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念念示好。
暧昧在疯狂滋生，清冽的梅花味道和雪松乡几乎充斥着整个空间。
两人彼此心知肚明，但又故意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开始优雅用餐。
沈念朝沈醉举起高脚杯，玻璃在空中碰撞，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沈醉只感觉杯壁震动通过手指传递到她全身，她有些微颤，为了不露怯，急忙含住杯沿啜饮。
酒液猛然入喉，她一时没防备呛咳起来。
“唔，咳，咳咳——”
“这么不小心？”沈念帮她拍着后背。
她挑着眉，明目张胆取笑道：“还是你连这点酒量都没有了？”
沈醉羞红了脸，推开她的手，肌肤相触时，又烫到一般猛然缩回。
“先……吃饭……”
沈念淡淡“嗯”了一声。
她在聚会上已经吃了不少，此时至少有个六分饱，对这些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其实没什么兴趣。
但知道沈醉一定为了等她回来饿着肚子，她干脆专心致志帮沈醉布起菜。
沈家明珠一如既往享受服务，吃了几口发现她不动筷子，疑惑问：“不合胃口？”
沈念将一条剥好的蟹腿送到她唇边。
沈醉下意识咬了口，就听沈念含笑问：“甜么？”
“嗯。”新鲜的蟹肉滋味在口中蔓延，她点了点头。
沈念于是顺势吃下手里半截，点着头赞扬：“嗯，确实不错。”
沈醉反应过来，勾起唇角。
她用餐巾擦了擦唇角，又抿了口香槟。
“有什么愿望吗？”
沈念：“嗯？”
沈醉歪着头，黑亮的发丝从肩头滑落，在她胸前摇曳。
“毕业礼物，想要什么？”
沈念凑近，注视她的眼眸。
她表情很认真：“你送的已经足够多了。”
说着，唇瓣轻轻碰了碰对方，但很克制，一触即离。
沈醉抚着她的脸不让她退开。
她用指腹在沈念细腻肌肤上缓缓摩挲，眼眸中倒映出沈念眉眼，堪比无价珍宝。
“你可以……”
她略有停顿，手指滑落至沈念颈侧。
“更任性一点。”
沈念呼吸蓦地加重。
爱/欲在躁动，每一口呵出的气体都滚烫，带着火星子。
她想不明白，自己上辈子究竟为什么固执守着那些不值得的人与事，眼瞎心盲到完全感受不到沈醉无时不刻释放的好意。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后怕，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沈醉，恨不得将对方模样镌刻在心口，用力即使眼睛酸涩都不愿眨一下眼。
沈醉凑上前，温柔亲吻她眼皮。
在她即将退开时，沈念揪住她领口。
“我们会，永远这样么？”
当下美好生活是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彼岸。
沈醉轻笑：“呵——”
沈念心跳都漏掉一拍，惶惶然抬眸去看她。
“沈醉……”
沈醉搂着她的头将她拥入怀中。
“傻瓜。”
沈念感受到她微凉的手摸上自己耳廓。
沈醉的声音不大，但在这个毕业的夜晚，比沈念这一生听过的所有承诺更坚定。
她说：“我会给念念更多更好的东西。”
她又说：“我们会越来越好。”
沈念闭上眼，圈住她腰肢。
她想说自己不贪心，如果可以，能维持目前状态她就会很开心。
她又想让沈醉不要对自己那么好，她怕有一天自己会迷失。
……
想说的话很多，但最终，沈念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她点点头，将眼角溢出的泪水悄悄抹在对方深色的晚礼服上。
“沈醉……”她沙哑的声音喊着对方名字。
沈醉垂眸：“嗯？”
“我们出去旅行吧。”沈念轻声道。
她收紧手臂：“就我们两个，离开这里，离开A市，到外面走走。”
同居三年有余，两人恰好处在事业起步和重启阶段，彼此都十分忙碌，竟一直没能抽出时间一起逃离喧嚣。
想起之前沈醉让她自己选的毕业礼物，这句话几乎是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
沈醉愣怔一下，反应过来后笑得很温柔。
她点头：“好。”
沈念长舒一口气。
她看了眼桌上还十分完整的菜肴，硬着心肠问了句：“……吃饱了么？”
沈醉：“……”
还没等她回答，沈念已经抱小孩般将她竖着抱起。
沈醉将惊呼声吞下，坐在她手臂上，熟练勾住她脖颈。
平常因为身高，她都是仰头才能与沈念对视，但这个姿势下，她能从俯视的视角观察沈念。
“嗯？”沈念还在追问答案。
沈醉掐她脸颊：“……你说呢？”
两人刚才才坐下不到十分钟，她能吃饱才怪。
沈念低头避开她目光，喉间嘟囔两声，挤出来一句：“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嗯？”沈醉疑惑。
下一刻，沈念直接抱着她往主卧走。
“你好像没什么胃口。”她说，“帮你消耗一下体力，待会再回来继续吃……”
一路顺畅，沈醉甚至连晃腿挣扎的举动都没有。
沈念还以为“交涉”成功，却在要进门时，发现沈醉用手扶住了门框。
她不得不停下，用脸颊蹭了蹭沈醉，故作乖巧撒娇：“你觉得呢？”
沈醉半眯着眼眸。
她背着光，沈念看不太清晰她的表情，只知道对方唇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沈醉朝她靠近，两人距离极速缩短，一直到鼻尖相抵，沈醉才停下动作。
她捧着沈念脸颊，说话间气息黏在沈念肌肤上。
“嗯。”沈念听见她含笑的声音，“确实是，‘好主意’。”
沈念深吸一口气。
她再也没了顾虑，加快脚步进入主卧。
房门被她用脚尖轻轻一勾，“砰”一声关上，沈念不太温柔将人扔到床上，不给任何喘息时机，倾身压下。
她紧紧将人抱住。
“沈醉。”
年长的爱人宠溺回应：“嗯。”
她说：“我在。”
沈念着了魔一般：“沈醉，沈醉……”
“嗯。”沈醉没有丝毫不耐。
她目光如水，在沈念不知道第几次呼唤她姓名时，倾身凑近她耳廓。
“嗯，我也爱你。”
“……”沈念瞬间没了声音。
她抬头，和沈醉对视，在她眼眸中看到赤诚到有些狼狈的自己。
她终于忍不住，凑上前，轻咬一口沈醉下唇。
“作弊！”她控诉。
沈醉浅笑，在她注视下完全放软了身体，任由沈念释放情绪。
“……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念念。”
……
旅行要准备的事情太多，除了和沈醉约定时间，沈念还得抽空去和莫槐对一下日程。
电话里讲根本不方便。
这一天，她和助理确认莫槐在公司后且并不忙碌之后，给所有员工订了下午茶，开车准备过去当面交流。
不巧的是，她到的时候莫槐恰好在招待客人。
沈念也不急，给众人分了下午茶，便靠在阿琪办公桌旁与对方闲聊。
话题很快转移到屋里的客人身上。
“不认识。”阿琪诚实摇摇头，“是个陌生面孔。”
顿了顿，她又说：“不过好像是个导演，想约你档期来着。”
沈念便有些了然。
她笑着摇了摇头：“今年没空闲了。”
她最近休假，紧接着马上要准备蔡康的电影，拍摄工作一直持续到年底。
“是啊。”阿琪点点头，皱起鼻子，“退一步讲，就算有空，也轮不到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导演呀。”
沈念如今身价不同往日，除了蔡康这种对她有提携之恩的旧友，她目前合作过的导演都相当有名。阿琪前面已经说了来访的客人是“陌生面孔”，自然不具备太大竞争力。
“也不一定。”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在，沈念态度一直很谦逊，“选项目看的不只是导演的名气，还要综合考虑很多方面的因素。”
阿琪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
她吸了一口珍珠奶茶：“难道你想接触一下？唔，要不要我找找看她发来的剧本……”
“不用。”沈念制止她。
她笑着耸耸肩：“我今天是来谈自己的休假计划的，暂时不想处理任何工作相关的事情。”
“哦~”阿琪笑得揶揄。
这时，不远处的办公室传出两道脚步声。
阿琪收回注意力，碰了碰沈念手臂：“呐，出来了。
“等她走了你就可以去和莫姐谈啦。”
沈念笑着点点头。
下一刻，办公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
“……段小姐，实在不好意思。”莫槐出现在门口，“感谢您今日的到访，我送您出去。”
“不用，就到这里吧。”一道低沉的女声响起。
沈念蓦地一愣，猛地抬头望去。
30岁的段文茵知性优雅，即使被拒绝依然表现得得体大方。
她双手在身前交握，表情里带着略微遗憾：“……我还是希望你和沈念能够再考虑一下，我非常喜欢沈念的表演，合同方面我还能让渡更多利益。”
“非常理解您的想法。”莫槐脸上是毫无破绽的商业假笑。
“但真的没办法，下半年沈念非常忙，她……”
她话没说完，突然，身后一道呼唤将她的拒绝打断。
“莫姐。”
莫槐和段文茵齐齐转头看去。
沈念面色如常，实则心跳比平时要快一些。
她装作若无其事走到两人面前，目光停留在段文茵身上，带着零星掩饰得很好的思念。
莫槐回神，第一时间为两人介绍。
“沈念，这是……”
“我知道。”沈念主动朝对方伸出手，“段文茵，段导演。”
她扬起一个示好的笑颜：“你好，我是沈念。”
段文茵脸色泛红，激动抬臂和她握手。
“沈念！你好！”
莫槐一头雾水：“你……认识段小姐？”
“嗯。”沈念点点头。
她终于收回目光，看向莫槐：“进你办公室说？”
“嗯。”莫槐点头，看向段文茵的目光都变了。
她侧身，重新将人迎进办公室：“请进。”
第72章：念念签约。
莫槐满脸茫然，找到机会就给沈念打眼色。
她是谁啊？
怎么认识的？
沈念倒很淡定，维持微笑用目光让她“稍安勿躁”。
另一边，段文茵似乎没注意到她们间的暗流涌动，或者说注意到了也没表现出来。
她抓紧一切机会想要促成和沈念的合作。
“沈小姐，这是我目前正在筹拍的一部电影项目。我看过您所有表演片段，真诚希望您能出演我的电影。
“可以请您看一下么？”
沈念颔首，接过文件夹的动作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当然。”
很快，她拿到上辈子自己便已经熟悉的电影剧本，镇定浏览起来。
莫槐一边给她们泡茶，见缝插针问了句：“如何？
“你喜欢段，呃段导演的故事？”
沈念轻“嗯”一声，头也没抬。
片刻后，她合上剧本：“这部剧打算什么时候开机？”
“没意外的话……”段文茵朝她微笑，“今年10月份。”
沈念揉揉鼻梁。
还真是和蔡康的项目撞得死死的，怪不得莫槐会做做表面功夫便直接拒绝。
段文茵看出她的为难。
她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蜷起，攥住裙摆。
“实在没有时间的话，我愿意为沈小姐推迟开机时间。”
莫槐终于找到可以说话的时机。
“最迟能退到什么时候呢？”
段文茵蹙眉思索：“11月中。”
莫槐看了一眼沈念。
这一次，她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选择了相对谨慎的答复方式。
“唔，这个时间段……沈念还是没法结束原定的拍摄工作呢……”
沈念内心已经有了新的想法。
但她背后有团队，不可能不考虑其他，直接自己做决定。
想了想，沈念看向段文茵：“段导，我非常喜欢这个项目。但考虑到档期问题，我这边需要和公司再商量一下。
“明天给您答复可以么？”
段文茵听出她送客的意思，也意识到她口中的“商量一下”绝非敷衍用词。
她有些欣喜，细长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当然。”
沈念于是起身，一路将人送到“澄月”电梯口。
电梯门打开前一瞬，段文茵突然转身，抓住沈念袖口。
她在为自己做最后的争取。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一见你就有特别亲切的感觉。
“我拍电影的经验不算丰富，但诚心希望能和您有一次愉快的合作。”
旁边莫槐眉头都挑了起来。
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沈念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如果说在这之前沈念答应合作的概率有六七成，那经过这一下，概率至少要骤降至五成。
想到这里，她勾着唇角，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但下一刻，沈念的回应差点让她惊掉下巴。
段文茵是个Beta，身高还不足1米7，比沈念矮许多。
沈念不仅倾身认真等她说完话，末了还回以微笑。
她说：“……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不止会有这一次。”
“……”
“……”
不仅莫槐，就连段文茵自己都呆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她开心得脸颊泛红，连连对沈念脸红。
电梯自动门开启，沈念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随后便目送她离去。
两分钟后，晕晕乎乎的莫槐和她重新回到办公室。
她灌了好几杯茶，随后才看向沈念：“说说吧，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沈念无奈耸耸肩。
她拿起桌上的电影资料，斟酌用词后开口：“我想演段文茵的电影。”
“哦。”莫槐凉凉应了一声。
她问：“蔡导那边怎么办？”
说着，她双手环胸笑了一声：“咱合同是没有签，只是之前口头约定好了。
“怎么，你要毁约？”
沈念摇摇头。
她只说了两个字：“轧戏。”
莫槐：“啥？！”
沈念抬眸看她：“段文茵能把进组时间延迟到11月中，那时候，蔡导的拍摄已经进入尾声。
“只要协调得当，轧戏不会有太大问题。”
“……可你以前不是坚决不接受轧戏的么？”莫槐唇角都在抽搐。
“我们都用这个理由拒绝多少大导演大投资了？”
沈念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她。
莫槐抚额，哀嚎道：“这要传出去，我该怎么面对以前拒绝过的那些人呐……”
沈念拍拍她肩膀。
“莫姐，不用那么紧张。”
“不是，我不懂。”莫槐皱起鼻子，目光如炬，“蔡导和周编剧对你有知遇之恩，这几年你咖位飞升却依然接拍《庄周册》和他们的电影作品我能理解。
“那个段文茵怎么回事？”
她盯着沈念：“咋啦？她救过你的命？”
“……”沈念双手垂在膝上，差点脱口而出：是。
段文茵救过她的命。
确切来说，段文茵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上辈子沈念浑浑噩噩，并未生出逃离沈家的勇气。
她从表演系毕业之后，对未来依旧没什么规划——反正沈家在物质上从未亏待她，毕业之后她收到沈醉送的房子车子是大部分人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
她在压抑中继续混日子，直到有一天，她前往奚幼剧组探班，意外遇上同在那片影视场地拍摄的段文茵……
至此，段文茵成为她生命中的贵人。
段文茵出身极好。
家中长辈在国家司法部门工作，从小耳濡目染，她是一个充满正义感，执着上进的人。她毕业于国外顶尖学府，回国前已经拍摄过两部作品，但在国内没什么知名度。
片场偶遇后，她十分看好沈念，不仅给了她第一个拍摄机会，还指导她重新进入话剧团学习在大学校园落下的宝贵知识。
上辈子的沈念拿到影后桂冠，她没有感谢家里，没有感谢平台，第一个提起的，就是对她如同有再造之恩的段文茵。
后来沈念坠楼身亡，段文茵心灰意冷，在帮忙处理完沈念后事之后，她再次出国，一直到小说完结也没再出现。
时隔多年，两人再次相遇。
沈念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虚度光阴，什么都不懂的娱乐圈新人，她奖项在手光芒万丈。
而段文茵，依旧在人群之中一眼看中她。
“我已经想好了。”
沈念当然不可能对莫槐解释这些。
她把剧本递过去：“你这边如果没问题的话，我自己去和蔡导沟通一下。
“相信他能理解的。”
“……”莫槐沉默两秒，尽管仍然不解，依然点头：“知道了。”
她对着手里的东西翻阅起来：“这剧本真那么好，直接就把你迷住了？”
沈念莞尔。
莫槐也不是真要看，做做样子便把东西扔回办公桌。
“你今天不会专程为那个段文茵过来的吧？”
沈念这才想起此行目的。
她摇摇头：“我来跟你报备一下接下来的假期安排。”
莫槐“嗯”一声：“说。”
沈念重新坐上沙发，聊起正事：“过两天，我和沈醉打算……”
全都处理完，她返回公寓是下午五点左右。
时间还早，沈念突然来了兴致，拐到旁边超市采买食材。
她在厨房忙碌的时候，收到段文茵发来的好友申请。
沈念擦干手上水渍，点了通过，看到对方的文字问候。
【晚上好。】
沈念：【晚上好。】
大概是有些惊讶沈念秒回，对面顿了两秒。
Grace：【也许有点冒昧，可以打听一下你们今天商量的结果么？】
沈念勾唇浅笑。
段文茵与她印象中一模一样——
热诚大方，行动力极强。
沈念回复。
【你明天应该就能收到莫槐那边的交接通知了。】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手机那头，段文茵瞪大双眼。
即使早有预感，此时看到沈念肯定，她仍然欣喜难耐，克制不住起身，在房间内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
半晌，等到心跳平复些许，她才重新打开和沈念的对话框。
Grace：【太好了！】
Grace：【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运作，谢谢你相信我，谢谢你愿意参与拍摄我的电影！】
Grace：【我会努力！】
莫槐早在她一开始发送合作意向文件的时候就明确拒绝过她。
段文茵不死心，她是自己强求着上“澄月”和莫槐见面，想要通过面对面交流为自己争取。
但很显然，这招没有奏效。在沈念出现之前，
她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任何机会。
但没想到，没想到……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沈念能想象她欢乐模样，远隔千里，她的心情也像受到段文茵感染。
虽然这辈子两人关系还不算熟络，但在她心中，一直将对方当成亦师亦友的亲密伙伴。
【我很期待这次合作。】
想了想，沈念又开始编辑：我下半年的……
还没输入完，厨房外传来一声呼唤，下一刻，沈醉出现在门口。
“念念？”
沈念闻声望去，脸上笑意越发灿烂。
她看着沈醉：“回来了！今天这么早？！”
沈醉目光状若无意在灶台上切好的食材上滑过，最后落到被沈念捧在掌心的手机上。
“跟谁聊得这么开心？”
连晚饭做一半都停下了。
沈念晃了晃手机：“今天认识的新导演。”
她介绍：“叫段文茵。”
“是么？”沈醉没在记忆中搜索到这个姓名。
但她能感受到沈念愉悦，不假思索又道：“你证明了自己，会有越来越多优秀的人主动找你合作。
“我为你感到高兴。”
沈念放下手机，没有再管那条编辑到一般的消息。
她凑近沈醉，将人搂进怀里，“啾”一下亲在沈醉鼻尖。
“不说那些人。”她在对方耳畔呢喃，“我和莫槐商量好了休假的事情。
“下周我们就能出发。”
沈醉眼眸被她弯起的眉眼占据。
沈念又迫不及待询问：“你呢？”
她用唇瓣去蹭沈醉：“沈总的假期，被批准了么？”
“嗯。”沈醉顺着她的话，同样笑意盈盈，“批了。”
“啧啧。”沈念半眯起眸子，“看来沈总有个非常体恤下属的上司。
“沈总这么重要的人，说批就批。”
沈醉目光落在她鲜红唇瓣上。
“是呢。”她问，“要好好‘感谢’一下她么？”
“当然。”沈念重重点头。
她手上一用力，几乎将人悬空抱起。
“我准备了丰盛的饭菜。”
“嗯。”沈醉指腹轻柔抚过她脸颊。
她看着沈念眼睛：“……她说，她很期待。”
沈念深吸一口气。
欲/念蠢蠢欲动，被她强行压下——
实在不急于一时。
她凑上前讨了一个湿吻，随即用强大意志力将人放下：“你到客厅休息一会，马上就能吃饭了。”
沈醉轻“嗯”一声。
她转身离开厨房，不一会儿，闻到从里面飘出的淡淡饭菜香气。
沈醉并不是一个重口腹之欲的人，但这一次，听着小爱人在厨房忙碌发出的“叮叮咚咚”声，她罕见舔着唇瓣咽了口口水。
饿了。
第73章：念念旅行。
以沈念的知名度，如果想不被打扰，两人不可能前往那些热门景点。
最后，沈念自己做了攻略，选了国内一座知名度不高的西南小县城作为目的地。
飞机转高铁，刚从车厢下来，沈念深深一吸气，便感觉自己找对了地方。
她回头，看到高铁站的风将沈醉裙摆高高扬起。
沈醉一手按住帽子，一手拖拽行李箱，翻飞的黑发有一瞬遮住了她清亮的双眸。
察觉沈念靠近，她自然把手搭了过去。
“风好大。”
沈念莞尔，把人护进怀里，用身体充当爱人的挡风板。
等风暂时止歇，她才低头，看正在用手指梳头的沈醉。
“……都乱了。”她帮忙捻起沈醉肩头一缕黑丝，归拢到后背去。
沈醉微抿着唇，有些懊恼：“……梳子在箱子最底下。”
“没关系。”沈念弯起眼睛。
她收回手，指腹故意蹭了一下沈醉侧颊，又压低声音道：“还是很好看。”
沈醉一愣，羞赧握住她手指，耳尖却诚实泛起一抹粉色。
“难得看你这么随性自然。”沈念主动帮忙拿好行李，回头又调戏，“和平日金尊玉贵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沈醉走在她身边。
她听到沈念评价，转过头漫不经心问：“你喜欢哪种？”
沈念愣怔，呆呆眨了眨眼。
沈醉：“嗯？”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沈念反应过来，轻笑出声。
她眼珠子一转，提议道：“你就应该问，哪种我不喜欢。”
沈醉于是顺着她的话：“哪种你不喜欢？”
“没有！”这次，沈念回答得相当快。
她歪过身子，迅速靠近沈醉，在爱人细腻脸颊上偷了一嘴香。
“哪种都很喜欢！”
沈醉捂着脸，快速瞥了一眼周围。
站点上人不多，两人即使戴着口罩，身形仪态依然拔尖，引得不少人侧目。
好在众人都在等车，没时间把太多精力投注在陌生人身上，很快又转移开目光。
沈醉暗暗松口气，扶着沈念手臂：“专心走路。”
“好的。”沈念点到为止，装乖冲她挤了挤眼睛。
出了高铁还不算完，两人又坐了两小时车子才抵达最终目的地。
沈念订的客栈房间外就是一条小溪，村子非常质朴，公共区域不像城市到处都有明亮光源。沈醉开了窗凝视半天，没看清小溪全貌，只听到川流不息的“哗哗”流水声。
沈念洗漱完出来，看她还靠在窗边，凑过去询问：“有什么好看的？”
沈醉没回头：“什么都看不到。”
“那你还待在这？”沈念俯身，凑近她耳畔，“吹风呢？”
沈醉侧过身，抵住她靠近的气息。
她清了清嗓子，说出自己担忧：“晚上会不会睡不着？”
“嗯？”沈念不解，“为什么？”
沈醉指了指窗外：“太吵了。”
沈念这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
她直起身，将窗户关上，水流的声音小了些。
“这样好些么？”
沈醉感受了一下：“还是听得到。”
“完全听不到是不可能的。”
沈醉于是揉了揉额角。
她睡觉的时候需要安静的环境，在A市，两人的公寓从里到外都做了相当严密的隔音处理，只要窗户一关，外面什么声音都传不进来。
“没关系。”她早先已经考虑到这件问题，“我带了耳塞。”
“这是白噪音，没那么严重吧？”沈念牵着她回到床沿。
她扔了半湿的毛巾，一俯身，将沈醉困在床褥和自己双臂之间：“而且……”
言语间，她抬起手摸沈醉脸颊：“你需要的话，这里还提供全方位助眠服务哦。”
沈醉眸中闪过一抹暗色。
她端着嗓音问：“‘全方位助眠’？什么样的？”
沈念倾身：“看来您很有兴趣？”
沈总坦然一点头：“嗯。”
“好呢~”沈念已经忍不住笑。
她看着沈醉眼睛，轻启唇瓣，低声呢喃道：“可以给您‘试用’一下。”
话音一落，她便迫不及待，低头含住沈醉下唇，轻轻舔/吻起来。
沈醉身体发软，差点撑不住直接倒进身后床褥。
她还想挣扎，伸手抓到沈念衣襟，借着力堪堪稳住平衡。
沈念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接吻间隙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沈醉：“唔？”
下一刻，沈念直接伏下身。
靠山山倒，沈醉因为她的动作失去借力点，被吻着摔入了身后柔软的被褥之中。
她抵着沈念肩头睁开眼，看到对方衣领已经被扯开，外敞露出里面莹润风光。
“……唔！”还没等她喘口气，沈念唇舌又重新压了下来。
如果说刚才的亲吻还只是上菜的预告，那这一下，已经得算入开胃的前菜。
沈念一边逗弄她软舌，一边引导沈醉张开手。两人很快十指相扣，沈醉毫无悬念被她压制在身/下。
“怎么样？”沈念退开些许，体贴给沈醉留下喘息空间。
她舔舔对方敏/感的脖颈：“试用服务结束，您还满意么？”
沈醉面颊红成一片。
她突然不想那么轻易服软，咬着唇吐出三个字：“……不满意。”
“嗯？”沈念挑眉，重新来了精神。
“不满意。”沈醉调整好呼吸，好整以暇与她对视。
她眸中含着笑意，分明是一幅“你能拿我怎么办”的骄傲表情。
沈念做作叹了口气。
她嘀咕：“抱歉，小本生意，不接受差评。”
沈醉盯着她：“有其他人给过好评？”
“没有。”这一句，沈念说得颇有些恶狠狠的意味。
她轻咬沈醉唇瓣：“我这几年到处拍戏，银屏初吻都还没献出去，有没有‘其他人’你不清楚？”
沈醉目光顺着她领口往下滑落。
她问：“很遗憾？”
沈念：“当然。”
听到这个回答，沈醉瞬间蹙起眉头。
“所以……”不给她再次开口的机会，沈念重新掳获她气息。
唇舌纠缠间，她逮着间隙提出要求。
“你得补偿我。”
沈醉早已经没有说话的精力，被她拽着在情/欲中沉浮。
窗外小溪潺潺，水声顺着窗棂缝隙潜入房间，在一片涌动的雪松和冷梅香中，钻进缠绵爱侣的耳朵。
这些被沈醉一开始担忧的噪音，最后全都化为催眠曲，伴随她和沈念一同入梦。
第二天还有旅行计划，沈念相当克制。
沈醉被生物钟叫醒，睁开眼伸懒腰时，余光瞥见窗边已经在穿衣服的沈念。
她问了句“几点”，没等来回答，只感觉沈醉温润的唇瓣又蹭了过来。
“助眠服务已经结束了哦。”沈念嗓音中带着清晨特有的慵懒沙哑。
“客人觉得怎么样？”
沈醉发出闷闷笑声，笑得藏在被褥下的胸口都开始轻微起伏。
“嗯？”沈念固执等待着答案。
她一只脚跨上床：“如果您还是不满意，我不介意再为您……”
“不，不需要……”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沈醉连忙喊停。
她手抵在沈念肩膀阻止对方靠近，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勾着唇断断续续道：“很，满意，很满意！”
“不要勉强哦。”沈念牵起她的手到唇边轻轻一吻。
“本店只有您一位用户，您可以反反复复使用之后再给出评价感受。”
“反反复复”四个字她说得相当暧昧，沈醉闻言不知道联想起什么，脸颊弥漫起一层淡红。
“没有勉强。”她清了清嗓子，略有些生硬转移话题，“我想去看看外面那条溪流。”
“嗯。”沈念笑着退开。
她将头发拢起，在脑后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今天，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探索这座古镇。”
两人简单吃过早饭便离开客栈，在周围参观起来。
沈念很喜欢这些原始自然的景观，造型古朴的建筑和未经修饰的草木让她在大都市中积蓄的尘土有了一个释放的空间。
与此同时，她也能清楚意识到旁边沈醉对这些其实并没有多大兴趣。
但绝大多数时间里，即使并不喜欢，因为她的感染，沈醉也保持着高昂的情绪，与她一起沉醉在简单但纯粹的旅程中。
沈念想，至少沈醉也是开心的。
她后悔是在当天下午的时候。
两人走得比早晨时候远了些，回程半路毫无预兆下起雨。尽管沈念尽力保护，但沈醉鞋子和裙摆都被打湿，沾上难看的褐色污泥，湿答答黏在腿上。
“没事。”沈醉并不在意，看见雨稍小了提议，“趁现在回去吗？”
天气难以预料，她们无法确定再等下去雨会不会停。
沈念皱着眉。
这种开发程度不高的古镇极不便利，一遇上事情，周围没有可以打的车，甚至连购买雨具的地方都找不到。
沈念心里有些难受。
“……不该来这种地方的。”
“怎么？”沈醉抬眸看她。
她抬起脚甩了甩：“就因为下雨我弄脏了鞋子？”
沈念蹲下身，用最后一张干净的纸巾帮她简单处理了一下。
沈醉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她声音中的无奈。
“你不适合这种地方。”
沈醉动了动腿。
“别晃。”沈念制止。
沈醉漫不经心：“你还记得刚下高铁那时候么？”
她歪着头看沈念：“你说随性自然的样子也很好看。”
“嗯。”沈念点了一下头。
她碰了碰湿掉的裙摆，指尖有些微凉。
“你什么模样都好看，但……”
沈醉弯腰，抬起她下巴：“但是什么？”
“但是，你果然还是最适合金尊玉贵的模样。”沈念抬眸，两人终于对视，能看清彼此眼中细腻的情绪。
她低头，又继续道：“被人高高捧起哄着疼着，远离所有脏污和雨水。”
说完，她紧跟着叹了口气，无法释怀沈醉只是跟她出来一天，就变成这副狼狈的模样。
突然，她听到头上沈醉发出凉凉的笑声。
沈念抬头，先是看到沈醉一双精致无暇的手。
她拉着对方的手站起身，感受到沈醉体温突然靠近。
身体被圈住，沈醉将头靠在她肩膀。
“我也觉得。”
沈念：“……”
沈醉半抬着头，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脖颈。
“从前没感觉，这一刻倒真切体会自己被高高捧起，哄着疼着了。”
“我是说……”沈念扣住她肩膀。
“嗯。”沈醉打断她。
她顺势从沈念怀里跳出来，提着裙角不在意扬了扬。
“倒也没那么矜贵，不用那么小心。”
她看向沈念，眼眸倒映出她身影，还有她背后苍山绿水，飘扬的漫天雨丝。
“你做得足够好了。”
沈念手恰好攥住她小臂，听到这话，失温的指腹重新感受到一些暖意。
她笑了笑，望了一眼外头，突然转身蹲下。
沈醉：“……做什么？”
“背你回去。”沈念道，“上来。”
沈醉只愣了两秒，回神后直接压了上去。
“走咯？”沈念与她确认。
沈醉紧紧勾住她脖颈。
她笑得很肆意，没有以往那种公式与虚伪。
“走。”
两人相视一笑，重新冲进苍山绿水，飘扬的漫天雨丝中。
第74章：念念治愈。
尽管如此，第二天，沈念还是带着沈醉离开了古镇。
两人在附近城市里重新定了最高规格的酒店房间，看着便利的现代化设备，沈念总算松了口气。
“这样不会打乱你的旅行计划吗？”沈醉有些顾虑。
“不会。”沈念摇头，回答得相当快。
沈醉轻笑一声，脸上表情明晃晃写着“不信”。
“真的。”沈念将人拥住，下巴搭上沈醉肩膀。
感受着怀中人体温，她温声呢喃：“本来就没什么计划，我唯一的诉求就是我们能安安静静待在一起，度过这段假期。”
沈醉“嗯”一声，手指插入她发间，轻轻抚慰怀中小恋人。
城中人口比古镇多，但沈念伪装得小心，几日下来在周边游览，运气很好一直没被人发现。
最后一日，她们前往旅行博主推荐的一家城郊老店，回程时耽误了些许时间，坐上出租车已经是夜里七点多。
司机载着她们返回酒店，却不料在半途遇到大堵车。
“怎么会这样？”沈念有些奇怪。
这座城市人口不多，两人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情况。
司机是本地人，闻言一笑：“肯定的啦，今天沿湖那边有烟花展，附近的路都被封了。
“所有车可不都挤到大道这边来了。”
说着，他转头询问两人：“你们是外地来的游客吧？怎么不去沿湖那边凑热闹？”
沈念脸上带着口罩：“不喜欢凑热闹。”
“啧啧。”司机把头转了回去。
他握着方向盘：“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们这样的，以往都是载着人往热闹地方去。”
大概是等得有点无聊，他打了个哈欠：“我们市沿湖的烟花展是最有名气的活动，很多年轻人往那里扎堆，说是情侣必去的打卡点。”
“是么？”一直沉默的沈醉突然开口。
“骗你们做什么？”司机大哥笑了起来。
沈醉稍稍直起身子。
她看向车窗外：“就在这附近？”
司机给她指了个方向：“那儿，看到没，不让车子进入那条道。
“进去之后走到底就到湖边了。”
后车厢，沈醉搭在身侧的手轻轻扯了扯沈念衣角。
沈念自然知晓她的意图。
她凑过去，无奈道：“烟火展……不用想，人肯定非常多……”
说话间，她口中温热气息打在沈醉颈侧，沈醉敏感缩了缩脖子。
但沈醉并未退缩，回头望向她：“人多怎么了？”
沈念：“……”
“明天就走了，错过就看不到了。”边说，沈醉的手边滑落到沈念手上，勾了勾对方小拇指。
沈念失神微颤，反应过来已经失去和沈醉对峙的时机。
她无奈一笑，和司机大哥结款后，带着沈醉下了车。
六月末本该燥热，但这座西南小城家家种花，气温怡人。
两人牵手走在路上，夜风一阵一阵拂过，能闻到空气中淡淡清香气息。
走进被封锁的路段，两人很快汇入人流。
沈念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紧紧将沈醉护在怀中。
沈醉看得好笑，趁着步履缓慢，凑到她耳畔。
她含笑问：“沈大明星，这么怕暴露啊？”
沈念低头瞥了她一眼，见她还不知道轻重，抬手将人往怀里按了一下。
她低下头，隔着口罩隐蔽吻沈醉发顶。
“难受么？”
沈醉摇摇头。
沈念自顾自叮嘱：“这里人那么多，不舒服第一时间跟我说，我们马上就走。”
沈醉攥着她手腕的五指收紧些许，语气轻快道了声：“知道了。”
一路拥挤。
两人到达湖边时，烟花展正好开始。
光点从湖中飞跃而起，在天幕炸开一簇又一簇璀璨的花火。
烟花没什么稀奇，但周围人群欢呼和惊叹不停，情绪相互感染，这种身处其中的热闹氛围是沈念很少能体验的。
她下意识低头，沈醉恰好也正看她，两人目光在空中触碰，缠绵如同接了一个吻。
沈念久久移不开眼。
“……”沈醉先回神，扯了扯她衣领。
一片嘈杂中，沈念俯身，很努力去辨认她的话语。
“不看烟花吗？”
听清那刹，一颗巨大的烟花升空，在两人头顶炸开。
沈醉抬头去欣赏，又忍不住用手捂住耳朵。
沈念也看到那幕盛景，只不过不是在天幕，而在沈醉澄澈如镜的眼眸中。
她见过更好更大的烟花，最近一次是在半年前的新年夜。
那时候她人在剧组，沈醉因为工作原因也不在A市，吃过晚餐之后，两人靠视频缓解相思。
沈念住宿的酒店恰好是最佳观景地，那夜凌晨，庆祝新年的烟花几乎带城市重归白昼。
她惊诧一瞬，很快将镜头对准窗外，和沈醉一起欣赏。
与那夜相比，这次的烟花展可谓是小巫见大巫，完全没有可比性。
但此时此刻，沈念却盯着沈醉眸子看得入迷，几乎要在那片花火中迷失自我。
察觉到她目光，沈醉转过头，冲她说了句什么。
周围人声鼎沸，伴随着烟花升空的响动，沈念根本无法听清。
沈醉扯下口罩，努力做着口型。
沈念目光灼灼，只看到怀中爱人唇瓣翕张，隐隐能瞥见中间一条粉色软舌。
“嗯，很好看。”她开口。
沈醉眸子里有淡淡茫然。
“我说，烟花很好看。”沈念也学着她扯下口罩，又蓦地凑近，两人鼻尖对着鼻尖。
沈醉莞尔：“我不是问……唔。”
话未说完，沈念唇舌温柔碾压而下。
沈醉一愣，小小挣扎片刻，很快软了身体，任她予取予求。
沈念探出舌尖，如愿以偿尝到那抹觊觎许久的甘甜。
……
周围都是观赏烟花的游客，众人抬头仰望天幕，没有人发现湖畔这处小小角落，相爱的人正忘情拥吻。
烟花展只持续大约10分钟，很快，广播响起，要求游客们准备离开湖畔，为下一轮参观的人群让出位置。
沈醉和沈念很快重新汇入人流，缓步往外走。
“小心点。”沈念用身体隔开她和陌生人。
沈醉抬眸看她，突然“嘶”一声。
沈念：“怎么了？”
沈醉没说话，伸手摸向她口罩左侧。
沈念乖巧任她动作，很快，沈醉收回手，朝她露出指腹——
那里沾着一抹淡红。
沈念认出，那是沈醉今日口红的颜色。
她笑了一声。
隔着一层口罩，她的声音比平时低沉。
“这算……被抓了个正着？”
沈醉莞尔，顺着她的话开口：“罪名是偷香窃玉？”
沈念“嗯”一声，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
她压下身，凑近沈醉耳畔：“惩罚呢？”
沈醉尝试将她往外推了推，没推动。
她瞥了一眼周围行人：“……先放开。”
“别看他们。”
沈念手指从她下巴处的口罩缝隙钻入，轻易寻到她唇瓣摩挲轻碾。
沈醉抓住她手腕，开口想说话，被沈念手指闯入唇间。
身旁人群熙熙攘攘，只要谁一个转头，就能看清两人暧昧不清的动作。
就在这种环境里，沈念指腹拨动爱人软舌，隐蔽却不容拒绝和她调/情。
沈醉打了个激灵，有津液顺着她嘴角滑落。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谢口罩的存在。
沈念终于满意，收回手，含入自己口中。
“呵——呵——”在她怀中，沈醉喘了两口气。
她收拾好眸子惊慌，在沈念再次靠近安慰时，娇嗔瞪了对方一眼。
沈念知道把人惹生气了。
她尴尬往旁边张望，恰好看到一个简朴的摊位。
“吃水果么？”她问沈醉，“我去买点。”
沈家明珠昂着下巴，轻轻“嗯”了一声。
树下的双人石椅恰好空着，沈念将人安置好，起身去摊前排队。
摊位老板是本地人，普通话说得磕磕绊绊，沈念在她推荐下买了些当地特色拌水果。她自觉并没有离开多久，但捧着东西回到树下时，却已经看不到沈醉身影——
原本那张石椅上此时正坐着另外两个陌生人。
沈念心跳漏掉一拍，连忙在周围寻找起来。她相信沈醉即使离开，也不可能在没告知她的情况下走太远。
可找了一圈，她愣是没寻到对方丁点踪迹！
沈念一边掏出手机给沈醉拨去电话，一边回到石椅旁。
电话一直没被接通，她忍着焦急，俯身询问椅子上两位歇脚的陌生小姐姐。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沈念看着两人，“你们有看到之前坐在这里的女生么？”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女孩开口：“跟你一样带着口罩么？”
沈念眼睛一亮：“对！”
女孩点点头。
她想了想，告诉沈念：“她好像有点不舒服，捂着嘴往那边走了……”
末了，她又补充：“她走之后我们才坐下来的。”
沈念已经顾不得听她后面说了什么，直接往女孩指引的方向跑过去。
她心神不宁，也没注意到刚拨出去的电话在即将挂断的最后一秒被接了起来。
沈醉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淹没在她急促的脚步声中。
沈念一直跑出去一百多米，实在看不到人才暂时停下脚步。
此时她才发现手机屏幕亮着光。
她将耳朵贴过去：“……”
沈醉听到她粗重的呼吸。
“沈念？”
沈念咬着下唇。
她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冷静沉稳：“你在哪儿？”
“这里应该是出口的位置。”沈醉左右张望了一下，“我旁边有个路标，写着‘吉祥街’。”
“嗯，好。”沈念应了一声。
这时候，她一颗心才总算落了回去。
“你不要跑了，在原地等我。”她说，“我马上过去。”
听到沈醉回了声“好”，她立刻挂断电话，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狂奔。
两人距离其实并不远，但中间有人流阻碍，沈念花了差不多5、6分钟才到达沈醉口中的位置。
她站在路标下张望，突然背后被人碰了一下。
沈念骤然转过身，和沈醉目光撞了个正着。
“念念？”沈醉原本唇角挂着笑，见她紧蹙着眉头，突然有些心慌。
沈念攥住她肩膀，上下打量起来。
“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醉摇摇头。
她一只手搭上沈念小臂：“别那么紧张……”
沈念意识到自己神经太过紧绷。
她别开脸，好一会儿才长长舒了口气。
沈醉看着她：“你……”
“水果。”沈念打断她的话。
沈醉：“……”
“给你。”沈念将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包装盒放到她掌心，“你要的水果。”
沈醉拿着东西，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但下一刻，沈念主动牵起她另一只手。
“回去吧。”
她贴近沈醉，半晌后，带着某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又呢喃一遍：“……先回去。”
沈醉这才回神，对着她点点头。
“嗯。”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出了封锁区后，顺利打到车。
这个点，大道上的情况好了许多，两人很快被司机送回酒店。
一路上，两人交流非常少，沈醉能察觉到沈念情况有些不对劲——
她的手腕被对方五指紧紧攥住，想动弹一下都非常困难。
她也尝试跟沈念解释自己临时离开的原因，但沈念神色淡淡，好像并不在意，听她说完也只是淡淡“嗯”一声。
等回到房间，沈念才终于将她放开。
沈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砰”一声巨响。
她愣愣回头，听到沈念说：“抱歉，太用力了。”
巨响的余波并未完全散去，刚被她甩上的房间门在沈醉面前微微震颤。
“你……”沈醉凑近，小心翼翼观察她。
“你生气了么？”
沈念抿着唇，定定看着她。
沈醉将手上东西随意堆到柜子上，钻进她怀抱。
她向来聪明，也愿意让步宠着沈念。此时房间安静，周围只有她们两人，她便主动认错。
“抱歉，是我不对。”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该在没有告诉你的前提下贸然离开那里。”
沈念：“……”
她没说话，甚至依然定定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沈醉抬眸看她。
她的手攀上沈念手臂：“吓到你了是不是？”
她踮起脚，轻蹭沈念脸颊：“你回去的时候没看到我，肯定很慌张。”
沈念终于动了。
她抓着沈醉肩膀：“你知道？”
沈醉叹了口气：“当时没想那么多……”
“那里那么多人！”沈念终于有了爆发的迹象，“信息素混杂，你要是被人群冲散，不能及时回到我身边，你知不知道你的过敏反应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一想到可能有的局面，沈念手指就止不住颤抖。
沈醉仰首亲吻她下巴。
她说：“不会的。”
不等沈念说话，她勾住对方脖颈：“你把我治疗得很好。”
沈念愣怔，满腔怒火骤然凭空消失一半。
“刚刚在人群里，我什么都没有闻到。”沈醉声音低沉，带着安抚的意味，“我已经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很久之前，我就已经闻不到那种难闻的气味。”
沈念表情呆呆的：“那……”
“但是你依然与众不同。”沈醉凑近她颈侧，深深吸一口气，“念念一直很香。
“我能一下就感知到你的存在。”
“……”沈念抬手轻抚她脸颊。
她后知后觉：“也就是说，你的病情进入了新的阶段。
“现在其他信息素已经对你构不成影响？”
沈醉：“嗯。”
沈念蹙眉：“这是不是说明……你其实已经被治愈了？”
沈醉顿了顿。
她道：“上个月的检查报告显示，我的各项数据和普通人已经没有太大差别。”
沈念缓慢眨了眨眼。
她低下头去寻沈醉颈侧的腺/体，手指在那片粉嫩的肌肤上轻轻抚摸。
不过一会儿，她便能感受到那处在自己逗弄下微微发热。与此同时，沈醉身体也出现轻颤。
“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沈念问。
“很重要么？”沈醉歪着头反问。
她投入沈念怀抱：“即使不对其他人产生排斥，我能接受的还是只有你的信息素。”
沈念脸上出现些许笑意。
“除此之外……”她用手帮沈醉梳理背后的长发，声音轻快，“沈醉，你是一个完全健康，正常的Omega。”
沈醉愣怔，随即低低“嗯”了一声。
健康，正常。
这在很长一段岁月里，都是沈醉无法企及的两个词，甚至，是她曾以为自己永远无法拥有的形容。
“所以不用担心。”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我很好，不会有事。”
沈念眸光微颤。
她心中浮现许多念头，但每一个都无法被清晰捕捉。
到最后，沈念只能俯身，靠着感知怀里沈醉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还没完全标记你呢。”
这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就像某个深埋于心底的渴望，突然抓住理智失守那一刻脱口而出。
沈念心跳控制不住开始加速，她听着过于激烈的“砰砰”声，鸵鸟般闭上眼睛，甚至不敢去猜沈醉的反应。
但突然……
沈醉蓦地一笑。
她从沈念怀中抬头，眼神中荡漾着淋漓波光。
下一刻，她用手指勾住沈念下巴：“你一直在惦记这件事？”
“……”沈念控制不住吞咽，“嗯。”
她脑袋仍是懵的，欲盖弥彰深吸一口气：“我惦记这种事……不正常么？”
说着，她的眼神下滑，在沈醉腹部停留一瞬。
如果彻底标记的话……
沈醉张口，突然咬了一下她耳垂。
“……”沈念身体直接僵住。
“一直都是你的。”沈醉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沈念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勉强听清。
“你随时……都可以……”
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念发现自己已经把人压到屋内唯一那张大床上。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她呼吸却异常粗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沈醉挑眉。
她面颊已经红成一片，像春日里千里绵延的桃林，整个人又娇又媚，叫人移不开眼。
忍着羞赧，她在沈念注视下点了点头。
“*！”沈念实在没忍住，爆了句粗话。
她实在激动，却怕这个状态下的自己控制不住，反而不敢轻易动作。
“沈醉。”呢喃着爱人姓名，她放松力气，倒在对方身上。
她的头靠在沈醉颈窝，张着唇，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沈醉很有耐心，顺着她发丝。
“嗯？”
“你不能这样……”沈念终于找回自己声音。
她压抑着剧烈翻涌的情愫：“不能这样，毫无底线纵容我……”
说这句话时，她声音里压抑着哭腔，整个人像是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弓。
无法再承受任何一丁点刺激。
沈醉动了一下肩膀，随后捧起沈念脸颊。
她的吻落在沈念眼角，随后是鼻尖、脸颊、唇畔……
沈念像是被她的吻唤醒，眼神逐渐有了焦距。
“你当然可以。”被沈念重新拿回主导权前一刻，沈醉在她耳旁低喃。
回应她的，是沈念滚烫的湿/吻和无法克制的索取。
Ng??i mua: ☆Ngoan~Nhan☆, 10/09/2024 21:29
第75章：念念往事。
隔天。
沈醉被温柔唤醒，已然穿戴整齐的沈念蹭着她唇瓣。
“该起床去机场了。”
沈醉放松感受了一下，身体非常清爽，除却情/欲留下的隐隐酸麻，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她仰头去看沈念。
沈念莞尔，明明猜中她心思却还是问：“怎么了？”
“我以为……”沈醉翻了个身。
乌黑的发丝随着她动作纷纷滑落，绒毯一般覆盖她线条精致的肩颈。
她眸中蒙着水雾，慵懒中透着在沈念面前才会出现的娇憨性感。
“以为今天机票会改签。”她选了个委婉的说法。
“咳咳。”沈念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
随即，她又蹙起眉：“……我是个连这点诱惑都受不住的人么？”
虽然说她确实差点就不顾一切继续做下去……
沈醉揶揄一笑，半眯着眸子。
她朝小爱人伸出手：“只是怕你憋在心里太久，憋坏了。”
无需特意说明，沈念主动凑过去，将人从床上打横抱起，一路送到旁边盥洗室。
她停在洗手台前，望着镜中与自己相依偎的恋人。
“嗯？”沈醉抬手触碰她脸颊。
沈念乖巧任她抚摸，又低下头，拨开她脖颈处发丝，通通拢至脑后。
没了发丝遮掩，沈醉白皙肌肤上片片红晕直接暴露于灯下，绚烂如同油画里被刻意描摹过的晚霞。
美得惊心动魄。
沈念呼吸都停顿了一瞬，手指一一轻抚过自己昨夜留下的杰作。
她深吸一口气，又道：“在这里不行。”
沈醉偏要继续勾她。
“怎么不行？”
沈念捏住她下巴。
“别闹。”
沈醉仰头与她对视，眸中盈满闪闪发光的笑意。
她问：“酒店不行，还是……”
说着，她一转身，勾住沈念脖颈，在她唇畔呵气如兰：“我不行？”
沈念掐着她柔软的腰肢，屏气不敢呼吸，只从唇缝里挤出两个字。
“沈——醉——”
“嗯。”沈醉凑过去，主动啄吻她唇瓣，同时手指也不老实，开始在她脖颈周围点火。
沈念猛地攥住她作怪的手指。
她身体很热，避开沈醉亲吻低头凑到她腕间，呼出的气息明火一般滚烫。
“你假期到什么时候？”
停顿一瞬，她又问：“公司里都安排好了？”
声音很沉闷，因为压抑了太多蠢蠢欲动的欲/念。
彻底标记至少会持续一周时间……
刚才还软得跟水蛇一样的沈醉瞬间僵住。
她“呵呵”笑了两声，放下缠着沈念的腿，同时抵着对方肩膀拉开两人距离。
变脸的奇景只持续两秒，她又恢复成以往那个理智又矜贵的沈家千金。
沈家千金指着盥洗室玻璃门。
“出去。”
她说：“我要洗漱了。”
沈念指腹从她手腕一直抚至小臂，流连不愿撤退。
“我帮你？”
“不用！”沈醉直接拒绝，因为太过用力，连平时藏得极好的小虎牙都露了出来。
沈念莞尔，帮她将颊边一缕碎发捋到耳后，低头给了爱人一个无关风月的早安吻。
“嗯。”她声音沙哑，像含着满口糖砂，“我到外面等你。”
她走后，沈醉关门开通风的动作一气呵成。
两分钟后，盥洗室内弥漫的雪松香终于彻底散去，沈家千金松了口气，重新回到洗手台前。
抬头时，她瞥见镜中自己——
眉眼含情面色红润，分明是一副被滋养得很好的模样。
怕脑海中又要不受控制轮播昨夜画面，她连忙按下开关，将脸浸入凉爽清水中。
虽然有些小波折，两人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回到A市。
沈醉投身于自己的事业中，沈念也拿到蔡康和段文茵那边发来的剧本。
因为后期不可避免要在两个剧组间来回徘徊，她必须抓紧时间吃透剧本，且保证自己不会出现角色混乱。
莫槐给她打电话时，她正纠结要不要联系段文茵。
上辈子，没有她的加入，蔡康和周楠事业运平平，这时候根本够不上拍正式电影的门槛。
所以，虽然沈念个人非常喜欢周楠最新创作的电影剧本《枕戈》，但她并不知晓播出后市场反应会如何。
但段文茵不一样。
有没有沈念，基本不影响她的事业规划。
在沈念记忆中，《开在风里的向阳花》会在上映后，因为剧情因素遭遇至少两轮攻讦。
可话说回来，现如今，她和段文茵远远还没熟络到那个地步……
“怎么了？”莫槐太了解她，一听她声音就琢磨出她状态不对，“无精打采的？”
“没事。”沈念揉了把脸。
“看剧本呢，有点入戏了。”
她从椅子上起身，抬手伸了个懒腰：“有事吗？”
“之前你让我查兰花福利院的事儿记得吗？”莫槐道，“有点进展了。”
“嗯？！”沈念瞪大眼睛，精神比看剧本之前都振奋。
“什么进展？”
“我找到当初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名单。”
办公室内，莫槐按下发送键，将两张照片发到沈念手机：“你看一下消息。”
沈念连忙退出通话界面，调出两人聊天框。
她先是看到一张表格，放大后上面是兰心福利院的值班表格。
可惜值班表格上只写了几个名字和他们对应的工作，找不出多少有效信息。
沈念有些失望，下意识划到第二张，在看到照片时蓦地瞪大双眼——
“兰心福利院”的牌匾下，八个男女面对镜头勾唇合影。
身为演员，沈念对微表情非常敏感。她敏锐意识到这里面大部分人笑得都有些拘谨，像是根本不熟络。
不对劲。
她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这个念头。
不是这些人的表情不对劲，是他们的年龄不对劲。
年轻，都太年轻了……
她目光定在照片中央那位中年女士身上。
即使往大了算，这位女士最多也不会超过50岁，与她记忆中的“奶奶”角色相差甚远。
“这里面的人基本都联系不上。”莫槐的声音又出现。
“我的人费了很大功夫，找到一个叫‘燕竹’的女士，就是照片右下角那个小个子的女孩。”
沈念顺着她的指引看向右下角。
女孩缩在角落位置，看着像刚毕业，脸上还有未褪去的青涩。
莫槐：“她目前在隔壁市一所残疾福利学院当老师。”
“隔壁市？”沈念呢喃。
莫槐“嗯”一声。
她知道沈念执着追查当年事情，肯定不会放过这个线索。
“开车过去一趟，大概3小时能到。”
“嗯。”沈念点头，“你帮我安排吧。”
莫槐自信勾唇：“知道了。”
她办事效率非常高，两天后，沈念便坐上前往隔壁市的保姆车。
“我这两天更新了一些燕竹的资料。”车上，莫槐揉着额角，“对方是在你被领养前两个月才进入福利院，之后不久，福利院解散她也离开。”
沈念转过头看她。
莫槐给她打预防针：“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想从她身上问出点什么……最好别抱太大希望。
“这个燕竹就是个边缘人物。”
“知道。”沈念心态非常良好。
早在这之前，沈醉就已经将她的身世全盘告知，沈念不需要去询问别人自己的过去。
她执意要过去一趟，只是想通过这样一个形式，对过去做一个简单缅怀。
莫槐见她表情轻松，这才点头松了一口气。
三个小时后，两人在特殊教育学院附近，一家名为“茗香”的茶室门口下车。
莫槐提前做了准备，订了一个清净包厢供沈念与对方见面。
两人进包厢刚泡好茶，燕竹便如约而至。
照片中原本年轻青涩的姑娘这会儿已经40多岁，她身形清瘦，笑起来的时候眼周能看到细小的皱纹，是常年操劳所致。
莫槐以她曾经学生家长的名义将她约出来，燕竹并不知晓今天见面实情。
看到沈念之后，她惊讶张大嘴，显然不明白为什么当今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坐。”沈念亲自给她端了杯茶。
她微笑看着对方：“我叫你‘燕姨’可以吗？”
“哦，可以可以！”燕竹有些受宠若惊。
她局促并着腿，看看沈念，又看看莫槐：“我都不知道，沈念家里有孩子曾经在我们学校读过书么？”
她激动得甚至双手有些颤抖：“真，真是太荣幸了！”
沈念笑了笑，等她冷静些之后才开口。
“其实不是。”
燕竹：“嗯？”
“燕姨，你还记得兰花福利院么？”沈念温柔看着对方。
她没有卖关子，直言道：“我是当初福利院的孩子。”
“兰花，兰花……”燕竹目光茫然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啊呀！你是当初福利院的孩子？！”
她捂着嘴：“怪不得，我记得往上曾经说你是家里领养的孩子！”
“是。”沈念颔首。
她拿起茶杯，但并不送到唇边，只是攥在指尖，感受着陶瓷壁灼人的滚烫。
看向燕竹的时候，她其实并不抱什么期待：“你还记得我么？”
“哎哟！”燕竹的回答与她预料中几乎一模一样，“这么久了……还，还真是忘干净了……”
说着，她自己疑惑呢喃：“奇怪，福利院里有你这么好看的小女孩么……按理说我该有点印象的，可我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
“是么？”沈念莞尔，打破包厢内尴尬：“真巧，其实我也完全不记得自己在福利院的经历了。”
燕竹回神，笑着道：“可不是，那时候你才多大啊？”
她掐着手指回忆：“哎呀，得快20年了吧？”
沈念将桌上糕点朝她的方向推了推。
“您还记得福利院的事么？”
她说出此行真正的目的：“我没别的意思，就想听听当年的事情，什么都行。”
燕竹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想想啊……嘶，真是太久了。
“兰心福利院是我毕业后获得的第一份工作，那时候我刚出校园，非常有干劲……”
莫槐给沈念使了个眼色，随后非常体贴起身离开包厢，将这方空间完全留给两人。
沈念感激目送她离开，随后便认真听燕竹聊起从前。
时间过去太久，她聊得非常零碎，一会儿说“院长很严厉，孩子们赖会儿床都会被罚站”，一会儿又说“院子里有面危墙”。
“我一直很担心有孩子调皮，不服管教偏要去危墙下玩。毕竟看过太多案例……
“所以，从入职开始，我就不断和院长反应……后来，后来……”
沈念竟觉得十分有趣。
她忍不住追问：“后来危墙解决了吗？”
“没有！”燕竹声音一冷。
她紧皱着眉头：“……一直没有！”
没能被修缮的危墙，成为她心底关于那间福利院最深最深的执念。而围绕着这一个执念，当年相关的记忆慢慢清晰起来。
“一开始，院长说老师看好，孩子不靠近就不会有危险，后来又说实在没钱，最后……”
她突然叹了一大口气。
沈念有些诧异：“怎么了？”
燕竹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我尽说这些糟心事，会不会影响你对福利院的印象？”
“不会啊。”沈念真诚道，“我听出当时福利院面临财政危机的无奈，还有您对孩子的关心……”
顿了顿，她又道：“您是位好老师。”
燕竹红着脸摇了摇头。
没了顾虑，她继续道：“后来不知怎么的，福利院得到了一大笔捐助。我以为总算能分出钱修墙，可是院长却说……”
沈念：“说什么？”
燕竹蹙眉，摇摇头：“忘了，可能是‘不需要’？或者‘没必要’？反正一直到我离开，那堵墙都没人管。”
说到这里，她表情突然一僵，随即猛然抬头，惊疑不定看着沈醉：“我好像记起你是谁了！”
沈念呆愣：“啊？”
“福利院里只有一个孩子因为那堵墙受伤，那时她刚被送来，情绪非常不稳定，老想着要逃跑。
“因为危墙塌了一半，出现一个豁口，某天她趁人不注意，想从那里翻出去！”
燕竹越说声音越坚定：“可谁都没想到，那堵墙已经烂完了，连一个小姑娘的重量都撑不住，在那孩子攀爬的时候直接倒塌。”
她看着沈念，勾唇露出恍然笑颜：“我记起来了，那不就是你嘛！
“你因为危墙倒塌摔到脑子，还是我和院长送你去的医院！”
沈念确认：“我？”
“是呀！”燕竹点点头。
她又说：“你从小就长得好，可惜了，到福利院那会你老哭，脸上都是鼻涕眼泪，也看不出漂不漂亮。”
“……”沈念无奈一笑，“你是不是记错了？”
她凝眉，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你描述中那个女孩是你入职后才被送进去的？”
沈念记得莫槐说过，面前的燕竹是在她被领养前两个月才入职的。
“对啊。”燕竹点头。
她又陷入回忆中：“我想想，我不该只记得这件事啊……哦对了！”她抬头：“很快你就被领养走了，当时来接你的是一辆顶顶好的车子，大家都说你被领养去当大小姐了！”
“可是……”沈念摇摇头。
她笑得有些苦涩：“我从小就被父母抛弃，应该是在福利院长大才对。”
“不，不是！”燕竹盯着她眉眼。
往昔记忆逐渐回笼，她神情也越发坚定：“你被送来的时候都四五岁了，那时候我和同事还在讨论怎么突然送来这么大一个孩子。”
“那你绝对记错了。”沈念低头，望着桌上梅花形状的糕点。
她揉了揉太阳穴，低声又开口。
“我被沈家领养的时候，还不到三岁呢……”
第76章：念念调查。
莫槐坐在包厢外一个卡座，正忙里偷闲和闺蜜聊得开心。
无意一个抬眸，她发现沈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她匆匆结束对话。
“聊完了？”她起身四处张望，“那位燕老师呢？”
沈念淡淡道：“她还有事，先回去了。”
“哦。”莫槐直觉有哪里不对劲，看着她问，“你怎么这副表情？”
沈念像是突然回过神，朝她扯了扯嘴角：“我现在是什么表情？”
“怎么，从她嘴里听到不好的消息？”莫槐实在摸不着头脑。
她双手环胸：“总之不是像刚叙完旧的模样。”
“呵。”沈念摇头笑了笑。
她拿起桌上一个杯子，直接在莫槐对面坐下。
“我从那位燕姨嘴里，确实听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沈念捻着那个陶瓷茶杯，漫不经心把玩起来。
“她说我是四五岁才被送到福利院，而且很快就被沈家领养走了。”
莫槐挠了挠头：“有什么不对……咦？”
她看向沈念，蹙眉道：“我之前帮你查你的领养手续，你被领养那会儿还不足三岁呢。”
“……”沈念点了一下头。
“哎哟，这么久过去，那位燕老师记岔了吧？”莫槐并不在意。
沈念眸光幽幽。
“……”莫槐咋舌，“啥意思？
“你信了？”
沈念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提出一个奇怪问题。
“莫姐，你说，有什么必要理由，非要让领养人大费周折去修改被领养人的年龄，把实际的五岁改到三岁呢？”
莫槐唇角抽搐：“我真是越来越不理解你的意图了……”
她凑近沈念，压低声音问：“你老实告诉我，你调查这件事是想做什么？
“找回亲生父母？”
沈念没回答，往后一靠，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她现在有点乱。
难道真是时间过去太久，燕竹记忆出现错乱，把她和那个从危墙下摔倒的小姑娘弄混？
沈念有些挫败，暗恼自己居然被一个陌生人口中含糊的消息弄得方寸大乱。
她睁开眼：“算了……”
“咦我想起来了！”
两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沈念定了定神，看向莫槐：“想起什么了？”
莫槐清了清嗓子：“就是你刚才问的年龄。”
她解锁手机：“之前不是帮你查领养手续吗？我朋友提了一嘴……”
她花了点时间，调出一则法律条文：“2589那年新颁布的法令，被领养人年龄在三周岁以下，无需考虑被领养者的意愿。
“但超过三岁，有了基本认知，相关领养机构就必须和孩子本人沟通，核实对方真实意……诶！”
她话没说完，手机突然被沈念夺了过去。
看着图片上白纸黑字，沈念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三岁以下无需考虑被领养者意愿”。
燕竹说过，那个被送来的孩子一直哭闹，不肯呆在福利院，后来爬墙逃跑，摔下来时磕碰到脑袋被送了医院。
她为什么要急着离开？
福利院外有什么吸引着她？
她已经超过三周岁，后来被豪车接走时，是完全“自愿”的吗？
她……
莫槐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沈念慢慢冷静下来。
她说了声“抱歉”，将手机还了回去。
深吸一口气，她忍不住问：“当年的工作人员只能找到燕竹么？那位院长……”
莫槐摇头：“联系不上，那人好像直接移民了，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沈念一哂，完全不感觉意外。
但笑完后，她又感到深深无力——
如果这背后真有猫腻，沈璧一定做了细致遮掩，关键线索比如当年那位院长已经了无音讯。
至于燕竹这些无关紧要的……
他们根本无需放在眼里。
“你帮我查……”沈念呢喃着开口。
“啊？”莫槐五官都皱到一块，“小祖宗，你真指望我到国外大海捞针帮你找人啊？！”
“不。”沈念抬眸。
她起身，压低声音凑近莫槐。
“查一查我被沈家领养前两个月，兰心福利院附近的失踪儿童报案。”
莫槐瞪大眼睛：“啥？”
沈念将那个已经被她体温捂热的茶杯放回去，倒扣在陶瓷盘上。
“要还未寻回的，女孩，失踪时年龄在四五岁之间。”她能想到的信息实在太少，“大概率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双亲有一方并不想尽抚养义务。”
莫槐：“……”
沈念想了想：“如果兰心福利院周围找不到，就把搜索目标放大到整个省份……”
她话说到一半，看到莫槐脸上肌肉在颤抖，静默了一瞬。
“呃，很难吗？”
“你说呢？”莫槐咬着牙，“就给这点线索，这跟去国外找人有差别吗？”
沈念：“那你也可以选择去国外找……”
“停停停！”莫槐还有些理智。
她深吸一口气，心里头有了个荒唐的想法：“不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开始怀疑自己是被拐卖的孩子？”
“我不知道。”沈念疲惫揉了揉鼻梁。
她看向莫槐：“可我现在能想到的方法只有这些了……”
“其实你已经长大了。”莫槐搭上她肩膀，语气干涩，“过去的事情，不该成为你的梦魇……”
沈念轻轻将她手推开。
她眼神是清亮的：“未知才会滋长恐惧和梦魇。”
说着，她看向莫槐：“我一直在努力自救。”
“……”莫槐久久无法言语。
缓过来之后，她点了一下头：“知道了，我尽力帮你查。但如果……”
“嗯。”沈念反过来对她笑笑。
她转头看向窗外，迎着午后阳光，身影颀长如修修新竹。
“再没有新进展，我就认了。”
顿了顿，她又低声呢喃：“我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当晚。
沈念回到和沈醉的公寓，一进门便闻到饭菜香气。
沈醉迎过来，沈念顺势将人圈住，捏着人下巴在玄关交换了一个缠绵的亲吻。
“……”唇分后，沈醉呼吸有些不问，红着脸嗔道，“就不能等进去么？”
“等不及。”沈念低头去蹭她鼻尖。
她眼里含着笑意，故意道：“你过来不就是想被亲么？”
被诬赖的沈醉瞪大眼睛。
反应过来后，她“哼”一声，转头往里走，甩下一句：“以后我会尽量少做些让你误会的事。”
沈念被她逗笑，放好鞋后快步追了上去。
饭桌前，她从背后将沈醉拥住，看着琳琅满目的菜肴夸赞：“哇——好丰盛——”
沈醉仰头看她：“饿了么？”
她刚想让沈念去洗手准备吃饭，就听对方夹着嗓音撒娇：“坐了一天车，又累又饿。”
“……那还不赶紧去洗把脸？”沈醉牵住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我去拿碗筷，马上吃晚餐。”
沈念下巴搭上她肩膀，故意拖长声调：“没力气。”
沈醉回头：“什么没力气？”
沈念睁眼说着瞎话：“没力气去洗脸洗手啊。”
她在沈醉脖颈乱蹭：“这可怎么办？”
沈醉脖颈有些敏感，下意识躲避着。
她眼里撑着笑意，表情又有些无奈：“别闹。”
“沈总亲一下。”沈念开始讨要好处。
“亲一下就有力气了。”
沈醉咬唇。
两人做过更亲密的事情，但她面对沈念依然纯情青涩。
听到这话，她面上浮现出红晕：“刚才在玄关……”
“嗯。”沈念打断她，“在玄关亲的，只够我走到这里。”
她眨巴着好看的眼睛：“再多没有了。”
沈醉佯怒蹙眉：“你这么高能耗？”
“还好。”沈念低下头，自发靠近她翕张的唇瓣。
“大概是看到你的时候……”她下半句话揉碎在两人纠缠的唇舌间，低沉又暧昧。
“忍不住想要，多一些……再多一些……”
终于说完，她终于无需分神，全身心投入到沈醉身上，勾着人香香软软的舌头与自己共舞。
亲亲充电进行了约莫五分钟，最后她是被沈醉用拳头锤走的。
沈醉拳头没什么力气，但泛红的眼角还是让沈念颇为心惊胆颤——
倒不是怕惹人哭，实在是时间和地点都不对。
进入正常用餐环节，沈醉免不了问了声她今天去了哪里。
“去见了当年兰心福利院一个工作人员。”
沈醉愣怔瞬间，抬眸。
“见那些人做什么？”
“只是想追忆一下。”沈念帮她盛了碗汤，语气很轻松，“我自己没有当年在福利院的记忆，于是请她说了一些当年的往事。”
沈醉好奇：“她说了什么？”
沈念：“事情过去太久，她也没有多少印象。”
说着，她莞尔：“她只记得当初福利院一堵危墙，有个小女孩从上面摔下来磕到脑袋。”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危墙一直没得到修缮，她耿耿于怀多年。”
沈醉非常务实且一针见血：“为什么没能修缮？资金问题？”
沈念耸肩：“谁知道呢。”
她叹了口气：“福利院倒闭都快20年了，什么资料都没存下来。”
“这样啊……”沈醉又问，“她认出你了么？有没有说些其他的？”
沈念摇头：“没有，聊了半个小时吧她就走了。”
说着，她给沈醉夹了一块酿苦瓜：“这个好吃，清甜微苦，你尝尝。”
沈醉“嗯”了一声，低头专心品尝菜肴。
沈念低头看她，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她隐瞒部分内容，并不是为了防备沈醉。纯粹因为那些事情只是自己猜测，实在没必要拿到家里来说，只会凭白影响她和沈醉情绪。
至于燕竹话里和沈醉和她说的信息相左的部分……
“一直看我做什么？”沈醉抬头。
她完全咽下嘴里的食物后，指了指沈念面前的瓷碗：“不是又累又饿么？赶紧吃啊。”
“嗯。”沈念回神，笑着点点头。
至少她可以确定的是，沈醉不会骗她。
沈醉绝不可能欺骗她。
————————
法律条文部分属于我自己瞎写的！
第77章：念念跟踪。
几日后。
段文茵准备好了电影合同，沈念前往公司进行最后确认。
在莫槐办公室，她又见到这位昔日恩人。
“段导。”
“沈念！”段文茵见到她很开心，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她招了招手。
沈念凑近。
不等她主动开口，段文茵便道：“你之前发给我的邮件，我仔细看了！”
前段时间空闲，沈念在细思熟虑之后，还是将自己对剧本看法整理出来发给对方。在邮件里，她用委婉的语气提起了上辈子这部电影饱受争议的两个点，希望段文茵能够重视。
“这部电影的编剧是一位华裔女作家，剧情根据她童年经历改编。”段文茵与她解释，“她很早就和家人移民出国，受国外文化影响比较大。”
沈念：“嗯。”
“我跟她聊过，我和她都觉得你邮件中提到的非常有道理。”段文茵眸光里浮现出感激，“还好你事先提醒，不然后面都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舆论风波。”
沈念没有揽功：“你们在国外待久了，有些事情不熟悉很正常，我只是稍微提醒了一下。”
说着，她朝段文茵勾起唇角：“你们能采纳我的意见，我也觉得很荣幸。”
段文茵激动握住她手臂。
不等她开口，莫槐从外面进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见到她，段文茵自觉失态，缓缓松开手。
“在和沈念聊电影剧本的事。”
“你们……”莫槐调侃瞥向两人，“这段时间这么熟了？”
段文茵礼貌微笑，沈念则看着她露出疑惑表情：“你去哪了？”
段文茵来和澄月公司签合同，这么重要的事情莫槐必然要全程盯着。
可她刚进办公室时，屋子里分明只有段文茵一个人。
把大客户单独晾着这种事，不像是莫槐能干出来的。
听到这话，莫槐脸一下垮了下来。
她走回自己办公椅：“还不是去处理你的事？”
“嗯？”沈念疑惑。
“阿琪说有个男的一直在咱们公司附近徘徊，鬼鬼祟祟的。”莫槐瞥了段文茵一眼，大概觉得这种事不是什么私密，就大大方方讲了出来。
“今天我们去调监控，发现那男人还真有问题。”
段文茵担忧问道：“他想做什么啊？”
“后来阿琪认出来，那人是沈念私生粉，之前我们还报J把人抓进去过。”莫槐越说眉头皱得越紧，“那家伙胆子可真大，被抓过一次还不老实！”
沈念蹙眉。
她似乎有点印象：“是之前她提起过的那个男Alpha。”
莫槐点头：“嗯。”
沈念：“报J了吗？”
“嗯！”莫槐恶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刚才在监控发现他后就立刻联系警察了，可警察来了，那人又跑没影了。”
她抹了一把额角，叹了口气：“刚才就是下去和警官交涉，耽误点时间。”
说着，她看向段文茵：“段导，不好意思。”
“没事。”段文茵摆手。
她看向沈念：“现在这些人越来越离谱了，这人都追到公司来了，你们可千万不能轻易放过他。”
莫槐附和着点头。
她又看向沈念：“那人这次没被抓住，你最近出行小心些啊。”
她问：“对了，要不要给你配点保镖？”
沈念摇头拒绝：“不用。”
段文茵劝道：“这种事还是小心一些好，那些人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呢。”
“下个月我就进组了。”沈念并非没有防范意识，她真的认为自己周围很安全，“公寓那边管理也很严格，这些人找不到机会的。”
她指了指合同：“不说这些了，看看合同吧。”
莫槐这才想起此次会面的正事，收了心神招呼两人：“对对，聊聊合同的事情吧。”
……
等到一切签署完成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
莫槐将留底的文件收到抽屉里，看着段文茵道：“段导，您辛苦了。”
段文茵摇头。
“这附近一家新开的私家菜馆评价很不错。”莫槐热情邀请道，“您今晚有空么？
“大家一起吃个晚饭。”
段文茵第一反应是看向沈念：“沈念也去么？”
沈念摇摇头。
她理由很充分：“马上又要进组拍摄，这段时间我想在家里多陪陪女朋友。”
“啊……”段文茵闻言，也婉拒道，“那我也不去了。
“莫姐，不用搞得那么麻烦。”
“哪有什么麻不麻烦的？”莫槐瞪了一眼完全不愿应酬的沈念。
她礼貌和段文茵拉扯两个来回，见对方真的无意，便顺水推舟：“好了好了，既然不吃饭，我送你们出去。”
她嘀咕：“最近不太平，还是得亲眼看你们坐进车子里我才安心。”
电梯里，段文茵看着沈念。
沈念察觉对方有些欲言又止，主动问：“怎么了？”
段文茵：“其实……我今天本来想邀请你一起参与剧本修改，毕竟我和编剧没有这方面经验，怕改出来也会有其他问题。”
话说到这里，沈念便清楚对方意图。
她点头道：“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啊。”
“真的？”段文茵微微瞪大眼睛。
她有些奇怪：“你不是说，要在家陪女朋友？”
“她也需要工作的啊。”沈念莞尔，“白天我在家，其实并不忙。”
段文茵恍然：“原来是这样！”
她立刻趁机邀请：“那在你进组之前，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帮忙看几遍修改情节，给我们些意见？”
沈念笑着点头：“当然。”
她刚毕业，年轻却不张扬，只是身姿挺拔站在那里就让人忍不住仰望。
对着段文茵，她点点头：“你随时喊我。”
段文茵脸颊泛起红晕：“好！”
莫槐在一旁看得新奇。
“啧啧。”她调侃沈念，“你对段导还真是特别。
“咱们以前和那些成名的大导演合作，也没见你对谁这么热情。”
自动门打开，三人出了电梯来到地下车库。封闭的空间内，回响起三道“哒哒哒”的脚步声。
沈念漫不经心回应道：“那些大导演也不需要我帮忙呀。”
莫槐揶揄瞥了她一眼。
两人先送身为客人的段文茵上车离开，随后莫槐才陪沈念回头去找车子。
离开前，沈念扶着车门：“之前让你调查的失踪案，有消息了吗？”
莫槐摇头：“你别急，这种事哪有这么容易查？
“等过段时间我把资料筛选整理一下再发给你。”
沈念“嗯”一声，又问：“还要多久？”
“你很急吗？”莫槐揉了揉额角，“……我尽量在你进组前给你。”
沈念：“行。”
得到确切答案，她便不再停留，和对方告别后开车离开。
莫槐目送她车子消失在拐角，嘴里哼着最近流行的曲调重新上了电梯。
停车场重归寂静，可突然，佝偻着腰背的男人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钻了出来。
他站在刚才沈念停车的车位上，目光望着沈念离去的方向，嘴里还呢喃念着“沈念”的名字。
“终于……找到你了……”
——
没有工作的时候，沈念其实很宅。
沈醉要上班，她就自己窝在家里琢磨角色剧本。
距离和段文茵签完合同已经过去将近一周，她再次想起出门这件事还是被段文茵约去一起看新剧本。
“段文茵？”两人一起出门，沈醉有些疑惑，“好像没听到这个导演。
“你要和她合作？”
沈念帮她拎包。
约定的地点恰好在沈醉公司附近，她准备先陪沈醉上半天班，和恋人吃过午饭后再过去和对方汇合。
“她之前在国外发展，最近才回国。”
沈醉抬眸瞄她一眼：“刚回国就搭上你这个最佳新人，一定很优秀？”
沈念莞尔。
“嗯，我觉得挺不错。”
两人并肩出门，等电梯的时候沈醉没忍住，又问：“哪方面？”
沈念没反应过来：“嗯？”
沈醉：“哪方面不错？”
她仰头去看沈念：“人，还是能力？”
“都不错呀。”沈念低下头，眯起眼睛探究望向她，“怎么回事？突然对她那么感兴趣？”
沈醉收回目光。
她没忍住撇了撇嘴：“对她感兴趣的人不是你么？”
沈念勾着人下巴把沈醉脸转过来。
四目相对，她揉了揉沈醉嘴角，调笑问：“怎么闻到一股酸味？”
“你该去看看鼻子了。”沈醉死撑着嘴硬。
“行。”沈念在她唇瓣上啄了一口，“看来是我误会了。
“我们沈总可不是小气的人。”
她一触即分，沈醉却是攥住了她手腕。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话语气也相当平和：“你现在炙手可热，身边多是主动围上来献殷勤的人，自己要多辨别。”
“知道了。”沈念觉得她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特别可爱。
她手痒，没忍住揉了揉沈醉发顶：“谢谢沈总教导，我一定小心。”
沈醉“哼”一声，还不满足：“小心什么？”
沈念笑：“小心保护好你的小恋人~”
沈念一愣，面颊随即开始泛红。
她轻咳一声别开脸，却没有反驳，反而傲娇端起架子：“嗯，用点心。”
沈念：“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她双眼发亮盯着人看：“可以提前预支点报酬么？”
察觉她气息靠近，沈醉抵着人肩膀。
“什么报酬？”
沈念低头，在她唇角啄了一下。
沈醉咬唇，娇嗔瞪她一眼。
沈念完全不畏惧，低下头又偷了一口香。
“啾~”
笑闹着到停车场，沈念选了最近开得最多的车子载她出门。
她一路都在和沈醉悠闲聊天，完全没发现出了小区后，一辆破旧的轿车也随之启动，一路紧紧咬在两人身后。
————————
抱歉来晚了！
第78章：念念交锋。
也是直到今日，沈念才知晓陪沈醉一起上班是件特别有趣的事。
沈总事务繁忙，一早上秘书来了两次，明明眼角眉梢全是对她这个“闯入者”的好奇，却偏得死命压制情绪，专心处理沈醉的事务。
沈念倚靠在沙发上，用桌上的经济杂志挡住脸，等人走了恶趣味走到门边，果然看到那人离开还一步三回头。
当然，办公室外，其他看似认真工作的员工也早就伸长脖子，眼巴巴等待对方投喂丁点大boss八卦。
秘书学沈醉三分气势瞪了一下眼睛，众人又齐刷刷将头埋下去，该做报表的做报表，该写文案的埋头敲键盘。
沈念关上门，乐得勾起唇角。
“笃笃——”
沈总端坐在办公桌后，头也没抬用手中钢笔敲了敲桌面。
“我不知道自己的员工还有取悦你的效果？”
“咳咳。”沈念忙清了清嗓子。
她走回沈醉跟前，眸子里还盛着晃荡的笑意。
“我要是过来频繁些，你那位秘书的演技该超过专业演员了。”
沈醉瞟过去一眼。
她持相反意见：“再来两回，她如果还搞不清你是谁，我就该考虑换个助手了。”
沈念眼珠子一转。
她故意逗人：“怎么？难道我头上写着‘沈总爱人’四个大字？”说着，她摸了摸脸：“没有吧？”
沈醉签字的动作一顿。
沈念还不消停，贴到她面前：“还是说，沈总对我的爱意根本遮掩不住？”
沈醉别开脸，对着她那只耳朵透出淡淡粉色。
她端着声音：“……回去沙发，别影响我工作。”
沈念伸手轻捻她耳垂，在沈总恼羞成怒前放开，迅速后退至安全社交距离。
“好的沈总~”
她不故意逗人，时间并不难熬，两人都不悠闲，一个办公一个继续研读剧本，三小时时间眨眼过去。
沈念趁摸鱼选好附近一家淮扬菜馆，订了包厢带沈醉过去，下楼时免不了又被一阵围观。
好在两人搭乘的是沈醉专属电梯，自动门一关便隔绝所有窥探。
“……”电梯里，沈总脸色不太高兴，“看来他们工作量还是不饱和。”
沈念笑，为员工说话：“对老板感情生活好奇不是人之常情么？”
“我希望他们能把这份热情投注在工作上。”
“真为难人。”沈念手圈在人腰上，谈笑间还用下巴蹭她发顶，“刚才在办公室，沈总看文件的间隙瞄了我好几眼呢。”
她暧昧压低声音：“我都看到了哦。”
沈醉木着脸，却没开口反驳。
沈念于是低头亲吻她耳朵：“沈总对什么好奇？”
她慷慨：“说出来，我都告诉你。”
沈醉侧头，目光幽幽带着凉意。
不等她说话，沈念莽撞贴上去亲吻她唇瓣，逼得沈醉伸手揪住她头发。
很快，电梯抵达地下车库。
两人走出自动门，彼此还是端庄模样，只沈念下巴上多了道淡淡红印。
餐馆价格不贵，走的平价路线，但菜品比沈念期待的还要好吃。
她给沈醉夹鱼，细细挑好刺才送进人碗里。
沈大小姐很享受她殷勤伺候，嘴上不说，但刚才被惹出的恼怒已经不见踪影，沈念投喂什么她都吃得津津有味。
一顿饭下来，她连嘴角都没怎么脏，沈念倒是从头到脚忙个没完。
“我去洗个手。”沈念起身。
包厢里没有盥洗室，她想清理得到外头走廊。
身后人刻意压低脚步，但沈念知道有人跟着自己。
她余光瞥见男人身形有些佝偻，没太放在心上，等到了洗手台发现对方还不离去，才意识到人似乎是冲自己来的。
沈念很镇定。
她低头佯装洗手，借着面前镜子观察对方。在男人即将伸手搭她肩膀前一瞬突然一个转身，先发制人扣住人手臂压到洗手台上。
“啊——”男人口中溢出痛呼。
沈念抬头想找服务员帮忙报警。
“沈念！”对方似乎猜出她意图，连忙喊她，
沈念有一瞬诧异。
她很谨慎，出来洗手都没忘戴上口罩。但很快，她想起莫槐和助理口中那些狂热的私生粉，又觉得男人能认出自己也不奇怪。
但很快，男人标明来意：“我没想伤害你！我，我一直在找你，你能听我说点事么？”
“……”沈念挑眉，“找我？”
她并未掉以轻心：“我希望你明白，粉丝和演员本人之间要保持……”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啐了一口。
“老子TM不是你粉丝。”
沈念蹙眉：“嗯？”
男人被压制，呼吸有些不畅，此时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努力仰头瞥了沈念一眼，咬着牙挤出一句：“老子是你亲生父亲！”
沈念懵了足足三四秒。
她近来确实在调查自己身世，但因为沈醉说她被亲生父母弃养，迄今为止，她还从未想过寻找对方。
为什么男人会突然出现？
上辈子明明……
不对！
沈念脑海里闪过一道白光。
她依稀记得，自己上辈子成名之后，经纪人似乎也提过狂热粉丝的存在……
“瞎说什么？”沈念定了定神。
“我验过了。”男人示意她看向自己身侧的腰包，“我摸到你住过的酒店，找到你的头发，报告在身上！”
他继续道：“老子就是你爹！”
“……”沉默片刻，沈念将人松开，同时后撤两步，拉开与对方距离。
对峙间，两人相互打量对方。
沈念几乎一下就猜中男人找过来的意图。
对方身形消瘦，略微佝偻着腰背，从身上着装能看出来经济情况欠佳。再往上，她发现男人五官其实很周正，但眼下发青，双颊凹陷，透着股纵欲过度的虚弱模样。
男人扭了扭手臂：“你不相信我？”
有客人从拐角处出现，朝着尽头卫生间走来，抬头看到两人有些诧异。
沈念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男人一愣，害怕再次失去她踪迹，踉跄跟在她身后。
包厢内，沈醉正疑惑她洗个手怎么去这么久，突然听到门打开的声音。
她察觉沈念脸色有些差劲，起身刚要询问，就见男人跟在沈念身后挤进了包厢。
沈醉蹙起眉头。
她的目光只在男人身上停留一瞬，立刻转向沈念：“这是谁？”
尾随进入的男人顾及着外人存在，嘀嘀咕咕不敢随便暴露，却没想到沈念走到沈醉身边，直接开口。
“他说他是我父亲。”
沈醉攥住她手臂，惊讶得微微瞪大眼睛。
沈念轻抚她后背安抚，但实在分不出太多心神给她。
她看向男人：“你说有文件？”
男人反应过来，打开腰包将东西找出来。
现代科学发达，检测血缘关系相当方便，证书上给出的检测结果显示：【双方为父女关系可能性为99.9%。】
沈念瞄了一眼结果，又看向姓名栏：“姜树白？”
男人猛地一抬头：“嗯，是，是我！”
“呵。”沈念勾唇冷笑，“就凭这个？
“我怎么确定你拿到的真是我的基因呢？”
姜树白梗着脖子：“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跟你再去检查一次。”
沈念垂眸。
她淡淡应了句：“不用。”
姜树白眼睛一亮：“你相信我对吧？”
他抹了一把脸：“检查就是为了让你安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们什么关系了。
“你TM运气好，遗传了老子五分长相……”
“不是。”沈念打断对方。
她抬眸，看男人的目光跟看一件死物差不多，冰凉没有感情。
她说：“我不在乎。”
姜树白：“啊？”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或者说，我不在乎谁是。”沈念将手中的检测报告往桌上随意一丢。
她看向男人，语气平淡：“从我被沈家领养那一刻，我们就没有关系了，不是么？”
姜树白不可置信看着她。
反应过来后，他空白的脸上很快浮现出恼羞成怒的表情。
“老子还没说什么呢！你TM是不是人？这么绝情？你……”
“谁绝情？”沈醉安静听着，一直到对方开始攻击沈念才开口。
她眉头从男人进包厢就没松开过：“你如果真的是姜树白，当年跟沈家签‘卖孩子’协议的，就是你吧？”
“……呃。”姜树白像被人掐住喉咙。
他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你，你们……”
沈醉冷哼一声，直接揭穿他企图。
“我想想，消失这么多年，突然出现还努力证明你和沈念的关系……
“你想来要钱？”
明显被说中心事，姜树白脸色青白变幻，双手也局促搓着身体。
“还知道羞愧，看来你还没有坏透。”沈醉收回目光，似是看他一眼都嫌弃脏。
“那，那个是因为……”姜树白开始结巴。
沈念太阳穴隐隐作痛。
面对男人，她没有多少耐心，揉了揉眉心突然发问：“我有个疑问……”
她看着对方：“如果当初不打算养，为什么要把孩子生下来呢？”
沈醉闻言猛然一震，一只手在背后紧紧攥住她衣角。
沈念转头，勉强朝她露出个笑脸，示意自己无碍。
姜树白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声音：“我，我哪知道……我知道的时候，那女人已经把你生下来了！”
沈念：“那女人？”
“忘了。”姜树白回答得很快，“早忘了。
“老子身边那么多人，鬼知道谁是谁啊。”
他年轻时候仗着有副好皮囊四处招惹，最离谱的时候身边能有十来个情人。女人大概是为了绑住他生下孩子，可很快发现这是个错误决定，于是将孩子扔给他一走了之。
沈醉听到这里心口一疼，担忧望向沈念。
沈念察觉到她目光，对她摇了摇头。
她早就从沈醉口中知道这回事，此时听男人补充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心情其实并没有多大起伏。
沈醉依然心疼，攥住她手腕。
她已经抽空联系上助理，此时凑到沈念耳边。
“不要管这件事，让我来处理，好不好？”
沈念眨了眨眼：“嗯？”
沈醉嫌恶看了男人一眼。
她深吸一口气：“我不会让他有机会威胁你。”
沈念扯了扯唇角。
她其实想说点什么，但触及爱人关心的目光，满腔心绪便全都化了水。
对着沈醉，她轻轻点了一下头，应了声：“好。”
第79章：念念谈话。
姜树白并不蠢，他愣怔两秒，很快反应过来。
“呵，说什么不在乎？不在乎的话，你还约我出来做什么？”
“我确实有些事情想要问你。”沈念说出自己意图，声线平稳不带任何情绪起伏。
男人嗤笑一声。
这家餐馆出了名的保护客户隐私，沈念成名后和沈醉来过几次，已经成为VIP客户。
选在这里谈话，她早就深思熟虑过。
“你消失这么久，突然找过来，也必然有你自己的目的吧？”
姜树白表情瞬间凝固。
沈念今年不过20出头，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容易给人稚气未脱善良可爱的印象。
但此时站在沈念面前，面对对方仿若能看穿自己的目光，姜树白骤然察觉原先判断可能通通出了错——
原先还想着端端架子拿捏沈念，没想到刚一照面，被拿捏的人俨然变成他自己。
没给他太多时间，沈念又道：“各取所需。”
“咳。”姜树白努力挺起胸膛，“你想知道什么？”
沈念也没扭捏，开门见山便问：“一开始就没打算抚养，为什么还把孩子生下来？”
姜树白挑了个离她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难堪抓了抓脸。
“我哪知道？我知道你的时候，你已经被那个女人抱到我面前了。”
沈念蹙眉：“那个女人？”
“你想找她？”姜树白猛然摇头，“不知道，鬼知道她人现在在哪。
“老子连她叫什么都忘了。”
姜树白年轻时候仗着一副好皮囊，没少在外面沾花惹草。女人大概天真以为能用孩子绑住他，于是偷偷生下沈念找了过去。
彼时，姜树白正跟新认识的富婆女友打得火热，哪有功夫理她？女人在被侮辱几次后彻底清醒，心灰意冷，转头就离开去过自己的新生活。
而作为他们情爱拉扯站的牺牲品——沈念就这样被留了下来。
沈念从男人磕磕巴巴的讲述中大概拼凑出自己身世。
她望向对方，想起当初沈醉告诉自己的事，又问：“后来沈家找过来，你就把我卖了过去？”
“……”姜树白很诧异，“他们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呵。”沈念冷笑。
男人没有正面回答，但很显然，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她确实是一个被父母双方抛弃的孩子，之后被沈家当成沈醉的药引子买回去养了起来，幸运活到现在。
再次确认这些事，沈念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心绪起伏。
她早已经不是前世那副懦弱模样，再说已经过去的事情也伤害不了她。
“你突然找过来，是想要钱？”
自己的疑惑已经被解答，沈念转而关注起对方的诉求。
她一开始其实觉得有点奇怪，因为自己上辈子压根没碰上姜树白这个人。
但很快，沈念就记起，上辈子成名之后，经纪人似乎也提起过有个狂热粉丝一直在跟踪她。
这辈子她提前在圈内闯出名堂，姜树白会在这个时间节点找过来也属情有可原。
“你，你……”听到这话，姜树白心虚到开始结巴，大概是觉得在这个女儿面前拉不下脸。
但很快，常年吃软饭的“专业素养”又让他下意识露出讨好的笑颜。
“你赡养长辈也，不也是应该的吗？”
“长辈？”沈念听得好笑。
她忍着嫌恶：“我的‘长辈’可都住在沈宅里，轮不到朝我伸手要钱。”
“呸！”姜树白黑了脸，“你还真以为沈家那些人是什么好东西啊？”
他又啐了一口：“他们对我们嬉皮笑脸，就是想把我们做成药引子去给人治病！”
沈念淡淡瞥了他一眼。
“那你是什么好东西？”
“你！”姜树白脸色都青了。
“至少沈家把我养大了，你呢？”沈念眸光如冰，“明知道孩子被买过去会被如何对待，还是为了点报酬签了合同。”
姜树白开始找借口：“我，我当时……”
“你不用跟我解释。”沈念彻底没了耐心。
她连饭都不想吃，起身后拿起手机：“感谢你刚才的回答，两个问题，我会为此支付2万元的报酬。”
说着，她亮出手机屏幕：“打过去了。”
姜树白第一时间点了接收，又贪得无厌：“就两万？”
“你可以再去找找有没有回答几个问题就能赚五位数的工作。”沈念带上帽子和口罩，越过他准备往外走。
“不行！”姜树白上前要抓她胳膊，被沈念轻松躲过。
“我们好不容易相认，你就这么对你血肉相连的亲爹？！
“两万块钱你就想打发我？！”
沈念看着对方，眼神中没有任何温情。
“你可以选择继续纠缠，我随时奉陪。”
她看着对方，蓦地冷冷一笑：“希望你到时候能熬得住。”
姜树白几乎被这个眼神逼退。
虽然最后他竭力稳住，但按捺不住颤抖的手掌已然泄露他的恐惧。
沈念检查了一下脸上口罩，在即将推门离开前一刻，听到男人挤压着嗓子，憋出来一句干涩生硬的询问。
“我知道你不想认我，但你连你奶奶也不管了吗？”
沈念愣怔，转动僵硬的脖子回头看去。
姜树白脸色有些苍白，盯着她撇了一下嘴。
“她身体快要撑不住了。”
……
沈醉加完班回到公寓，闻到一股淡淡肉香。
她循着气味走到厨房，发现沈念正在煮饺子。
“沈总文件看完了？”沈念搅动着锅里的睡觉，转头笑着问她。
“你还没吃晚饭？”沈醉凑近。
沸水滚动升腾，沈念脸上蒙着一层氤氲水汽。
她点头，承认道：“我也刚回来不久。”
“什么剧本这么重要？”沈醉护短，闻言有些不悦，“请你过去帮忙，还不给管饭？”
沈念摇头：“可不能这么污蔑段导。”
沈醉：“嗯？”
“是我自己馋，想回来煮饺子吃。”沈念开口解释。
她盛出一颗，破开表皮确认内陷已然熟透，便低头吹了吹，将勺子贴到沈醉唇边：“尝尝么？”
沈醉侧了一下头：“我吃过了。”
沈念笑，表情动作和往常无异：“那当成夜宵，陪我吃一点？”
“嗯。”沈醉宠她，几乎不拒绝她任何合理的请求。
她退开两步：“有些乏，我去洗个澡。”
“嗯。”沈念点头，“睡衣帮你放在架子上了，你直接进去。”
沈醉闻言莞尔，扯着她袖子示意人低头。
等沈念真弯腰，她一个吻落在小爱人脸颊。
沈念手里拿着一个大碗，并没有其他表示，只放柔了声线：“去吧。”
沈醉有些疑惑，手指轻挠着她下巴：“今天这么老实？”
“哦——”沈念拖长音调。
“原来你喜欢我不老实的样子？”
说着，她作势放下厨具。
沈醉一个侧身，动作灵巧出了厨房。
隔着安全距离，她瞪过来一眼，随即转身直接离开。
等她洗完澡换好衣服回到餐厅，沈念也已经准备好所有。
她抬手招呼沈醉：“过来。”
沈醉入座。
她对桌上胖乎乎的饺子兴趣不大，视线跟着身旁沈念转悠。
沈念主动投喂，她给面子吃了两个就腻了，撑着下巴看沈念用餐。
“为什么你吃的饺子看起来好像要香一点？”沈总发出疑惑。
沈念笑她，又做出护食模样：“你讨好我也没用，刚刚谁一直说‘够了够了’，现在这些全是我的。”
沈总非常矜持：“……我又没想要吃。”
“啧。”沈念也没跟她客气，“你继续馋吧。”
沈醉故意别开眼。
不到半分钟，她自己撑不住又看回来。
“怎么突然想吃饺子？”
“……没有为什么。”沈念咬破一个饺子皮，看到里面圆滚滚的馅料。
饺子是高档超市里买的贵价商品，虽然是预制品，滋味一点都不输现包。
“北方才有团圆吃饺子的习俗，咱们这边没什么讲究吧？”
“嗯。”沈醉点头，又道，“吃得少。”
“要真有这种习俗……”沈念咽下嘴里食物，“我从未和家里人团聚过，是不是糟蹋这顿饺子了？”
沈醉蓦地抬头。
她不知道为什么沈念突然聊起这种压抑的话题，有些诧异看着对方。
沈念却还好似无所觉：“怎么了？”
沈醉伸手去牵她左手：“我们在一起，不算团圆吗？”
沈念定定看着她，连手里勺子都放下了。
片刻后，她勾起唇角，点了点头：“当然算。”
沈醉起身，走到她面前。
沈念稍稍拉开椅子，她趁着机会钻入她怀中，跨坐在她腿上。
下一刻，她捧起沈念的脸：“不要在意过去，我们会有美满的未来……”
话落，她的吻如同花瓣一般落下。
沈念偏了一下头，本该印在她唇上的吻坠落在她脸颊。
她低着头，躲着沈醉目光：“我不在意过去，但也不想稀里糊涂的……”
“怎么了？”沈醉很敏锐，“发生什么事了？”
沈念摇摇头。
她抓住沈醉手腕：“我只是突然在想，除了那对抛弃我的父母，我小时候难道就没有真心关心我的人了吗？”
沈醉想了想。
片刻后，她看向沈醉：“你3岁前不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么？
“就算有人关心你，你大抵也都忘了。”
沈念抱着她，耳朵贴着她心口。
她道：“那时候你也是个小孩吧？10岁的沈醉……在读小学么？”
沈醉笑着“嗯”一声。
“那收养我的事情是奶奶和母亲做的？”这两个称谓对沈念而言有些陌生，她念出来后清了清嗓子，“关于我那时候的事，你也是听她们说的？”
“嗯。”沈醉点头。
沈念突然仰起头：“你什么时候跟她们打听关于我的事？”
沈醉愣怔。
她伸手轻抚沈念脸颊，又帮她将凌乱的发丝拨开。
“……你想起来了？”
沈念：“……”
她揉了揉隐隐作疼的太阳穴：“想起来什么？”
沈醉蹙起眉头。
沈念没给她糊弄的机会，压着声音撒娇：“说嘛，我想听。”
沈醉沉默片刻，幽幽开口：“你之前是不是问过我，你小时候我们为什么会决裂？”
沈念立刻反应过来：“跟这件事有关？”
“嗯。”沈醉点头。
她垂眸，情绪受到影响有些低落：“在那之前我们关系很好，我一回到家你就会主动黏上来。”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后来有一天，母亲和我聊起你的身世，你意外闯进来，也不知道听到多少。
“你那时候很害怕每月的抽血，听到自己被收养，又意识到我就是害你受罪的元凶，受了很大刺激。”
沈念：“……”
“那天回去后，你发了一场高烧，好了后就再也不愿意见我了。”沈醉一边说，一边把玩她肩头发丝。
听沈念久久没说话，她抬头：“在想什么？”
“……”沈念回身，抓着她的手送到唇边一吻，“那时候小，真是不懂事。
“居然会因为这点破事与你分开。”
沈醉敲了敲她脑门：“知晓后悔了？”
“你没怀疑过？”沈念挑眉，“你和奶奶说话，周围都得守着人。
“我那时才多大，怎么就那么恰好偷听到了？”
沈醉想起自己控制欲极强的母亲，沉默着没有接话。
别看她如今并不惧怕沈璧，小时候的她其实也为母亲的强势困扰过。
沈念也不强求她回答，无论沈醉如何想，她心里头已经有自己的答案。
沈璧眼光多毒辣！
药引子毕竟是个活生生有温度的人，她从那时候起就意识到该提防沈念和沈醉走得太近，并且快准狠做出了行动。
不得不说，她做得其实非常成功——
如果沈念没有重生的话。
第80章：念念重逢。
事情过去几天后，沈念收拾东西提前进组。
“不是说下个月才开始拍摄？”沈醉将叠好的睡衣递过去，蹙眉又问，“怎么现在就要走？”
“嗯，有些前期工作需要参与。”沈念含糊解释了一句。
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差不多了，剩下我自己来吧。”
沈醉没说话，转身离开卧室。
沈念盖上行李箱，到客厅时发现人正双手环胸，倚在沙发上生闷气。
她走近：“怎么了？”
沈醉抬眸瞥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
“不高兴？”沈念紧挨着她坐下。
她倾身想亲吻沈醉唇瓣，对方转过脸躲避，这个亲昵的吻最终只落在对方鬓角。
沈念便笑：“本来就没多少时间黏糊，沈总还不让亲不让碰。”
她做作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分别之后日子要怎么熬。”
沈醉微抿着唇。
见人不说话，沈念准备去厨房找点东西回来继续献殷勤。
沈醉却误会她要走，急忙拉住她手腕。
沈念回眸看她，重新坐了回去。
“不是生你的气……”沈醉把玩她手指，声音有些沉闷，“剧组管理混乱，明明已经约定进组时间却突然改变行程要你无条件配合。”
她抬起头，像是在记账：“是那个姓蔡的导演？”
“咳。”沈念有些心虚。
她深吸一口气：“我和蔡导合作很多次了，他是一个精益求精的人……”
“精益求精？”沈醉冷哼一声，倒是没有继续评价。
沈念反手握住对方：“好了，不说其他人，聊些有意义的。”
沈醉：“比如？”
“比如……”沈念将人揽进怀里。
她嘴角噙着笑意，眸色却很认真：“分开的时候，沈总都是如何想念我的？”
沈醉手攀上她肩膀。
她看着沈念：“问这个做什么？”
“参考一下。”沈念说得理直气壮。
沈醉莞尔。
她的手继续往上，指腹捻着沈念细腻肌肤。
“我的方式……对你应该没什么参考价值……”
“怎么？”沈念挑眉。
她不解：“难道Alpha和Omega的差异已经大到我难以想象的地步？
“怎么就没有参考价值了？”
说着，她的手开始在沈醉腰间作乱。
沈醉身体/敏感，被她一折腾笑着弓起身子。
可她背后就是沙发扶手，躲也没处躲，只能呵着热气往沈念怀里钻。
沈念看着自投罗网的爱人，满意将人搂住，感受着对方熟悉的气息与体温。
她还不肯翻篇：“我看就是沈总藏私。”
沈醉眸中盛着盈盈水光。
她并不认可沈念污蔑，摇头否认：“没有。”
沈念：“嗯哼？”
沈醉分开双腿，跨坐到她身上。
这个姿势让她能居高临下俯视沈念，她轻抚人脸颊，回忆片刻道：“忙起来就顾不上什么想不想念的。”
沈念：“啧，这确实犯规了。”
她往后一仰，乖乖任由沈醉逗弄：“我的行程都是剧组安排，忙不忙根本不由自己决定。”
沈醉蓦地来了兴趣。
“那不忙的时候怎么办？”
沈念勾起唇角。
她主动侧着脸去蹭沈醉掌心，“啧啧”两声后抗议：“没记错的话，不是我在问你么？”
“我的回答已经结束。”沈醉用目光暧昧描摹她眉眼，“现在轮到你。”
沈念并不配合。
她昂起下巴：“不说。”
“嗯？”
看到爱人疑惑目光，沈念笑得越发猖狂：“我也要藏私。”
沈醉眸光一颤，却并不恼怒。
她的手指下滑至沈念半敞的领口：“藏私？”
话落，她面不改色，灵巧解开第一颗扣子。
沈念舔了舔下唇，突然感觉有些干渴。
一米开外的客厅茶几上就摆着饮用水，但她目光甚至没往那处分一眼，只直直盯着沈醉翕张的唇瓣。
“这里？”沈醉开始审讯。
沈念忍不住，凑过去讨要亲吻，被她抵着唇瓣推开。
沈醉半眯着眼睛，俯视人的目光矜贵又高冷。
“你好像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沈念配合她。
“大人。”她喊冤，“我是清白的。”
“清不清白……”沈醉重重往下一坐，又挑起人下巴，“我自己会看。”
“大人英明。”如果这一幕播出，媒体引人注意的标题噱头就该是“沈念演技滑铁卢时刻”——
明明身为“犯人”，她却姿态闲适，笑得比“检察官”还要灿烂。
果然，沈醉不满，没什么气势警告：“严肃点。”
沈念干脆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放弃抵抗配合到底”的模样。
“这样可以么？”
沈醉双手开始往下摸索。
“早点坦白，还能少吃些苦头。”
沈念腹部绷紧一瞬，很快又放松。
她气息有些不稳，言语仍然不落下风：“……我实在不知道该坦白什么。”
她凑近沈醉：“有提示么？”
沈醉感受着掌心柔韧的触感，流连一分多钟连摸带蹭，终于满意放过。
沈念几乎被她青涩却大胆的动作撩拨发疯。
“呵——沈总。”她扣住人手腕。
“这样动用‘私刑’，不太好吧？”
沈醉俯身。
沈念都已经做好深吻的准备，但人只在她下唇咬了一口，在她探出软舌纠缠前一刻迅速退开。
“……”她张着唇瓣，无辜又好笑抬头看去。
“老实点！”沈醉说得凶狠。
“嘶——”沈念实在没想到她胆子能那么大，连忙在人得逞之前按住裤头。
窗帘只拉了一半，天幕下，A市繁华的夜景倒映在玻璃上，离得很远，看着却近。
趁着沈醉没反应过来，沈念双手将人兜住，核心位置发力，直接从沙发上站起。
沈醉口中发出惊呼：“啊——”
“这么重要的事，不得换个地方‘审讯’？”沈念将人往上掂了掂，“嗯？”
沈醉双手紧紧缠绕在她肩背，水蛇一样挂在她身上。
沈念转身，带着人返回主卧。
这次“审讯”花了很大力气，检察官在床上躺了一整夜，第二天哑着嗓子上班还差点迟到。
……
莫槐来接沈念去机场。
“那边都安排好了，下飞机之后就可以直接过去。”
沈念淡淡“嗯”了一声。
莫槐一边翻着手机，一边偷偷观察她表情。
顿了顿，她开口：“沈总的助理昨天晚上跟我要你的行程表……”
她欲言又止，沈念朝她看过去。
莫槐一咬牙：“我说是临时提前过去，行程表得过两天才能弄出来。”
沈念颔首。
莫槐松了口气，又吩咐前面司机开车。
沈念窝在座位上，阖着双眼闭目养神。不知道为什么，莫槐就是觉得她没有睡着，甚至注意力比往常还紧绷。
到了机场，她带上口罩和墨镜前往安检。
“沈醉那边……”突然，沈念侧头与她说话。
莫槐打了一个激灵，转头朝她看去。
沈念声音没什么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交代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以后我自己会找机会解释，不要暴露我之后的安排。”
莫槐连忙点头：“我知道。”
沈念轻笑一声，听着绝不是什么喜悦的情绪。
她问：“她对澄月渗透到什么地步了？”
“咳。”莫槐轻咳一声。
随即，她摇摇头：“沈总很尊重你，虽然这两年重要资源大都是她那边提供，但除了打听行踪，她没有干涉过澄月内部事务。”
沈念别开脸。
“……”莫槐绕到她面前，“你不信？”
“不是。”沈念表情全藏在伪装之下，莫槐也无法看清。
她将口罩往上提了提，没有继续话题，只是淡淡说了句“走吧”，便自顾自前往入口。
莫槐松了口气，提起行李小碎步追赶上去。
绕了一大段路，经过两次转机，当天夜里，沈念在离A市并不算远的Y城下机。
莫槐坐她隔壁，知道她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刚出了机场就急匆匆要安排晚餐。
“不用。”沈念婉拒。
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夜里八点，并不算太晚。
“和那边联系了么？直接去医院。”
莫槐五官都皱成一团：“你不吃点填填肚子？”
沈念摇头。
她早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初出茅庐的学生，车内气压很低，司机直接更改导航路线，连莫槐都不敢忤逆。
赶到医院已经是9点多，她按照地址寻找病房位置，在走廊上遇到刚打算出去抽烟的姜树白。
“……”姜树白愣怔一下。
沈念淡淡瞥他一眼，脚步都没听，径直越过他往前走。
“诶！等等！”姜树白回神，将人喊住。
沈念驻足。
姜树白咳了咳：“你奶奶已经睡了。”
他抓了抓头发：“你咋这么晚？明早再过来吧。”
沈念似乎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继续往前走。
但她很快停了下来，看向身旁莫槐，压低声音：“你到下面等我。”
莫槐：“他不是说病人已经……”
“我去看一眼。”沈念又道，“看完就下去。”
“行。”莫槐深吸一口气，医院古怪的消毒水味充斥她鼻腔。
她转身，顺手带走了一旁的姜树白。
安静的走廊上，沈念放轻了脚步声。
这个点对于探病而言确实有些晚，住院区非常安静，只能看到惨白的光从一扇扇半开的房门挤出，铺成一片静默的地毯。
透过一扇扇半开的房门，她看到里面或卧或坐的病号。
世人的痛苦总是各异，每个人在不同的困境中苦苦挣扎。
所以，当她走到尽头单人病房区域，悄无声息打开门，借着走廊灯光打量病床上那位老太太时，她竟生出些违和的不真实感——
老太太满头银丝，双手交叠放在胸口，睡得非常安详。
她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那些复杂的续命医疗装置，看起来就像个在家中正常入睡的老人家。
一开始，沈念觉得那张脸是陌生的。毕竟，她对到沈家之前的事没有任何印象，甚至，她对自己在沈家的童年也是模糊不清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慢慢地，她又从那张脸上看出些许亲切感。
某些零碎的梦境一点一点清晰，病床上的人好似站了起来。
在一间有些熟悉的农家小院中，她端着碗追在沈念身后，哄着前头的小姑娘吃饭。
被压抑很久的饥饿感这才泛起，又急又痛，烧灼着沈念肠胃。
“叮铃铃——”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蓦地响起。
沈念猛然回神，掏出手机，手比脑快按了挂断。
她愣怔间，沈醉的消息提示框跳动起来。
【？】
【不方便接电话么？】
沈念解锁了屏幕。
【嗯。】
顿了顿，她又编辑：【等我回酒店打给你。】
A市，公寓客厅。
沈醉看着这两条消息有些疑惑。
沈念回复很快，证明她就拿着手机。可她却说，要等回酒店才能说话。
【好。】
没有多想，沈醉简单回复后放下手机。
Y城医院。
沈念收起手机，意识回笼一瞬，她感觉双腿有些酸痛。
时间接近22点，夜色更深了，窗外枝桠摇晃，她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在门口站了半个小时。
该离开了。
沈念回身，打算把门关好之后便下楼找莫槐会和。
但她折返到门边时，瞳孔骤然一缩——
原先安静睡在病床上的老太太，不知怎么居然醒了过来。她费力地侧过身，似乎想从床上坐起来。
沈念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对方身边。
“树白？”
老人家伸出手，同时呼唤儿子。
沈念愣怔一秒，接住对方。
“咦？”老人家很敏锐。
她察觉来人手指过于纤细细腻，有些疑惑抚摸两下。
顿了顿，她又问：“张护士么？”
沈念身体有些僵硬，实际上，她的脑子似乎也一同被定住，不知该如何处理眼下情况。
她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嗓音：“你要做什么？”
“我儿子在哪啊？”老太太态度很温柔，“小张护士啊，你帮我看一看。”
她说话的时候保持着平视的姿势，没有焦距的双眼盯着虚空。
沈念伸出没被握住的那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老人家没有任何察觉。
“……”沈念屏住呼吸，感觉胸口有些闷痛。
她其实早在姜树白口中得知老人家双目失明，但真正亲身察觉，汹涌的情感还是让她感到无措慌乱。
不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
“小张护士？小张护士？”
“他不知道去哪里了。”沈念声音很轻，“你想做什么，我来帮你。”
老人家皱着眉头：“我想回家。”
她靠在软枕上，精神难得还不错：“你们医院住一晚上多贵啊？家里没多少存款啦，我不想住在这儿！”
沈念扯了扯嘴角。
她说：“你安心在这里养病，钱财那些事情自然有年轻人去操心。”她又抿了一下唇，安慰一般道：“我看你儿子其实很富裕，住院和治疗的钱早早就打过来了。”
老人家苦笑：“哪能啊。”
“真的。”沈念抚摸她后背，“难道你听医院催过你们付费？”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
“你要上厕所吗？还是喝点水？”沈念总想做点什么。
胃部的烧灼感还在维持，特别是沉默下来时，那处存在感越发强烈。
烧得她心神不宁。
老人家摇了摇头。
她攥紧沈念的手，突然又道：“我说的话他都不愿意听了，小张护士，你帮我劝劝他，我都老了，眼睛也就这样了。
“我不想治。”
沈念低头看着她满是岁月痕迹的手掌。
“可是……”
“树白如果真的有钱，就该用到正事上！”
沈念抬眸，有些疑惑：“什么正事？”
“找人呀！”老太太一抖，脸上松弛的肌肤都绷紧许多。
她努力睁大那双无光的眸子，瞪着虚空，像要突破这些年累积如山，难以跨越的时空。
“我们念念还没找回来呢！”
沈念原以为自己熬过了重逢第一面，可还来不及嘲笑命运技穷，就被这句话狠狠击中眉心。
她有些眩晕，胃部的烧灼感趁机突破，疼痛逐渐朝四肢百骸蔓延。
老太太还在呢喃：“我们念念还没找回来呢……”
沈念用力咬了一下下唇。
“念念？”
“嗯。”
“……念念是谁？”
“念念是我孙女。”老太太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但这笑意很快衰败凋零：“……她五岁的时候走丢了。”
沈念：“怎么走丢的？”
“唉——”老人家摇摇头，又很快低垂下去。
“她爸爸难得回来一趟，带她出去玩。可念念怕生，也不怎么认识她爸爸，出去后趁着树白给她买零食……跑掉了。”
沈念怒极反笑，只是这笑已经压抑到发不出任何声响。
她伸手，小心翼翼碰了碰老太太银白发丝。
“他是这么说的？”
对方反应了两秒，点头：“嗯。”
她又开始自责：“是我和她爷爷不好，那时候光想着让他们父女培养感情，没考虑到念念会害怕成那样。”
沈念的爷爷叫姜阿生，十年前就去世了。
“……”沈念扯了扯僵硬的唇角。
老太太便叹了口气：“早知道，早知道……”
“快20年了吧？”沈念反握住老人家的手，“你们一直在找她么？”
“那当然！”老太太点头。
沈念眯起眼：“丢孩子的地方，离家里远吗？”
老太太很乐意跟人提起自己的孙女。
她摇头：“不算远，在旁边县城，我跟她爷爷经常带她过去……但是……”
沈念便道：“既然这样，她就算怕她爸爸故意跑掉，也该找得到回家的路吧？”
老太太没说话。
时间太晚了，她精神肉眼可见没有刚才那么好，眉眼间有些困倦。
沈念原以为她不会回答，想着劝人躺下去睡觉时，突然听到对方呢喃了一声。
“是啊，是啊……”
沈念：“……”
老人家收紧手指，沈念竟感觉自己被攥住的手掌生出缕缕难言的疼痛。
她听到对方说：“可是……她一直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老太太有些难过。
她问沈念：“你说，我们家念念，是不是迷路了？”
沈念喉咙里堵着东西，这让她花了很长时间才重新开口。
“嗯。”她回答老太太，“迷路了。”
老太太表情哀伤。
“这路好长啊……”沈念轻轻靠上她肩膀。
“奶奶，这路好长啊……”
老人家茫然一瞬。
大概觉得自己影响了身边的姑娘，她扶起沈念：“小张护士，你不用管我，让树白……”
“我不是小张护士。”沈念顺着她后背。
还是夏季，夜里气温依然很高，但她还是帮老人整理了一下领口。
“哦哟，真不好意思。”老太太很疑惑，“你不是小张护士啊，那你……”
沈念很轻笑了一下。
她身上疼痛褪去些许，胃也不再烧得厉害。
“念念。”她凑近老人，“我叫，姜念念。”
——
“姜念念”这个名字是沈念在莫槐送来的失踪女童案件中看到的。
这条消息本该被筛选掉，因为名为姜阿生的老人报案后不久，他儿子，也就是姜念念法律上的父亲姜树白便到警局撤了案。
也不知道沈家在里面发挥了什么作用，总之，这个案子再没被提起。
莫槐找到的资料太多太冗杂，其中就包括这样不该被记录的。她之前跟沈念说需要时间筛选，便是要处理掉这些无用信息。
但沈念先一步碰上了姜树白，有了精准的关键字，这条消息便直接脱颖而出。
那个失踪女童，叫“姜念念”。
老人家夜里精力不好，哭了一会便困得睁不开眼睛。
沈念承诺明天一大早过来，她才恋恋不舍睡去。
她回到楼下，没看到姜树白人影，倒是晒了一个多小时月光的莫槐正在踱步消磨时间。
见她出来，莫槐贴心解释：“姜树白走了。”
她走近几步，看到沈念肩头的深色水渍：“你们……”
沈念有些疲惫：“先回去。”
“嗯。”莫槐点点头。
她没有和莫槐多聊私事，只在车上简单安排了后续计划，包括给老人转院，重新购买房产安置对方等等。
莫槐一一应着，直到听到某一句话时身体突然一震。
她抬头，确认道：“……你说什么？”
沈念声线毫无起伏，重复道：“收集当年领养案沈家的罪名。”
莫槐耳朵莫名发热。
她攥着手机：“沈总那边……”
“关她什么事？”沈念打断她。
莫槐：“……”
“我被领养的时候她也只是个孩子，她并不清楚沈璧的所作所为。”沈念靠进座位中，目光没有焦距盯着虚空。
“关于当年的事，她同样被蒙蔽。”
莫槐咬着下唇，脑子几乎一片浆糊。
她是沈念经纪人，澄月刚发展起来的时候没钱又没人，她亲自当过沈念一段时间助理，知晓这两人感情深厚。
见沈念已经闭上眼睛，她也识相不再多说，只老老实实在备忘录里记下这一条。
她其实低估了沈念决心，因为不久之后就有自称是受沈念聘请的专业律所联系她，要配合收集线索。
当然，这是后话。
两人回到住宿的酒店，简单道别后各自回屋。
沈念洗完澡出来已经过了11点，她靠在床头打开手机，和沈醉的联系页面还停留在几小时前。
【等我回酒店打给你。】
【好。】
沈念看着这几个字，手指在屏幕上不断拨动，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按不下去通话键。
和自己僵持了半小时，她选择放弃。
沈念：【有点晚了，我想早点休息，下次再打电话。】
沈醉正在看明天的项目书打发时间，手机震动第一时间她便拿了起来。
看到沈念消息，她抿了一下唇，终究没有多说。
沈醉：【嗯，累了就好好睡一觉。】
想了想，她又发：【晚安。】
“晚安？”沈念呢喃着这两个字，脑海里闪现的却是病床前老人含泪的混浊双眸。
她的心蓦地抽疼一下。
沈念：【晚安。】
……
三天后，沈念离开Y城，按照约定进入蔡康剧组。
电影拍摄节奏非常快，剧组众人每天早起晚归，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
“咔——”蔡康在镜头后面朝她比了个大拇指，“非常好。”
助理立刻上千给沈念递毛巾和水。
沈念喝了一口，擦着汗走到蔡康身边，和他一起看刚才拍摄的片段。
“太棒了，你对这个角色的把握已经接近完美！”蔡康完全是发自心底在夸赞，“比我之前预期的还要好。”
沈念扯了扯唇角，并不邀功：“你的处理方式很高明，才让‘罗辉月’这个角色有足够发挥的空间。”
“嘿嘿。”蔡康很开心，“还得是你开口才能夸到点子上。”
他抬头，突然瞥见沈念眼下青黑。
虽然这符合角色状态，但蔡康总觉得沈念精气神和之前拍《庄周册》有很大差别。
“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蔡康斟酌着问，“你身体受得住么？”
沈念点头。
“嘶——”蔡康摸了摸下巴，“拍摄进度很顺利啊。
“要不这样，这周末我们放个假，你也休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念打断：“我不需要休息。”
蔡康：“啊？”
沈念意识到自己失态。
她摸了一下鼻梁：“你觉得辛苦吗？需要休息？”
“……倒是还好。”
“那抓紧拍摄吧。”沈念道。
她看着蔡康：“你也知道，我后期要去另一个剧组。”
蔡康沉默两秒，点了一下头：“行，你撑得住的话。”
他低头查看拍摄表格：“……你要这么拼的话，到时候可能都不需要轧戏，直接就能杀青然后过去了。”
沈念“嗯”一声。
“段文茵是谁啊？”今天的拍摄已经结束，蔡康忍不住八卦，“以前没听过这个导演，你怎么突然跟她合作起来？”
沈念没细说，只笑着道：“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毕竟这两位都是算是她的恩人。
“行！”蔡康点点头。
闲聊结束，沈念返回酒店休息。
洗漱过后，她先是给桑丽那边打去视频通话。
桑丽就是她双目失明的奶奶。
在医院系统检查过后，她被沈念接了出来，暂时安置在一家高端疗养院进行后续观察和治疗。
这种疗养院费用昂贵，但对病人照顾无比周到。
这段时间，工作人员已经熟悉沈念每天的来电，一接到通话请求立刻便接通，直接送到老人家面前。
桑丽吃过晚饭，这时候正躺在床上享受按摩。
听到沈念声音，她乐呵呵喊了声“念念”。
沈念问她今日情况，老人家照常念叨，说想她，又说想回家去，怕浪费沈念来之不易的工资。
“这钱已经扣了，你不住也拿不回来。”沈念故意蒙她，“现在回去，钱不就打水漂了嘛？”
桑丽“哎哟”一声。
“不贵的，你安心待着比什么都重要。”沈念又安抚她。
她笑着从镜头里观察奶奶，目光落在那双混浊的灰色眸子上。
“等我这边工作结束，我就过去看你，好不好？”
“嗯。”自从两边相认之后，老人家就放下了一个大包袱，看着无忧无虑。
“不用担心我，念念要好好工作啊。”
沈念“嗯”了一声。
气氛很和谐，但老太太突然问：“念念，我怎么好久没见到树白了？”
她看不到沈念脸上表情已然僵住。
沉默两秒，沈念问：“你很想见他么？”
“唉——”老人家思维跳跃很快，没回答，只是问，“他是不是又自己跑没影了？”
沈念没纠结太久：“……嗯。”
“树白那孩子，真，真是气人！”屏幕那头，老太太拳头都攥起来了。
“他从小就那样，爱玩爱闹，一点都不成器。
“你都已经这样大了，他居然还这么不像样！”
沈念趁机道：“你不用担心，他……他好像在哪里都能活得挺好的。”
“嗯。”老太太赞同点头，“之前还跟个女人出国，一走十来年连个电话都没有！”
“呵。”沈念冷笑。
她的手指放到昨天律所刚传真过来的文件上：“是啊，说不定趁着我照顾你，他又跑出国找那个女人去了。”
老太太气得龇牙。
她考虑着沈念感受，没有再说，反过来安慰道：“你，你如果怨恨他，奶奶……”
“我不恨他。”沈念摇头否认。
她看着老太太，放柔了声音：“奶奶，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把我们的日子过好。
“至于其他人……”
她侧过头，看着文件上其中一个被告人。
“他们会有自己的归宿的。”
老太太没听出她话里有话，很快又被沈念转移话题聊起疗养院的伙食。
两人说了大半小时话，沈念便嘱咐她早点休息，挂断了电话。
提示框里有好几个红点，一个备注为“永安律所曹正芬”的账号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沈念点开对话框。
【我看过了，基本没什么问题。】
【提起诉讼吧。】
虽然是深夜，但对面显然还没下班，秒回了消息。
曹正芬：【好的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