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锦衣卫倾巢而出,以凌王府为中心,向四周挨家挨户地搜寻开来,不仅平民百姓家里,连朝中大臣家也在搜寻的范围之内。
所有显怀的年轻孕妇,都被半夜叫醒,一一对比沈昭月的画像,但凡有三分相似,都要被抓进宫里。
这夜的中京城,无人能安眠,小孩被办差的锦衣卫吓哭,丈夫要阻拦锦衣卫抓走怀孕的妻子被殴打,更有体质弱的孕妇,因受惊吓而当场流产。
“大人,大人,我家娘子她滑胎多次,受不了刺激,求大人放过我家娘子吧!”街边一年轻男子跪在地上对着锦衣卫哀求,一旁面容清秀挺着大肚子的少妇正流着眼泪,一脸惊惧。
“我们是奉旨办案,捉拿钦犯!耽误了我们的差事,你承担得起后果吗?”
“可我家娘子从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可能是钦犯啊,你们不信的话可以问问街坊领居……啊!”男子一声惨叫,被锦衣卫狠狠一脚踹倒在地上。
“皇上限我们明日午时之前遍查全城的年轻孕妇,没时间和你啰嗦!她若不是钦犯,自会放她回来,你吵什么吵!”
锦衣卫抓着孕妇关上了马车。这一条街上有四五个年轻孕妇都被抓走了,一人被抓,两条人命让家里人担忧,一时间街上都是哭声和叫骂声。
锦衣卫抓孕妇抓红了眼,哪怕是因肥胖而肚子鼓起的女子也不放过。
一个锦衣卫余光瞥见个大肚子,立马侧头指着那人:“你站住!”
那大肚子的人瘦小,穿一身男子的麻布衣裳,眼睛很亮,脸上,蒙着一块白布,因锦衣卫突然叫他而神情紧张。身旁还跟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佝偻着背的老汉。
男人大着个肚子,还用白布遮面……说不定就是女扮男装的沈昭月!
锦衣卫眼睛一眯,伸手便拽下了那张蒙脸的白布:“大着肚子还假扮男人,露出马脚了吧!”
白布之下却并非一张女子面孔,而是一张皮肤黝黑留着络腮胡的男人的脸。
“易容?”锦衣卫扔了手里白布,又要去扯男人的胡子。
“哎哟!缇骑大人可使不得啊!”大肚子男人身旁的老汉登时害怕得大叫起来,捡起白布遮住了男人的脸,“草民的儿子患有肺痨,害怕传染旁人所以才用白布遮面的呀!大人你方才碰了白布,快些去洗手!”
大肚子男人这时闷闷地咳嗽了两声,声音虚弱暗哑。
这锦衣卫立马有些慌了,其他锦衣卫听老汉这么说,更是朝后退了好几步,用手捂住口鼻不敢靠近。
“痨病?那他这肚子是怎么回事?”锦衣卫问道。
老汉老泪纵横:“这是痨病里头最严重的一种症状,草民的儿子已经病如膏肓,肚子里全是积水,所以才会挺着个大肚子啊!我苦命的儿啊!”
“李四你还在想什么?快让他们走!你自己想变大肚子痨病鬼可别连累我们!”四周的锦衣卫又退远了些。
那锦衣卫也没有心思继续盘查了,挥手让他们赶紧走,自己找地方洗手去了。
老汉带着痨病儿子离开,朝锦衣卫们已经搜查过的区域而去,进了一家已经挂上打烊木牌的医馆。
医馆里只有一个大夫在,一见两人进来便从柜台后面出来,深深地行了一礼。
“劳烦张大夫,给老汉的儿子安排个过夜休息的地方。”老汉声音依然苍老,但比方才和锦衣卫说话时,多了几分干练沉稳,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刀尖上行走之人才有的肃杀。
“是。”张大夫两眼泛红,直起身来,赫然就是曾在凌王府给沈昭月看过病的张府医。
张府医被林钰从凌王府里辞退后,就在城里经营了一家医馆,医馆很小,他生活看病都在这里,阁楼上便是他的卧房,现在让给了沈昭月睡觉。
她是孕妇,今日割了血,又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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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大半夜,必须休息。
刘玄铁则和张府医关了医馆的门,合衣在长凳上睡下。
全城搜捕的第一夜,沈昭月便这么躲了过去。
第二日上午,刘玄铁要去法场周围和护卫队的其他人一起埋伏,以防皇帝不受沈昭月威胁,还是要杀齐铭,他们便拼死一搏,劫法场。
“张大夫,若我不能回来……”
“张某拼死也会想办法保护您的儿子,送她离京!”张府医道。
刘玄铁正要打开门出去,沈昭月却从阁楼上下来了。
“我也要去。”沈昭月道。
刘玄铁:“不行,此去危险,怎能让您涉险。”
沈昭月黯然道:“今日或许是最后一次见他,让我去吧。”
刘玄铁不禁动容,松口答应了。
沈昭月换了装扮,易容成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刘玄铁换了身衣服,扮做她的老仆。
安全起见,他们没有挤进法场前围观的人群里去,而是找了家临近的茶楼,坐在靠窗的位置远远的看着。
听说今日要斩凌王,法场附近被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昔日保家卫国的镇北大将军,因疯病发作滥杀婢女而被斩,人群之中不免唏嘘一片。
然而一直等到午时三刻,法场之上既没有刽子手也没有待斩的犯人出现,众人一阵纳闷,渐渐散去。
刘玄铁艰难地松了口气,道:“您的主意,奏效了。”
沈昭月一直握紧的拳也松开了,点点头:“太好了。”
这天半夜里,一个值夜班的锦衣卫从锦衣卫衙门里走出来溜达醒神时,发现辕门底下柱子旁边立着一只小小的白瓷汤盅,汤盅底下还压着一张纸条。
他走过去,见那纸条上写着“沈昭月”三个字,整个人登时清醒了过来。
小心翼翼地揭开汤盅盖子,里面装的竟是半盅鲜红温热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