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郭婵端着竹叶糕刚推开堂房大门,一个不明物体就陡然撞上了郭婵的脸。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郭婵在心中默念莫生气歌,恶狠狠地将还趴在她脸上的应龙抓下,青色的小龙,不过筷子长,一指粗,要是被别人瞧见,怕是以为是某种身材细长的昆虫。

    应龙从撞击的眩晕中清醒过来,打眼瞧着郭婵不善的脸色,发出嘿嘿的猥琐大叔笑声,一开口就是老谄媚了,说道:“小婵儿,你也知道我不是有意的,别生气别生气。”

    应龙看着体型小,其实是个上万年的老妖怪,总是隐瞒自己的年龄企图骗骗不知情的人。自称与郭婵没什么代沟,成功骗的小金乌叶九仟一口一个大哥,被郭婵无情戳穿他都是和叶九仟爷爷一辈的之后,叶九仟就不再尊称了,应龙应龙叫着使唤来使唤去。

    郭婵也懒得理他,让他去吃最喜欢的竹叶糕,上千年在叶九仟和应龙的夹击下,她已经成功从暴躁少女进化了,修身养性。

    熟练的从橱柜里取出香,拿起打火机点上,再插进灶王爷铜像的小香钵前,郭婵双手合十默立在铜像前。

    不一会儿应龙解决完自己的餐食,打着饱嗝落在郭婵的肩上。不同于郭婵的一脸平静,虬龙看着灶王爷铜像偏下的两个大土罐,忧心忡忡地开口:“时间只有十年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要抓紧。”

    郭婵出口轻佻:“不就是成为不了灶神就灰飞烟灭嘛。”

    应龙一下弹起,盯着郭婵说:“你倒是说得轻巧,不过灰飞烟灭。”气得把头扭了一百六十度,朝向尾巴的方向。

    郭婵抬眼,在香雾缭绕的祭坛中,灶王爷面目幽深,看不出平日里供奉时的慈眉善目。她抬手扶了扶燃烧的香,淡淡开口:“那不然你教教我如何成为灶神?”

    一听这话,应龙心里的气就像是被尖锐的针戳了一下,泄了。

    他知道郭婵心里也有怨气,身边的两个伙伴是天生的圣兽,寿命与天齐。而努力了近三千年的郭婵却迟迟成不了灶神享受世人供奉,于她而言,是对她精湛厨艺及其热爱的污蔑,也是对她几千年辗转各地讨教厨师学习厨艺的否定。

    在三千年的被人否定,甚至因为否定之人是天地而无法质问发泄的憋屈无奈中。

    郭婵并不能就此释怀,她不是什么淡然无垠之人,甚至在入道之前便是打破时人偏见,声名鹊起,被各国王公奉为座上宾的天才。

    哪怕她没有得到天地点播而入厨道,她依旧会在那个她出生的时代大放异彩。

    应龙心里叹息一声,转过头蹭蹭郭婵的脸颊说:“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一直在想为什么你还不能成神,唯一有点思绪的是你不能除去凡性。”

    郭婵不再搭话,她心里清楚应龙的着急,相伴千年老朋友的生命也许即将在短短的十年间凋零,这对于以万年为存活单位的虬龙来讲也是残酷的。

    但三千年里她试过了所有的方式都没有办法成神,在抗争无法起作用的情况下,安稳陪自己的老伙伴度过最后一段时光是她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了。

    郭婵抬手摸摸应龙,一人一龙陷入沉默,都静立着仰望那座流转千年也未失去光彩的灶神像。老朋友之间哪怕是不发一语,也能心心相印。

    而在一门之外,叶九仟垂眸看着青砖地面,眼角通红,他的年纪是最小的,从有记忆起就是郭婵和应龙照顾着他,天地间最晚出生也是最后一只的三足金乌。

    寿命长达千年,万年,他们三人之间从来都是以朋友相处,可在小金乌眼里,平日里更为靠谱的郭婵最初扮演的是母亲的角色。

    郭婵和应龙也许是照顾叶九仟从出壳到成熟,下意识里还是将叶九仟当成了小孩。两人之间对于郭婵的情况从未对叶九仟倾述,但是日日混迹在一起,叶九仟是大大咧咧,但他还不至于傻到意识不到这焦急的境况。

    他会想出办法的,叶九仟目光坚定,悄悄放轻脚步离去。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两人没有发现的叶九仟的到来和离去,导致了两人深深的悔恨。

    如今的天气正热,过了两点小厨房就不再营业,送走最后一位客人,郭婵将休息中的牌子挂在门上,自己回到后院准备晚上营业用的食材。

    当初郭婵租下这间店面,就是因为与其一同出租的小院子,后院是完完全全的四方形,正中种着一棵经年的老杨梅树。今年老树开花,挂了满枝的杨梅,一片丰收的喜意。

    郭婵前几天摘下一竹筐的杨梅和叶九仟共尝,叶九仟嫌杨梅不够甜,被郭婵笑话不懂五味,吃了几个就全扔给郭婵自己解决。郭婵看着一竹筐的杨梅正头疼如何解决,突然想到做杨梅酱。

    将杨梅用清水过一遍后,加入面粉小心搓洗,注意不能破坏杨梅表面。洗净后的杨梅用一把小剪将果肉剪下,装在碗中,加入少量蜂蜜与花茶茶水搅拌,盖上保鲜膜放在阴凉处静止三个小时。

    再将杨梅果肉倒入小炖锅,开着中火慢慢加热,期间离不开人须得时时搅拌,顺着一个方向将锅底的杨梅果肉的翻上来,既能保证杨梅酱不粘锅,又是一次充分搅拌的过程。

    最后加入少许白糖调味,转小火将汁水收干,等到杨梅酱用小勺舀起半挂不挂,欲落不落就算是大功告成。

    无论是加在冻奶里还是刨冰上,都是极美味的。

    水牛奶凝结成半固体状,入口丝滑,加上杨梅酱酸甜的风味,一口下去直接滑到胃里。而细碎的刨冰配上杨梅酱送入口中,口感更为丰富,较硬的冰块混合这软糯的果肉令舌头收获大满足,一路从口腔凉到胃,在炎热的夏天简直就是救命良药。

    从郭婵推出夏日特饮起,搭配杨梅酱的水牛乳和刨冰就成了整个街道最受欢迎的凉饮。管大妈下了班时不时就带着孙子买上一碗回去,解暑开胃。

    而到了下午开门的时间,七八个背着书包小学生涌了进来,为首的正是管大妈的孙子林准。这都得从今天中午的一碗刨冰说起,林准喜欢吃小厨房的菜,管大妈见孙子能好好吃饭也乐得带林准过来小厨房吃,她自己有退休工资,尝过郭婵的手艺那也是很喜欢。

    唯一对此不满的林准父母在尝过小厨房的饭菜后也成了郭婵的忠实粉丝,还得求管大妈带孙子去小厨房觅食的时候打包点饭菜回来。

    没了任何阻碍,林准早就对小厨房熟悉得和自己家一样,和叶九仟这个家伙更是成了好朋友,两个人都沉迷在奥特曼的世界里。

    昨天他晚饭吃得太多,就将刨冰放在冰箱里让奶奶管大妈明天给他送到学校去。管大妈表示理解,小厨房的菜肴一般是放不过夜的,林准没有准备第二天一早起来吃已经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强忍吃完的冲动了。

    因此也就爽快答应了林准的请求,第二天估摸着林准已经睡完午睡起来给他送了过去。

    林准拿到手刚好是大课间,估算着时间够他吃完刨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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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教室里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林准的同桌是个看着胃口很好的小胖墩,小胖墩看着同桌的刨冰瞬间就觉得自己手里的巧克力冰棍不香了。忍不住拍了拍大口吃刨冰的林准,林准一边用眼神示意小胖墩有什么事,一边不忘继续吃刨冰。

    看到这一幕,小胖墩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王明明,也就是小胖墩本墩立马挂上憨厚可掬的笑容,使用出那套他成功无数次的话语:“小准,你的刨冰看上去真吃!”然后睁大他的眼睛,试图让内心的可渴望透过眼睛这心灵的窗口让他友爱的同桌看见。

    林准第一反应是背过身加快进食,王明明眼睛瞪得更大了,这得是多好吃才让林准舍不得分给他吃。于是靠着体格带来的武力值和死缠烂打成功吃到了林准碗里最后一口刨冰。

    就是这一口令他神魂颠倒,在他王明明十二年的生涯里,从来没有吃到过如此好吃的刨冰,他觉得自己贫匮的语言无法形容那种滋味。在感叹美味的同时,又更加后悔自己只吃到了一口刨冰。

    于是王明明求了一下午林准,让林准带他去吃刨冰,终于在临近放学时得到了林准勉勉强强肯定的回答。结果放学后两人行就变成了多人行,因为其他同学听到了两人之间的对话纷纷表示自己也要加入。

    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林准也就爽快答应了。惹得王明明不快,亏自己求了他这么久,不过很快即将吃到刨冰的喜悦就冲淡了王明明内心的不快,背着书包的王明明心想今天又是快乐的一天呢。

    将镜头转回小厨房,七八个孩子特意找了一张方桌,加了三四把椅子热热闹闹得挤做一堆,品尝自己碗里的美味。时不时发出惊叹,又夹之欢乐的笑声,小厨房里的其他食客也被孩子的直白感染,觉得自己点的饭菜更加美味。

    李新民自从吃了小厨房的扬州炒饭,就成了小厨房的忠实拥簇者,每每有新品他大多都是毫不犹豫地尝试的。今天拉着江怀德来喝喝小酒聊聊天,小厨房不供应任何的酒水饮料,因此他自带了一瓶烧酒。

    郭婵看见他带着烧酒来了,推荐他今天才做好的卤味拿来做下酒菜。李新民自然是忙不迭地答应,正中他下怀。

    叶九仟给他们俩端上了个拼盘,有凉拌海带丝,酒肠花生,卤猪耳,片牛肉,酸辣藕片,加之一碗李新民必点的扬州炒饭。空腹喝酒到底伤胃,就该拿主食垫吧几口,再开始老友的喝酒聊天。

    扬州炒饭自不必说,那是小厨房在街道一战成名的利器,连李新民这个从小吃到大的老饕也赞不绝口。

    这今日新出的凉拌海带丝脆爽,酒肠花生一口一个嘎嘣脆还有荤肉的香气,卤猪耳更是令李新民惊喜,不失弹牙口感的同时,卤的很入味,一口咬下去,老卤的咸香略带药材的微苦溢满口腔,令人舍不得咽下去。

    牛肉是经过熟制的,紧致有韧性,藕片则酸辣适宜很开胃,也适宜李新民这个在外漂泊多年还吃不了太辣的人,既有辣的爽感,又不至于令人感到不适。

    李新民和江怀德两人胃口大开,将桌面的菜品扫荡一空后,才尴尬地发现自带的烧酒还没喝几口。两人吃完也不急着走,就在店外找了个小角落,坐着塑料小板凳,自顾自喝起酒来。

    小板凳是郭婵好心借给两人的,店里的客人就没断过,外面还等着不少人。李新民和江怀德还没那么厚脸皮能顶着外面一群人愤恨的目光坐在店内自若地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