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三年冬,大夏西北边境,北风萧萧,飞雪漫天。
在这几乎要将乾坤倒转的风雪之下,却有一玄衣女子,于暮色四合之际,负剑走出营帐。
行至一小坡,赵照转身,看见军营上方的帅字旗正迎风飘扬。
风雪迷人眼,女子英气的剑眉都皱在一起,也看不清那红底战旗上的黑字,只看到一团模糊的血红。
望此行顺利!
赵照心有不安,却决绝地继续前行。
大夏连年战乱,百姓已经很久没过上一个太平年了,她身为大将军,实在有愧。
听闻胡人可汗病危,其座下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她此次前来,就是想借机刺杀可汗,趁胡人内乱之际一举将胡人从大夏边境击退,为百姓挣得一息安寝。
夜色朦胧,赵照偷偷潜入敌军可汗的毡帐。
刹那间,情况突变,攻守之势立转!
那可汗的毡帐中灯火通明,数十名胡人将领正手握泠泠的尖刀严阵以待!
他们对赵照怒目而视,将小小的毡帐挤得满满当当。
有内奸!
赵照立刻反应过来!她的副将中有胡人的奸细!奸细将她今晚夜袭一事告密了!
毡帐外也渐渐围满了胡人的士兵,她被包围了!
这时,有一身材魁梧的男子从毡帐外走来,朝赵照行了一个扣胸礼
“在下巴图,素闻赵照将军的威名,今日一见,才发觉百闻不如一见。”
巴图操着一口熟练的汉话,看赵照的眼神让她感到恶心。
“巴图钦慕赵将军已久,倘若赵将军愿意归顺,巴图便可做主留赵将军一命。”
“当然,归顺之后赵将军便做不得将军了,做巴图的暖床奴倒绰绰有余。”
说完,巴图和毡帐内的将领士兵们便默契地便哈哈大笑起来
赵照被激怒,不愿再听他们的废话,剑眉微挑,抽出佩剑“霜寒”,就近开始杀敌。
“霜寒”本是她阿父请大夏最好的工匠精心为她打造的兵器,可如今,在一剑又一剑的砍杀中,竟变得有些卷边。
“咣当”一声,兵刃相交,霜寒终于不堪重负,从中间断裂开。
赵照想,今日她应当插翅难逃了。
狠狠咬了咬牙,赵照心道,就算是死,她也要多拉几个胡人给她陪葬!
一胡人手握尖刀朝赵照劈面袭来,赵照不要命似的空手接白刃,她攥紧敌人的尖刀,借力将那胡人拉扯到自己身前,然后,一把夺过他的尖刀,继续厮杀起来。
激烈的厮杀中,赵照身上原本轻便的夜行衣很快变得沉甸甸起来,滴滴哒哒往下滴着鲜红的液体。
是谁的血?不知道,或许是她的,也可能是死于她手下的那些胡人士兵的。
一人,两人,三人……十人?二十……三十……
赵照杀红了眼,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她力竭了,却还强撑着一口气勉力战斗着。
她感觉不到疼痛了,前面又来了敌人,她挥手抵挡,发现她的双臂空荡荡的。
哦,掉落在前面不远处的双臂原来是她的。
腿上也挨了一刀,她站不稳了,可还是没有倒下。
赵照想到了父亲第一次带她上战场时说的话。
那年她只有十四岁,父母开始给她议亲。
她相看了许许多多的好儿郎,都不满意。
阿父和阿母很宠爱她这个独女,也由着她胡来。
她对那些儿郎们挑挑拣拣,挑到最后觉得他们都不如自己优秀。
赵照开始不甘,自己明明比他们还要聪明厉害,为什么就该被他们压一头?
母亲告诉她,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
赵照不认可这样的世道,她要凭自己证明,女子也是可以压男人一头的!
于是,她走出深闺,开始从军,赵照想,她要杀最多的敌人,然后以女子的身份封侯拜相!
第一次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她很害怕,手脚被满地的尸体残肢吓得发软。
她的父亲,以往的大将军今日的定军侯,一改往日对她的宠溺纵容,严厉地喝止她。
“赵照!你给我站着!”
赵照抬头,略有不解地望着他。
她的眼里,有恐惧,害怕。
但没有退缩!
定军侯满意地看了看她,道:“昭昭,你记住,在战场上,哪怕是死,你也要给我站着!”
“战场上从没有跪着的将军!”
父亲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赵照不愿倒下去。
失去了双臂,她踉跄着用双腿战斗,很快,她的双腿也没有了。
再后来,她仰头躺在冰冷的地上,谁靠近她她就张口往那人腿上撕咬。
哪怕只是咬下一块肉也是好的,赵照想。
许是被她这不要命的样子吓到了,巴图一行人不再折磨她,最后给了她个痛快。
临死前的那一瞬间,赵照走马灯里闪过的人不是她痴恋七年的夫君沈岭,而是她的父母战友,还有常常会在她出征前私下里偷偷抹眼泪的小皇上。
对不起了,阿父阿母,女儿不孝,往后不能承欢膝下了。
对不起了,顾槿辰,臣这次有违皇命。
对不起了,大夏的百姓们,赵将军以后不能继续战斗了……
还有沈岭,若有来世……
为大夏王朝出生入死的镇远大将军赵照,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了敌人的领地,周围堆成小山的胡人将士为她陪葬。
残阳敛余晖,风雪湿罗幕。夜深残烛暗,明月不归人。
今夜之后,镇远大将军再也不能归去了。
——
昭帝三年冬,漫天飞雪自九天陨落,灰白雪花似飞蛾扑火,前赴后继地击打着尘世的绿瓦红墙。
许久许久以后,纷扬的飞雪跨越万水千山,翩跹坠入一座庄严肃穆的佛寺,于晨曦到来之前化为丝雨无声消亡。
一年轻男子,身披素色丧服跪坐在佛寺的正中央,满眼眷恋地注视着被供奉于高台的灵柩。
“吱呀”一声,一红衣男子推门走了进来。
那身穿素衣缟服的男子看了这新来的男子一眼,立刻起身将他拉出这停放灵柩的庙宇。
“嘭!”素衣缟服男子抬手就给了对方一拳。
“呵,顾槿辰,”那新来的男子嘴角流着殷红的血,还硬是勾出一个讥讽的笑,“顾槿辰,你一个九五至尊,就不要守着臣妻的尸骸不放了吧!”
顾槿辰闻言,抬手对着对面的男子又是一拳,道:“沈岭,你一个赘婿,根本没资格替昭昭收敛尸骸,昭昭为国战死,是属于大夏百姓的!”
“大夏百姓?”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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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低头嗤笑起来,道:“顾槿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臣妻抱有什么龌龊心思!”
说到一半,沈岭走上前,贴着顾槿辰的侧脸,故意挑衅道:“可惜,昭昭当年一眼就看上了沈某,你在她眼里,从来都不是夫君的人选!”
顾槿辰又打了对面男子一拳,将男子的鼻血都打了出来,“你!”
沈岭毫不在意,任由鲜血滴落,地上晕出朵朵红梅。
“哈哈哈,我们大夏仁和宽厚的君主,深受百姓爱戴的昭帝,私下竟喜欢一言不合就动手,昭昭若是知道了,恐怕得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弟弟,你说是吧,顾槿辰!”
沈岭嘴角含血笑着讥讽,话到一半,他竟突然掩面哭泣起来,“放我进去,我要给昭昭守灵!”
说完,沈岭快步往庙宇走去,顾槿辰守在门口,一脚将他踢到雪地里。
顾槿辰怒喊道:“你不许进去!”
沈岭从雪地爬起,又一次冲了上去,顾槿辰也又一次把他踢了回去。
如此,重复来回几次,沈岭一身红衣满是脏污,他起身整理衣襟,喃喃道:“昭昭最喜看我穿红衣,她当年就是因为我穿红衣好看才看上我的,我不能……我不能穿这么脏去见昭昭……”
整理好衣襟,他突然上前对着顾槿辰跪了下来,道:“请皇上允许臣去看臣妻一眼。”
顾槿辰站在那里,不为所动,这时,沈岭竟朝他磕起了头。
一下、一下又一下,许久之后,沈岭额头已是一片殷红。
“昭昭一定想见我的,皇上,求你,求你允许臣去看看臣妻!”
闻言,顾槿辰攥紧了拳,道:“沈岭,沈相爷,你平日聪明绝顶,算无遗策,那昭昭出征那日,你为何对她避而不见!难道不知道昭昭每次出征都可能有去无回吗?!”
说到最后,顾槿辰几乎喊到嘶哑,他质问道:“你可知,那日,昭昭在风中等了你多久?!”
沈岭跪在地上,将头深深伏在雪地中,哽咽道:“臣,不知……”
“不知?”顾槿辰星眸中漫起了泪花,“三个时辰!整整三个时辰!”
他继续嘶吼道:“那日,昭昭在城门前,一直等你,从人前一马当先的大将军等到十万人队伍最末尾的无名小将都离去了,你还是没有出现!”
“那日风沙很大。”
“昭昭的神情很落寞。”
“她……”
顾槿辰说不下去了,眼前这人再不堪,平日对昭昭再不好,他到底也是……昭昭心爱之人……
希望昭昭临死前,心中想的一定不要是这人,不然,他不敢想象昭昭会有多么痛苦。
“皇上,陛下,”沈岭跪爬着上前扯着顾槿辰的衣袍,恳求道:“昭昭,昭昭一定会想见我的,你就让我进去看一眼吧!”
为了昭昭,顾槿辰想,这人平日对昭昭爱搭不理,还常常怀疑昭昭的清白,可昭昭还是很喜欢他,如今,昭昭若有在天之灵,应当也是见了他才能瞑目。
想到这,顾槿辰侧开身,放沈岭进了寺庙。
顾槿辰一人呆呆站在门外,任由寒风裹挟着冰雪侵蚀着他的骨髓,许久之后,他脸上竟被飞雪镀上了一层银霜。
最后一次,他想,看在昭昭的份上,他再容忍沈岭最后一次。往后,沈岭必须要为昭昭守节,若是他敢背叛昭昭,他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