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齐冷讶然。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还是沈青筠第一次顶撞他。

    记忆中的沈青筠,一直是温温柔柔的,从来不会对他说一句重话,更不会违拗他,她完美的像天上的神女,但如今,她却像一个世俗女子一般,尽情诉说着她心中的不满和委屈。

    齐冷一时之间,都忘了放开沈青筠,她柔软的身躯还被他箍在怀中,沈青筠这些年来第一次将面具撕扯下,她忽然有些疲倦,也没有挣扎,而是漠然道:“定王殿下如果还是意难平,想报复我的话,那就报复吧,不过,无论是想杀我,还是其他折磨人的法子,都要快些,再过一刻钟,我支走的侍女就要回来了。”

    但出乎她意料的,齐冷却放开了她,他看着她,片刻后,才哑着声音道:“你说我没有认识过真正的沈青筠,那真正的沈青筠,是什么样的?”

    沈青筠瞥了眼紧闭的木窗,纵使木窗关的严严实实,但是飞虹桥上贩妇的大声争吵还是传了过来,沈青筠回过头来,笑道:“你喜欢的沈青筠是什么样的,那真正的沈青筠,就刚好是相反的,她不高贵,不温柔,不体贴,没心没肺、冷血自私,不配做你齐冷的妻子。”

    齐冷沉默了下,道:“好。”

    他声音有些轻,但一字一句,有些力透纸背的意味:“我记下了。”

    他重新坐回紫檀案几前,将早已冷透的龙凤团茶一饮而尽:“既然不用伪装了,那就都把话说开吧。沈青筠,你今日引我前来,所为何事?总不至于是为了和我吵上这一架吧?”

    沈青筠也重新坐到他对面,她平静道:“定王殿下,你我都是重活一世的人,这是上天恩赐的机会,我们都应该珍惜。”

    她顿了顿,又道:“你若还是耿耿于怀,执意要报复我,我也不会束手待毙,毕竟我和你一样,也是洞察先机之人。”

    齐冷听罢,没有看她,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白玉盏,半晌,才冷笑一声:“原来是害怕我报复你。”

    还没等沈青筠搭腔,齐冷又道:“究竟是怕我报复你,还是怕我因为记恨,误了你救太子的大事?”

    沈青筠没作声,没作声的意思是,两者都有。

    齐冷也沉默了,他忽又问了句:“你很喜欢太子么?”

    这个问题,着实有些突然。

    沈青筠愣了下。

    齐冷道:“说实话。”

    他顿了顿,道:“你在我面前已经撕下伪装了,那也没什么隐瞒我的必要。”

    沈青筠抿了抿唇,的确,方才和齐冷争吵后,齐冷已经知晓了她所有的刻薄和阴暗,那这个问题,她也没什么好避而不答的。

    她很认真的思考了下,她喜欢太子吗?

    她钦佩太子的人品,希望他能好人有好报,至于这是不是喜欢,她想了下,如果太子娶亲,她会嫉妒吗?

    应该不会。

    反而会为他得到幸福而高兴。

    但她是一个阴暗自私的人,如果她爱太子,她一定会嫉妒的。

    所以,她对太子,还没有到爱情的份上。

    沈青筠于是答道:“谈不上,我救太子,是因为他以前救过我,我想报恩,仅此而已。”

    这个回答,让齐冷颇为惊讶,那个叫芍药的侍婢明明前世供认,沈青筠是因为仰慕太子,才会为他报仇,却原来,是为了报恩吗?

    他不由继续追问:“救过你?什么时候?”

    沈青筠却笑了笑:“这和你没关系。”

    齐冷:“……”

    行,他算是再一次见识了真正的沈青筠。

    牙尖嘴利,一点也不温柔,一句话能气死人。

    所以齐冷气到想扭头就走,但他握了握手中的白玉盏,又硬生生忍住了。

    “最后一个问题。”他问:“前世我查到,你不是沈相的女儿,这是真是假?”

    “真。”

    “那你身世到底是什么?”

    沈青筠本来在抿着茶,她眼皮都没抬:“不想说。”

    齐冷:“……”

    齐冷又一次忍住了,他沉声道:“若你说的话,我应承你,今生不会找你麻烦。”

    沈青筠终于抬眼,无疑,齐冷的这个提议,让她有些心动,她不由道:“这对你很重要么?”

    “重要。”齐冷道:“前世做了个糊涂鬼,连枕边人究竟是谁都不知道,今生,总要弄个明白。”

    “好。”沈青筠道:“无非是个烂俗的故事,一对养不起太多孩子的夫妻,将其中一个女儿卖给了牙婆,牙婆又将她卖到青楼,偶然之间,她被当朝丞相的公子看到,公子觉得她长得美丽,就建议其父收养这个女孩,将来嫁给达官贵人,以此获利。”

    沈青筠的语气十分轻松,就像在讲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齐冷的面色则渐渐震惊,沈青筠看了看他,笑道:“你可千万别可怜我,在大齐,有多少个女孩儿都是这种境遇,与那些被卖到船上的女孩儿相比,我算是十分命好了。”

    齐冷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半晌,才道:“这是真的么?”

    沈青筠失笑:“我有什么骗你的必要?”

    她支起轩窗,轩窗外的贩妇还在大声争吵着,沈青筠道:“话本子里的小娘子,都会有一个隐藏的身世,不是公主,就是国公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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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但我不是,我就是一个出身低贱的贫家女,不被爹娘卖掉的话,我就是桥上这个贩妇,根本遇不到你。”

    她将目光从飞虹桥上移回,笑道:“真糟糕,这下你眼中高贵、完美的贤后,更加化为乌有了,谁能知道,她能出身清白都做不到呢?”

    齐冷听到这句话,心中只觉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沈青筠道:“定王殿下,你想听的事情,我都说完了,你的承诺,记得遵守。”

    齐冷只是沉默,半晌,才道:“好。”

    -

    离开茶坊的时候,下起了小雨。

    纷杂雨丝打在齐冷身上,齐冷不由抬眼,望了眼二楼的雅间。

    雅间轩窗紧闭,根本看不到那个少女身影。

    齐冷看了下,然后垂下眼眸,一步一步,往定王府走去。

    他神情有些茫然,耳边不断回响着沈青筠的话:“齐冷,你其实,从来没有爱过沈青筠,她真正的喜怒哀乐,你从来都没关心过。”

    他刚听到那句话的时候,还有些不服气,他想质问她,他怎么没关心过她了?她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登基之后,每年进贡的珊瑚和玉石他都挑最好的给她,他怎么对她不好了?

    但是当沈青筠故作轻松说出她身世的时候,他才发觉,沈青筠的这句话,或许是真的。

    作为一个丈夫,他连妻子的真实来历都不知道,沈青筠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是他不相信,一个被亲生父母卖掉的女孩儿,心里会不难受。

    他细细回忆,他和沈青筠成婚之后,沈青筠一直是那般温婉柔顺的,她好像很少有开怀大笑的时候,即使是和他一起看弄孔戏,她也不像那些贵女一样雀跃和开心,她浑身上下,好像总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伤。

    他一直以为,是她性情如此,她本就是这样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子,他根本从未想过,她到底为什么开心不起来?

    登基之前,他将大部分精力放在神武军,登基之后,他又将大部分精力放在朝堂,唯独忽略了他后宅的妻子。

    在他心中,他的妻子是一个宽容大度的女子,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理解他,即使他成婚三月就领回一个美妾,她也不会生气,更不会委屈,所以他放心的将她一个人留在后宅,放心的让她一个人消化所有不安和愁绪。

    那么,与沈青筠的上一世结局,真的像他一开始认为的那样,全是沈青筠的过错么?

    齐冷抿了抿唇,再一次回头,看向茶坊紧闭的轩窗。

    良久,他都没有挪动脚步。

    不知是什么飘到他手中,齐冷摊开手,是一缕无根飘零的杨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