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馆的叫号机忽然响起:“A22,请您用餐啦。A22……”
沈隅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纸条,上面写的正是A22。
时间还没有到6点,不知道母亲到了没有。
沈隅下意识环顾四周一圈,目光倏地定格在了一个人的脸上。
一张算不上熟悉的脸,但他却记得很牢。
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对上了。
刚被压下的紧张感瞬间蠕了上来。
母亲……也认出他来了吗?
他们应该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这螃蟹真大,今天那只寄居蟹和它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弟弟,啧啧,这一钳子下去手指都得断吧。”
手机里,程墨斐的声音将他唤回神来。
沈隅定了定神,慌忙垂下视线,深呼吸一口,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别又被夹了。叫号到我了,我先去吃饭,待会儿说。”
“好,快去吃吧。”
挂断电话,沈隅快速吞咽一口,将手机揣进口袋里面,再次抬眸,朝女人的方向走去。
其实也就不过两三米远的距离而已,中间拦着一点熙攘的人群,几秒钟便到了。
女人的视线一直胶在他的身上。
由远及近。
终于站定,沈隅嘴唇翕动,想唤一声称呼,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面,吐不出来。
要、要喊一声“妈”吗?
还是说句您好?
呃呃呃呃……
明明今天已经提前在脑子里面演练过无数次了,这会儿脑子却像是被僵尸给吃掉了似的,空空如也。
女人比他矮上一些,同样有些紧张地注视着他。
饭馆的叫号机还在叫嚷个不停:“A22,请您用餐啦。”
情急之下,沈隅慌忙抬起手中纸条,道:“我是A22。”
……
几分钟后,两人面对而坐。
有服务员将菜单送了过来。
“给他吧。”
“给她吧。”
沈隅和沈寻雁异口同声。
服务员小姐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给谁好。
这家店的装修复古感很重,没有开启线上扫码点单,菜单的设计排版上也用了心。
最后还是沈隅接过了菜单和笔,埋头勾选起来。
坐在对面的沈寻雁笑着开口:“多点些喜欢吃的,妈妈买单。”
沈隅闷嗯一声,在一道菜后面划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勾。
妈妈……
妈妈的声音原来这么温柔。
不像沈立德抽了几十年烟,和他面对面说话都觉得被熏得慌,不像后妈,跟他说话总是夹枪带棒、含沙射影。
他喜欢和他的妈妈说话。
沈隅点单的空档,沈寻雁快速看了眼手机,回复了丈夫的消息:【放心吧,已经见到小隅了,在点单,一切都好】
丈夫回复:【我在周边随便吃点什么,结束了打电话叫我,过来接你】
丈夫:【要是突发什么意外也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沈寻雁莞尔一笑,匆匆回了个“好”字便关掉了手机,继续偷偷观察坐在对面的沈隅。
当初她与沈隅的生父沈立德分手是因为家暴和冷暴力,故而丈夫害怕沈隅也被沈立德带“歪”,会情绪不稳定对她动手什么的。
但她觉得不会。
女人的直觉,或者说是母亲的直觉。
她直觉沈隅是个好孩子。
虽然与她不亲,但这些年她确实没有尽到做母亲的义务,没有陪着他长大,与她不亲也是正常。
沈隅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与她眉眼生得像极了,当初她有多期待沈隅的出生至今还记忆犹新。
是她对不起沈隅,没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一段失败的婚姻里,受到伤害最大的其实是孩子。
高考后她便一直关注着沈隅所在高中的动态,直到看见录取他的大学名字。
说实话她是有些意外的,沈隅竟然会来她所在的燕城读大学。但转念一想,或许沈隅根本没将她当一回事呢,没必要因为她的存在pass燕大这么好的学校。
八月底,她给沈隅家里汇了一笔钱和一封信,庆祝沈隅考上大学。
信又被退了回来。
好多年前开始,小沈隅不愿意接她的电话,也不愿意和她说话,还说了一些让她很伤心的话,她便习惯了写信,想着或许他无聊的时候能随便看上两眼,不知不觉已经写了这么多年了。
九月初,她一直想联系上沈隅,想与他见一见,但又很焦虑,怕自己与那封被退回来的信的结局类似。
丈夫劝她不要着急,大一刚开学孩子要军训要适应新环境会很累很忙,不如等国庆左右再试着联系联系,还主动帮她调查到了沈隅如今使用的手机号码。
这才有了昨晚那通电话的拨出。
“好了。”
低头握笔的少年忽然抬眸,将她的偷偷观察抓了个现行。
沈寻雁快速眨了眨眼,接过他递来的菜单和笔,手指不经意与他有所触碰。
曾几何时,总喜欢攥着自己手指的胖乎乎小手如今已经生得骨节分明、修长漂亮了。
他们已经太多太多年没见过面了。
最开始她还会每年回去偷偷在他的学校外面远远看一看他,后来她与现任丈夫的女儿出生,便很少能抽得开身去那边了。
不知怎的,这次见面,尴尬有,但却好像没有特别生分。
沈隅点的菜并不多,她又添上不少,将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等待上菜的空档,气氛又静止了下来。
沈隅在桌子下面搅了搅手指,鼓起勇气开口:“从小他们就说,您不想要我,所以将我丢给了沈立德。”
必须得迈出这一步,将一切都讲清楚。
“谁说的?”沈寻雁听罢呼吸加促起来,看得出来她很生气,但即便是生气她也是一副温温柔柔谁都可以欺负的样子。
沈隅:“所有人。沈立德、奶奶、小姑、小姑爷、大姑、大伯……”
沈寻雁眼眶红了一圈,声音也有些发抖:“离婚的时候我争取了好久你的抚养权,但我那个时候没有工作,精神状态也不好,没有争过沈立德。”
原来,他们在背后就是这么造谣她的。
难怪这些年来沈隅对她的态度这么差——没有人能接受被亲生母亲抛弃。
她是远嫁,在那边并没有亲戚,父母去世得早,朋友也不多,本以为找到了托付终身的人,没想到孩子出生之后沈立德渐渐暴露出了本性,仗着有孩子拴住她,开始对她家暴和冷暴力,她也因此患上了产后抑郁。
她确实舍不得孩子,但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她的精神迟早会出现更加严重的问题,孩子也会受到很深的影响。
她想离婚,想带她的孩子离开,沈立德同意了离婚,因为他在外面早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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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新欢,却不同意让她带走孩子,她努力争取了,但还是失败了。
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朋友将她带离了那座城市,来到燕城,休养了好几年才稍稍好转,也是在这里,她遇见了如今的丈夫。
离开之后,唯一让她觉得稍稍放心的是——她的婆婆,也就是沈隅的奶奶,将小孙儿沈隅照顾得不错,自沈隅出生起,婆婆便待沈隅好极了。
她想到了那边人不会说什么关于她的好话,可她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背后那样造谣她。
沈寻雁胸口快速起伏,一只手忽然拿起一张纸巾递了过来。
是沈隅。
他说:“我相信您。”
沈寻雁忽然就控制不住眼泪了。
她今天特地化了精致的妆过来赴约,丈夫还打趣她说当初与自己约会都没有准备得这么隆重,眼泪这么一滚,妆估计要全花了。
沈寻雁赶忙接过纸巾,小心翼翼接住眼泪,嘴唇紧抿,控制着情绪。
纸巾遮住视线,沈隅的声音清晰落入耳中:“对不起…妈,误会了您那么多年。”
沈隅撒了个小谎:“我也是高考之后发现不对劲的,您是不是给我写过信?还会定期给我汇款,我一封信都没有收到,钱也是。”
他没办法透露重生的事儿,只能营造出不小心偷听到了什么秘密、发现了一切的真相的样子。
沈寻雁的眼泪渐渐止住,她只会为沈隅掉眼泪,不会为旁的什么人,沈隅这段话无疑引燃了愤怒的导火索:“沈立德怎么能这么卑鄙?!”
沈隅趁机将所有的一切都抖了出来。
渐渐的,菜也被一点一点上齐,覆了满满一桌子,别说两个人了,就是四个人估计也吃不完。
大多都是后来沈寻雁加的。
沈寻雁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看见这么一大桌子菜也有些尴尬,小声说:“没事,吃不完我打包回去,明天微波炉叮一下,刚好省得做饭了。”
沈隅笑了笑,“好。”
……
将话全部说开,误会顺利解除,吃完饭,沈寻雁心情很好地要带沈隅去买些新衣服。
沈隅没有拒绝。
大人表达在意的方式往往是给孩子买新衣服。
然而,他低估了女人的逛街购物能力。
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快要门禁了。
沈隅那破手机早就已经没电关机了,他拎着大包小包爬上五楼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寝室门口站着好几个人。
有宿管,有他的导员,还有两个他不认识的人。
沈隅隐隐有些不太妙的预感。
导员率先开口:“沈隅,你去哪儿了?急死我们了。”
沈隅:“……啊?”
十几分钟后,沈隅终于应付完这群人,向他们道了歉,让他们担心了,旋即迫不及待走进寝室,给破手机充上电,开了机。
打开微信,便是程墨斐留言的N条消息,未接电话也有几十通。
程墨斐:【吃完了吗?】
程墨斐:【回去了不?】
程墨斐:【怎么没有声了】
程墨斐:【戳了你一下】
程墨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程墨斐:【怎么电话显示关机了?】
……
程墨斐:【我联系宿管和你们导员了,说你还没有回寝室】
……
程墨斐:【怎么还没有消息?急死了】
沈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