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 67 章
    陈英醒来时,言昱安正在屏风后换衣裳,她瞧了眼窗外透进来的日光,在地面映出一片明晃晃光影,心里估摸着怕是都过了巳时。

    她脸上顿时红起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索性扯起锦被,一头钻进被窝里。

    平康昨晚站在书房外听到里面动静,心里就直打鼓,也不晓得屋内究竟是什么情况,苦守一夜到现在,始终都没听到里头唤人进去伺候。

    直到此刻,突然听到女子凄厉哭声,他才悚然一惊,冲上前拍打房门,一边焦急地冲里头喊着,“世子爷?世子爷您没事吧?”

    喊了几声都不见回应,平康正犹豫要不要硬闯时,言昱安低沉而疲惫地声音传了出来,“取一套她的衣裳过来。”

    听到言昱安的吩咐,平康这才心神大定,忙应了声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麦冬捧着衣裳跟在平康身后过来了。庭院前,平康忽然脚步一止,用眼神示意麦冬独自上前。

    麦冬捧着衣裙上去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出女子断断续续的哭声。

    她敲门的动作便是一顿,心里不禁担忧起来,英姑娘这回怕是真得手了,应该也是真后悔了吧。毕竟在这世道,姑娘家失去清白,几乎跟交付性命没有两样。倘若遇到的是连名分都不肯给的负心汉,无异于将人打入地狱。

    从一开始,晓得陈英有这个念头时,麦冬也是被吓得不轻。既知道陈英并非言昱安的侍妾,那这般无名无分跟在男人身边,终究算不上是好归宿。

    如今木已成舟,英姑娘怕是后悔也晚了。

    麦冬正要继续敲门时,里面传来言昱安的声音,“放下吧,不必进来。”

    闻声,麦冬面上一怔,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里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立即吓得只将衣裳放在门口,然后默默退到台阶下。

    很快门被人拉开一条缝隙,从里面伸出一只手臂将衣裳拿了进去。

    不一会儿,便能听见里面时不时地传出哗哗水声,还有男子温柔低哄声。

    世子爷竟然在伺候一个女子洗漱。

    平康还有院内护卫们面色各异,最后也都纷纷皱起眉头。

    要知道他们世子爷是何等矜贵身份,又是生得仙人之姿,放眼整个京城想要入他后院的女子,怕是多得要排到京城外十八里亭去了。

    即便能成为言昱安的妾室,那也是陈英的福气。按照侯府里规矩,事毕后她应该起身伺候言昱安沐浴更衣,然后再清理干净床榻,点上安神祛秽的香,好让言昱安就寝。

    可现在的情况,完全超出他们的认知。

    透过模糊的窗纸,隐约能瞧见屋内男子走动的身影。言昱安竟亲自替英姑娘更衣,窥见这一秘事,麦冬不禁蹙起了眉。

    这男子是有多亏心,才会纡尊降贵肯做这等伺候人的事。

    这时,平康朝麦冬走过来,他先是望了眼书房,然后低声对她嘱咐说,“眼看就要到晌午了,你先去厨房准备些膳食,要口味清淡些,容易克化的。”

    麦冬倏地抬起头,狠狠白了他一眼,然后气冲冲地走开了。

    这小丫头今日是吃错药了?平康一脸困惑地挠了挠头,也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午时初刻,书房的门才终于开了。

    满院鸦雀无声,院内众人皆是面色古怪,纷纷垂首敛目,连呼吸都悄悄压着,生怕自己太过显眼。

    这时言昱安披着一件银狐大氅,大步走出来。他才跨出屋檐下,就看见默默侯在外头的平康。

    “主子,今日赵府设宴……”平康走上前,话还未说完,瞧见言昱安脸色不大好,顿时欲言又止。

    言昱安面容疲惫,沉着眉眼扫向院内众人,“云州发生的一切,回京后不得外传。”

    “我既带诸位来到云州,便是将你们视为心腹,切莫令我失望。”

    话音方落,满院护卫齐齐单膝点地,默默俯首。麦冬没见过这等架势,也吓得颤颤跪伏在地,满心惶恐。

    言昱安抿着唇朝外走去,在经过麦冬身旁时,他忽然停下来。厚底皂靴踩到昨夜新积的雪上,积雪碾出细微声响后,留下一滩污浊水渍。

    麦冬呼吸一窒,浑身抖如筛糠,忙将头伏得更低。

    突然就听到面前男子,清淡渺远的声音,“待会儿将她唤醒,让她吃点东西再睡。”

    言昱安眸光幽沉,往身后书房瞥了眼。他不再说话,漠然转身离去。

    言昱安离开后不久,陈英就醒来了。

    她浑身酸软无力躺在床榻上,一副神魂恍惚的模样,红肿眼眸下泪痕斑驳,一截如玉藕般手臂压在锦被上,柔润白皙的肌肤上几处浅浅红痕,犹似点点红梅映雪。

    “姑娘,起来用些粥吧。”不多时,麦冬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进来吧。”陈英刚一开口,发现自己嗓子已经哭哑了。

    等麦冬进来将她扶起时,她衣襟腰侧系带忽然松散开了,她微微一愣,发现系带不是她惯常打的如意结。这才想起她哭得几欲昏厥时,是言昱安替她净面更衣的。

    想到昨夜,再到今晨,福过灾生,大抵是她命薄福浅,老天爷才会在她最幸福的时刻,给她最沉重的一击。

    陈英不自觉咬紧唇瓣,眼底又泛起泪水。

    麦冬见她这样,以为她还在为失身后悔。有些昏了头的姑娘家,为了留住郎君的心,一时头脑发热,跟男人有了苟且。云雨过后,却遭到男人厌弃,最后落得个失洁的名声,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她怕陈英想不开,小心劝解着,“方才言大人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嘱咐我要叫醒姑娘起来用膳呢,我猜想啊,大人心里还是看重你的,只要姑娘多软语温存些,大人说不定会带你回京呢。”

    陈英正低头吃着红枣粥,一滴眼泪吧嗒落进碗里,泪水迷蒙的双眼,有片刻失神。

    麦冬一边整理床铺,扭头看了眼陈英,见她又要哭的样子,声音一下急了,“姑娘若是觉得委屈,那就另寻出路,云州城这么大,凭姑娘的美貌,还怕找不到好归宿吗?”

    这时陈英回过神,听出来麦冬是真心替她着急。动了动唇,刚想开口解释,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嘶哑得吐不清字了。

    她只能皱着眉,冲麦冬连连摇头。

    麦冬却是不解,见陈英摇头,以为她是铁了心要跟言昱安。

    但说实在,麦冬在城主府里这么些年,见过多少官绅士族,都不曾见过如言昱安那般龙姿凤采的人物。说句不恰当的,只是远远瞧见一眼,便觉得整个云州城再无俊俏二字。

    陈英痴恋言昱安,也的确情有可原。

    用完粥后,麦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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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来斗篷要伺候陈英穿上。两人正要走出书房时,陈英脚步突然刹住,她抬眸朝书房东厢的桌案扫了一眼,迟疑了一瞬,还是提步走了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鬼使神差,她小心翼翼打开桌上的书信匣子,将厚厚一叠书信取出,然后一封一封翻看起来,竟然真让她找到那封信。

    晌午醒来时,趁言昱安在更衣,她无意间在枕下摸到一张纸页,恰巧是昨晚她发现的那枚折叠的信纸。

    想起昨晚她发现这封信时言昱安的反应,她不由愣了会儿神。满腹狐疑地展开信纸,短短几行字,竟犹如雷霆万钧,猛然在她脑中轰隆一声炸裂开。

    上面竟然写的是父亲的姓名,籍贯,阵亡时间……

    就在她哭嚎出声的时候,言昱安匆匆过来,将那封信夺走。

    陈英回想昨夜言昱安对她的重重,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原来并不是他情动,而是为了掩饰这封信啊。更准确来说,不是掩饰而是欺瞒,将她父亲阵亡的消息隐瞒下来,然后呢?

    他是不是可怜她从此孤苦无依,便想要用这种手段占有她,将她禁锢在他身边,从此以后,在他后宅之中,在他今后的妻子的眼皮下,卑躬屈膝的活着。

    一夜荒唐,原来只为彻底断了她留在云州的念头,将她带回京城。难怪言昱安昨夜会说,不许她后悔。

    陈英就偏不信,离了言昱安,她便没有活路了么?真是可笑啊,这个人千方百计欺瞒她,算计她,可她却对他没有半点恨意。

    陈英越想越觉得伤心,明明给不了她凤冠霞帔,却为何要将她逼迫至此。

    阿爹已死,这世间再没有她的家了。即便如此,这辈子她就算豁出性命,也绝不会给人做妾,任人欺辱。

    当言昱安搂着她,在她耳边一遍遍柔声低哄着,说要带她回京,许诺要给她安稳的生活时,陈英心里却是一片冰冷。

    在得知父亲死讯和心爱之人对她的算计时,两种痛骤然相叠,她一时间竟分辨不出,究竟是哪一种痛,更痛入骨髓。她只能放声痛哭,将悲痛化作涕泪,哭到泪眼枯竭,声嘶力竭。

    陈英视线一收,煞白着脸将信纸折叠起来,收入信匣后放回原位。

    因为嗓子哭哑了,她也没法跟麦冬解释什么,两人推门走了出来。

    齐刷刷地,庭院内几双眼睛,直直朝陈英盯来。

    院中护卫们盯着陈英,盯着她红肿得像核桃的双眼,一个个面容沉肃,却都同样流露出轻鄙的眼神。

    昨夜之前,这些护卫待她都是恭敬有礼的,可今日却全都变了。那些锋利的视线,此刻落在她身上便如刀子,似要将她生剥了一般。

    这个时候的陈英,眼神却没有任何变化,因为她知道,从今日起她亦不再是从前的她。

    敛下眼眸,陈英在麦冬的搀扶下步伐沉稳的,一步一步,终于迈出了言昱安的院落。

    临近傍晚时,一架低调的马车停在了城主府门前。

    转眼间,一个丫鬟扶着一名女子从马车上下来。那女子身披石榴红斗篷,即便是在这样严寒的冬天里,她里面也只穿春衫,轻薄如烟的嫩叶青长裙,随着莲步轻移,在满地积雪中,宛若琼瑶仙台中穿枝拂叶的仙子,一举一动都彰显着精心雕刻出的妩媚姿态。

    来人正是赵府的千金,赵双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