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思义被押到堂前,只见一个眉目英俊的汉人少年站在堂上,开口便是一声惊雷,心下暗惊,却已经脖子一梗,反问了回去:“你是什么人?”
洛北略顿了顿,似乎在思索怎么样回答。契苾承已经先问洛北:“你为什么这么说?”
洛北以突厥语向他解释:“首领,你的部族已经归附中原近三十年,如果和突厥没有来往,他哪里来的这面崭新的军旗?”
堂上堂下众人仔细一想,竟半点反驳不得。但凭借军旗便要定人通敌之罪,还是怎么想怎么儿戏。
洛北似乎能看得出众人的疑虑,只伸手把那信件递还给契苾承:“首领当真觉得,默啜想叫贵部归附,就靠这几封信而已?”
解琬已经按捺不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默啜是在下一盘棋,”洛北解释道,“他第一年只送信件,若是部族心向突厥,自然归附。未归附的,第二年他会派遣使者,送上大礼。别忘了,古来财帛动人心。”
下首有个汉子道:“可我们首领把那些东西都退了回去!”
洛北摇了摇头:“默啜的使节远道而来,是不会把那些礼物带回去的。他们会在部族中寻找动心之人,暗中联络,等到时机成熟,便帮助他们夺下部族权力。”
“你!你血口喷人,我从未与使者联络,更没想过要谋害首领!”
洛北冷笑一声,似在讥诮:“契苾思义,我从未说过你要谋害首领。”
这下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那契苾思义自己都面色灰败,跌坐在地,但口中还念念有词:“不,不能这么定我的罪,你们没有证据,没有证据.......”
契苾承已经有了决断:“来啊,把他绑起来,找两个人,搜他的帐篷!”
当下便有几个大汉领命去了。不一会儿带着信件、刀兵、军旗等物折返,那契苾承看了几封信,其中已有默啜允诺契苾思义谋杀事成,率部西归的种种条件。他勃然变色,将那信件一道丢在地上:“你真要杀我!”即令众人推出去杀了。
那契苾思义磕头如捣蒜,还是被人拖了出去。帐外一声惨叫,又有人来回报,把契苾思义的头颅装在袋中,呈在契苾承面前。
解琬不免又看了一眼洛北,洛北正望着窗外,一张冠玉一样的面容上毫无表情,月色打在他脸上,冷得像冰。
解琬微微皱眉,他没想到这位少年郎中有这样杀伐决断的一面,但再多的怀疑此时也没有用了,戏必须唱下去,他依照计划带领几人将部族老弱送入山中。洛北则留在山下,带人多做了几番布置,又将那面崭新的突厥军旗挂在高处。
第二日天光大亮,洛北重新梳起突厥发辫,贴上一副泚须,换上一件翻领窄袖的绿绫袍,系上蹀躞带,足蹬长靴,身背弓箭,跨上骏马,同契苾承汇合。
蓝天高远,白云缥缈,昨夜积下薄薄一层雪花,几匹马踏过,就没了痕迹。一路有飞鸟飞过。契苾部族的汉子们见猎心喜,当即纵马出去,一时之间,箭声不绝于耳。
契苾承同洛北打马走在最后,契苾承将他上下打量了一圈,但见眼前的少年身形高大,隆鼻秀目,双眸在强烈的天光下几成透明的琥珀色,心里有些犯嘀咕:“我本来担心你扮起来不像突厥人,看起来,是我多虑了。”
洛北轻轻一笑,并不答话。实际上,自北魏时期突厥崛起之日,突厥便和中原多有往来,阿史那家族的女儿嫁进中原皇家,中原公主来到草原之上,即使是阿史那家族的子弟,也很难说自己身上没有汉人血统。
契苾承还要再问什么,忽而前面有个突厥汉子骑马飞奔回来:“首领,你看天上那只鸟!兄弟们怎么射都射不中,你可要试试!”
契苾承直身在马背上,弯弓搭箭,“嗖”的一声,向天放出一箭。一箭射出,擦着那飞鸟而过。那飞鸟只是飞行的动作顿了顿,又翻飞上天去了。
“哎呀!”那汉子露出一番可惜神情,“连首领都射不中,也不知道谁能射中。”
他目光转了几转,忽而落到洛北身上,“你,你既扮作阿史那子弟的模样,也当有几分突厥人的本事吧?”
“不可无礼!”契苾承忙道。
那汉子却不服:“首领何必这样护着他,他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一会儿被突厥人的先锋看了出来可怎么办?”
他这里纠缠几句,倒把几个在外打猎的人都引了回来,一时之间八人齐聚,都叫着要看洛北射箭。契苾承心知弹压不住,便看向洛北。
洛北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在众人议论的当口,他已经拿起弓箭在马上空拉空收拾了一番,感到契苾承眼神过来,只开口问了一句:“要死要活?”
“什么要死要活?”契苾承也有些不解。
“这只鸟身姿灵活,飞得又高又远,应当是什么猛禽的幼鸟。”洛北解释,“若要死的,便一箭射穿;若要活的,便射伤它羽翼即可。等它支撑不住落下来,可以驯服为己用。”
“好狂傲的小子!”那首先发问的突厥汉子怒而笑道,“我便要死的,如何?”
洛北微微一颔首,双腿一夹马腹,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行到途中,直身在马上弯弓搭箭,一箭飒沓如流星,正中那飞鸟咽喉。
那飞鸟应声而落,几个突厥汉子都是一愣,半天才喝彩起来:“好骑术、好箭术!”
契苾承暗自心惊,以洛北这一箭的力道准头,是可以乱军丛中取敌将首级的。这样的人,无论是在中原或者在突厥,都能称得上神射手了。可他久在边塞,竟然从未听过此人名号。
刚刚挑事的突厥汉子低头抱拳:“请公子恕我不恭之罪。”他与契苾思义一向交好,所以才特地借机生事——没想到洛北非但心思深沉,不可捉摸,连弓马骑射也如此了得,心下不由得又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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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他了些。
洛北猜得到这些突厥人的想法,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些人对自己到底是敬大于畏,还是畏大于敬。他眼看前方旗帜飞舞,想是已经来到突厥人的驻扎之地,打了个戒备的手势,示意众人摆好队形。
一个身着戎装的突厥领队一手提着被洛北射落的飞鸟,一手拿着马鞭,向他们迎了上来。
契苾承反应极快,高声用突厥语喊道:“前面是什么人?!”
那领队看他们行装整齐,为首的少年绫袍金带,气度不凡,显然是哪家贵胄子弟,当下也不敢与他们顶撞,只躬身道出来历:
“我等为阙特勤麾下,奉军令扫荡此地。”
洛北听到“阙特勤”三字,心中已经笃定起来,他佯作无聊地拨弄着马鞭,用极为傲慢的语调道:“阙特勤一向被称为勇士。怎么这次动作这么慢啊?”
契苾承和他一唱一和:“此地兵少将寡,哪里需要劳动阙特勤大驾,已经被我们顺道收下了。”
那领队怔愣片刻:“可,可是大汗军令.......”
洛北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一手已经把马鞭拿了起来,作势要打:“我是拓西可汗的族人。也是奉大汗军令行事,有什么问题咱们去默啜大汗面前说话!”
那领队一听“拓西可汗”四字,果然把头一缩,有些畏惧。
洛北看在眼里,将双手环抱,更加狂傲起来。
“拓西可汗”就是默啜的儿子阿史那匍俱的封号。默啜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几次出手想把他捧到继任者的位置上。默啜自己以“西面设”的身份继承了兄长的汗位,就特地封阿史那匍俱为“拓西可汗”,派他到西域去建功立业。结果阿史那匍俱被归附大周的突骑施打得节节败退,不久前灰溜溜地逃回了牙帐。
默啜要给儿子找回场子,借着这次出兵的机会打压突厥年轻一辈中最出众的阙特勤,才让阙特勤带着偏师扫荡这些镇甸。这件事情突厥人人皆知,那领队也自然如此,他心下已经信了几分,却依旧梗着脖子:“大汗的军令怎可随意冒充?不知道您有什么证据?!”
洛北从窄袖中抽出一封信,递到领队手上:“有大汗密令在此。”
领队拆开信件,心中已经凉了半截,这字迹确实与大汗素日的字迹相同,更加觉得默啜此举是为了儿子刻意打压侄子。他捧着信件,半是愤怒半是不甘,只捧着信件不知如何是好。
“拿给阙特勤看看,告诉他——”
天边飞鸟哀鸣而过,洛北背身引弓放箭,飞鸟应声而落。
风云流转之间,天光落到他流金般的琥珀色眼眸之中,照亮少年意气风发的英俊面容:
“此地已经是我的猎场,让他再寻一处入关吧!”
领队哪里还敢和他争执,只得低头领命而去,命令前哨部队就地驻扎,自己点出几匹快马,往阙特勤驻扎的营地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