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捕周南胜的当天,许敬元再次来到梧桐的校舍。
他放了一把车钥匙,一张周南胜的照片,还有一封情报,是关于周南胜被送回后方的情报。
情报上着重说了周南胜已经叛变,要求红党方面锄奸,情报的最后落款依然是大圣,不过许敬元这一次加了一句暗语:看我七十二变。
这是为了以后有紧急情况需要发电报或者打电话联络用的。
周南胜在上海当了多年站长,和红党之间有不少仇隙,让红党来出手正好合适,这样自己也能脱掉干系。
至于那辆车,还是当初斧头党留下的车。
许敬元一直没有用,现在留给红党那边执行任务倒也合适。
梧桐看到情报的时候,再次找到曜日。
说起来,这大圣的派头真大,就盯着他这个组织部长使唤了。
“你已经搬进公共租界了,他还能找到你吗?”史崇耀问道。
“是啊,这个人本事很大啊,情报来源非常广,竟然连特务处上海站站长的情报都有。”
“好吧,这件事情我们来处理。”
“你要怎么做?”梧桐问道。
史崇耀说:“我想我们必须截杀周南胜,这个狗特务罪孽深重,我们好多同志都死在他手上。
前年七二二,他下令冲击齐公馆,导致我们十数名同志被捕,最后被残忍杀害。
去年,有很多进步的抗日同志被他们秘密绑架,死在牢里。
连交通站都有两个同志落在他们手上,之前找他们要人的时候,他们根本交不出来,只敷衍说已经逃跑了。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叛变了,我们杀了他,也是为民除害。
这种人不除,实在难以平息怒火。”
梧桐点点头,光是上面说的事情足够让周南胜死上百回了,至于周南胜是否叛变已经不重要了,那只不过是给同志们下手的一个理由罢了。
“你们小心一些,我先走了。”
“下次见面,你直接到公共租界复旦校舍的街头找我,这次改了个名字叫积善中医馆。”
“好。”
华界已经不能待了。
国军节节败退,小鬼子第3师团已经打到跟前了。
第二天,周南胜被送出了法租界。
他本以为黄铭启会在这里动手,没想到自己真的可以走。
可怜自己在上海这么久,连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最后还被手下出卖。
玩了一辈子的权谋,最后落得这种下场,实在可悲。
汽车在进入沪松公路去往松江的时候,被一辆道奇车拦下。
道奇车上下来三四个人,都拿着手枪。
他们确认过周南胜的样貌后,直接开枪,然后扬长而去。
“组长,有人抢在我们前面开枪了。”张学卫对着汽车后面正在抽烟的许敬元说道。
“我又没瞎,走吧,既然有人干了,就省得我们动手了,结果都是一样的。”许敬元把烟扔出窗外。
他出现在这里自然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向来喜欢做两手准备。
“好。”张学卫可不管这些长官的死活,他现在跟钱海峰一样只认许敬元。
前几天他的家人给他来信了,说在重庆很好,让他不用担心。
这个时候还能收到信,多亏了组长,是组长动用了特务处的渠道。
上次执行锄奸任务,张学卫获得了一大笔奖金,他已经让组长帮忙汇到重庆去了。
前些时候,上面颁了嘉奖令,提升他为少尉队长,这也是组长在其中运作的。
在职场中最重要的事就是跟对老板。
张学卫自认为跟对了。
回到法租界后没几天,黄铭启再次召集他们碰头。
依然是那家难吃的咖啡餐厅。
许敬元还没说什么,应智强先有意见了:“我说就不能换一个地方吧,这里的食物实在难以下咽。”
黄铭启直接拒绝道:“上海不就流行喝咖啡吗?你这样要脱节的。”
他问许敬元:“上次回来,你只在电话里说周南胜死了,具体过程是怎么样的?”
许敬元摇摇头说:“不是我干的,他还没有到我设的埋伏点就死了。”
“是谁干的?”
“不知道,他在上海仇家那么多,说不定老早就被人盯上了。那帮人一直等到周南胜出了法租界才出手,也算是有些耐心。”
“也好,那他的死就与我们无关了。”黄铭启看起来心情不错,不愿深究,人都死了难道还给他办个追悼会吗?
“这次上面给了我们新的任命。我呢,当这个上海站站长,智强当副站长主管情报,至于许老弟,资历浅一些,升少校军衔,担任第二副站长。”
这一下,连许敬元都有些惊讶了,离上次的两级跳才过去三个月,这就又升了?
不过这是好事,至少工资涨了。
虽然上海站已经发不起钱了,但是黄老哥会自掏腰包的。
应智强问:“穆连山怎么安排?去杭州站当副站长吗?他手底下那些人怎么办?我可不敢用。”
黄铭启回答道:“这两天就调过去,这些人你不用的话,我来处理,只要不让他们接触核心机密,就算这样闲置养着也无所谓。”
应智强点点头。
黄铭启说:“我们的军队要战败了,以后上海这个敌占区将会变得十分重要,我会陆续把之前的人员从后方调过来,到时候分到你们手下调配。”
说完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战败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精锐尽出的情况下。
如果说平津陷落,是因为抵抗力量不强。
那太原和上海的陷落,实在是两军实力差距太大了。
“怎么升了站长,反倒叹气了?”许敬元笑着问道。
“其他部队撤走了,第88师被要求留下来断后,我听说他们准备在四行仓库做抵抗。”黄铭启叹气正是因为这个,他叔叔走的时候,让他多关照一下留下来的弟兄。
实际上,第88师留下来断后,是委员长做出的决定。
九国公约签字即将在比利时召开,他希望第88师的牺牲得以在国际观瞻中,让中国赢得同情和支持。
“我们能做什么呢?”应智强问道,很显然这是一场战争,他们根本插不上手。
“给予他们弹药和粮食支援,必要的时候要接应他们进入公共租界,护送他们离开。”这已经是黄铭启能做到最大的关照了。
只要能让他们进入租界,到时候可以暗中搭乘外国人的轮渡去往沿海城市,这一点问题倒是不大。
最大的问题是,现在苏州河处在日本人的封锁中,怎么才能从公共租界将弹药运过苏州河到四行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