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那我走?”
    纪录片拍摄了一个多月,因为靳誉蓁眼睛看不见,聂蜚音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拍很多照片,心想等回去之后全都印出来给她看。

    也是后来才想明白,节目播出之后,靳誉蓁自然能看到,她那些照片派不上什么用场。

    她是在大群里加到靳誉蓁微信的,只不过后来发的消息没收到过回复,又过不久,那个微信注销了,靳誉蓁也辞了工作。

    薛澄知道这些,总唏嘘她们没有缘分。

    可聂蜚音知道,是她没有抓住机会。

    ***

    昱金。

    靳誉蓁去到包间时,里面的人正在点菜,说了一大堆忌口的,又点了道黄油蟹,从挑蟹到开锅的注意事项全讲了一遍,听着特别专业,服务员有一瞬间想把她招到后厨去做菜。

    门半掩着,靳誉蓁象征性敲了几下。

    点菜的人抬头朝这边一看,眼睛一亮,忙起身过来,表情喜悦,喜悦到过分夸张,仿佛靳誉蓁是还魂来的。

    “我都做好独守空房的准备了,你还真来了?”

    靳誉蓁道:“那我走?”

    付皎抱住她的手:“不行,我好不容易叫来的。”

    入座后,服务员将她的要求复述一遍,付皎听着没问题,就签了单。

    昱金这种地方消费高,客人花了钱,当然能提要求,只是少见有人对吃食这么专业,像是以前当过厨子。

    服务员很谨慎,给后厨做了备注,这才退出去。

    靳誉蓁道:“你的私房菜馆怎么样了?”

    一提起这事,付皎就觉得悲催,“爱好变成事业以后,我发现我这辈子到头了,所以我决定,以后做菜就是纯爱好,菜馆盘出去了。”

    天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

    靳誉蓁饶有兴趣:“具体点说?”

    付皎边说边摇头:“你见过那种连葱姜蒜切几段都要管的客人吗?你见过连蟹有几道褶子都要管的客人吗?”

    靳誉蓁看着她,“你不就是吗。”

    付皎道:“所以啊,我还是适合为难别人。”

    靳誉蓁无话可说了。

    但又实在想不通,“你搞计算机的,为什么转行转的这么…”

    付皎微笑:“为餐饮行业添砖java罢了。那你呢,传媒专业还教人玩藏品吗?”

    靳誉蓁说:“在炒作上,多少异曲同工。”

    付皎挑了挑眉:“你要这么说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靳誉蓁建议:“那你唱。”

    付皎道:“……亏我还想跟你一块儿养老,你对我就这么不柔和吗?”

    靳誉蓁坦然:“放心,我对别人更差。”

    付皎眼睫一颤,竟有一丝来历不明的感动。

    中午在靳家吃了饭,这会儿一点不饿,靳誉蓁只喝了点汤,看着付皎大快朵颐,心想付小姐下次转行可以做吃播。

    付皎吃完,点评道:“没我做的好吃。”

    靳誉蓁说:“你干脆到昱金当厨师,就业问题迎刃而解。”

    付皎突然神情凝重,“蓁蓁,你就打算这么过下去吗。”

    靳誉蓁讶然,“什么?”

    付皎从包里翻出一封信,面带些不忍,递给她。

    靳誉蓁预料到什么,接过来时迟迟没有打开看。

    信封上只写了两个字:布哪。

    付皎说:“我看过了,和当年那封,一模一样。”

    靳誉蓁没有再听下去,而是拆了信封,自己去看。

    光滑崭新的半页纸上,整齐的楷字,写着一个寓言。

    「国主的报复:

    古时候有个王国,千百年来风调雨顺,百姓安乐。可有一天,千里之外的敌国打上门来,占领这片土地,全国上下皆成奴仆,敌国国主为了更好地统治这个国家,命人去学习王室的密语。

    已经成为阶下之囚的国主心有不甘,于是以密语吩咐编译官员,想办法让敌国国主出洋相。

    编译官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个办法。

    敌国国主召见时,官员跪于阶下。

    “‘你好’怎么说?”

    “布哪。”

    从那开始,两国人都开始用‘布哪’代替‘你好’。

    直到千百年过去,后人研究发现,‘布哪’的意思是猪狗。

    可已经沿用千百年的词语,再也无法更改了。」

    靳誉蓁看完,手不由地收紧,好半晌没话。

    曾经,她也收到这么一封信,之后身边就像是闹了鬼。

    阴魂不散啊。

    付皎说道:“半个月前,有人来我店里吃饭,走的时候桌上留着这封信。她们又找上门了,怎么办?”

    难怪她会突然关店。

    靳誉蓁道:“…我想想。”

    送信的人想做什么?

    为钱?

    不像。

    别的,她也没有。

    至于要挟?

    她人品是有瑕疵,但又不杀人放火,没到能被人要挟的程度。

    如果不是当年真真切切发生过那些离奇之事,她会怀疑世上有鬼。

    付皎好奇:“难道是猜谜游戏吗?这个寓言有什么隐含意义?”

    靳誉蓁道:“那就不知道了。”

    付皎叹气:“我又得重操旧业了是吗。”

    靳誉蓁嗯了声,提议:“来我店里吧,先待一阵,我正好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付皎诧异抬头,眼睛圆睁着,“你肯要我了?”

    靳誉蓁噎了噎:“你这么说话,显得我多大牌一样,这不赶上了吗。”

    付皎不调侃她,正经问:“商量什么事?需要我做什么准备?”

    靳誉蓁道:“我大伯突然跟靳恪走的很近,没猫腻谁信,我怕打草惊蛇,你过去的话,能帮我掩护掩护。”

    “你大伯真能活,前几年我看他脂肪肝堆成那样,以为要过世了,没想到还活着。”

    真老不死了。

    付皎想到什么,说:“前两天处理的那两个糊咖,我看都是你大伯签过去的,和靳恪一个公司,等下,我想想啊,那个公司叫高什么的,我给忘了。”

    “高谊娱乐。”靳誉蓁帮她补充。

    “对,就叫这个名儿。”付皎不太明白,“靳宏鬼鬼祟祟签他们干什么,又不挣钱。”

    挺晦气的东西,平白无故招揽过来,太反常了。就算图谋家业,也不至于选那么俩只会起副作用的虾兵蟹将。

    靳誉蓁说:“我查了这家公司,签的艺人都有个共性。”

    付皎也知道:“的确,无一例外,要么私生子,要么入赘到豪门。”

    她面色惊悚,“你怀疑……”

    经过当年的事,靳誉蓁变得极其敏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是没有可能,这种人无缘无故拉帮结派,大概率是要干坏事了。”

    付皎认同这个说法。

    她当了一阵厨子,回归本职工作也不是坏事。

    事实上,她真的很怀念和靳誉蓁并肩作战的日子。

    但又有一个问题:“靳宏的事,就是你们靳家内部的事,你如果插手的话,靳竹怀会怎么想?”

    靳誉蓁道:“这件事,我跟竹怀没有任何分歧。”

    付皎有些为难,“我直说了,你听过就过。靳竹怀这几年连轴转,势头真的很猛,她已经把大旗举起来了,你呢?真不争一争吗?”

    祖母先前也这么暗示问过,她很疑惑,争什么?钱她有的是,对靳家的家业,她没有任何执念,甚至于靳家对她而言是一种负担。

    “人各有志,竹怀会做的很好。”

    付皎看着她,最后总结道:“富有限制了你的欲望。”

    ***

    藏品店的事务很好交接,付皎一去就成了店长,看了店内的各类资料,尤其是拍卖的部分。

    看完后,付皎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好恨有钱人。

    虽然恨,但毕竟没忘正经事。

    她就在藏品店的办公区,光明正大地将高谊娱乐查了个底朝天。

    靳誉蓁回去时,她自己做了焙茶,分过来一杯,“没酒精,你尝尝看。”

    靳誉蓁抿了口,眉目舒缓:“好喝。你的店为什么没红?”

    付皎道:“大概是因为我店里玫红色比较多?”

    “……”

    靳誉蓁从柜里找出杏仁糖浆加进去,味道更可口。

    付皎把截取来的资料给她看:“高谊娱乐的内网是这个样子的,还有个论坛,叫高谊堂,我估摸意思可能是好兄弟一生一起走吧。”

    靳誉蓁从没怀疑过付皎的本领,但凡存在过的东西,她都找得到。

    “这个公司说白了就是招生办,专挑那种软饭男,你猜他们的业务是什么?”

    靳誉蓁看了一半的资料,“偷家产。”

    付皎抚掌:“聪明。”

    靳誉蓁看完所有资料,这才明白付皎为什么敢截内网。

    好见不得人的东西。

    付皎道:“老板的起家史就够耐人琢磨了,穷得叮当响的年纪入赘豪门,不过三年,整个豪门就剩下他一个人,连看门狗都死了。”

    靳誉蓁皱眉:“是有预谋的。”

    付皎表情深沉:“他们是一个组织,代代相传的那种,你看看论坛,全都是教成员怎么讨千金小姐的欢心、怎么吃绝户、怎么吞家产,问题是,一套流程下来,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犯了法。”

    就说呢,靳宏和靳恪莫名其妙团结起来,还跟那种高糊的艺人合作。

    原来是有组织帮忙出谋划策。

    靳誉蓁想到什么,道:“去年云姚有个新闻,母女开车坠崖,男的卖了女方婚前的十几套房,然后出国了。”

    付皎换了页面,给她看加密聊天室的文件,“瞧,这不大横幅滚动这件事吗,成功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