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终于醒了!”
跪坐在床前的冷溶冰一注意到床上人眼睫轻颤的动静,发出一声情真意切的惊呼,他眼睛一酸,心中正腾起千言万语迫不及待要诉衷肠……
“啪!”一声极响亮清脆的巴掌声猝然响起!
头晕眼花,耳朵嗡嗡作响,直到手摸到嘴角流出来的鲜血,冷溶冰才不可置信地意识到,这巴掌是落在自己的脸上!是师尊打的!
电光火石之间,又是两声脆响起,冷溶冰捂住半边脸,眼前还未清明便寻声望去,模模糊糊地看见跪在一旁的宋凌和殷无道皆是挨了一记劲力十足,足以见血的巴掌!
冷溶冰惊吓之间,眼前硬生生恢复了清明,他清晰地看见殷无道啐一口鲜血,宋凌则是抿紧渗血的嘴唇硬撑着。
在场没人看清沈臻道是如何手起掌落精准地将自己的三位徒弟个个扇得头晕眼花的,更没人会预料到发生眼前这一幕。
清微真人原本正气定神闲抚着花白胡子,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数来得太快,他不仅没能帮上忙护住小辈,反而惊吓之间连退数步,险些被绊翻在地,全无平日里雪月派掌门的气度。
沈臻道的几位徒弟平日里皆是七窍玲珑心里装满鬼胎的主,此刻也统一的迷茫沉默了。
这一巴掌实在是太快,太狠,太怪了!
尤其是放在重伤刚醒的沈臻道身上!
随着仙界盛会仙林大会举办日期越来越近,作为历届仙林大会举办地的雪月山就越来越忙碌了。由于守寂峰峰主沈臻道走火入魔重伤昏迷,雪月山其他六峰峰主更是忙的脚不沾地,所以当今日仙医来报沈臻道有苏醒痕迹时,见有掌门清微道人去探望,其他峰主皆表示推迟再去。
一则是众人皆知沈臻道伤的严重,虽说有苏醒的痕迹,估计一时半会也醒不来。二则守寂峰峰主沈臻道人如峰名,是个比雪月山顶上的雪还冰冷比雪月山的夜还寂静的人,因而他与雪月山其他峰主长老交情极浅,并无太多同门情谊。
所以,此时到场的,亲眼目睹沈臻道此等骇人怪行的掌门清微真人,成了在场的唯一一位长辈。
众弟子皆是鸦静雀默,说话的压力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清微掌门的身上。
清微掌门焦急地时不时抚动胡须,手掌薄汗带过,等到放下手时,飘逸的胡须已粘在一起尖尖的像倒起来的小山峰。
清微掌门试探般问道:“你感觉如何吗?瑧……”,清微掌门话说到这顿住了,在场的几位无不是聪颖之辈,不消人提点,便立即领悟了这其中意思——莫不是沈臻道被恶鬼夺舍了?
不是被恶鬼夺舍,失了心智,沈臻道断不可能做出如此行径!这一猜测在挨了巴掌的三位心中立即占了上风,各自变了脸色,手悄悄按上了剑。其中怒气表现最明显得当属殷无道,他被激得早把韬光养晦忘到九霄云外,墨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想着只要这狗胆包天的厉鬼一露马脚他必须要抢在宋凌前先砍碎它,才能略解心头之恨。
唯有不挨巴掌脸不疼的清微掌门还保留着理智,雪月山有重重阻挡魔崇的禁制,又是仙界重地仙材济济,按理说一般邪魔厉鬼理应避而不及,他们绝没有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的道理。
清微掌门略一思索,对沈臻道继续问道:“还能记得自己是谁吗?记得这是哪吗?”,他又指了指殷无道几人问道:“认得他们几个吗?还能记得你们是什么关系吗?”
“沈臻道”垂首不语,泼墨发丝散乱,神色晦暗不明,可他心如明镜,已将如麻的记忆在心里从头到尾理了个清楚。
他本是在风月楼里长大的沈头牌沈臻道,却不知为何来到了一个话本一样的世界,他穿成了一个与自己同名同姓但是性情天壤之别的人——雪月山上的一峰之峰,冷寂自持的沈仙君。
从前在风月楼里过惯红尘作伴风流日子的沈臻道,一穿来就莫名其妙地被三个皆自称是他徒弟的男人轮番欺辱,此生唯一一次在风流事上吃到苦,十足的苦头!
直到沈仙君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他彻底适应了这副身躯,并且重新穿回了这个世界的三年之前。
彼时三年前的沈臻道不会知道床前跪着的三位徒弟个个心怀鬼胎,将会在三界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可此刻的“沈臻道”,知道。
他知道他费尽心力教诲的弟子殷无道是魔界血脉,早就对自己恨之入骨,殷无道成了魔主后暴戾噬杀,用沈臻道教的一招一式杀害仙界子弟,杀害人界平民,所做之事无时无刻不像一把尖刀在沈臻道心中搅动。
他还知道他爱护有加的弟子冷溶冰是妖族,蛇蝎心肠丧尽天良的冷溶冰暗中给守护人界的结界动了手脚,又挑动殷无道进犯人界。
沈臻道和部分同门子弟守在人界,他亲眼见到同门惨死,结界一破裂,自己昔日弟子殷无道带着魔族将人界杀了干净,血流成河的人界比地狱还可怕。
当沈臻道被暗中等待时机的冷溶冰带回去时,他被告知仙界早就收到人界求救,之所以置若罔闻不派人下山支援,是因为这消息被宋凌截住了。这位沈臻道最寄期望最信任的徒弟一夜之间血洗雪月派,当上了雪月掌门。
据说,雪月山上千年不化的寒冰积雪被战死子弟的热血冲融,热血凉了后又被冻住。
“人都说雪月山现在像位守孝的红装新娘。”冷溶冰笑着告诉沈臻道。
冷溶冰告诉惊骇中的沈臻道,我都是为了你呀,师尊。
冷溶冰挑起魔界战争,破坏结界是为了他沈臻道。
殷无道残害仙界子弟,屠杀人界无辜是为了他沈臻道。
宋凌血洗雪月派,眼睁睁看着人界失守也是为了他沈臻道。
因为他沈臻道是他们师尊,他为他们授业解惑,他眼盲心瞎!他由着他们长出了尖牙利爪!
沈臻道有罪,罪不可恕。
逃离无果后,沈臻道用年少无意见过的禁术亲手了结了自己,诅咒了自己。
三界之中,轮回之内,再也没有雪月山沈臻道的一丝痕迹了,他彻底魂飞魄散,只剩下一副空空躯壳。
然后,风月楼的沈头牌穿进了这幅躯壳,遇见了沈仙君的几位弟子,彼时他们已经腐坏得从里到外都烂透了,彻底卸下年少时的伪装,对“沈臻道”明晃晃坦露一颗兽心。
“沈臻道”继承了记忆,也继承了情感,他心中不仅有自己的愤怒,还有沈臻道的悲痛愤恨。
他替沈臻道不值,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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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就那么死了呢?
“沈臻道”发出一声冷笑,阴冷的目光扫过三人,清晰得看见了他们脸上变幻的面色,紧绷的身体。
三年,三年足以改变太多。
三年前的他们还不成熟,还不会完美地隐藏情绪,他们的尖牙利爪还没完全长成。
他们心怀鬼胎,破绽百出,只不过当时的沈臻道看不见罢了。
此时,他是“沈臻道”,可没人会知道他是“沈臻道”,风月楼的“沈臻道”可以光明正大地做雪月山的沈臻道。
沈臻道给了他一副这样好的身体,使他摇身一变从一个轻贱的戏子变成了人人尊敬的仙君。人言仗义多出屠狗辈,“沈臻道”是比屠狗辈还低贱的风尘戏子,他这多情的浪子暗下决心替沈仙君报仇,阻止悲剧。
而他们欠自己的债,怎么欠的应当怎么还。他不似沈臻道般白雪志圣人心,自小在泥泞和脂粉里挣扎长大,浪骨天成,记仇得紧,要让他们十倍百倍的还才好。
年少成名惊材绝艳的沈峰主,将来可以是力挽狂澜拯救苍生的沈仙君,也可以是一位“人面兽心”的坏师尊。
三年时间足够唱一出大戏,一出英雄本色出演酣畅淋漓的大戏。
上半场叫风流多情浪荡子误入仙家地,师徒情深似海比金坚;下半场叫心系苍生谪仙人闯进人间界,力挽狂澜济弱扶倾。
到时会有多少人为他叫好喝彩?一定热闹极了。
琴声胡声起,鼓声愈加紧。
殷无道在沉默中忍不住怒火,站起身,抽出剑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眼看雪亮剑身逼近,沈臻道伸出雪色的手,瘦削的手指抵住剑刃,不紧不缓地聆听心中音律,只待那熟悉的琵琶声一起,戏角立即开腔。
他唇角勾恰到好处地勾起,声音清润缠绻:“我是沈臻道,这儿是我的守寂峰。”
满目杨柳春烟的笑意,那目中之情深意浓,使每一个看到的人都雾蒙蒙地觉得那里有且只有自己一人。可好听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是对他们所有人说的。
“这三位,我当然记得,是我的好徒弟。”
殷无道怔怔然收剑,更加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臻道。厉鬼夺舍断不会如此神志清明,可沈臻道比被厉鬼夺舍了还要不对劲。
冷溶冰红着眼圈通:“师……尊?”,一只手还捂住脸。
那一巴掌全由怒气驱使身边,自然反应为之。只可惜那样重的巴掌也打不烂这三人的面具,沈臻道在心里好不遗憾地想到。
可他面上却拿出晨起安慰床伴的作派,手轻轻拍冷溶冰的肩膀,声音温柔的让冷溶冰从头到脚一阵微微战栗。
“我做噩梦了,伤了你们,不会怪罪师尊吧?”
冷溶冰脸色微红道:“怎……怎么会!”
宋凌暗自松一口气,摇头道:“徒儿不会。”
唯有殷无道冷哼一声,用拳狠狠擦掉唇边血迹,极不情愿地答道:“不敢。”
沈臻道很满意这样答案,看,无论情愿还是不情愿不重要,无论有多少不满还是言外之意也不重要,“不敢”就是不敢。
他沈瑧道是师,师者,为上者。
今日是,往后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