半。
虞向晴见他接了蜜橘又数出一半来给了自己,开心极了。
她满心满眼都是他,美滋滋吃着他递过来的橘子。
碧月却是看得心头一跳,祈王殿下这个无意间的举动倒真和朝安公子重合了几分,因为朝安公子也爱这样与主人分吃食物。
不同的是,朝安公子在卧佛寺清修,这些口味比较浓重的鲜果是从来不吃的,但主子每次去卧佛寺礼佛的时候,都会带各色时令瓜果,一半用于供佛,一半与朝安公子分着吃了,朝安公子亦会将他那一部分分作两半与主子一人一半。
碧月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辛颂,无法想象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难怪连主子都分辨不出来,好在他是个心思纯善之人。
辛颂在溶月山庄待了半日,等用过晚膳之后,他才带着高远高扬回了隔壁的闻月山庄。
千里之外的云州,琴行里修琴技艺最高超的师傅安好最后一根弦后,手指拨弄了几下,确定音色准确无误了,这才将手上这张名贵的独幽琴奉了过去,恭敬道:“虞大人,琴修好了。”
儒雅俊美的男人略微点了点头,他身后的书童将琴接了过去,轻置在案上,男人手指一划,叮咚如流水的琴音瞬间跳跃而出,他点了点头道:“不错。”
自有随从将修琴师傅领去账房结账领赏。
“长安那边情况如何了?”男人低声问道,语气有种说不出的慵懒与漫不经心。
“大小姐与太子起了争执,后来被皇后送去了溶月山庄。只是传出消息说,大小姐貌似磕坏了脑子,心智受了影响,变得有些痴傻疯癫,日日在门口等候朝安公子。”管家回道。
男人低叹了一声,说道:“听说祈王回京了?”
“是,好巧不巧的就住在与溶月山庄一墙之隔的闻月山庄。”管家继续回道。
“他知道向晴嫁给了太子?”男人问道。
“此事长安城内人人皆知,祈王回京两个多月了,没道理不知道。”管家疑惑道,“主子,我们是不是压错了宝?”
虞会舟垂首意兴阑珊的拨弄琴弦,十年前,他得到了这把传世名琴,却怎么也忘不了这把琴的来历。
倏而,他淡淡的笑了一下,气定神闲道:“不会,一定是京中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事。”
十年前,他出任两湖转运使,赴任途中路过岳州,顺势探望了寄居在岳家的女儿,有个目光恬静的少年拦了他的车,并奉上此琴,希望他能将此琴转赠给他的女儿。
虞会舟轻轻抚摸了一下琴身被补好的地方,不由叹道:“若向晴知道琴是那人送的,必不会毁它。”
“大小姐性子刚烈,眼里容不得沙子。”管家恭敬说道。
“世上之事,过刚易折。”虞会舟惋惜道。
“老奴倒不这样觉得,世上哪有过刚之物,只是没有合适的容器罢了。”管家道。
虞会舟笑了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