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 49 章
    小算盘打得哗啦响,还真以为他看不出来?好一个上推下卸,明哲保身。

    言昱安没有立即应声。

    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抬眼便看见陈英抱着大氅走过来。小厮的衣裳穿在她身上略显宽大,束腰上堆叠出层层褶皱,越发衬得她身姿纤细,像是插在灰土陶瓶中的一枝梨花,惹人怜惜。

    悄没声儿地,陈英绕到言昱安身畔,将大氅披在他肩上。

    言昱安心中一暖,按住她的手背,语气里尽是宠溺,“你穿得太少,快进屋去吧。”

    “世子爷也当顾惜自己,昨儿个京城还来信催咱早些回去呢。”陈英故意大声说着,生怕那些人听不见。

    方才他们的话,陈英在屋里可都听得一清二楚。这般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当真不想让他揽下来。来云州本就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实在是不想欠他更多。

    她的声音不小,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朝他俩投来,似乎都在倾听他们的对话。

    言昱安垂着眸,语气淡淡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不如此事便作罢。”

    这话一出,那些兵卒就有些躁动,崔朗朝他们瞪了一眼,这才又安静下来。

    此时的言昱安嘴角微微扬起,似是带着笑,冬日的阳光照在他明澈的双眸间,闪耀着一种莫名温煦的柔光。

    陈英刚一抬头,便迎上这样的目光。只一眼,她便下意识地后缩,脸上羞得发烫。这算不算是与他心照不宣的默契?

    就像那些话本上的痴男怨女,情意相通时,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便胜过千言万语。

    即便是梦中历经前世种种,她也没有体会过情爱是何滋味。前世她短暂的一生只有无尽的孤寂与冷清,还有深入骨髓的悲苦,求而不得。

    想着想着,陈英不禁低下了头。

    见她神情落寞,言昱安朝她走近,很自然地握住她的小手。陈英先是一惊,反应过来后,下意识便要挣脱他的手。

    言昱安像是早有预料,宽大的手掌紧紧攥住她的小手,竟是纹丝不动。

    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陈英心里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这一刻,她好像能听见自己扑通的心跳声,脚下也仿佛踩着棉絮,双脚虚软险些站不稳。

    他怎么敢,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牵她的手?

    感觉四周陡然一静,静得令人头皮发麻。那些或揣测,或探究的目光,如刀刃箭镞般纷纷朝她射来。

    这时刻,陈英泛红的小脸一点点转白,她低头咬着唇,只有唇齿间清晰的痛觉,才能压住她心中的惊惶无措,还有那份难以自抑的悸动。

    言昱安却是神情自若,他不知道此刻陈英心底的惊涛骇浪,只是牵着她的手正要往回走。

    “大人,城主重病难起,卑职又军务缠身,此事还是恳求大人襄助。”崔朗上前,双手抱拳不死心地劝道。

    言昱安顿住脚步,侧过脸,深深看向他,“并非本官担当不起,而是责有所归。”

    崔朗蓦地抬头,就看见面前清瘦的男子,明明是金相玉质的贵公子模样,却没有一丝倨傲凌人之气,反而襟怀洒落,眼神明亮,有种洞彻人心的敏锐。

    愣了一瞬,他从怀中摸出令牌,单膝跪地奉到言昱安面前,朗声道,“城主病重,云州军务暂无人处置,还请大人看在云州受苦百姓的面上,暂代城主之职。”

    话说到这个份上,言昱安显然有些动容,他扫了眼令牌,掀眸示意平康后,牵着陈英头也不回地离去。

    回到屋内,听着外面众人散去的脚步声,陈英匆匆合上门。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大口喘息了几下,而后眼神幽怨地瞪向言昱安。

    “你方才,为什么要牵我的手?”

    话的尾音都带着哽咽,她眨了眨泪湿的眼睫,可眼前还是模糊,她抬起手背胡乱抹了一把,把眼眶擦得越发红。

    然后她靠着门缓缓下滑,蜷缩着坐在地上,呜咽着,“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我不清不楚了,你究竟要置我于何地?”

    言昱安长叹一声,他走到陈英面前,用指腹温柔地替她拭泪。

    此时门窗紧闭,屋内光线黯淡,瞧不清他脸上神情。默了会儿,他俯身凝视着陈英,压低的声音里带了些诱哄的味道,“阿英想知道我心中将你置于何地,我可以告诉你的。”

    “我明明扮小厮也没出纰漏,这下全都完了。”陈英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下掉,“若是传到京城里,可怎么办?”

    她只觉得气恼至极,偏又对着他发不出火。陡然间,温热的气息逼近,紧接着一双强劲的手臂将她搂抱起来。

    言昱安将她搂在怀中,一边轻抚着她的秀发,“阿英,这一路来你我朝夕相伴,同车同寝,真以为旁人都看不出来么?傻丫头,他们只不过是装作不知罢了。”

    顿了顿,他忽然轻笑起来,低头看向怀中一脸呆滞的陈英,温柔如水地说,“便如此刻,你我二人关上房门,哭哭啼啼,你侬我侬,外头听见了,稍加揣测便知实情啊。”

    温柔而沉缓的声线中,皆是循循善诱为她答疑解惑的语气。

    陈英呆愣了一瞬,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太愚笨了。

    忽然,她挣脱开言昱安的怀抱,猛地冲到房门边,伸手握住门栓,想把门打开。

    恰在这时,言昱安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阿英,你脸上神情幽怨,泪痕斑驳,若是让外人瞧见,你我怕是更说不清了。”

    说完,又是一声叹息,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

    陈英开门的动作僵住了,最后还是慢慢收回手。她扭过头,仍旧心有不甘,“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和我避嫌?”

    见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陈英无端的紧张起来。

    明明当初是她哀求言昱安带自己同行的,倘或外面真传出些风言风语,其实也怨不得他,归根到底都是自己造成的。

    这么一想,心里的气便消了大半。她借着去倒茶水的空当,将眼泪擦干净,柔声说了句,“其实这于我并不打紧,我只是怕损了你的名声,怕你往后议亲时会被世人诟病。”

    言昱安只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有些复杂。

    陈英心里发虚,偏过头,刚一避开他的视线,手中的茶水便洒到桌面上。她吓得倒吸了口气,慌忙从衣襟里取出帕子,正要去擦桌上的水渍。

    这时,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顺手接过了她手中的帕子。

    言昱安摊开看了一眼后,便收进自己袖中,“当下查清那批粮饷下落才是要紧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你也无须担心。”

    陈英浑身一僵,仔细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

    的确是她太浅薄了,如今云州动荡百姓疾苦,她还在为这点小事哭哭啼啼,实在是有些没轻没重。这样一想,便也红着脸低下头,“我知道了。”

    到了第二天早晨,倒是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竟是云州城内大小官吏前来拜见言昱安,显然昨日的事都已传到他们耳中。这才一大早赶着到城主府来,一则打探风声,见识一下这位代城主管事的京官,二则借机会表个态,愿效犬马之力,好在上官面前留个好印象。

    陈英只觉得心寒,这些人只知道谄媚巴结,竟无一个人提及云州受灾的百姓。

    先前从宋管事口中,听到云州灾民的事。陈英起初还不太敢相信,可后来她循着儿时记忆,与言昱安驾车出府寻访时,才真切感受到什么是民间疾苦。

    破败的街市上,随处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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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行乞者。骨瘦如柴的老妪和幼童跪在道边,神情木然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颤抖着唇,声若蚊蚋。不知是在乞求行人施舍,还是在求满天神佛垂怜。

    马车哒哒而过,街市上只有零零散散几家商铺开门营业。仔细一看,全是米粮店,门前还闲散地或蹲或站着几个粗壮大汉,个个面带煞气地盯着过往行人。

    这样的情景,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可她还是心有不忍,取出私攒的银钱,打算去买些米粮在城中施粥。

    言昱安却不许她下马车,只是唤了平康,吩咐几句之后,平康便领着几个护卫离开。

    陈英有些不解,“为何要雇灾民挑沙子?”

    “施粥济民不如以工代赈,正好云州仓廪府库也需要修缮。”

    听言昱安这么解释,陈英心里还是不踏实。正胡思乱想着,感觉手背一暖,“不用担心,那些老弱妇孺也都会得到妥善安置的。”

    陈英又掀了车帘,一阵彻骨的寒风迎面袭来,同时入眼的,还有路边忍饥受冻的孩童。

    但愿言昱安能救民于水火,让一切都早日好起来。陈英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回握着男子的手。

    言昱安安排灾民修缮仓廪府库,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心中早已有成算。

    等到晌午时分,仓廪府库门前停下一队车马,那领头之人正是平康。

    此时言昱安和陈英站在对面客栈的二楼窗边,看着雇佣的灾民将一个个鼓胀的麻袋从马车中卸下,然后十分吃力地扛进粮仓里。

    陈英面露不忍,小声地咕哝了句,“那麻袋一定沉得像石头吧。”

    听她随口这么说,言昱安忍不住挑眉看了她一眼,而后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声。

    这夜,粮仓内灯火通明,即便是门窗紧闭,里面司库人员用米斛计量,拿着竹筹朗声唱报的声音还是响彻夜空。

    一连数日,都有长长的运粮车队驶进城内,声势浩大,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更有甚者,一路尾随到仓廪府库门前,眼巴巴看着那一捆捆麻袋被扛进去,最后还是怅然若失地摇头离去。

    如此又过了几日,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出没在仓廪府库附近,鬼鬼祟祟的不知想干什么。直到有一天夜里,几个蒙面人越墙进入仓廪府库。

    他们撬开一处门扇缝隙,往里一看,只见麻袋里的米粮被倾倒在地上,堆成大大小小的沙丘。这伙人并未逗留,只探明了粮仓内的情形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行踪早已落入蹲守此地的暗卫眼中,当晚言昱安便得了消息,再结合查阅到的城门进出记录,其中关窍瞬间便了然于心。

    要说起来,陈英也算是立了一功。当时翻阅城门进出记录时,还是她无意间提了一句,“城内米粮短缺,怎么连商户贩运米粮的记录都没有。”

    虽是一句无心之语,但还是被有心人听了进去。言昱安思忖了会儿,便吩咐几批人出去查探,果然探得的消息,最终一一应验。

    网已经布好,只等着硕鼠钻进米仓。

    月黑风高的夜晚,藏身于暗处的护卫眼中都有些困乏。

    哐当哐当,一阵沉闷的撞墙声从一处矮墙传来。护卫们眼底的困乏一扫而空,眼神立刻如鹰隼般牢牢锁定那面矮墙。

    那是仓廪府库西北角的一处矮墙,墙体单薄且年久失修,有些砖块甚至剥落,露出两三指宽的砖缝来。

    护卫们互相交换了眼神,分别握紧了手中的佩刀,一点点朝那个方向逼近。墙体慢慢被撞出一个窟窿,随着一声声撞击,窟窿越来越大,忽然几个黑影像鬼一样从墙外钻了进来。

    “点灯抓鼠。”护卫大喝一声,立即便有无数火把骤然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