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 73 章
    洛北同这二十八骑在突厥阵中来去如风,纵横穿梭,将突厥军队搅得是眼花缭乱,再也无暇顾及前面的唐军。

    李贞眼看着洛北率军左冲右突,所到之处,突厥武士都是成片倒下,心下欣喜异常,握着兵器的手不禁又充满了力气,正要下令军队整顿再战,却见传令官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刺史大人,刺史大人!洛公子说,叫我们鸣金收兵。”

    “好!”李贞心下遗憾,却高声喊道:“鸣金,收兵!我们撤到鸣沙城中去!你命人督军,不可叫他们乱了阵型!”

    “是!”传令官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唐军的旗帜逐步向后撤去,隐没在了鸣沙城中。

    放跑了赤水军残余的主力,阙特勤也不想和眼前这些骑兵缠斗,当即下令退兵,回鸣沙河畔驻扎。

    洛北也不和他纠缠,向天放出一只响箭,箭声呼哨,正是撤退的命令。待到二十八人一人不少地退到他身后,洛北英俊的面容上才露出自此战开始以来的第一个真诚笑容:“兄弟们没事就好。带上能用的马匹和东西,我们走!”

    他率队退回鸣沙城中,鸣沙城的大街上随处可见躺在地上的士兵,这一夜的搏杀着实让他们精疲力尽,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这一倒下去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兄弟们,能走的都走起来,能站的都站起来!我们洛明府给大家伙安排了屋子住,都起来!起不来的互相扶持一把!来,兄弟,我扶你一把。”

    许平带着一班衙役,推着板车,正在四处走街串巷搜寻伤兵,他见到一个有了些年纪的士兵伤了一条腿,正躺在地上哀嚎,忙蹲身把他扶到板车上:“走,我们明府在城东设了安置所,到那儿就有饭吃,有郎中!听我的,跟我走!”

    士兵们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跟在他身后向城东慢慢地走去。洛北摇了摇头,知道这些人现在已经丧失了战斗意志,莫说打仗,再多跑几步都会倒下。

    可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洛北微微皱眉,大步来到了县衙门口。几个士兵正在哨岗,见他拱手拜了拜:“洛明府,哥舒将军和李刺史在衙中议事,还请明府留步。”

    洛北瞟了他一眼,双手傲然背在身后:“此地是我鸣沙县衙。我要进去,恐怕不是你一个小校可以挡住的。”

    那小校平日在灵州城中见多了地方县令,却极少见到洛北这样不好惹的人物。他正要说些什么,洛北已经推开他,大步流星地朝正堂走去了。

    “哎,你要做什么?!”小校跟在他身后一路追进正堂。哥舒亶恰好迎面走了过来,他开口正要告状,却见哥舒亶躬身下拜:

    “洛公子.....我惭愧啊。”

    哥舒亶一脸恭敬,倒把个小校吓得半死。那小校后退几步,退出县衙大门,心里暗道:“这个洛北,到底是什么来路,竟让赤水军兵马使都对他如此恭敬......看来以后对他的事,要小心些才是。”

    洛北全然不知道他这番内心活动,见哥舒亶一脸羞愧,知道他必是在阙特勤手上吃了亏,忙扶了他一把:“怎么了?”

    “我有罪,若不是我托大非要去追阙特勤,不会把沙吒将军独自落在战阵之中......或许事情不会到这般田地。”他说着几欲垂泪,“我的弟兄们死的死,伤的伤,只有八个人跟着我回来了......是我这个当主公的害死了他们。”

    洛北深深叹了口气,哥舒亶所说的弟兄自然是他的族人——这些人不仅是哥舒亶的属下,也是他的族亲。他们跟着哥舒亶从河西到赤水军,可谓是忠心耿耿。如今伤亡惨重,怪不得哥舒亶失态至此。

    “哥舒亶。”洛北扶了他一把,温声安慰他道,“我知道你的心情,只是如今战事尚未结束。沙吒忠义逃走,赤水军副使战死——如今赤水军中,唯有你职务最高,有素有声望,你要把这副重任挑起来。”

    哥舒亶擦了擦眼泪,深深吸了口气:“是,洛公子。”

    洛北拍了拍他的肩,和他一道走到后院。李贞正眉头紧皱地对着一幅地图,见他来了,才露出一脸苦笑:“我真不知是不是该夸你洛公子料事如神.......真是一场惨败啊。若不是你出手及时,我们这些人都成了突厥人的刀下鬼了。”

    “慎交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洛北也不和李贞客套了,“现在我们还有多少兵马?”

    “目前县中收拢了一万余人。但大部分人都负了伤。要是把受了轻伤的人都算上,大概还有五千人可用。但这些人是步兵居多.......就算有骑兵,他们的马在撤退时丢的丢,伤的伤,也没有几匹可用了。”李贞揉了揉眼睛,“这正是我焦虑的地方。如今我们兵力不济,突厥人士气正盛,恐怕我们很快就会变成困兽之斗。”

    哥舒亶犹豫道:“若是守城,倒是也用不上骑兵。”他转向洛北,“不知道城中可有檑木炮石?”

    檑木炮石都是守城的器械,其实就是较大的圆木和石头,守城方居高临下,可以靠这些器具攻击敌方。哥舒亶问及此事,显然是起了固守的心思。

    洛北点了点头,从书斋中取出一卷账簿,铺平在地图上:“檑木炮石、弓箭、衣物和粮草,鸣沙都已备齐。从账簿上看,我们固守个把月等待援军是没有问题的。可问题在于.......突厥人能让我们守住这么久吗?我们自己人肯坚守这么久吗?”

    李贞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担心会出现哗变。”

    城外是黑压压望不到头的突厥大军,城内是主将逃窜、军心溃散的赤水军和灵州军。这些人要分拨守城,要与敌军在城墙上血肉相搏,要防止奸细作乱,要监控地听,防止敌人挖地道突袭——这样的高压下,恐惧会日日蔓延,到了最后,难保这些士兵不会想拿着他们这些主将的脑袋换个解脱。

    “不错。”洛北叹了口气:“守城可是个苦差事。赤水军自创建以来,便是胡汉夹杂,以精锐骑兵为主。我不说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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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不会守城,他们能不能吃得了这个苦就是未定之数。”

    李贞定定地望着他,洛北说这句话的样子让他想起在吐谷浑城中时那个晦暗混乱的夜晚:“洛北,你要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洛北走到地图前,点了点鸣沙城外的鸣沙山:“奇袭!”

    哥舒亶心思一动:“不错,正面与突厥大军缠斗时,若有一支精锐骑兵绕道鸣沙山,自侧面闯入突厥阵中,我们就可以前后夹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李贞的心思却沉了下去:“绕道鸣沙山,确实是个好主意。但洛公子你是不是忘了,鸣沙山之所以有这个名字,便是因为人马上山时皆有声响......从那个地方奇袭,怕是不太行吧。”

    洛北惨然一笑:“那就要看天命是不是站在你我这边了。”他转身打开正堂大门,一股大风灌了进来,把屋内地图和账簿吹得呼呼作响。李贞按住了飞起的账簿:“天命?”

    “不错。”洛北站在这股风中望着昏黄黑暗的天际,“我在鸣沙见过这样的东南风,吹起这样的风之后的数日往往会有雷电和大雨。倘若天命真的在我大唐,就给我们一场雷雨吧!”

    仿佛在为他的话作注脚,风吹得洛北的袍服飞舞,猎猎作响。他伸手握紧了腰间的唐刀刀柄,满怀希望地望着远方的天际,神情庄严而肃穆,像一位等待神谕的大祭司。

    哥舒亶为他的豪情所激,忍不住站到他身后:“洛公子!我信你,请你允许我回赤水军召集兵马,选出精锐骑兵与你并肩作战!”

    洛北忍不住回头望了哥舒亶一眼。现在,哥舒亶是赤水军目前职位最高的,他要征召军队,压根不用和洛北请示。但哥舒亶如此恭敬地来到他的面前,显然把他当成了此地主将,他也不打算推拒:“好。我只要两百人。人数贵精不贵多。”

    哥舒亶点了点头,拱手而去。

    “洛北。”李贞叫了一声洛北的名字,也缓步走到他身后。

    洛北已转过身来,垂手等着他开口训话——理论上,李贞才是在场职位最高的人,理应领导军队,统筹局面。洛北和哥舒亶却在这里自行其是,简直没有把他这位灵州刺史放在眼里。

    “刺史大人。”洛北拱手道礼。

    “上午我和你说,我把整个灵州的担子压在你身上,其实,我说少了。”

    李贞轻声道,似乎在自言自语,也似乎在对洛北说话:

    “突厥大举而来,盯上的不止是一个灵州,还有附近的原州、会州......这些地方,都是大唐的西北要冲,屯田数十万,战马数十万,倘若都落在默啜的手中,此后我们会被突厥人压得不得喘息——”

    洛北没想到他会这样表态,神情一动,正与李贞目光交汇。他和李贞出身不同,经历不同,性格自然也不同,可经过吐谷浑那一番拼杀,如今共面大敌,竟有了一种难以割舍的友谊:

    “慎交兄放心!我必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