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臻道被稳稳抱住,手掌紧贴在来人腰背间,可以轻易感受到衣料下绷直的脊背,衣料被晨雾浸得湿凉,肌肤隐隐传来温暖的温度。
他仰面看,只看见一张俊逸非凡的脸,来人像一节青竹般修直舒朗,看起来很有正人君子的风姿,眉峰微蹙正担忧地看着他。
是来救他的吗?终于有人来救他了吗?
沈臻道脑子混沌不堪,心里一闪过这样的念头,就像一股暖流穿过他饱受拆磨的身体,使他浑身阵颤,鼻子一酸,立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这人的衣服。
沈臻道当然不知道,他手中攥紧的不仅仅是衣服,还有这人披星戴月而来的一颗心。
他小心翼翼地将沈臻道再往上抱,使得被披风遮掩的沈臻道头紧紧倚住他的胸膛,坚定的声音浑着咚咚的心跳声传进沈臻道的耳中。
“师尊,别怕,宋凌带师尊回雪月山!”
这人是他的徒儿,叫宋凌,等等……那个美……呸!那个畜生!什么“溶冰”好像也是他徒儿?
沈臻道经历了戏本子都写不出的荒唐事,他心中也确实电闪雷鸣惊涛骇浪般混乱。可偏偏就是在这样兵荒马乱,前途未卜的荒唐时刻,他仰面枕在宋凌的臂弯里,竟然很认真地欣赏起来宋凌从脖颈到颌骨流利舒展的线条。
这好像就是他这风流浪荡子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一种本能,尽管他根本不知道他娘是谁。
他虽然美得绝世无双,可却从未因此对其他的美产生不屑。相反,他有一双极其擅长发现美的眼睛,孜孜不倦地发现美欣赏美,乐此不疲地与之纠缠。
宋凌一落入这目光,思绪一顿,心脏像不受控制一般跳动!他又惊又喜,沉醉在这仿佛只为他一人停留目光里,只为他宋凌一人!
可很快,他看到的凌乱的乌发和泪迹,破血还未来得及结痂的唇瓣,以及莹白皮肤上那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的,密布的红痕!
这一切都与那双星辰明珠一般的眸子那么的格格不入!他再不想承认!也无法忽视!他那样求之若渴不敢触碰的……就这么被玷污了!
凭什么?又为什么?
为什么他宋凌偏偏处处慢一步呢?!究竟要做到什么地步?为什么总和想要的差那么一步之遥?!为什么?!
宋凌的心被撕开一道又一道裂口,汩汩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双眼。
流利的线条骤然变得锐利起来,沉浸在欣赏中的沈臻道被打断,他心惊地屏住呼吸,感觉宋凌狠厉的目光像两支淬毒的箭,擦着他的脖子过去落在青年身上,无声无形却让周遭气压骤降。
杀了就好了。
不喜欢的阻碍他的人杀了就好。
利剑划破血管的速度是很快的。
只要把那些让他慢人一步的人全都杀了就好了。
宋凌将披风裹得更紧,有意遮挡沈臻道的视线。他步步逼近伏在地上喘息的青年。
一只手足够稳稳抱住沈臻道,另一只手抽出雪亮的利剑,锋利的刃登时架在青年的咽喉处。
青年见状用手撑住地,不得不费力仰起头,唇边的血随着下巴流到颈间,流到刀刃上,他艰难叹一口气,看着盛怒狠厉的宋凌,故作恍然大悟般道:“啊,原来是宋师兄,师兄啊,不!或许我该改口了哈哈哈哈哈,宋掌门!可惜啊……宋师兄变成宋掌门又有什么用?你还是晚了一步。”
“冷溶冰!你找死!”
血在雪色的皮肤上开出瑰丽的花,青年先是喃喃道:“是,我是找死……”,继而癫狂嘶哑地笑道:“我是找死!可原是轮不到你宋凌来送我死!要不是我用本命精血救了师尊,难道能轮到你宋凌来将剑抵在我脖子上?”
宋凌用剑狠狠插进冷溶冰的肩膀,道:“你还敢叫师尊?你这妖族余孽,叛逃出雪月派,在人界掳走重伤的师尊,将他私押折磨至今,你眼里何曾再有过师尊?何曾有过雪月山?你有什么资格叫师尊?”
冷溶冰好像感觉不到没入骨肉的剑身,声音凄厉喊道:“你胡说!我当然有!是妖族又如何?我对师尊的心从未变过!”
“最起码,我想我比我的师兄师弟们……更有资格!”
“宋凌,宋师兄,你不知道吧,你说我在人界私自掳走师尊,可我要告诉你,师尊是自愿跟我走的。他自然是不愿见我,可他逃出魔界后,更加不愿意被你找到后回雪月山!”
“听说你苦心筹谋,一夜之间使雪月山诸峰服从,殿阶上千万年积累的寒冰被雪月派战死子弟的热血融化。听说你是二十年前仙界战乱余孽,你一当上了掌门,就立刻为你们宋家正了名……”
“可是你不知道,师尊在人界守结界,苦苦企盼着雪月派仙家的支援!可是你宋凌,师尊的好弟子,却宁愿在雪月派内斗,也丝毫不理会人界发来的求救。
“师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门战死,人界的结界破碎,魔族一举入侵,把人界屠了个干净,血流成河。”
“如果说师尊对我是失望,对你应该是绝望!我不过将这些事的来龙去脉都告诉师尊,他就悲痛欲绝,心脉俱振,用了禁术求死。我是妖族又怎么样,我几乎丢了命,才用本命精血才救回了师尊!”
“我没有资格,你又有资格吗?或许你才是最没有资格的!”
听起来真的很惨!真是遇人不淑,这都收的什么狗徒弟?听着听着,沈臻道慢慢放开了攥着衣料的手。
宋凌感觉到那放开的手,一下从天跌到地,剑柄在他手里转动,残忍地抽去冷溶冰脸上仅有的一丝血色。
冷溶冰闷哼着向后倒去,倒在地面上的血迹里。
宋凌一言不发,剑紧紧握在手里,剑尖血滴不住滴落,他觉得自己的身上也像挨了剑似得痛不堪言。
身体上的疼痛已然带走了冷溶冰所有的力气,他渐渐感受不到自己的手脚,渐渐无法喘息。
可他的心里更加鲜血淋漓,这数十年的谋划到今天……宋凌一将师尊带回雪月山,他这一生恐怕再也不可能见到师尊了。
不知道被怎样的痛和愤驱使着,冷溶冰看着宛若修罗死神的宋凌浑然不怕,上涌又复吞咽的鲜血来来回回湿润他嘶哑的喉咙,冷溶冰声音奇异的柔和轻灵,像一片轻轻下坠的落叶。
“我尝过了,师尊……很甜。”
***
沈臻道被带回雪月山养伤,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那天宋凌没有杀冷溶冰,仿佛是再不能忍受那种氛围般,带着沈臻道几乎逃一般回到了雪月山。
雪月山人人见到他都尊敬地喊一声宋掌门,由此可见那天冷溶冰说的应该是真的。
沈臻道想,是真的就是真的吧。
正好宋凌似乎因此对自己有愧,每日都来帮他疗伤,体贴地照顾他,也从不会做什么越规矩的事,倒还有几分徒弟的样子。
沈臻道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可以简单地做几个动作,说些短句。身体的巨大亏空使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像一种保护机制强行使他没有太多时间去深思。
一来到这个世界,就经历那样荒唐的事,使他对在雪月山的现状已经很满意了,一心只想着先过眼前这关。
宋凌平日很守时,有一天却迟到了很久,风尘仆仆地来,穿得层层叠叠,衣着很正式。
正是因为他迟到了,沈臻道才意识到他的疗伤多么重要。
宋凌的内力很清凉,对于缓解身体上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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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有效,而且他从来不吝啬内力。
只晚了那么一会儿,沈臻道就觉得真的无比渴望了。
因此面对宋凌的道歉,沈臻道态度好极了,他目光温柔地落在宋凌身上。
宋凌见他目光定在自己身上,不可置信地下意识去否认,他以为师尊是看他没来得及换下的掌门服饰,怕师尊勾起往事,忙解释道:“今日仙界各派聚集,我太忙了所以才迟到了,没来得及换衣服……”
沈臻道轻轻摇头安慰他,宋凌衣袍洁白飘逸,配上他舒朗的长相,看着很有仙风道骨的感觉,由衷地夸了一句:“没关系,很好看。”
宋凌愣在原地,唇角紧绷,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
过了一会,宋凌才照常给沈臻道疗伤,输完灵力后,他盯着沈臻道身上的痕迹,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尊,你愿意去冷泉沐浴吗?”
沈臻通看着他的目光,知道宋凌意下为何,其实要不是这几天一直昏睡,他早就想痛痛快快地洗一场澡了,身上总是索绕着冷溶冰的香气,堵得他胸口直发闷。
况且宋凌又特意补充说冷泉的水有利于恢复伤势,一下让想要快点恢复的沈臻道心动不已,立刻答应下来。
**
沈臻道由宋凌牵着,进入雾气缭绕的泉池,一瞬间冷得牙齿直打颤,原以为冷泉只是个名字,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字面意识——冰冷的泉水。
他正瑟瑟着想上去,宋凌手贴着他的腰传送一些灵力,将他扶到泉池壁上的阶梯坐下。
沈臻道有了灵力,勉强支撑坐下,泉水一直漫过他的锁骨,水汽缭绕的看不太清。
“师尊,洗吧。”宋凌声音隔着雾蒙蒙的水汽传来,吸足了水,潮湿沉重。
沈臻道原是心里很提防他,可想到他确实帮了自己不少,又有冷溶冰砖石在前做比较,此刻见他心事重重,自是无法袖手旁观,便开口客套地问他是否有什么不开心的。
宋凌仿佛被这话点亮了,真的说起了自己的心事。
“今日,我见到了仙界诸派,有一些旧人……”
“他们都还过的这样好,仿佛当年的事,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我感到很遗憾,不能亲手杀光他们。”
沈臻道忍不住打了冷颤,觉得自己还是离宋凌远一点比较好。
没等沈臻道悄悄地挪远些,宋凌站起身,发梢哗哗着滴水,在雾气中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在水里坐着的沈臻道。
他神色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迷茫痛苦,眼眸很晶亮,好像能一眼看穿沈臻道。
他问道:“师尊,我很疑惑不解。这世道怎么是这样的,二十年前如此,如今如此,二十年后恐怕还是如此。”
“师尊,我是应该做个坏人,想要什么就无所顾忌地去拿去抢呢?还是应该做个好人空守着遥不可及的梦呢?”
沈臻道不愿意处在低处仰头看宋凌,却又觉得两个人赤裸着面对面更不对劲,纠结了一会后,听到宋凌语气越来越怪异,才挣扎着站了起来。
“做个好人!好人好,为师喜欢好人!”沈臻道站在水雾里,言语匆忙但坚定地安慰宋凌,转身就要爬出去。
宋凌的目光落在沈臻道腰侧的两处淤青,心中腾起冷泉都无法压住的火焰。
沈臻道的手腕被一把钳住,毫不客气地将他拽到一个湿润的怀抱里,由不得他反抗,火热的气息扑在耳边。
“师尊骗人,你不喜欢宋凌,那日你在人界躲开我,害我难过了好久好久。”
气息愈发灼人,另一只手停在沈臻道腰间,狠狠地揉了揉,好像要用力揉散那处可恨的痕迹。
“师尊,很抱歉,我要当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