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骆沁与沈听南聊过光州以后,心中便逐渐形成了一份远行规划。
她长这么大,很少出洛城。小时候外祖在世,她和哥哥去过几次长安。外祖逝世,她再未有过赶路的机会。
光州是什么样的地方?她去那能找到芙姐吗?
稚嫩如她还想不到那么多。又或者说,她带着未知的憧憬,将包袱扔过院墙。
骆沁被星星托着屁股坐上墙头,翻过方向,一点点踩落了地。
星星紧随其后,主仆二人同样兴奋:“公女,咱们往哪边走?”
骆沁“嘘”了下,拍拍裹平的胸脯,又摸摸梳起的发髻:“在外边叫我郎君。”
“知道啦郎君。”
骆沁满意一笑,将从哥哥书房里抄的地图拿出来,往上看了看天色:“戌时月亮在西,我们往东边走是光州。”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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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芙一进门,就见沈听南哭得梨花带雨,里外围了几层人。
“芙芙……”
她顿时感到窒息,躲开沈听南拉拉扯扯的手:“你跟我说说什么情况,怎么就断定公女是在找我的路上失踪的?”
沈听南用帕子擦脸:“公女问我光州路途的第二日,便称病避学。阿然发现不对去找时,人已经没了,也未曾去她的闺中好友处……都怪我,擅自说了不该说的话……”
同样将眼睛哭肿的丫鬟便是阿然。她揽过沈听南的肩膀,泣道:“娘子莫哭,此事万万怪罪不到娘子身上的,是我们这些下人疏忽……呜呜……”
找不到公女,被郡公知道了,院子里这些伺候的,院子外那些看守的,统统都要打死偿命,她们快要没活路了,一半哭公女,一半哭自己。
蒋芙回身:“你们派人去光州找了吗?”
骆岢心神不定:“派了,已有轻骑到了光州,却没找到妹妹踪迹,我……”
蒋芙用力抓他手臂,强迫与他对视:“你怕什么?公子,我问你一句,若公女遭人陷害,你要她还是要声誉?”
骆岢愣了一瞬,坚定道:“我要沁儿。”
蒋芙眼中划过赞赏,松了手:“那公子现在便收拾行李,我们往光州走,一个脚印一个脚印找,信我,一定能把你妹妹找回来。”
“……”两人无言对视。
终于,骆岢垂眸颔首,吩咐手下:“去清点十名亲卫,带足银两,一刻之后启程去光州。”
他看向阿然:“父亲那边,一定要瞒住。”
阿然行礼:“公子放心!公子、公子一定要把公女好好带回来啊!”
沈听南擦干眼泪,道:“我亦同去!”
蒋芙看了这个闯祸精一眼,没理她,出门找张闵说光州的事。
无缘无故公女怎会提起光州,说不是她撺掇的,蒋芙死都不信。
她知不知道要是公女出了什么事,就闯大祸了?
还是她觉得背靠文王与如因公主,什么后果都能担待得起?
“不是我。”
沈听南拉住蒋芙的衣袖,红着眼摇头,低声道:“我原本只是想她去郡公或公子面前多念叨你的事,让两位大人回心转意。”
蒋芙瞪她,虽气得不行,但声音也放小了:“屁,你当谁傻呢。你就是想让他们以为是我教公女说的那些,替我求情,好留在郡公府,你想让他们更讨厌我,让我离公子远远的!现在好了,公女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看你怎么办!”
沈听南何尝不知她说的这些,她心里亦害怕:“可我只是说了,又没劝她去,我……”
蒋芙掰她的手:“你日日与这般人物周旋,还没看清吗?哪怕光州不是你告诉她的,你是她的伴读,她私逃出去遇到危险,你也一样获罪!”
沈听南眼中有了悔意:“那怎么办?”
蒋芙道:“你不是聪明吗?”
沈听南深深呼吸,牵她的手,十指相扣,任她挣扎也挣扎不开,仿佛系了死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结果之前,再怎么自乱阵脚都没有用。最差的结果,不过是失去前途罢了,我的命还没人要得去。”
蒋芙扯了下嘴角,放弃挣扎,用和她牵手的姿势下了石阶。
这才是沈听南。
阿然乃骆沁房中侍女,她检验库房物品,大致知道公女带了哪身行头走。
蒋芙提灯前行,将要宵禁,路上很少有人。
沈听南依旧拉着她,如影随形。
张闵跟在她们身后,再后面就是郡公府的亲卫与被卫兵簇拥着的骆岢。
“阿婆,你见过一个女扮男装的小娘子吗?她这么高,十一二岁的模样,长得很好。”
老妇摇头。
蒋芙逮到人便问。
亲卫首领赵江道:“蒋娘子,你这样问没用,先前我们都挨家挨户问过了,还是拿着画像问的,都没问出来。”
蒋芙滞了一瞬,想起与这人还有些渊源。当日郡公府设宴,就是这人觉得张闵与她可疑,将他们抓进牢狱的。
时过境迁,她与骆岢同行,他的态度也随之尊敬起来,可真好笑。
“没问出来便不问了?这就是你们找人的态度?给我离远点。”
说着,有一老伯从山上下来,背了一筐棠梨。他走路走得艰难,上身与地面躬成个直角,老态龙钟至此,蒋芙也没放过。
赵江轻蔑哼了声,这娘子给脸不要脸,甘愿白费力气,不就是为了在公子面前多露脸吗?他还管什么。
沈娘子在,就算她作到天上去,公子也看不上她呀。
“伯伯,你见过两个小孩吗?十一二岁大,男子打扮,长得很好,大概这么高……”
老伯颤巍巍停在那,作回想状。
他比了比肩膀:“这么高?”
蒋芙点头:“对对对!就这么高!”
“长得有多好?”
蒋芙“呃”了声,灵机一动指骆岢:“像他那么好!”
老伯浑浊的眼睛看向骆岢,仔细端详过后,一点点回头,往西边指:“我从那头上山时,见到了两位话痨的小郎君。你们找人,怎么往这边找呢?”
蒋芙看向沈听南,后者眼里同样讶异。
光州不是要从洛城往东南方向走吗?
骆岢吩咐手下:“立刻派人去那边搜寻,有任何消息用鹰回信!”
“是!”
眼看要宵禁,老伯着急回家,绕开这些人进城。
“且慢!”
蒋芙见骆岢匆匆行文士大礼,又将钱囊倾倒答谢银两。
没看全,视线便被一身黑的张闵挡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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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剑,面无表情,灯光之下添了几分温柔。
“还去吗?”
他问还去不去光州。
眼下虽有了公女的消息,但人还没见到,蒋芙并未全然放心。
她道:“等见了公女,我跟她道个别再走。”
沈听南拉着她的手忽然一紧:“你们两个,一起去光州吗?”
蒋芙道:“怎么,我们俩分开去?我直接死半路上?”
沈听南被她噎了一下,找了找战斗状态:“芙芙如今便甘心了?家生子也无妨?”
话一出口,附近的几人都纷纷将视线投往蒋芙,都不是什么好眼神。
蒋芙尬在那,先和张闵解释:“那是我跟我娘说的气话。”
张闵很淡然:“嗯。”
“你别往心里去!”
“什么?”
“我当时以为你喜欢沈听南,故意那么跟我娘说,其实我一点不在乎这些的,你也别在乎……”
“在乎什么?”
张闵与平常无异瞧她,眸色似宁夜。
蒋芙哑了声。
沈听南接话:“是我失言,张郎君万万不要往心里去。芙芙绝对不是因为家道败落,只能选择郎君才说这些话的,她句句诚心,与郎君两小无猜,我可以作保没有一句假话……我……”
蒋芙黑脸:“沈听南!”
“芙芙,你别生我的气……”
蒋芙两手并用拆她的手,终于将死死牵在一起的手解开。
用力瞪了一眼,她扔了灯往暗处走,没人来追她。
就算张闵再迟钝,也能听懂摆在明面上的话。
问题是,沈听南也没有说谎。
她何尝说错了呢,蒋芙就是拿身世戳张闵脊梁骨过,为了撒气就行吗?往往随口说出的话就是最来源于内心深处的话。
她一个现代人,在别人轻视自己身世时自诩思想先进,在心里默不作声讽刺,到了自己能剥削的时候,又灵活地挥起了封建的大刀。
讨厌这个,讨厌那个,结果她又好到了哪去。
……这两个人,怎么没有一个人来找她给台阶。
他们都讨厌她了?
“蒋娘子。”
脚步声淌着长草簌簌走来。
骆岢手里拿了信筒,神情比之前轻松许多,在月下浅笑望她,心情颇为不错。
蒋芙这边还难受着,但见他似如沐春风的谪仙,也生不起气来。
她鼻子里应了一声,道:“找到公女了?”
骆岢弯着眉眼点头:“陛下秋狩,沁儿误打误撞闯了进去,如因公主认出了她,找过去时正带着她玩呢。”
“她还小,不懂分辨方向,说去光州,却一路往长安去。”
蒋芙心里踏实下来,也有了几分笑意。
两人上次分别时的隔阂都被秋风吹尽了。
骆岢轻道:“娘子,此番多谢你。你说的对,我的确配不上世人的赞誉。像今天,方才,我是何等的自乱阵脚。若不是娘子……”
蒋芙被他这么一说更加自责。
她究竟犯了多少口业?
“我……”
张闵不知从哪来,突然冲到她面前,眸色少有的凌厉。
“芙芙!有危险,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