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势不妙,日磾忙在旁打圆场道:“他生得不好,脸上又有疤痕,所以不愿示人……阿爸,我这就送他们走。”
大巫师眼极利,瞥见阿曼掩在衣袍下一角刀鞘,当即跃下马来,挡在阿曼面前,寒意森森道:“我不知,原来汉人也会用弯刀?”
他骤然伸出手来,想扯下阿曼蒙面的布巾。
阿曼早有防备,退开一步,让他的手落了个空,侧身朝子青低道:“你快走!”
子青果然自他身旁走开,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她便已疾步行至日磾身后,匕首寒光一现,紧紧逼在日磾脖颈之上,沉声道:“谁都别动……阿曼,你快去牵马!”
“大胆!”休屠王没料到这个瘦瘦小小的少年竟敢挟持日磾,怒道。
子青不吭声,匕首略紧,日磾的脖颈上立时出现一道血痕,一滴鲜血淌下,休屠王气得脸色发青,却没敢再上前。
“一块走!”
阿曼沉声道,拽着日磾拖向后,子青的匕首牢牢地逼住日磾,血痕赫然在目,众人皆不敢擅动。
“别过来,否则就杀了他!”
三人往马厩方向退去。
弯刀也已出鞘,阿曼紧紧握在手中,目光戒备,脚步却没有丝毫滞缓。
马厩就在拐角近处,玄马在内不耐烦地喷着响鼻,一副等候已久的模样。阿曼快手快脚解开缰绳,牵出马来,便让子青先上马……
“让我坐后头,这样他们不敢朝你们射箭。”日磾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
阿曼看着他,眼底透着些许诧异,怔了一瞬,随即将他扶上马背,正坐在子青身后。他自己也随即翻身上了匹枣红马。两匹马破开雪雾,直冲了出去。
休屠王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雪雾之中,转头朝后面的人吼道:“还不给我追!日磾若有事,你们一个都别回来!”
话音刚落,立时他身后冲出去七、八人,追着子青阿曼消失的方向而去。
大巫师在旁冷淡道:“日磾不会有事的,你还没看出来,日磾根本存心帮着他们,要不然早就跳下来了,怎么在马背上坐得那么老实。”
休屠王盯了他一眼,重重道:“日磾是我儿子,你说话当心点。”
知道休屠王对长子极是爱护,大巫师讪讪一笑,自是不会再说下去,转而道:“还是去看看孩子吧,也不知这两个汉人有没有施什么妖法。”
闻言,休屠王虽没好气,但终究还是不放心,急急往扎西姆的帐篷赶去。大巫师暗自冷哼一声,也随即赶上。
连夜顶风冒雪的跋涉,众人早已疲惫不堪,亦被冻得不轻,马匹骆驼也现出疲态。谷口附近正好处有巨石遮盖的挡风之所,众人将马匹骆驼皆赶入内,又拾了干枝生起火来,皆围在火堆旁,过了一会儿方才缓过劲来。
缔素心中始终惦记着子青,啃两口面饼便要往探身朝外头张望张望,有时又觉得仿佛听到马蹄声,便奔出去侯着,总是失望而归。
“将军。”赵破奴将一块烘热的面饼递过去。
霍去病心不在焉地接过,咬了口,目光暗沉地盯着火堆,似乎并无甚胃口。
知将军心中担忧何事,赵破奴没敢在与他说话,转向缔素,压低了嗓门问道:“子青的医术到底怎么样?”
闻言,缔素犹豫了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无意间转头看见将军正盯着自己,挠了挠脖子,如实道:“我也不知道,在营里的时候大都是易大哥看病,青儿就给易大哥打打下手,煎个药什么的,我很少看见她给人瞧病。”
霍去病垂下眼帘,复咬了口面饼,无滋无味。
“我看他治浩然的伤,倒还挺在行。”赵破奴不知道是在安慰谁,还在是自我安慰。
缔素偏偏还要不识趣,满腹烦恼地嘀咕道:“那是外伤,和那孩子的病又不一样。青儿,她还是……落到匈奴人手里可怎么办?”
“他还是什么?”赵破奴没听明白。
“啊……”缔素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她还是我兄弟呀。”
旁边的伯颜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吃完一块面饼,又饮了几口水下去,起身理了理衣袍,朝霍去病道:“将军,请允我回去接应。”
霍去病眉毛微挑,看了他一眼,没做声。
“万一他们遇上什么事,也许正需要人呢。”伯颜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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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转低,“就算他们人已经没了,咱们也得知道,是不是?”
施浩然腾得站起,道:“我也去!在大漠里,这小子还挺带种的,若是就这么没了,岂不可惜。”
“那我也去!”缔素也忙立起来,急道。
霍去病淡淡扫了他们一眼:“都给我坐下……”他的声音不大,却是没有人敢违背,伯颜、施浩然、缔素只得又坐了下来。
“将军……”伯颜望着他,劝道,“浩然说的对,那小子带种,没了可惜呀!”
霍去病不理会他,自怀中掏出带了一路的羊皮地图,上面星星点点添了许多他的标注,并阿曼之前所绘出的大漠水源图,递给赵破奴:“老赵,把这个收好,若有闪失,小心你的脑袋!”
不解何意,赵破奴懵懵懂懂接过,仔仔细细揣入怀中。
“正午之前,若我未回来,你就带他们过乌鞘岭,连夜赶到逆水渡口,那里有船接应。天黑之前,我必会渡口与你们会合。”
“将军!”
不仅赵破奴,其他人也都立时明白霍去病想做什么,腾得全站起来。
“将军,你不能亲自去!让我和浩然去即可!”伯颜急道。
霍去病望他,问道:“你会说匈奴话么?”
伯颜怔了下,老实道:“不会。”
“浩然,你会吗?”
施浩然也蔫了:“不会。”
赵破奴在旁好意提醒他道:“可是将军,你也不会说匈奴话啊。”
闻言,霍去病连磕巴都未打一个,理所当然道:“我虽不会说,可听得懂,比你们略强一点。”
“将军,太危险了,还是让卑职去吧!”赵破奴急道,“我成日听高不识叨叨,也能听懂一些匈奴话。”
“不行。”霍去病干脆道。
“这是为何?”
“你连马匹都没有,怎么去。”
说罢,霍去病没再搭理他,自拿了箭箙背上,又取了弓,翻身上马,在众人目光中疾驰而去。
赵破奴挠了挠头,有点委屈:自己没马匹,是因为马匹被将军骑走;只要将军你不去,我不就有马匹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