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叩门声,宋冀年身子微僵,却并不曾放过沈持玉。
叩门声越来越急,晴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刑师爷有急事找大人,人此刻正在院外等候。”
听到是刑师爷,宋冀年立即起身,快速穿好鞋袜,披了衣衫就往外走,走到屏风后又忽地想起什么,看了一眼沈持玉,道:“你早些睡。”
直到门哐一声再次阖上,沈持玉悄然松了口气。
她如今很矛盾,宋冀年相貌出众,才华斐然,同他生下的孩子向来样貌定是不差的,可倘使他真的有断袖之癖……
一想到他跟男子颠鸾倒凤的场面便觉恶心。
即便再好看她也下不去嘴,可外祖父那里又如何交待。
沈持玉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轰——”的一声响,窗外响起了雷鸣之声,窗扇被风吹得窗扇啪啪作响,沈持玉披了衣衫起身关窗,人刚走到跟前外面就噼里啪啦地下起了雨。
雨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嘈杂的人声。
“外面出了什么事儿?”深更半夜怎么这般喧闹。
想了想,她让晴雪准备了两把伞自己带着去了外院。
临出门时她特意披了斗篷,但秋风卷着凄雨不断地往人脖领子里钻,沈持玉仍旧冷得牙齿打战,路上碰到衙门里值夜的捕快,询问过后才知衙门前出了变故,所有人都在衙门外面。
手中的气死风灯在黑夜里不停摇晃,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变得黝黑湿滑,泛着异样的光泽。
沈持玉来到衙门口时,发现这里围拢了许多人,她平日里不大出门,与这些胥吏也甚少接触,有人率先发现了她,立即行礼道:“夫人前面出了乱子,您还是别过去了。”
他的说话声引得前面的宋冀年回首望来。
一道闪电划过长空,惊雷炸在耳畔,呼啦啦狂风卷起树上的秋叶纷纷落下,沈持玉也在那一刻看清了地上躺着的人。
那是一具浑身血色的尸体,她初看之时以为是穿着红衣的女子。
又一道闪电落下,她才恍然惊觉女人浑身赤、裸,七窍流血,双目所在位置竟只余血淋淋的两个黑洞,她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儿完好的肌肤,显然死之前受到了极大的折磨。
“啊——”所有的情绪一瞬间漫上心头,惊叫声抑制不住地从嗓子眼溢出,手中的油纸伞掉在了地上,被狂风呼啸着卷入泥沼中。
过往十九载从未见过如此血腥可怖的画面,她着实被吓坏了。
宋冀年冷着脸道:“将尸体抬下去,仵作即刻验尸。”
他原本打算与刑师爷商量事情,但沈持玉显然是被吓到了,犹豫再三他道:“我先送夫人回去。”
说完他快步走到沈持玉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才发觉她手指竟抑制不住地颤抖,身子也在他靠过来的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沈持玉并非胆小之人,她见过死人,但却未曾见过这般恐怖的死法。
宋冀年见她脸色雪白,一副娇弱不堪的模样心里有几分不耐烦,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娇弱无依的女子,这些世家贵女一个个都似菟丝草般,失去了寄宿的主体便顷刻间没了生气。
然而沈持玉却紧紧抓着他的手,惊疑道:“尸体……尸体是在县衙门前发现的吗?”
宋冀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不知沈持玉为何会问这些,遂迟疑着点了点。
沈持玉豁然瞪大了眸子,惊惧地盯着宋冀年,颤声道:“是刻意针对你的?”
她竟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所以才会害怕,宋冀年微觉诧异,抓住她手腕的力道也不由放缓了些,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腰肢,让她可以倚靠着自己慢慢走回去。
晴雪连忙将自己手中的伞递了过去,方才她站在夫人身后并未看到雨地里的那具尸体,尤其在听到夫人的惊叫后吓得更是不敢看了。
“不过是寻常案子,你不必放在心上。”宋冀年一路搀扶沈持玉回房,又命红豆煮了热姜汤。
沈持玉从不过问他的公事,但今时不同往日,竟然有人公然在县衙门前弃尸,摆明了未曾将朝廷命官放在眼里。
她犹疑道:“我方才听到师爷提及于洋,那个人可是提举市舶司税使高鼬的侄子?”
即便她不过问县衙之事,但高鼬、于洋之大名便是整个江浙无人不晓,自天禧十二年明帝违背祖制,命宦官担任各地矿使税使之后,大珰小监纵横绎骚,吸髓饮血,地方百姓苦不堪言。
明州府乃我朝重要对外港口,而高鼬乃提举市舶太监,这些年极尽搜刮之能事,召集当地的市井无赖、亡命贱流,甚至动用罪吏,在江浙一带四处掠夺,以拓私囊,而于洋乃高鼬侄子,更是荼毒百姓的‘五虎之首’。
倘若挑衅宋冀年的人是于洋,以他七品县令之身如何与天子的家奴抗衡,无异于自寻死路。
宋冀年沉默半晌,点了点头道:“你没有听错。”
竟真的是高鼬的侄子,沈持玉联想到衙门前的一幕,不由后怕地攥紧了衣衫,踟蹰道:“需要我给外祖写信求助吗?兴许于洋看在祖父的面上肯放你一马。”
听她提及外祖,宋冀年当即就蹙起眉头,心里升起一股厌烦的情绪。他选择入赘沈家,是想借东风,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独立行走,事事都需要听沈太傅摆布。
尤其在这种时候,沈持玉的这番话仿佛是对他的施舍。
宋冀年冷着脸:“这种小事就不必麻烦外祖父了,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沈持玉再是迟钝也看出了他的不悦,却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见他发丝上海沾着雨水,便道:“不如吃了姜茶再走。”
“不必了。”宋冀年快步走到了外间。
这时门外响起了师爷的声音,“大人,仵作有重要发现。”
说话间宋冀年已走到门外,问道:“什么发现。”
师爷面色古怪,压低了声音道:“仵作在女尸的下身发现了一只窄口长颈青花梅瓶,里面藏着一张信笺。”
说着他从袖中摸出一个白布包着的长颈瓶捧到宋冀年面前。
宋冀年的目光落在梅瓶之上,只见瓶身通体青花纹,颈部绘有蕉叶纹,肩部绘如意卷草纹,胫部则绘海马山石纹,釉色沉静,青花蓝中泛紫,一看便知价钱不菲。
师爷见他迟迟不肯接,便知他是嫌弃东西污秽,便乖巧地将颈瓶翻转露出底下的字款。
宋冀年目光微变,“这是官窑。”
官窑瓷器只供皇家使用,于洋私用官窑不说,竟将其塞入女子体内,故意来羞辱他。
真是欺人太甚!
几日前他与秦王朱杞商议对付高鼬的计策时,他曾提议在于洋身边安插眼线,朱杞当时并不反对,只让他放手去做。
而那具女尸便是他安插的眼线,女子原是官妓出身一直想要脱离贱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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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冀年经过多番考量试探方才选定的女子,却在接近于洋的第二日便被折磨致死,尸体还大喇喇地丢在了县衙门前。
师爷犹豫再三,深吸了口气,将长颈瓶倒转倒出里面用细竹筒装着的纸笺,打开竹筒取出纸笺,递给宋冀年。
宋冀年依旧是嫌弃的眼神,不情不愿伸出两指夹起纸笺,展开。
一眼扫见上面的‘借据’及纸上四方钱庄的徽记,他脸色陡然大变,快速卷起纸笺,冷眼看向刑师爷,问道:“这张信笺有谁看过?”
刑师爷从宋大人端凝的脸色中看出事情的严重性,连连摇头道:“下官未曾看过,那竹筒是密封的,小人刚刚打开前它是完好无损的。”
宋冀年也顾不得脏污,将竹筒拿来仔细检查过后,又暗自打量刑师爷的神色,确定他没有说谎之后,方才开口道:“你先下去。”
“信上写了什么?”沈持玉听到了他与刑师爷的对话,也看到了他怪异的神色,心中也泛起了好奇之心。
正想着事情的宋冀年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慌忙将手中的信笺塞入袖中,回过身道:“没什么。”
“夫君?”沈持玉分明看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慌乱。
宋冀年怕她再三追问,紧走几步到了桌案前,捏出纸笺放在烛台上烧了。
火舌快速舔上纸笺,素白的绵纸转瞬化作焦黄的碎片。
沈持玉跟过来时正好看到一角白色的残片飘落在地,隐隐约约可见一个‘钱’字。
见她看了过来,宋冀年抬脚将残片盖住,用力碾压,直至看不出一丝痕迹。
“帮我备盆清水,我要净手。”一想到那东西是从女子的下身取出,他便抑制不住地恶心,仿佛手上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方才刑师爷的话她都听到了,自然知晓宋冀年为何要净手。
她吩咐了红豆端来热水,看着宋冀年一遍遍在水中揉搓着手指,一直到双手通红仍然不停地磋,她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摘下面盆架上的巾帕递到他的面前。
“真的那么脏吗?”沈持玉不明白,女人在他眼里便是这般不堪吗?
便是人都死了,也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宋冀年没有接帕子,而是张口又让红豆重新端来一盆水。
沈持玉看他一遍遍清洗双手,心底忽然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在世人眼中女人便是这般不堪,所以产房被视为污秽之地,所以内言不出于阃,所以夫为妻纲,所以有了贞节牌坊,所以无才便是德吗?
她少时无意间听人提起母亲曾是京城第一才女,便在母亲生前旧居中翻找母亲的手稿,即便是不通诗书的她也能瞧得出母亲的诗才出众。
当她拿着母亲的手稿,询问外祖父为何不将母亲生前所书诗集编纂成册,刊印,流传百世?
明明母亲的诗集要比那些才子名士写的更好。
时至今日,她仍然记得外祖父的神情,前一刻尚是温和慈爱的亲人,下一刻却怒目横眉,扬起戒尺狠狠打在她的掌心,一下又一下。
“你母亲立身不正,德行有亏,日后再不许你提她!书上是如何教你的,给我跪在这里背一百遍!”
说着外祖父当着她的面儿,端来一盆炭火将母亲的手札一卷卷丢入炭火中,她发了疯般去抢,手深入炭盆中被灼烧的炭火烫伤了手,外祖父却命人强压着她,要她亲眼看着母亲的遗物在面前化作一滩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