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蒋芙一觉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她腹中空空,梳洗完被小李喂了碗清淡的汤。

    “娘子昨个没吃晚饭,先喝点热乎的暖暖胃,餐食已经做好了,马上就给你端来。”

    “嗯,谢谢。”她说话还带着刚睡醒的鼻音,人也比平常的样子呆滞。

    小李多瞧了她一眼,抿嘴摇头,是不用谢的意思。

    昨天穿的襦裙已被她们洗净挂在院子里,小赵给蒋芙准备了一身新衣服,多带了一个铜匣进来。

    “娘子昨日睡得早,可知我们公子派人来过?”

    蒋芙眼皮耷拉着,无精打采:“哦,是吗?”

    小赵一股兴奋劲儿被她弄得散了,眼神里带了些许疑惑:“娘子不好奇我们公子派人来干什么?”

    蒋芙眨了下眼,忆起自己还有一个痴恋骆岢的人设,忙道:“当然好奇!我刚刚还有些迷糊,现在才听明白你的话。公子是派人来找我吗?”

    小赵笑着卖关子:“非也!娘子好好与我将这身裙子穿上,我便告诉你公子来做什么的!”

    “若是早知娘子与我家公子相交至此,昨天那席话我万万不好意思说出口,不知者无罪,还请娘子见谅!”

    蒋芙跟着笑,配合地穿好衣裙。她皮肤白,淡色的白与蓝落在她身上衬出天水般清新气质。

    梳妆末尾,小赵在她鬓间插了一根幽蓝玉簪,玉质透冷,暗处看表面有一层莹莹的冰色。戴上的瞬间,蒋芙整个人明亮起来。

    小赵笑道:“这根簪子就是公子所赠,公子的人传话,说是为了向娘子你道歉。娘子,能不能透露一下公子要道的是什么歉啊?”

    蒋芙靠近铜镜,看那根簪子戴在头上的样子,心里怀疑骆岢的用心。平心而论,与骆岢相处,无礼的是她,他到底是装到了什么地步,才会从她这里找了晦气,还要反省自己,送东西道歉?

    蒋芙把簪子摘下,放回匣子里。

    小赵问:“娘子不戴吗?”

    蒋芙道:“昨日叶师父放课,公女有意成全我,将公子召来课室,想来公子应该是为此事道歉。如此心意,定要好好珍藏,岂有随意戴在头上的道理?”

    小赵了然:“原来如此,我家公子确是能为此事道歉的性子,是我想岔了。不过此前,公子从未送过女子赔罪之物,娘子这里是头一回,足以说明娘子在他心里地位非凡!”

    蒋芙猜不透骆岢揣着什么鬼主意,是打算怎样报复她,听到小赵鼓励的话,她不甚走心地笑笑,去桌前吃饭。

    到了课室,骆沁闭眼在座位上打着哈欠。

    星星指挥手下的人准备上课要用的花材,见到蒋芙来,亲切打招呼:“娘子来了,可有用膳?”

    蒋芙笑着回应,提裙坐到书案前,翻了翻昨天讲过的古籍。

    身侧窸窸窣窣,转头时,暖呼呼的小手已经环起蒋芙半边胳膊,嫩软的脸颊也贴了上来。

    骆沁睁着那双盈盈水光的杏眼,怯怯瞧着蒋芙:“芙姐,我昨日所为,是否让你不开心了?”

    小美人在侧撒娇,蒋芙纵然铁石心肠也不免软化:“怎会。公女愿意撮合我与公子,我开心还来不及。”

    “叫我沁儿呀。”

    “沁儿。”

    骆沁垂眸,睫毛遮了半只眼:“昨天哥哥把我给骂了,说我自作主张,不知礼数,徒惹芙姐不快。我担心你真与我不快,如今看来不会的,对吗?”

    “不会的。”蒋芙难得拿出几分柔情。

    “芙姐你真好,今日沁儿想靠着芙姐上课。”

    蒋芙心头温暖,才要应允,被院外沈听南的温婉笑声打断。

    笑谈声逐渐接近,珠帘掀开,她与骆岢一同入室,相貌好的人站在一起,仿若有一层天然屏障,卷帘人的存在都显得多余。

    “哥哥?”骆沁仍抱着蒋芙没撒手,“哥哥怎来了,你也要上叶师父的课吗?”

    骆岢笑意收敛,淡淡瞥向骆沁,似还有些怒威在。骆沁连忙将蒋芙抱得更紧,“我同芙姐说好了,她本就没生我的气,哥哥你可别再骂我了。”

    蒋芙黑白分明的眼转向骆岢,后者收回目光,尴尬咳了声。

    “沁儿。”沈听南浅笑着走近抱在一起的两人,使了巧劲将她们不着痕迹地分开。

    她亲热地握着骆沁的两只手,长姐般温柔教道:“今日叶师父授花艺,特请公子来指导。眼看快要上课,还是回自己的座位,省得师父来了看见,有多不快。”

    骆沁懵懂应声,回头看了原地蒋芙一眼。蒋芙微笑与她挥手,拢了拢还残留温热的衣摆。

    沈听南,贱人。

    她看出来了,每当公女对她有亲近的念头,沈听南就想方设法将她们隔开。她就是见不得她也和公女相处得好,见不得她过好日子。

    这个贱人。

    因为要学什么花艺,蒋芙把自己书案上的东西整理到桌下。察觉到了一道不可忽视的视线,她抬头,烦躁瞪去一眼。

    骆岢愣了愣,错开目光,脸色也沉下几分。

    叶师父进门,他便又恢复如初,言谈举止遵从礼节。

    叶师父端坐上位:“我在宫中时,常指导公主插花。花乃人间雅事,懂花、用花都需要心境与功夫。公女年岁尚浅,正是陶心养性的时候,今日不讲技法,我与公子、公女、两位伴读随性而设,道法自然,窥本心,定本欲,互相心中领会,各造出心中之花,再行论道。”

    话音落下,下人便抬了许多花草盆栽与器具进来。

    骆岢走到花架前,执起他挚爱的兰花,眼中怜惜,不忍剪下。沈听南走到他身旁,笑道:“过去听闻公子喜爱兰香,不知公子竟惜兰至此,实为雅趣。”

    骆岢轻轻触碰兰叶,道:“花之君子,幽独芬芳。花团锦簇时遇见,只它一朵立于世外,无争无斗,不免心生喜爱。”

    沈听南莞尔一笑:“有花者,譬如公子也。”

    骆岢回以礼:“岂敢担负盛名。”

    蒋芙路过剪花,斜眼看了这俩人,嫌晦气快步离开。

    一个人听着就够牙酸,两个人凑在一起,她快要呕吐出来。

    骆沁拦了她一下,小声道:“芙姐,你去哪?哥哥在这,你不去说两句话吗?”

    小女孩尽职尽责在撮合。

    她是真心没有门第之见,如果有,她最开始就不会和沈听南交好。

    还是年纪小,太天真了,沈听南那种货色她也信。

    难得遇见好心肠的人,蒋芙应下她的提议,做表面功夫朝骆岢走近。沈听南与他聊得合拍,满面春风回了案前,清高如她,没把蒋芙的动作放在眼里。

    骆沁对蒋芙鼓了鼓脸颊,眼神示意她抓紧机会。

    蒋芙只好凑近道:“公子早啊。”

    骆岢动作一僵,没有回应,转身欲走。

    蒋芙道:“公子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幽香。”

    骆岢面有不快,瞥她:“望娘子懂些分寸,香味乃隐秘之事,怎可在口头上公然议论。”

    蒋芙眼神玩味:“隐秘之事,叫我闻到了,算什么?”

    “……”骆岢脸红到了脖子,没有吭声。

    蒋芙拿着剪子,将他珍惜的那支兰花剪断,清脆果决一声。

    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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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岢震惊去看那支花,视线上移,与她对视,终未说出什么,毕竟花摆在这里就是用的,但他的好耐心因此消耗到了极限。

    “公子,你为何送我那根簪子?”

    “我交代过来意,是为赔罪。”

    “公子何罪之有?”

    “罪在人心,不得不赔。”他吐字较往常用力,是厌烦至极的表现,“既赔罪,往后便两清,我与娘子,最好不要再互相招惹。”

    蒋芙道:“可是我喜欢你啊,公子。”

    骆岢面红耳赤,怒看她:“不知羞耻!”

    “呀。”蒋芙故作惊讶,凑近几步,“我是听见什么了?好像听见那什么无双公子训斥人了,‘不知羞耻’?公子岢原来也会骂人吗?最最温柔端方的公子岢……”

    蒋芙进一步,他便退一步,垂首红成一片霞云。

    “你好香呀,公子。”

    骆岢呼吸重了几分,说不清是气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公子这么香,背地里究竟费了多少心思?”

    “……”仿佛突坠寒窟,他骤然冷了下来。

    蒋芙的话还在继续。

    “你说,别人知道你费了这么多心思吗?我要是说出去的话,大家会怎么看你?”

    骆岢急促道:“不要……”

    蒋芙笑得耸了肩膀。

    “这便是高高在上的公子岢,不过如此,我真的好失望。”

    骆岢被连续羞辱,脸色难看至极。

    蒋芙剪了满怀的花,步履轻快回了自己座位。

    骆沁绕开指导她的叶师父,对蒋芙露出大大的笑容,表示她刚刚都看到了。

    芙姐进展不错,哥哥都脸红了!

    选花之中,沈听南等人都避开了盛放的牡丹,选了莲花竹枝,作品构造简单,多有留白,给人品味的空间。

    那些他们觉得艳俗的花,则被蒋芙摆在瓶子里,万紫千红,瓶中乾坤,包括那支故意当着骆岢面剪下的兰花。

    叶师父点头:“大俗大雅,一念之间,你怎么看?”

    蒋芙问:“可说吗?”

    “自然。”

    蒋芙道:“万物无灵,本无俗雅之分,全在于人怎么分辨。花草更是为人取乐的死物,或许也可作为表达自己心志的载物。我无所谓,喜欢哪个,哪个就是雅。”

    骆岢第一次听到这种观点,本不想再听她讲话,却没落下一个字全都听了进去。

    蒋芙的自我与任性,在寥寥数语间展露得淋漓尽致,却并不怎么令人生厌了。

    “荒唐。”

    蒋芙行礼低头。

    叶师父沉默片刻:“……却也自在。”

    课室不大,在场之人都盯着俯首的蒋芙。

    叶师父问:“可听过出墙之杏,墙角之梅?”

    蒋芙回:“听过。”

    叶师父道:“两花随性而长,不顾世人赋予之义,颇有心性。然而到底不过是柔弱的花,无法为自己的命运做主,最后因生得不合时宜,被主人家裁去。为花,为人,都是如此。”

    骆沁悟出叶师父话中深意,心中难过。

    蒋芙却道:“我若为墙角之梅,出墙之杏,自然会动脑寻找能欣赏我、托我言志的主人家生长。”

    叶师父唇角有些讽刺:“花没有选择的权力,种下便要生根,至死不渝。”

    蒋芙道:“但人是活的,没有离开就会死的根,不是吗?”

    叶师父愣住。

    骆沁望向蒋芙的眼里闪着光。

    沈听南笑着打破这段论调:“插花之艺,芙芙怎扯到人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