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 life so dear, or peace so sweet, as to be purchased at the price of chains and slavery?”
莫非生命如此珍贵,和平如此美好,竟值得我们以镣铐和奴役为代价来获得?
“Forbid it, Almighty God! I know not what course others may take; but as for me, give me liberty or give me death!”
全能的主啊,快阻止他们吧!我不知道别人将选择怎样的道路,但对我来说,不自由,毋宁死!
电脑屏幕中出现黑白字幕,耳罩式耳机里传来沉郁激昂的声音,我盯着那几行字,久久不能回神。
视频播放到了尽头,周围嘈杂的键盘声游戏声隔着耳机闷闷传来,我的脸颊一片湿凉。我用手背蹭了蹭下巴,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我从牛仔外套里掏出纸巾,把眼泪擦干净,又重新放了一遍视频。
我没有找到演讲视频,1775年议会上演讲,自然只有文稿。但网上对于帕特里克·亨利这场演讲的介绍以及朗读视频有很多,我挑了一个看。
旁边的人拿出一根烟,打火机啪嗒一响,呛人的烟味弥漫过来,扼住我的喉鼻。我用袖口捂住口鼻咳了两声,重新将注意力放到电脑上。
视频画质一般,我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屏幕,拖拽着进度条,将最后那几句话看了又看,一遍又一遍。
我宛如河流中墨绿色的水草,这几句话如源源不绝的溪水将我反复涤荡。
旁边的烟都抽了不知道第几支,还响起了嗦泡面的声音,烟味泡面味还有空气不流通的尘灰味混杂在一起,我的眉毛几乎绞在一起。
我扫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一个小时快到了。
家里没有电脑,从朝阳家吃完火锅已经八点多,我回家换下校服穿了一件黑色棒球服外套,戴上帽子收拾了下,又重新出门,找了家网吧看这篇课文的视频。
其实老师这个预习作业不做也根本没关系,因为他只说预习一下看个视频,甚至预习都没有布置问题。等于是不用仔细做的作业,也根本没必要花一小时的钱去网吧特意用电脑看。
可你相信这世界有冥冥注定吗?
我被一股冥冥中的天意指引着,宁愿再多出几顿白水煮面,也要省下这一笔钱去网吧,去看视频,去了解这篇课文。
哪怕它只是作业,哪怕它在考试中并不算重点课文。
这家网吧不太严,对未成年的限制并不算多,我关了电脑出去的时候,门口穿着紧身裤的绿毛小哥还冲我吹了个口哨说“常来啊”。
回去的路上,月光皎皎,给这个世界都披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纱。
现在已经靠近十点,风凉飕飕地吹来,路上的行人车辆都渐渐变得寂寥。
路灯将我的影子拖长又缩短,我低着头走路,时不时踩住飘黄的落叶,做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决定。
不过,惊的是我心里那一方小小天地。
我不愿再给那群人所谓的“保护费”。
《不自由,毋宁死》里最后那几句话让我认真地思考了很久,权衡比较了很多。
我需要的是自由吗?不是,我需要的是平静。
但平静之于我,如同自由之于北美被殖民的人民。
人民不得自由,痛苦地受辱,我不得平静,痛苦地活着。
文章中,有一句:“人类天生就容易沉迷于希望的幻想之中。痛苦的现实来临时,我们往往会紧闭双眼不敢面对;宁可倾听海妖的歌声,直到我们被变成野兽为止。”
我深以为然。
我来到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生出了期望这个世界“善待”我,会有所改变而使我不那么痛苦的幻想,所以坚持了一天又一天,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坚持到了现在。
诚然,我遇到了好些还不错的人,收到了一些善意,他们让我贫瘠的土地上长出一颗又一颗小草,我也给自己找到了短期内活下去的目标——等考试成绩出来,等我考进年级前一百,我就给自己买一个苹果尝尝。
可是,温笙晖,扪心自问,你难道没有受辱吗?
人们眼里的厌恶并没有减弱多少,哪怕没有厌恶,也并不想和我有太多接近。开学已经两个多月,只有顾舒怡、朝阳、赵梓旭三个人主动和我说过几句话聊过几句还算轻松的天。
反观朝阳,全班的人都乐意找他说话,吃饭打篮球也会主动叫他,其他班的人也和他称兄道弟,还有女生给他递情书,他很好地融入了这个学校。
只有我,只有温笙晖这个奇怪的人,与这里的每个人都好像隔着一层玻璃。
我瘦弱,我丑陋,我沉默,我寡淡,我孤独,我格格不入。
再者,整整一个月,我给他们送了整整一个月的钱。难道这钱真是“保护费”吗?它有保护我哪儿呢?
把钱交给他们的时候,我不还是被呼了好几个巴掌?我不依然被他们骂丑得像外星人?不还是被他们拉住,看着他们讥笑拍下我沾染了泥巴的脸,拍下我被他们围着不敢反抗的怂样?
给了钱,也没有息事宁人,只有变本加厉。
我依然痛苦,依然受辱。
不能因为黑夜出现过流星,就忽略黑暗依然长久存在的事实。
我现在不过是在海妖的歌声中把自己麻痹成野兽。
试问,我现在活着的目标是什么?
是为了那一个苹果。
可我要为了一个苹果,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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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而再再而三三番五次地承受被打被骂无端受辱的痛苦吗?
这样的痛苦使我失去我渴求的平静。我可以接受生活出现挫折,出现困难,但我不能一直这样受辱,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我丑而成绩好,人缘差。
我因为那个苹果,失去自尊,失去反抗的能力,失去我该争取的平静,不亚于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我虽然被迫来到这个世界,但离开的权利却一直在我手中,我可以随时离开,因为我没有牵挂,没有后顾之忧。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承受他们的欺负和凌辱呢?
我不愿再给他们交钱,倘若他们找我麻烦,找就找了吧,如果受不了,我随时可以走啊。
甚至,我心底还冒出一个恶毒的想法,如果我留下一些证据,证明我的死是因为他们的欺凌,或许他们也会不好过。
月光铺在楼道,我往上走,声控灯应声亮起。
我的脚步从没如此轻快过,抛下那让我痛苦的受辱,整个人像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从此轻盈起来。
晚上,我又做了梦。
梦见了太阳。
梦里我又陷入了那片黑色地狱,或者说我根本没出去过。但和上次不同,这次我隐隐约约看到了遥远的远方露出一点橙红,像黑色混沌里耀眼的橙色宝石。
可我走不过去。
虽然我辨别出了方向,有了光亮,我依然看不清周围有什么,只能感受到无尽的黑暗和潮湿的翕动。远方的太阳像海市蜃楼,看得到,摸不着。
醒来缓了很久的神,我让自己不再去想这个梦。
为了庆祝自己作出重大决定,我特意出门买了一包火腿肠,给自己煮了一碗加了荷包蛋和火腿肠的挂面,奖励自己拥有反抗的勇气。
我在厨房煮面,热气氤氲,荷包蛋的香味直往我鼻子里钻。
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冒着泡,我小声地一遍一遍重复着“不自由,毋宁死”。
不自由,毋宁死。
不平静,毋宁死。
本质都一样,都想求:有尊严地活着。
内心的平静来源于对生活温和地接纳,温和地接纳是一个主动的行为,而不是被动承受。我可以在遇到变化时主动选择继续活一活,可以主动去创造幸福比如因为考试考得好奖励自己买一个苹果吃。
这是我主动选择的,但交钱被打被骂,被动受辱,这不是我该承受的。
我是一个本来就不想活的人,死之前就想享受一下平静。如果这份平静需要通过毁灭平静来获得,那我情愿去死。
买火腿肠的时候,我还去旁边的店里买了一只录音笔,为了记录下他们霸凌我的证据。不论我之后是否选择死亡,这都将会成为制裁他们的铁证。
可事情总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过分天真,也忽略了他们为非作歹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