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个身影，卓青萍一时也顾不得解释了，她拧着眉问道：“发生了何事，她，为何？”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本热络的氛围也突然冷了下来。
商洛重重叹了口气，将事情经过一一说给了两人听。
儡跳下悬崖后，本就被她所操控的李春华彻底失去了理智，与众人厮杀起来。
虽敌寡我众，但无奈他们不是卓青萍，法力最高，战力最强的就只有齐修远和江酒了。
江酒如今陷入昏迷，还不知什么时候会醒，便只剩齐修远一个人了。
但刚才那一战，他消耗过多，与不知疲倦的煞尸比起来，实在不如，而其他人……
一言难尽。
总之最后只李春华这一尸抵过了他们这么多人，战况一时陷入僵持。
冯秋月既怕他们无法制伏李春华，又怕他们会伤到李春华，心想她的目标既然是自己，那不如……
她想的简单，觉得最多不过一命抵一命，她本就是李春华救的，若能唤醒她，那便是豁出她的这条性命又有何妨。
冯秋月想到便做了，且真让她做成了，只是最后的结果是她所没想到的。
她确实唤醒了李春华，以性命为代价，只是不是她的……
尸体还会流血吗？
这个问题若放在以前，冯秋月不知道，也不清楚该如何回答，但现在……
她情愿自己不知道，情愿自己回答不了。
一个早已死去的人怎么还会有那么多血呢？
于皎皎月光下绽放出的死亡之花，是那般绚烂与哀伤。
“……”春华，明明不过是简单的两个字，可冯秋月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想要唤出对方的名字，想要大声嘶吼，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看着如烟云般，身子不断消散在空中的李春华，冯秋月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自己的力气，她扑上前，想要抓住那些飞散在空中的烟云，却无论怎么努力都抓不住。
“春华，春华……”泪眼婆娑间，冯秋月恍惚看见李春华开口了，她在说什么？
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泪水如断线的珠帘般不断落下，冯秋月不住地摇着头，想要说不是的，不是的，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没有。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冯秋月越是拼命想要抓住李春华，就越是落空，在她手上留下的，除了泪水外，别无其他。
冯秋月跌坐在地上，呆呆看着前方，目光空洞，忽然她感觉手心中落下一滴冰凉的雨水。
原来老天爷也在为你的离去而伤心吗，那为什么，又一定要你遭受那么多苦难呢，为什么就不能让她们好好的在一起呢？
她只是想要和她好好的在一起而已，就这么困难吗……
“唉。”说到这里，商洛再次叹了口气，看向崖边的冯秋月，“这之后冯姑娘就一直那样，无论我们怎么劝说也不肯起。”
江酒的目光也看了过去，一向无忧的脸上，多了些许忧愁，“李春华的死对秋月姐姐来说打击太大了，这个时候她只想一个人静静，我们还是等等吧。”
卓青萍没有说话，她收回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一眼后，双眼停留在商洛身上，“可有通报宗门。”
“通报宗门？”商洛眨眨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通报宗门？要通报宗门吗？
“……”看他这副不靠谱的模样，卓青萍哪怕心里早有预料，也有些忍不住想动手，她攥紧拳头，刚想开口，一旁的齐修远先出声了。
“我已将此地的事传讯给了宗门，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派人来了。”
话一说完，他就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这让一向内向，不善言辞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他说错话了？齐修远在心中如此想道。
他当然没有说错话，相反，他说的话实在是太对了，卓青萍觉得齐修远这个师兄平时看上去话不多，但每件都落到了实处，是个靠谱的。
商洛则心道，对哦，这件事得上报宗门才对，他怎么给忘了呢，真是失策。
江酒则心想着，齐师兄是什么时候传的消息，她怎么不知道？她不过是昏睡了那么一小段时间而已，怎么就错过那么多事了。
在场中唯一不觉得意外的大概便只有于澜，和张采薇等人了。
不过你问为什么他们也要看向他，那当然是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呀，从众而已。
哪怕真论起人数来说，他们这边更多。
齐修远好不容易撑到其他人的视线从他身上挪开，腰间挂着的弟子令牌却又突然响了起来，拿起一看，原来是他的大师姐，司徒红来消息了。
齐修远急忙接起传讯术，“师姐。”他先是乖巧地喊了一句师姐，旋即问起司徒红传讯的原因。
想要千里传讯可不简单，它需要修士以精血制作出一对子母传讯符，方可于千万里内传音。
修士想要蕴养精血本就不易，更别说还要制符，齐修远在这方面可是个苦手，他留在青泽峰上的不过寥寥三枚子母传讯符而已。
他轻易不敢用，却没想到这才第一天，就用了一枚了。
齐修远是真疑惑司徒红到底是有什么要事，才要这时候通过子母传讯符来联系他。
在他之后，司徒红的声音很快响起，她言简意赅道：“你身边现在有哪些人。”
齐修远看了看众人，老老实实回答道：“商师弟和张师妹他们都在。”
传讯符那头静了下来，片刻后才又听见司徒红的声音，“你展开隔音诀，我有事要单独与你说。”
听见这话，齐修远乖乖应下了，他走到一边展开了隔音诀，众人只看见他嘴巴开合，至于在说什么，却是不知道了。
别说你懂唇语，隔音诀可不仅仅只是隔绝声音，它还有混淆视听的作用。
卓青萍看了眼齐修远那边，也没多在意，无论司徒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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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嘱咐齐师兄什么，该他们知道的总会知道。
至于说不该知道的，那自然就是不该知道。
卓青萍的注意力很快放在了崖边的冯秋月身上，她正准备抬脚走过去，忽觉身上一股暖流涌过，低头一瞧，身上那些伤口也都一一愈合。
卓青萍转头，正巧与一双温柔眼眸对上，那双眼的主人脸上依旧带着一份浅浅笑容，如春日里那阵暖风般醉人。
面对那笑，不知怎的，卓青萍到嘴边的谢语又收了回去，她扬起嘴角，脸上同样露出一抹浅笑，微微一颔首，所有谢意都以此替代。
于澜克制而又贪婪地看着她这不多的笑脸，心中一片满足，算起来，这是他今天见到的她第二次笑了，且这两次都是对着他……
心中那股满足无限滋生，充斥着于澜整个心房，他想，能有如此结果，他该满足了……
是应该满足了……
看着卓青萍离去的背影，于澜没有像江酒一样跟上去，他站在原地，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神情，只有一片阴影。
商洛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知怎的竟瞧着有些眼熟，好似之前灵钧峰上哪位师兄也是这副模样来着。
是哪个师兄呢？容他细想一下。
对于队伍中这三个男人，卓青萍和江酒可不怎么在意，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冯秋月跟前。
看着冯秋月单薄瘦弱的身躯，卓青萍微微叹了口气，从乾坤袋中取出斗篷替她披上。
忽然来的温暖终于让冯秋月有了反应，她抬起头，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又是那般的艰难，如有千斤重，“道长……”
她看到卓青萍，眼中本已干涸的泪水再一次喷涌，哭得稀里哗啦，“道长，道长……”
她不住地叫着卓青萍，却又不知自己为何叫她，只心底那满腔痛苦驱使着她。
卓青萍一手轻拍着她的背脊，一手掐诀，一道流光涌入冯秋月体内，令她心中原本的痛苦哀伤得到了舒缓。
哭声也因此渐渐平息，冯秋月虽不知原因，但她猜测这应该是卓青萍对她做了什么，修士竟这般神奇，将人内心的伤痛也可以抚慰。
那，那是不是……
冯秋月没有忍住，急急开口问道：“道长，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她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可如果不说，万一，万一呢。
她抬眼直视着卓青萍，想要从她脸上看出心中的那个可能，可是。
卓青萍看着她如此期翼的模样，却是摇了摇头，“它的灵魂已被煞气侵蚀，无法再入轮回了。”
冯秋月心中才生起的希望，又一次落空，她低下头，泪水再次盈满眼眶，“果然是这样吗，果然是……”
那魂飞魄散四个字，冯秋月怎么也说不出口，可不说，事情便没发生过吗，不，不会。
它已经发生了，她已经……
紧篡着的拳头终于失去了所有力气，无力摊开，那一点冰凉的，任她如何努力去温暖的雨泪也终是脱离了她的手心，滚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