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林翠翠迟钝的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恍然大悟,接着安慰道:“没关系的缘缘,我们都是女性。”

    可徐缘只黑着脸盯她,林翠翠讪笑地挠挠侧脸,微黑的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她侧过头,小声道:“还有内裤,我也帮你一起脱了吧…”

    徐缘不可置信得胸膛起伏,似乎气极了,但不等她说话,林翠翠就眼疾手快的抬手,捏着两侧胯,将徐缘的内裤也脱下,扶着她的腰按坐在马桶上,林翠翠迅速转过身,“好了缘缘,你上厕所吧,弄完叫我。”

    “……”

    “出、去!”徐缘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两字。

    也就仗着徐缘现在腿打石膏、手裹纱布,林翠翠能“嚣张”片刻,听到这话她又理直气壮道:“这里隔音太好,我怕你摔倒了我都没听见,我背对着你,不会偷看的,快点喔!”

    草…

    徐缘低骂一声,耳朵尖尖通红,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翠翠的背影,强迫着自己的腰腹放松下来,憋急了的腹部松懈、很快寂静的空间里就响起细碎的水流滴答声。

    徐缘在心里破口大骂,面上难堪极了,这种心情下就排泄都不连贯,过了许久才总算将膀胱的液体排空,刹那间舒服得她想长叹一声,但意识到面前还有一个人,又立刻憋住。

    林翠翠背对着她,假装听不见这声响,心中也有些悔意,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毕竟缘缘现在才是十六岁正值青春期的女孩,这样没隐私的行为会不会让她的自尊心受挫…

    耳朵微动,听见徐缘似乎想要起身的动静,林翠翠也顾不得什么,又扭头,展臂抽了几张纸巾叠好放在手中,“我帮你擦一下。”

    徐缘垂死挣扎了一下,“不行…”

    可却被林翠翠按着侧腰,伸手探去捻着纸巾擦了圈,扔进马桶里。

    已经麻木的徐缘面无表情,如果忽略耳垂已经殷红到滴血的薄薄皮肉,谁也看不出她的心情。

    林翠翠偷瞄了一眼徐缘的脸,见这小祖宗没有生气,心口也松了些,免得她反应过来暴怒,急忙给她穿好裤子扶上轮椅,放下马桶盖冲水,自己又洗了把手,推着轮椅出洗手间,来到床边。

    林翠翠的嗓音带着了些笑,“从前你出生,哪里我没看过,我还抱着你换过纸尿布呢。”

    钻进病床被子里的徐缘头一歪,抬手捂在耳边。

    不听,就是不听。

    见此,林翠翠也不恼,脸上反倒流露出笑意,弯眸的眼纹里,也噙着宠溺温柔,她轻声:“睡吧缘缘,睡醒了咱们就吃饭。”

    谁要吃你做的饭了,大、妈!

    徐缘在心里哼声嘀咕。

    ……

    等徐缘再次醒来,差不多是下午六七点,病房内的桌上多了几束花,她的视线平淡扫过,门在此时赫然被推开,来者提着一篮水果,看到醒来的徐缘一脸惊喜,“徐缘,你醒啦!”

    徐缘:“?”

    苏奕放下果篮,一溜烟跑到病床边叽叽喳喳,“刚才班长和樊一欣来看你了,喏、那两束花就是她们送的,还有我的呢,希望你能早点康复,刚才我下楼顺带买水果了,班长她们也快来了。”

    话音刚落,林翠翠就和圆眼镜班长及大高个马尾女生走进病房,她们齐齐将视线集中在病床上的徐缘,梁言高兴的弯起眉:“徐缘同学,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梁一欣也跟着急急点头,“是啊是啊,我们都听说你那个事了,王宇真不是个好东西,平时嘴上花花招惹别人就算了,竟然还招惹到你身上,他被打真是活该!”

    林翠翠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关上病房门,将空间留给她们这群女孩儿。

    原本她还担心缘缘性格强势,会交不到朋友,现在她却已经不担心,能看望缘缘的、都是些好孩子。

    徐缘挨个看她们三个,她们脸上的情绪不似作伪,徐缘问:“我昏迷了多久?”

    苏奕愣了下,“一天呀,昨天你进医院的,你明明是腿骨折,不会脑袋也摔坏了吧。”

    说罢,她瞧见徐缘额头上裹的纱布,担忧道:“完了,徐缘真的傻了。”

    徐缘翘起唇,露出一个阴测测的微笑,“我是说,我们几个很熟吗?我记得一天前我们才刚认识吧,还有…班长和樊一欣,你们两个怎么也来了?”

    “我们可是朋友呀!”苏奕瞪大了眼,“朋友住院了,当然要来看望啊,你说得话可真奇怪。”

    樊一欣不知道说什么,就跟着使劲点头使劲点头,梁言则推了推眼镜说:“嗯…不只是我们来了,我刚才在楼下还看到一个人,也是来看你的,但不敢上来,托我帮忙把花带来送你,说是祝你早日康复。”

    她将手里另外拿着的一束康乃馨放在床头桌边,樊一欣困惑问:“我刚才怎么没看到?”

    徐缘:“谁?”

    梁言犹豫了下,“是隔壁班的康尹。”

    “我不知道这个名字。”

    樊一欣倒是想起来,“就是那个,篮球队的主力,听说是长得很帅的大帅哥。”

    苏奕又是一脸八卦,“徐缘,大帅哥诶,你真的不认识他吗,人家似乎挺喜欢你的,还不好意思上楼给你送花,说不定花里还有纸条呢。”

    她探头去看,竟然还真在康乃馨里翻出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祝安好。

    “哦豁!”

    三人凑在一起看,均发出这声音。

    徐缘面无表情,“神经,扔掉,我不认识他。”

    “多可惜。”苏奕惋惜摇头,重新给塞进花里。

    苏奕和梁一欣窃窃私语,真不懂她怎么刚转校,就和班里同学混得这么熟,梁言则从书包里拿出各科的笔记,放在桌上。

    “徐缘,老师说虽然你住院了,但还是要学习,让我特地把每天的笔记和课后练习作业都给你,不能落下进程。”

    徐缘伸出两只手,给她看包得严严实实的纱布,掀起眼皮、下三白的瞳仁盯着她,“你看我怎么写?”

    “哈哈。”梁言尴尬地讪笑两声,“那…那不是还有林阿姨嘛,可以让她帮忙写,你就看题目动动嘴皮子好了。”

    最终这作业还是留下了。

    她们也只坐了一会儿,就要去晚自习,挨个离开病房。

    病房内一瞬间空旷幽静起来,徐缘刚才还嫌她们吵闹烦躁,现在心头却陡然升腾起几分不自在来。

    幸亏这时林翠翠推门而入,打破了徐缘心中这缕莫名的情绪。

    “缘缘你看,今晚喝玉米排骨汤,我还做了牛肉青菜粥呢。”

    她笑眯眯地拎着手里的保温盒走进来。

    徐缘垂眸,“我不吃这些东西。”

    “不行的。”林翠翠把食盒摆好,又去拿小桌板,“骨折后喝点骨头汤能滋补,你现在又刚苏醒六个小时不到,喝点粥对肠胃没有负担,而且我煲了一下午,牛肉都软烂了,很好吃的。”

    林翠翠已经支起小桌板在床上,舀着一勺散发着滚烫热气的薄粥,碗内白米晶莹剔透,隐约可见切得极碎的青菜,和丝状牛肉,粥面撒上几颗葱花,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她吹了吹勺内的粥,喂到徐缘嘴边。

    “我不……”

    “乖啦。”林翠翠轻声说:“吃一点才能康复得更快,要是在那个小子前去学校,说不定你还能再揍他一顿呢。”

    徐缘愣住,脑中霎时浮现昏迷前的最后一幕,林翠翠义无反顾地挡在自己面前,全然相信自己才是无辜的。

    徐缘微垂下头,眼睫半阖,遮住眸内汹涌而出的情感,就在林翠翠以为她要像之前那样僵持不吃饭时,她张嘴,轻轻含住勺子,粉色三角的舌尖舔过,将粥咽入嘴中。

    徐缘嚼着,她顿了顿。

    “……勉强还行。”

    林翠翠脸上扬起温和的笑容,不说话刺激徐缘,默默的一勺勺喂她。

    这孩子看上去是真的饿了,林翠翠伸勺,徐缘张嘴就吃,喂几勺吃几勺,很快就把粥喝完,休息了会儿,又喝了几口汤。

    病房内有空调,很凉爽,但徐缘还是吃出了额头的汗,原本苍白似乎有些气血不足的脸颊,开始渐渐泛起红润,嘴唇也没那么干枯,林翠翠看她这样,眯眼笑得格外开心。

    吃完饭,林翠翠收拾好碗筷,看到桌上梁言放着的课本笔记和课后练习作业,眼睛微亮,“缘缘,你今晚要写作业吗?”

    “不写。”徐缘想都不想说,“我是病患,写不好。”

    “那你可以看题目,我帮你写呀!”林翠翠有些蠢蠢欲动,手指小心地翻着笔记本,看到里面的数学公式,或是英语语法,她的眼神里满是憧憬向往,还有一丝藏在最深处的胆怯。

    原本想拒绝的徐缘,掀起薄薄眼皮、眼眸里倒映出林翠翠这副模样,她将拒绝的话咽下,沉默半响,“行吧,你过来。”

    七门课的笔记,徐缘就瞥了一眼,这才上了两天课,老师能讲些什么,只不过二中里她们这个班是最好的班级,老师都默认学生基本预习完,直接就开始大量的练习作业。

    反正徐缘也不会,林翠翠对照课本看着笔记,也看不懂,她问徐缘,徐缘也说不知道。

    渐渐的,竟然变成林翠翠在灯光下皱着眉,嘴里嘟囔着挨个字挨个字研读,拿着笔在草稿本上画,而徐缘撑着下巴,看林翠翠用功。

    她好像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林翠翠,或许说,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林翠翠。

    一张端正噙着温和笑容的圆脸,不化妆而显得面容有些自然健康的微黑,但比之前又好像白了些,不丑但也称不上一眼美女,不像徐缘那样锋利的眉眼,反而带着徐徐如风的低调气息。

    此刻像小学生一样端坐在桌前,低头认真研读的模样,野生浓密的眉毛似乎遇到天大的难题,紧锁皱着,倒比她平时固执地辩驳,看上去要顺眼很多。

    眼皮在打架,徐缘撑不住地睡着了,在昏睡前,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林翠翠比她更适合学习,看这用功的样子。

    从课本欣喜得到答案的林翠翠刚想和徐缘分享,一抬头就看见她沉睡的模样,眸光瞬间柔和下来。

    她伸手调暗了屋内的灯,给徐缘按好被子,自己则坐在桌前继续读笔记。

    窗外的月色隐隐洒进屋中,房间内微亮的小灯,照亮林翠翠专注的眉眼,而床上的病患睡得安稳香甜。

    等徐缘悠悠转醒的时候,天已经半亮,她感受到原本出了汗有些油腻的身上,变得十分清爽,就知道是林翠翠给她擦了身子。

    她扭头,看见林翠翠双臂趴在桌上,弯着腰背,侧躺着面对徐缘方向的脸上,含着明显的疲倦。

    这样睡……是会感冒的。

    徐缘半坐起来,看到林翠翠这副模样,咬了咬唇,床边就是她的轮椅,她强撑着用掌心按着床面,单脚发力,坐在轮椅上,费力推着轮椅来到林翠翠旁边。

    手背的伤口不算特别严重,但一用力就极痛,可现在徐缘忍着痛站起来,手臂肌肉微微跳动,将林翠翠小心翼翼地抱上床,打着石膏的左腿不得力,她差点摔倒,幸亏扶着床边的栏杆,才得以幸免惨案发生。

    而林翠翠从徐缘住院后眼睛就没闭上,恐怕是累坏了,这么大动静都没醒来,徐缘坐在床边的轮椅上,扯着被子给她盖上,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因为疼痛、而再次出了满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