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一下,朝野欢欣鼓舞,高呼天子圣明,王翰更是在城东摆下流水席,大宴三天宾客庆祝此事。
第一天开宴的时候,洛北和裴伷先都站在外头远远地往里看了看,只见美酒佳肴琳琅满目,不可胜数。
裴伷先由衷感慨:“在摆阔气这件事情上,我怕是比不过王翰了。”他身为太子属官,自然不能像从前的商人那样随心所欲。
“伷先何必和王翰一个白身相争呢?”洛北笑道,“对了,伯克不日将前往北庭,你要有什么要他照拂的,提前和我说一声。”
“阿史那献将军要走了?这?”裴伷先这才反应过来,“怎么,检校北庭都护的解琬解御史要回京了?”
“不错。朝廷下旨要重新与吐蕃谈判,委任解御史为副使,”洛北笑道,“魏相公将以宰相权责主理此事,已经点了我从旁协助。”
裴伷先点了点头:“圣上这一封诏书,既下了武三思的面子,又打了张柬之的脸。我还听说,武三思等人要上表请罪,要求国家罢去自己的宰相职务?”
“武三思是算盘打得精,如今我们奉命和吐蕃谈判,谈出来的条件总不可能两边都满意。他提前卸下宰相职务,就是担心到时候一旦和谈失败,收受贿赂的事情会再被翻出来。”洛北道,“不过我猜,圣上会准奏的。”
“圣上会准奏的?”裴伷先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圣上也没有下诏书论他的罪,不是还将奏疏留中不发了吗?”
洛北摇了摇头,他很清楚,李家和武家是因为对女皇的恐惧和二张的厌恶而走到同一条战线的。在李显的心里,张柬之等大臣能发动宫变逼女皇退位,自然也可以逼他退位。他缺乏安全感,自然会更信任失去女皇依靠的武三思。
这一次洛北说动了太平公主,才在李显心中种下“武三思可能僭越”的种子,使得李显下诏打了武三思的脸。
武三思也是聪明人,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再不退,这颗种子就会长成参天大树,那离他脑袋搬家也不远
裴伷先知道他考虑的多,也没有多问:“现在就要看,圣上是准奏此事还是不准此事。若是准奏,那武三思就可以放下心来。要是不准,他的脑袋里离家也不远了。”
洛北拿手中的扇子敲了敲手心,“这倒是提醒了我,伷先,你代我传封信给张柬之张相公,叫他们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对武三思落井下石,圣上只是对武三思起了疑心,又厌倦了争斗,才会下此诏书。要是我们左一道疏右一道表地追上去,圣上只会觉得我们这些当大臣的在逼迫他。”
裴伷先在朝中待了些日子,已大体摸透了李显的性子,闻言点了点头:“我今晚就去做。”
只是洛北没想到,他已经将话说得如此清楚明白,张柬之等人还是没有停下追杀武三思的手。
武三思的请罪奏章一上,桓彦范立刻跳出来上奏要求李显罢免武家子弟的王爵,说武家子弟大多尸位素餐不说,当年武周革命,李唐宗室子弟几乎被赶尽杀绝,如今李唐回归,怎么能让武家子弟和李家子孙并肩封王?
李显还在病中,朝上一言不发,回到后宫,立刻让上官婉儿起草答对的诏书。
整篇诏书引经据典,大概意思便是:女皇五十年间内辅外临,为天下殚精竭虑。武氏亲王是皇帝的舅家,封为亲王有何不可?他们也参加了诛杀二张的神龙政变——与你等一样,都是有功之臣。更何况武三思在吐蕃事宜上犯错,尚且上书自罪,你们这群宰相也犯了错,怎么一个认错的态度都没有?
张柬之、桓彦范等人被搞得灰头土脸,张柬之不得不上表要求李显治自己在吐蕃事宜上的举止失当之罪。
李显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免了武三思的宰相,对张柬之罚俸一年,又赐给一干包括功臣派和武家子弟们可免十次死罪的免死铁券,算是把此事轻轻揭过了。
这一系列事情匆匆落定,昭示着洛北想要依靠吐蕃事宜扳倒武三思的努力彻底失败。
但洛北这会儿顾不上失落此事。因为解琬已经启程前往京城,北庭目前没了做主的人,需要北庭都护阿史那献尽快回去,防备突厥默啜的突然袭击。
阿史那献离开长安的那一日,阴雨连绵,长安城中一切如旧,洛北骑马护在阿史那献身边,一路送到了长安城外十几里的地方。
阿史那献命令骑队中途驻扎,把洛北叫到自己身边:“送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再走远点,你回去就赶不上长安城门关闭的时间了。”
“伯克不必考虑这个。”洛北固执道,“伯克对我恩重如山,如今即将远行,我送你一程,是应当的。”
阿史那献哈哈大笑:“要是你现在想跟我去北庭,也不是不行啊。”
洛北跟着他笑了一笑,只道:“西域故地的诸部族,若是有不服伯克的,伯克尽可以派使节来告诉我。”
阿史那献对“乌特特勤”在西域的威望有所耳闻,也知道洛北这句话的分量,只是作为半个父亲,被自己的孩子许下这种承诺,心里多少有点奇怪的滋味。他将此事翻过,转而叮嘱起洛北来:“如今吐蕃的事情在前,李武之争的事情在后,朝中是不会太平的。你在朝中行事,要更加小心些,以免树大招风。”
洛北点了点头:“伯克放心,我一个六品小官,树大招风,也招不到我头上。”
阿史那献在长安城待的比洛北久得多,深知有时候政治漩涡的波涛会把所有靠近的人卷入其中,并不问官职、品级和原因:
“还是小心点的好,当年,父汗被酷吏构陷,虽说是他卷进了武李之争里。直接原因却是来俊臣看上了我们家里的几个美貌婢女。”
他抬手替洛北理了理衣襟:“你要实在没办法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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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往北庭逃吧。我在北庭还有几万兵马,数十万部族。不论怎么样,都能保住你的。”
他这话言下之意,就是为了洛北,他甚至可以起兵叛乱,与朝廷作对。
洛北一时哽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点了点头,才飞马回长安去。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阿史那献才下令重新整队出发,向着远方离开了。
阿史那献离开京城十几日后,解琬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当晚魏元忠设宴款待,也叫上洛北列席陪同。月色明亮,丝竹管弦远远地吹着,侍婢侍卫站了满院。解琬一进魏府,一道道通传,立刻让他感到一股长安的熏风迎面扑了过来。
洛北奉命站在门内迎客,见到解琬,低身向他道了个礼:“解御史,多年不见,解御史安好否?”
“洛北?!”解琬大为惊讶——他久在北庭,离长安道路实在太远,虽然听说了朝中为了吐蕃事宜吵得不可开交,却不知道洛北也在其中扮演着角色:“你不是在凉州郭都督手下吗?什么时候回的长安?”
“年前,郭都督准了我的假,回来看望伯克。”洛北道,“后来姚相公举荐,朝廷下了调令,把我从凉州调来长安,做兵部职方司员外郎,还兼任了太子冼马。”
解琬笑道:“你是年少气盛,不想跟着父亲的荫庇生活?不然让阿史那献将军上奏朝廷,封你一个禁军中郎将,不是更容易些。”
阿史那献的“兴昔亡可汗”相当于一个郡王的爵位,郡王的儿子请封爵位,加入禁军,都是朝廷应有的惯例。禁军入侍皇家,一旦外放,便可以当封疆大吏,比他这样在六部做事苦熬,要快的多。
洛北当然没办法和解琬分说什么张柬之、狄仁杰、褚遂良一类的旧事,只笑着点了点头:“是,果然瞒不过解御史的慧眼。”
他们言笑晏晏地一路到了前堂,魏元忠穿着燕居的服饰等在那里。几人各自道礼,魏元忠才问:“解御史认得洛冼马?”
洛北点了点头:“不瞒魏相公,当年我能投到郭元振郭都督麾下,还多亏了解御史的举荐。”
解琬笑道:“这说来话就长了,当年我奉命出使西域突骑施,回来的路上生了病。当时洛冼马还是边境的一个郎中,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他救了我的命。我见他谙熟突厥、吐蕃的语言,就把他带到了凉州,举荐给了郭元振。”
魏元忠点了点头:“此事要是洛冼马和解御史今日不说,朝中也没有人知道了。“他对洛北谨慎淡泊的性格略有所知,此刻也不在这件事情上打转,只双手举杯,敬给众人:
“如今与吐蕃谈判之事乃是朝中第一大事,此事一定,我西部边陲可以安宁数年,还望解御史、洛冼马都与本相共同进退,同心同德,给天下百姓一个安定的天下。”
解琬和洛北恭敬地举杯同饮:“愿意为大唐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