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少年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安静了片刻的沙沙声响再度响起,却是从成天笑身上滑下去的声音。

    耷拉在她眼皮上那一条花瓣,就像是餍足之后休憩得满意了,勾着她眼尾的睫毛撩了撩。

    床上的周游本体,依然一动不动,而这些花瓣就像是有自主意识,把她浑身上下探了个遍,却没有如想象的恐怖故事中那样伸进什么鼻孔耳道大肆破坏。

    反而只是一直在她身上卷来卷去,偶尔触碰到敏感的地方,她下意识一抖,那些花瓣更像是被她吓到,火速离开再也不靠近。

    就这样经历了半晌折磨,老实说,成天笑已经有点麻了。

    这算什么鬼?不是要用美貌的精神系少女吸血补充能量吗,结果就是把她关在这房间里,用花瓣捆着她看床上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周游的人睡觉啊?

    甚至都算不上捆,这些花瓣简直就像是什么好奇宝宝,一条一条在她体表滑来滑去,除了留下一些柔软酥痒的触感,她什么都感受不到。

    成天笑现在甚至怀疑,就算她转身拉开房门,床上那个人影也依旧会是一动不动、任由她直接离开。

    当然了,她还是不太敢。毕竟她现在只是个炮灰,要是妄动不小心触发什么死亡条件,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难道就要在这里站着,看这些莫名其妙的花茎在她身上乱摸一晚上?

    正这么想着,刚才卷过她睫毛的那条花茎,忽然啪嗒一声落到她肩头,蛄蛹着顺着她的后背往下游动。

    成天笑身子一抖,一股电流从后勃颈处窜到腰眼,她下意识想伸手把它扯开,好歹忍住,只是轻微转头,看向那截花瓣。

    借着红雾般的月色,她心里疑惑了一下:这玩意儿刚才是吸她血了?怎么变得粉红粉红的。

    那花茎溜到她脊椎中间便停住了,整条抽出去,搭到了门把手上,往下一压,没拉开。

    粉红的花瓣顿了一下,下一刻,它缩小成细线大小,沿着门板边缘缝隙溜了出去。

    成天笑听到解锁的“咔哒”一声。

    门把手从外面下压,被祁采珊锁住的门,缓缓打开来。

    花瓣恢复成正常如彼岸花瓣一般的粗细,扒拉在门板上从门外溜进来,在半空中延长,勾住了成天笑的手指。

    成天笑一怔。

    这是什么意思?它帮她开门,是想让她离开?

    她回头望了一眼床上那抹凸起,一时没有动作。

    勾住她手指的细长花瓣见她不动,尾端在她的小指上绕了个圈,往外扯了扯。

    许多花瓣也顺势动作,扒拉在她后背、臀部、小腿处,齐刷刷做出往外推她的动作。

    成天笑迷茫中带着点忐忑,轻轻推开门板。

    外头没有人,安安静静。宽阔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头,走廊两侧各有几扇门窗,俱都紧闭着,笼罩在薄雾般的血红色月光中。

    她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回头,床上凸起的人形依然没有动作,只有铺满屋子的半透明花茎花瓣,齐齐探起略微蜷曲的“头”,冲着她的方向轻微摇晃着。

    月光下,空气中异香浓郁,满屋布满的不知名细长管线,如有生命般注视着你。这场面仍谁看了都觉得瘆人。但成天笑莫名觉得,这些顺着一个方向微微摆动的小花瓣儿,就像在跟她告别,竟然还挺可爱的。

    也不知道捏一把在手里,会不会是那种柔滑如同绸缎的触感。

    被脑海里忽然出现的想法吓了一跳,成天笑转过身不再看,踏入宽长的走廊,迈开步子奔跑起来。

    黑色长发散开,少女奔跑在看不到尽头的血红色走廊里,没有再回头。

    于是也就没有看到,床上那道凸起的人形,在她转头迈开步子的一瞬间,忽然坐了起来。

    铺满房间四周的花瓣,尽数往回迅速收起,不消片刻,原本因为这些生物蠕动着的天花板、墙壁和地面,露出原本颜色。

    无限延伸的花瓣连带着花茎埋入床上,融于那道在黑暗中坐着的人影。人影收回花瓣,下床踩到地面,走进血红的夜色里。

    祂看起来年龄不大,如果成天笑在这里,一定认不出来这就是漫画中那名暴虐邪肆的青年反派,周游。

    赤脚踩在地面,青色血管布满白皙脚背。少年凝视着成天笑离开的方向,忽然伸手摸了摸唇角,皱起眉。

    “眼泪,是甜的。”

    她其他地方也都是甜的!

    有声音通过人类无法听到的方式这样告诉祂。

    甜甜的!好闻!

    多来点!

    喜欢,很甜!

    少年面无表情捏起一根在眼前不断颤动蠕动的花瓣,把它融进了皮肤里。

    *

    “红莲”把她们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收了起来,给少女们统一换上了崭新的柔软白袍,长至小腿肚,赤裸双脚。

    走廊上铺着短毛地毯,成天笑赤脚跑在上面,动作尽量轻,也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跑过一小段路她才敢再次回头,只见走廊尽头躺着周游和祂那些小花瓣的房间门虚掩着,黑洞洞的看不清晰。

    咕咚咽下口水,成天笑转头打量走廊四周的房间。

    除了走廊尽头那一间,这条长长的走廊上还有五扇门,每扇门旁边都有一扇小窗。门上没有开口,只有小小的猫眼。

    她记得这个地方,在漫画中被“红莲”描述为”“血库”。

    这里并不是大boss周游居住的地方,只是每当“红莲”送来新人上供时他才会出现在这里,待上一夜,并且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这么说来,这剩下的五扇门里,关着的都是今天跟她一起被抓来的少女了,葛夏瑶也一定就在其中。

    原本今晚应该是女主葛夏瑶进入周游的房间,然而也许因为自己这个炮灰在逃跑阶段没有死成,祁采珊因个人恩怨首先将她送进周游房间,导致了剧情变动。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周游同样没有杀死她,还把她放了出来。

    此时此刻,她活着,暂时逃了出来,就站在关押女主的房门之外。

    关于葛夏瑶被关在北城里的这一个月,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被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除了没有自由之外,可以说毫无危险。一个月之后,周游出现,亲自把她送了出去。

    虽然葛夏瑶只在被抓来以及离开的时候见过周游两次,但自己的爱人被抓来关了一个月,对此易天瑞始终耿耿于怀,顺便还跟葛夏瑶发生了不少虐恋情节,可以说这段剧情就是最终他加入东西城攻进来的导火索。

    而现在,进入周游房间后又出来的人是她成天笑,葛夏瑶连周游的面都没见着,抓住机会把她提前放出去的话,也许剧情会进一步改变。

    成天笑思考片刻,鼓起勇气,一一朝着那几扇门的猫眼看过去。

    起初她还是有点担忧,时不时就往尽头那扇门看过去,然后发现那里始终没有任何动静,那些血红月色中爬满她全身的细长花瓣,就像一场光怪陆离而又诡异的梦境。

    索性放下心来,加快速度透过猫眼看里面的人。五扇门里果然关着今天跟她一起被抓来的少女,只除了一间空着,应该就是途中反抗逃跑被带走的那名少女了。

    成天笑抿唇,在心里无声叹息。

    她已经在这孢子末日挣扎求生了五年,见过的血腥恐怖场面数不胜数,已经有点忘了,如果是前世发生这种事,自己会有什么反应。

    透过最后一扇门的猫眼,她看见了葛夏瑶。

    葛夏瑶正抱腿坐在空荡荡房间的窄床上,满头灿烂的金发在血红色的月光里显得有些妖异。她把秀气的下颌抵在腿上,透过房间里唯一一扇窗户看着外面的血月,眼神有些哀伤。

    成天笑曲起手指,想要敲一敲她的门,最后还是停下动作。

    算了,照女主这性格,看见她没死还跑出来,说不定当场就要惊叫出声。还是那句话,葛夏瑶是女主,她不会死,自己可就不一定了。

    总之现在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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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钥匙,还是等找到钥匙,直接开门把她救出来好了。

    成天笑略一思索,没有惊动被关押的少女们,转身沿着走廊,悄悄摸了出去。

    因为肌肉松弛剂和安慰剂的缺失,此时成天笑不仅不能使用异能,腿脚甚至还有点发软。

    她强撑着拐出走廊,凭借记忆里漫画画出的格局,来到了距离“血库”不远的一处厂房里。

    根据原著设定,周游“进食”都是在晚上,“血库”外面是一座改造后的厂房,堆砌着专门给北城的神明使用的各类物资。而每次上供少女后,这一片区域都不会有人来,因为周游讨厌被打扰。

    成天笑躲进厂房,高大的货架上摆满或大或小的箱子。她在其间左右穿插,找到了一些食物,迅速往嘴里塞了片小面包,大口喝了些水,皱眉思索关押少女们的房门钥匙在什么地方,她又要怎么安全得到,才可以尽量快地放跑女主。

    香软的小面包就着水滑入食道进入胃部,成天笑舒适地喟叹一声,一转眼,忽然看见旁边货架周围,站着一个少年,正牢牢盯着她看。

    成天笑一口小面包差点喷出来。

    她惊恐地立马捂住嘴,瞪大眼睛看着这不知道什么出现的少年。她竟然一点声音也没听到,祁采珊到底给她用的什么药这么厉害?

    稀薄的红色月光透过货架,打在少年脸上,借着明一道暗一道的光影,成天笑打量他,发现这是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孩。

    少年五官精致,深色的瞳孔像无机质的玻璃珠,他看着成天笑,脸上的表情应该是迷茫。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她用口型艰难地问。

    少年没有说话。他容貌精致,身上衣物干净整洁,脸上带着近似迷茫的表情。

    异能者都有能识别危险气息的本能,这忽然出现的少年虽然样子有些奇怪,但成天笑没有感知到一点威胁的气息。

    于是她下意识从刚搜寻到的食物中掏出一颗棒棒糖,塞到少年手中。

    少年看一眼手里的棒棒糖,又看一眼她,因为没有情绪的眼神,样子有些呆呆的。

    被他这样望着,成天笑尊老爱幼的美好品质顿时被唤醒,拿过棒棒糖给他剥开糖纸,顺手塞进他嘴里,低声嘱咐道:“不管你从哪儿来的,记得不要说话,姐姐在做很危险的事情。”

    不等少年做出回应,仓库里忽然传来说话声,好似来了两个男人。

    成天笑一惊,没来得及多想,一把拉住少年带着他躲进两处集装箱的缝隙里,在黑暗中掩盖住身形。

    “该死的,怎么抓来了南城城主的相好?祁把头很少犯这种错误啊。”

    另一个人的声音说:“她是故意的,我听到总管这么吩咐她。”

    “啧,她们又要搞什么事?大半夜把老子从床上喊起来去看人,妈的,她怎么自己不去?城主万一正在进食,被打扰到了,死的可不是她。”

    “哎呀,反正血库里有城主在,没人能逃得出来,她叫咱们来看,我们人来了走一圈就行。”

    来人说着话,距离成天笑藏身的地方越来越近,她借着月色看清,是两名配枪的守卫。

    正当守卫要走过的时候,成天笑看见他腰间挂着一只对讲机,旁边还有一串钥匙。

    一直默默站在成天笑身边的少年忽然拿出口中棒棒糖,开口道:“我……”

    成天笑大惊失色,迅速伸手死死捂住少年的嘴。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守卫灵敏的耳朵动了动,转头看向他们藏身的方向。

    “谁?谁在那里?”

    守卫只有两个,要是没有“红莲”给她打的肌肉松弛剂和安慰剂作用的消减,成天笑也许还能放手一搏。

    但现在她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脑子飞速转动寻思要如何脱身。

    忽然,她捂住少年的嘴的那只手心,传来一种绵软的、湿漉漉还有些黏腻的触感。

    被她捂住嘴的少年,竟然在这种紧张的时候,伸出舌头,舔了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