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问卦
    衡安十九年夏,齐哀帝驾崩,幼子明哲即位,改年号为昌明。

    有天师至宫中,见上摇头,取传国玉玺离去。

    ——

    绥州,湘源。

    “我观这位老爷气宇非凡,想必衣食无虞,又有鸾鹄在庭,您来小道摊前,可是因为早年历经风霜,落下病根,担心有损寿命?可我看您耳有轮廓,垂肩通口,乃长寿之相。”

    老者不置可否,捻胡大笑,扬长而去。

    有位年轻的女子走上前来:“道长可能为姎指点迷津?”

    “女公子眉间藏慧,眼中含志,自有一股读书人的清雅,可是为学宫之事而来?”

    “道长神机妙算。”

    “我观你印堂发亮,气色明润,乃是吉兆之相,此番应试,必将文曲星高照。”

    “多谢。”

    她俯身一礼,提裙而去,只留下侍女放在算命摊前的数锭白银。

    忽有一人冲出人群。

    方士扶住他,打量一番,微微挑眉,“咦?你是来算姻缘的?”

    “那不是徐公子吗?”

    “听说他那小青梅要嫁人了,嫁的啊,却不是他!”

    “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此乃福泽深厚之相,且人中宽广,此乃子嗣兴旺之相。”

    男子用力握住方士的手臂,目露希冀,“道长的意思是,我能够……?”

    “不错,你命中注定有一段美好的姻缘。不过,姻缘之事讲究缘分,不可强求。耐心等待,自有佳偶天成之时。”

    男子闻言色变,深深鞠躬,沉默离去。

    俞劭戳了下鸦青,“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鸦青:“不知道。”

    她转头看向褚爻,“公子,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也不会看面相啊。”褚爻又看向江旻,“鸣谦怎么说?”

    龟壳、铜钱、罗盘,江旻看着这些用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还是说:“他说的这些都没错……”

    俞劭打断他:“我还是头一次在外面见到有真材实料的道士诶!”

    褚爻无语:“你难道不是头一次下山,还能在哪里见过?”

    “怎么没有?”俞劭挥了一下右拳,“我和鸣谦来找你的路上就碰到个神棍!”

    江旻嘲笑他:“人家神棍装得也比你有料多了。”

    俞劭瞪眼,“我这不是没有天赋吗,有本事和我比武功啊。”

    江旻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和我比医术?武功,武功也没见你打得过若筠?”

    “我哪能跟她比?”

    就在几人玩闹时,明彧走了过来,“在看什么?”

    褚爻从他清越的声音中听出一丝沉郁,观其面色如常,指了指不远处的算命摊子,“喏。”

    明彧的视线落在写着“神算”二字的招旗上,“神算吗?我也来试试。”

    方士见他走来,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眼中精光闪过,抢先开口:“贵人留步,小道每日只算三人,今日名额已满。”

    “道长明日还在此处吗?”

    方士看了眼天色,掐指一算,“明日不来。”

    “那道长何时再来?”

    “有缘自会相见。”

    明彧伸手拦住他,“道长,你我本无缘,相逢即是有缘。”

    方士捏着触感冰凉,颇为压手的马蹄金,咳嗽一声:“我与贵人的确有缘,既然如此,小道便破例一次。”

    “贵人出身显赫,所忧之事恐关乎社稷生民,小道实在不敢瞽言妄举。”

    明彧若有所思。

    褚爻扣了扣招旗的旗杆,“哦?你倒是说说他有什么烦心之事?”

    方士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天机不可泄露。”

    褚爻继续拦着他不让走,“那我呢?”

    “今日不能再破例了!还请不要为难在下。”

    “那就破个明日的例。”

    “你这人怎么胡搅蛮缠?”

    褚爻拿起案上的罗盘,在手中转了一圈,“你还会看风水?”

    方士得意洋洋:“不错,小道不仅精通相术,也略通风水、占卜。贵人若想问堪舆之事,小道这就有时间。”

    “这么厉害?敢问道长是哪派弟子?”

    “小道出身灵泉派。”

    褚爻笑了一下,用罗盘换过他手中马蹄金,低声道:“灵泉是理气派,用三元盘的,还真是少见。”

    方士指尖一抖,差点将罗盘摔到地上,他看向褚爻的双眼,只觉得自己被吸入一个无法逃脱的漩涡。

    “是、是少见,小道今日道破太多天机,颇为费力劳神,改日再来!”

    俞劭啐了一声,骂道:“骗子!”

    明彧一头雾水:“怎么看出来的?他之前不都说对了?”

    江旻不知从哪里搞了把折扇,慢悠悠摇了过来,“我方才问过了,这个神棍每次算命,都能遇到权贵显要,这些人的事迹,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而对于第一次见的,就是‘天机不可泄露’这等说辞。”

    明彧读懂他的言外之意,“这也只是你的猜测。”

    江旻哼道:“那你说,被若筠拆穿时,他急着跑什么?”

    俞劭问:“怎么不当众拆穿他?”

    褚爻答:“没有必要。”

    “好吧。”明彧叹了口气,向褚爻伸手,“多谢了。”

    褚爻抛起金元宝,又猛地攥在手中,“我也会算,你怎么不找我?”

    “你?”明彧露出狐疑的神情,“我倒是没有听说过,江湖上哪个门派,能够同时精通武术和术数。”

    褚爻耸肩,“那就算了。”

    明彧伸手去拽她,被鸦青和江旻同时拍掉。

    江旻拿着扇子对他指指点点:“不长记性。”

    鸦青跟着点头:“不长记性。”

    明彧不可置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是什么金枝玉叶吗,碰都碰不得?”

    褚爻见他欲言又止,停下来问:“怎么?”

    “算!”明彧指着马蹄金:“卦金。”

    “这是免你受骗上当的报酬,卦金,那是另外的价钱。”

    “你们从我这里捞到的情报值多少钱了??”

    “那是救人的费用。”褚爻挑眉,手指抚上神乐,“怎么,你还有没说的?”

    明彧深吸一口气,注意到天色已近黄昏,停止争吵,“进城这么大半天,尽看热闹去了,去哪找地方住下?”

    “有钱你还怕住不到店?”

    他们自然还是住栖见楼。

    不过当侍从带着他们穿过花园时,明彧的脸色就变了,“我们住这?”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甚至有些破音:“你有钱住独院,还要占我这寸丝半粟的便宜?!”

    江旻疑惑道:“一万五铢钱算小便宜吗?”

    褚爻反驳:“别乱说话,这是报酬。”

    俞劭嘲笑他:“亏你还是个王爷呢,心疼这点钱。”

    明彧咬牙切齿,景阳在大齐的经济中心,建州,他又食邑万户,自然不缺钱,可这钱就不是自愿给出去的,当然心疼!

    “那你要收多少卦金?”

    褚爻此前从未干过这一行,也不清楚市场价,试探道:“把我们在栖见楼的房费付了?”

    明彧在心中打起算盘。

    住一晚一万钱,四个人就是四万,住五晚就是二十万!

    再算上他和顾情,三十万五铢钱,那不就是三十马蹄金?

    “你……你这么黑?”

    褚爻确实对山下的物价没什么概念,“黑吗?”

    明彧把心一横,“那你说,我想算什么?”

    “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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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褚爻张口就骂:“你江湖骗子见多了吧,真以为看一眼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啊,那不叫术士,那是仙人!”

    “行,我算……”

    “等等,你也可以选择让我先卜一卦,算你想问什么,再求一卦,看事情怎么解决?”

    明彧气到发抖,伸出两根手指,“然后你又要收我一份卦金是吗?二十万五铢钱,你真的、真的……!”

    褚爻面无惭色,轻点下颌,示意明彧做出选择。

    明彧斟酌字句:“传国玺……似乎不在宫内……”

    “失踪了?”

    “你不要抢话!”明彧一口气说完:“说是星阁的天师认为新帝不是天命所在,带着传国玉玺离宫了!”

    褚爻停止把玩五铢钱,收敛神色,她从前生气,也是如此面无表情。

    “谁说的?”

    “不知道是谁,我一进城就听到有人议论。”

    “我怎么没听见?”

    “因为你们全都跑去凑热闹了!”

    褚爻眼中酿起风暴,手指攥得几乎发白,五铢钱嵌进皮肉里,留下深深的凹痕。

    “你想问,天命之人?”

    明彧否认,甚至怀疑它的真实性:“你信?”

    褚爻眉头舒展一瞬,“你不信?”

    江旻分析道:“先前的确有星阁寻找天命之人的传言,宫中发生兵变,大皇子与二皇子先后殒命,三皇子是最大的受益人,否则论嫡论长,他怎么可能争得过其余二位皇子?天师不承认新帝为正统,带走传国玉玺也说得通。”

    “不可能。”明彧一字一顿道:“我要问玉玺的位置!”

    “好。”褚爻把三枚五铢钱推给明彧,“摇六次。”

    三枚五铢钱落下,发出“哐当”声响,震颤须臾后,静静地躺在桌面,又被反复摇落,最后一爻出现之时,褚爻给出了答案:“用神在离,失物在南,且被藏起来了。”

    明彧喃喃道:“湘源往南有三郡,吴郡、东莱、栎阳。”

    褚爻时刻注意着明彧神情的变化,收起五铢钱后忽然问:“你很确定玉玺不在皇宫了,为什么?”

    明彧有片刻的僵硬,却佯为不知:“不是你卜算得出,玉玺在南方?皇宫在北,完全不是一个方向。”

    “不,若你当真不知情,你该问‘传国玺,是否还在宫中?’”

    明彧沉下眼眸,“姜爻,刨根问底,并非好事。”

    褚爻取出神乐,“景阳王,你到现在都没能清楚,你的性命,在谁手中吗?”

    “事关正统,尔等身份不明,岂敢吐露真言?死而死矣!”

    褚爻蓦地笑了:“你这样算不算为国捐躯,要我去抓个史官来,记录下你可歌可泣的动人事迹吗?”

    明彧知道褚爻收了杀心,放松下来,哪想一口气还没彻底呼完,就听褚爻道:“方寸之物,还没有一个巴掌大,怎么就能决定一个国家的正统呢?我倒是有些兴趣了。”

    明彧乍听这番离经叛道之言,被这口气哽在半途,不上不下,“你想要玉玺?”

    “不好吗?”

    褚爻仍是笑着,黄昏夺去大片胭脂色,只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层灰,幽暗不明。

    “我得了传国玺,是不是也能当皇帝?”

    明彧望进她眼里,如落不测之渊。

    “好什么好?你怎能、你怎能!”

    “开个玩笑。”褚爻转了圈神乐,诚恳道:“我对做皇帝不感兴趣,但我真的对传国玺很感兴趣,届时各凭本事,若你抢先拿到传国玺,它就归你了;若我得到,你出钱把它买回去,如何?”

    明彧两眼一黑,他在大齐东部几乎没有人手,只凭他和顾情,怎么抢得过褚爻等人?

    “我直接出钱,雇你们替寻回玉玺,行吗?”

    褚爻眸弯似月,言笑晏晏:“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