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乙骨忧太的情况其实并没有好到哪去。

    脸上、身上都有好几处重击导致的淤青,破损处的布料被涌出的血液黏在发黑的创口上,白色上衣此刻已是红黑白交错,狼狈异常。

    七月净火很想让他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蠢货,我弄死你了怎么办。”

    蜡痕怪物腾跃到空中,一个翻身,长长的尾部有如利剑一般斩下,快到来不及闪躲。

    乙骨忧太拎着七月净火往前一丢,背部被怪物尾部击中,重重地落在地面上。

    他反应迅速地横滚,躲过蜡痕怪物的追击。手脚利落地爬起身,不管不顾地将全部咒力灌入刀中,全力挥舞,逼得蜡痕怪物不断后退。

    “圣痕发动的下一秒,我会放出里香,咒毒对里香应该不起作用。你必须留有足够咒力保护自己,我没法保证里香不攻击你。”

    “你还有没做完的事吧,就甘心这么死在这里?”

    七月净火手脚并用地爬起,尽可能地远离交战中心。

    “快啊。”

    她听见乙骨忧太的喊声,咬紧了牙关。乙骨忧太说的并非是当下的最优解,如果他足够果决、足够理智,就应该直接放出里香,不管她是否会被里香攻击,至少乙骨忧太能幸存。

    自己的术式效果在咒力耗尽的情况下是否能够施展,乙骨忧太目前受伤的身体能否撑得住再一次的大出血,施展术式后的效果经受不起攻击怎么办,她将乙骨的血液(实质是咒力)抽走后里香缺乏咒力怎么办。有太多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了,一个不慎,两人都得栽在这里,这种方法唯一的优点就是自己的幸存概率比之前的更高。

    她不想死,她也曾下定决心不再对同伴和普通人使用术式。无边无际的血海只会让她和世界的距离越来越远,他人隔海投来的目光逐渐模糊成一颗颗挂在夜空中的星,遥远、孤高、冷漠。

    可是第一次,同伴发出了对他使用术式的要求,弹尽粮绝的时候,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乙骨忧太,这是你自找的。

    神明啊,佛祖啊。

    拜托了,让她一次成功!

    中指与拇指相抵,食指立,结期克印。降魔除恶,服食金刚无上智慧之果。

    【罪与罚·圣痕】

    七月净火瞳孔震颤着,手却异常的稳定,她不断回想着训练时的手感,稳定着自己施术的情绪,从这些情绪中榨出最后一丝咒力。

    五条悟的话又一次在她耳边响起。

    【小净火,你记住。咒术师有些时候会刻意让自己陷入疯狂,从极致负面的情绪中提取更多的咒力。但是你不一样,你的术式注定了你不会缺少咒力,理智才是你最有利的武器。仔细观察,好好地感受对手的咒力流向,像杠杆一样,用自己的微小咒力撬动对手的庞大咒力。】

    这也许是圣痕出现以来最平静的一次施术,也许得益于被施术对象的许可,没有激烈的抵抗,没有剧烈波动的术式,甚至没有飞溅的淋漓鲜血。一道十字型的创口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乙骨的额头上,血液顺着额头流下,乙骨周身的咒力突然刮起了一道龙卷风,长长的风柱由乙骨一路延伸到七月净火,属于乙骨的幽蓝色咒力在她身上燃起,乖顺地受她操纵。

    “来吧,里香”,乙骨低声呢喃,虔诚地亲吻无名指的银戒。

    黑气翻涌,大地开裂,浓重的黑雾瞬间在乙骨身旁铺开,月白的咒灵于雾中现身在乙骨身后,张开了她狰狞的獠牙。细长尖利的手爪,美杜莎形的蛇发,纠集成团的下肢。

    这就是特级过怨咒灵——祈本里香。

    “不准伤害忧太!”

    初登场,里香就发出一声尖啸,径直冲向正在抽取乙骨忧太咒力的七月净火。

    七月净火严阵以待,用乙骨忧太的咒力在身前构筑出厚厚的防护,却在碰撞的前一刻,浑身一颤,将所有咒力瞬间附于脚下,横滚出去,还是被里香的爪子擦伤了肩膀。

    “乙骨忧太你这坑货,你的咒力根本挡不住里香!”

    乙骨忧太被蜡痕咒灵一头撞飞,额头上汗珠混杂着血迹,他扭头看向里香,喊道:“里香,她没有伤害我,这边的才是敌人。”

    里香来回反复地看,手掌无措地张开又合上。

    “过来!里香!”

    乙骨忧太脸色狰狞,咒力被抽取的感觉并不好受,像是在人身上开了个大洞,血液、细胞液、组织液、脑液、脊椎液连同着其他珍贵的东西一起,源源不断地从身体里跑掉。

    但没有关系,他们都要活着走出这栋红房子,这是必要的牺牲。所以里香,过来,杀了这个咒灵。

    “忧太!”,里香浮起,飞向乙骨所在的地方,一巴掌扇飞了蜡痕咒灵。

    好强!七月净火暗自握拳,里香主攻,两人在一旁辅助,说不定真得能祓除这个特级咒灵。

    蜡痕怪物对上里香,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嚣张,无论是速度、咒量、还是攻击力,里香都更胜这怪物一筹。

    控住它几十秒,就足够里香撕碎它了。七月净火隔空召来荡旋索,在磅礴咒力和角动量的加持下,镖头越转越快,集中一点,顷刻飞出,奔若雷霆,眨眼便扎透了蜡痕怪物半身。

    剧痛下,蜡痕怪物双眼发红,周身凭空燃起几朵萤绿的火焰,凄厉的叫声伴随着刺鼻的蜡油味一瞬间遍传整个空间。

    “不好”,乙骨忧太拔脚就往七月净火方向狂奔,断牙项链还在他身上。

    “看不起谁呢”,七月净火骂了一声,反向对自己施加圣痕。

    【赤磷跃动·伪】,是通过激活体内血液,刺激各处肌肉,全面强化动态视力、反应力、体力、耐受力的万金油术式。在加茂家原版的基础上七月净火加以改进,将染上毒气的血液驱赶到左臂、胸腔等相对不影响战斗能力的地方,同时加强其他部分的身体能力,让她即使在中毒状态下仍有一战之力。

    “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好了”,她抽回绳索,握住镖头,冷笑,“圣斗士不会被同样的招式打倒第三次。”

    面对冲来的蜡痕怪物,七月净火前冲,腾空跃起,转身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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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飞镖自上而下插入它脑中,在相对运动中拉出一道贯穿了背部的可怖伤口。

    来迟一步的乙骨忧太迅速递上断牙项链,七月净火暂时得以消除咒毒的影响。

    “不行,每当我们攻击起效的时候,它就会发动术式,打断我们的进攻,这样下去只会打成来回消耗的车轮战,必须想办法破开领域,躲开它术式的必中效果”,乙骨忧太眼睛盯着远处逡巡喘息的蜡痕怪物,小声地商量着对策。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你猜怎么着。刚才我们下来的那个楼梯已经消失了。”

    七月净火甩了甩镖,“闭合的领域从内部是打不破的,别想了,消耗战就消耗战,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活。”

    乙骨忧太叹气,这耗得可都是他的咒力。

    七月净火磨着后槽牙,还在回味刚才刺中特级咒灵的手感。如果说对一般咒灵使用术式是舀起一瓢水,攻击五条悟时像是在搬动一座山,那么刚才,她操纵蜡痕怪物体内的血液就是在扯一块胶,粘稠、坚硬,稍稍泄力就会往回缩,那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是特级人类和特级咒灵不同吗?还是每个特级体内血液性质都不相同?

    她环着蜡痕怪物慢慢的绕行,与左侧的乙骨和右侧的里香成三角之势包围住它。

    蜡痕怪物伏低了身体,四角形的眼珠左右滚动着,像是在挑选自己的下一个猎物。

    “啊——”

    这熟悉的叫声一起,七月净火立刻开启【赤磷跃动·伪】。

    可蜡痕怪物并没有朝她攻来,它没有攻击任何一个人,而是直接冲破了包围圈,奔向晕倒的圭吾。

    在所有人思维停滞的那一刻。

    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响起,黑暗的空间内突然透来一束光。

    所有人突然脚下一空,从高空坠落。

    有人从外部打破了领域!

    七月净火眼疾手快,甩出荡旋索缠住外墙处攀援着的水管,减缓自己的下落速度。

    乙骨忧太也被里香接住。只有那蜡痕怪物重重落到地面上,还被昏迷的圭吾砸了一下。

    “新井监督摇来的援助吗?”

    七月净火满怀希冀地朝那处看去。

    烟尘渐隐,一位高大男子缓步走来,宽大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半长头发在他脑后松松绾了个丸子,一袭奇怪袈裟叫他穿得恰如其分,闲适风流。那对细长的眉目柔和地弯起,笑意盈盈地向他们看来。

    七月净火愣了一下,她不认识眼前的人。

    敌人?还是帮手?

    刀剑出鞘的嗡鸣声响起,乙骨忧太那边又和咒灵干上杖了,七月净火却没有动作,还盯着眼前的人打量。

    领域破碎时,施术者会出现术式熔断的症状,暂时无法使用术式,乙骨忧太死不了。这个意外来客才更值得关注。

    “你是来帮我们的吗?”

    她决定打直球。

    他的手从袍袖中伸出,缓缓抬起。

    一个清亮的声音略带笑意地说:“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