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暖,洞房花烛。
苗霜睁开双眼,浓重的血色遮蔽了视线。
心口的痛楚还未消退,耳边风雪呼啸,骨头缝里都沁透了寒意。
就在刚刚,他被泊雁仙尊贯心一剑结果了性命。
炼虚修士,半步合道,两人缠斗七七四十九天,苗霜终以半招落败。
技不如人,他也认了。
都说邪不压正,他这作恶多端的祸世魔尊终于结束了罪恶的一生,想必那些正道修士正在拍手称快,互相庆贺着过大年吧。
只不过……
早已在风雪中冻僵的身体逐渐回暖,苗霜感觉自己又能动了,他慢慢活动了一下手腕,掌心在胸前摸了摸。
心口并无伤痕。
早该在滔天剑意中四分五裂的心脏还在跳动,甚至因为惊悸,跳得比平常还欢快许多。
……
怎么回事?
他还活着?
随着他的动作,眼前的红色竟也跟着晃动,苗霜这才发现,遮蔽他视线的并非流进眼睛里的血,而是一块红布。
他一把将红布掀开。
细腻的红色绸缎绣着金线,喜庆又贵气。
什么东西?
红盖头?
即便是处变不惊的魔尊大人,也为自己莫名其妙盖上红盖头披着嫁衣坐在洞房里扮新娘子而震惊,他抬起头来,环顾四周。
半透的床幔垂下,大红囍字帖在窗棂上,耳边嘈杂退去,别说什么呼啸风雪,就连床头燃着的红烛烛光都没有晃动一丝。
毫无疑问,这里不是他殒命的万魔峰,甚至可能不是修真界,而是一间凡俗人家的婚房。
苗霜:“……”
稀罕。
头回知道死后的世界是这样的。
他并不相信自己在泊雁仙尊的剑下能够侥幸存活,可他的意识还在又是事实。
莫非是杀他的人将他的神魂拉进了某种幻境,让他在欲|海中迷失自我,好让他走得舒服快活些?
但那是合欢宗修士才能习得的绝技,他偷师都没偷成,怎么看也和光风霁月的泊雁仙尊不沾边吧。
泊雁仙尊一生除魔卫道,想必不会心慈手软,给他这个魔头送来临终关怀。
那就奇了怪了……
正思索着,屋外忽然传来说话声:“将军快些进去吧,别让夫人等太久。”
那声音尖声细气,笑吟吟的,又隐隐透出威胁:“毕竟是陛下钦赐的婚事,圣恩浩荡,将军还是要高兴些才好。”
……将军?夫人?
不过是被死对头捅了一剑,他苗霜就从堂堂魔尊变成了将军夫人?哈?
想他昔日统领万魔,每天上赶着想和他双修的人不计其数,虽然那些歪瓜裂枣他一个都看不上……但最次也该是将军嫁他。
一想到自己将成他人胯|下之物,苗霜就不禁有些恼火,这将军夫人谁爱当谁当,反正他苗霜不当。
他抬手就要掀了这婚房,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凡夫俗子一点颜色瞧瞧,可手刚抬起来,他表情就僵住。
体内竟一丝法力也无!
门扇微动,外面的人要进来了,千钧一发之际,苗霜果断收手,抄起红盖头重新顶在了头上。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暂且不知对方底细,先静观其变。
有人进来了,苗霜却没听到脚步声。
只有木轮碌碌轧过地面,经过拆去了门槛的房门,缓慢朝他接近。
许久,那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的将军终于来到他面前,掀开他匆忙覆在头上却并没盖正的盖头。
被红色遮蔽的视野再度亮起,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对方的手。
一只伤痕累累的手。
被拔掉的指甲还没完全长好,手腕内侧层叠的伤疤证明这里的筋脉似乎被挑断又续接过,也因此,这只手已变得不甚灵活,掀个盖头都十分困难。
这人受过重刑。
视线顺着手臂往上,苗霜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在万魔峰被正道修士围攻的那四十九天,他日日夜夜都面对着这张脸,就在两刻钟前,这张脸的主人还神情淡漠地睨视他,毫不留情地将冰冷的长剑送进他的心口。
“泊雁仙尊……”苗霜狠狠地咬着牙,恨不得将这四个字嚼碎了吃进肚子里。
祁雁抬起眼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神情并没因这个称呼而产生任何波动。
苗霜:“……”
不对劲。
这人好像不是泊雁仙尊。
虽然泊雁仙尊也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死样子,但更多的是孤绝疏离,清冷出尘如高岭之花。
而现在这个……
不知道是不是受过重刑的缘故,那眼神漠然如一滩死水,深黑得近乎阴郁。
而且,他好像不认得他。
如果泊雁仙尊发现他还活着,绝对不可能是这样一种漠不关心的反应。
怎么回事?
此祁雁非彼祁雁?
可他又笃定自己不会认错,面前这副躯壳里装着的确是祁雁的神魂,化成灰他都认得出来。
姓祁的失忆了?
捅了他一剑,又把他忘了?
这和操完他提了裤子就跑有什么区别?
四目相对的寂静之中,门外那道尖细的嗓音再度响起:“那老奴就不打扰将军行|房了,陛下钦定的良辰吉时,还望将军和夫人共享春宵~”
房门被人带上,苗霜往门口一瞥,眯了眯眼。
一口一个陛下,看似是贺喜,实则分明是威胁。
一个尖声怪气的死太监,竟能对将军指手画脚,这究竟是哪朝哪代,不阴不阳的东西也敢这般颐指气使?
等等。
死太监说的话倒是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将军、皇帝、赐婚……
有点印象了。
这好像是他之前看过的那本书里的剧情。
两个月前,他随手砍翻了几个不识好歹的正道修士,捡了他们的储物法宝,收了几件可有可无的破烂。
这些正道修士身上的东西甚是无趣,一些仙道典籍,他当柴火烧了,只有一部凡俗话本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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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有意思,原因无他,里面的主角是苗霜和祁雁。
他和祁雁争斗千年,不光是修真界,就连凡间也开始流传关于他们的事迹,经过一些人添油加醋,编得比他们的真实经历还热闹。
记得之前听说,凡间管这叫什么……“铜仁”?
出于无聊和好奇,苗霜翻开了捡到的铜仁话本子,想看看这些凡人究竟怎么编排他们。
话本名为《圣蛊》,内容倒是十分新鲜,里面架空了一个叫做“雍”的朝代,祁雁被塑造成了雍国将军,为国家出生入死,战功赫赫,却又因功高震主遭皇帝忌惮,欲除之而后快。
恰逢苗疆“圣蛊”现世,得之可得天下,大雍皇帝派祁雁踏平了苗寨,却没能带回圣蛊,只带回一个空盒子,便借此机会治了祁雁的罪,下狱施刑,逼他说出圣蛊的下落。
祁雁被废了一身武功,折断手脚,依然闭口不言,昏君便又想出一招狠的——一纸诏书赐他大婚,美其名曰看在他为大雍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放他一马,办点红事冲冲喜,实则赐了他一个苗医为妻,这苗医不光心狠手辣恶毒如蛇蝎,还是个男的。
是的,没错,这苗医便是他这个凶名能止小儿夜啼的堂堂魔尊大人,苗霜了。
至于魔尊和苗疆究竟有什么关联……可能因为他名字里带“苗”吧。
又或者是魔修在凡人眼中恶毒如巫蛊。
总而言之,话本的内容虽然十分新鲜,但和他或祁雁着实不沾边,没办法,铜仁话本子多了就是这样,除了名字还是那个名字,其他都属于杜撰成分。
苗霜将其定义为某个爱看仙尊落难的家伙释放杏癖之作,没什么营养,也就闲来无事翻两眼。
正道修士们杀来的那天,他正窝在万魔殿里看话本呢,把书往怀里一揣就迎上了祁雁的剑,到死,书应该还在身上。
或许是因为这个,导致他没在祁雁剑下灰飞烟灭,反而掉进这书中的世界里来了。
炼虚修士的交锋连空间都能撕裂,发生什么都不稀奇,只是他不明白,他进来也就罢了,祁雁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是死了才神魂离体,祁雁呢?
莫非这位天天追着他杀的仙道魁首其实是个深柜,给他这祸世魔尊殉了情?
苗霜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只怕是祁雁杀完他收缴他的法宝,看到了他身上的书,才被吸进来的吧。
也不知这位一辈子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清绝傲岸的泊雁仙尊,看到自己被编排成话本里的样子,内心作何感想。
苗霜慢慢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轮椅上的人。
昔日身骑战马,手握长|枪,以一敌千的大将军,如今已腿不能行,手不能提,只能借轮椅行动,重伤未愈,大红的喜服更衬得他面色苍白憔悴。
但那副清俊的眉眼又冷淡一如往日,无论门外阴阳怪气的太监如何挖苦,无论昏君如何逼迫羞辱,深黑的眼眸都始终平静无澜。
苗霜深吸一口气。
某人这副明明大难临头却又心如止水好似事不关己的死样子,还真是让人……
唧儿邦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