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继一口答应下来。
如同这孩子所言,他们俩的记忆应当是彼此共享了,后世的沈继看到了他所有的过往,他也同样知道这孩子的一切。
而且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看到了。
这小小的孩子,其实是个神童,还是那种百年难得一遇的神童。
生而知之、过目不忘。
几个月大时便能清晰地感受到近身之人的善恶之念。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得父母的疼爱。
父亲会永远用冷漠的目光看向他,借口大男人抱不动孩子,一直吝啬于给他哪怕一次拥抱。
母亲会偶尔来逗弄他,但是拒绝给他哺乳,只因害怕身材会走形,导致丈夫不喜。
哪怕他饿得头昏眼花,哭泣声渐渐虚弱,也不能唤醒那女人一丝一毫的母爱。
那对父母对他忽视到什么程度呢?
甚至于请来的保姆都会胆大包天到,将昂贵的进口奶粉换成廉价奶粉,偷拿出去卖掉,赚取差价。
导致‘沈继’年满一岁还不会走路,混身更是瘦弱,发育缓慢到医院的人都看不下去,让‘闵静’将家里孩子吃用的东西都拿去医院检查,才得以真相大白。
哦,其实他的尿布也被偷天换日了,那农村来的保姆一边嘟囔着‘有钱人就是矫情,我们乡下孩子随便扯条被单,剪了做尿布就行。’一边将他那些昂贵的高等尿布积攒起来带回老家,给她自己的孙子用。
父母的忽视与保姆的慢待都被小小的人儿记在心中,奈何他口不能言,求助不了任何人,只能一日日地忍着。
忍成了他心头的第一道厚重心墙。
可惜长大后,他只来得及摆脱那虚伪又可恶的保姆。
就发现了一件让他几乎失言的事:
害他从小到大吃了不少苦头的保姆,虽然可恶,但与他后来认识的人比起来,竟然称得上是,最可爱的人?
他在餐桌上亲眼看着父亲给他的亲戚打电话抱怨说:“早知道她这么白痴,我根本不会跟她注册结婚,直接睡了她把生米煮成熟饭,闵氏照旧是我的。我现在居然还搭上了自己的头婚,真是亏大发了。”
不知那头说了什么,‘沈延’看了对面的他一眼,在发现他的目光后,轻蔑一笑:“什么儿子?这种弱智也配当我儿子?我生他还不如生块叉烧。别说,我第二后悔的就是这件事,早知道生下的是这么个弱智孽障,当初就不该让妈吵着闹着让他姓沈。”
“再说吧,等离婚拿到钱,我肯定是要把你雅柏姐娶进门的,到时候再让他给我生个健康聪明的大胖小子。”
那天是初夏,屋里温度适宜,小小的‘沈继’却四肢发凉,心中似冰。
然后他本来就早出晚归的所谓父亲越发不着家了,连带着本就草木皆兵的母亲越发神经兮兮。
一天午后硬扯着他的衣领带他到儿童认字图册面前,逼着他学:“小继,你看看妈妈,你跟妈妈学,叫妈妈,你叫啊,叫妈妈,小继听话,你要学说话,不然你爸爸就不要我们了,乖,你听话……”
“你开口说话啊,你说话啊!”
尝试过几次无果之后,她状若癫狂地摇着他,将他丢在地上,死命地掐他嘴巴:“你说话,你快说话,你证明给他们看,你不是哑巴,不是傻子,你说话啊!”
“你为什么不会说话!”
尖锐绝望的声音几乎要刺穿房顶。
但更深的恶意,要数那位祖母。
“她要是坚持不跟你离婚,还拿这小哑巴当借口,你就等半夜把那小哑巴偷出去,交给你二叔,我来给你处理。”
书房里传来毫无顾忌的密谋。
“处理,妈,你什么意思?”
“你想什么呢,那到底是你亲生的孩子,我还能弄死他?就是老家有户瘸腿又死了老婆的烂头孙,你还记得吧?”
“捡破烂的烂头孙?”
“人家现在飞黄腾达了,那间破宅子要拆迁,赔了他一百万再加两套县里的房子,早就不捡破烂了。我的意思是,烂头孙现在一把年纪无儿无女,要不把小哑巴抱过去给他当儿子,给他养老送终。这以后等烂头孙咽气了,钱和房子就当是多谢我们给他留后的谢礼了。”
“也不是不行。”
‘沈继’站在门外,默默地身上、心上泛起的所有疼痛,都化作了心墙上的一砖一瓦。
他总觉得。
当这道心墙竣工,他把心全部包围起来的时候,就再也不会有这些痛苦了。
他真的好讨厌这个世界。
讨厌虚伪的父亲,讨厌软弱无作为的母亲,讨厌恶毒的祖母。
也讨厌,因过度关注他父母八卦,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被家庭拖累,以至于仅用几个白痴一样的问题就断定他是自闭症,而丝毫瞧不出他任何不凡的狗屁医师。
心中看不到的伤痕越来越大,积攒的痛苦也越来越多。
明明是过目不忘的天才儿童,年仅五岁已经能毫无障碍地看完父亲书房中各大名著,哲学物理天文都能看得津津有味,却依然不愿意开口和任何人交流,洗刷身上废物的名声。
后来父母闹得越来越厉害了。
那恶毒的老虔婆甚至带着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小三上门挑衅,毫无顾忌地当着他的面,殴打他的生母。
他脑袋里名为理智的囚笼终于崩坏,他崩溃地大喊大叫,放肆地释放所有痛苦,他抄起手边能找到的一切武器,疯狂地击打目之所及的所有人。
等回过神。
客厅里一片狼藉。
老虔婆和那不知廉耻的女人不知所踪。
他母亲满头是血地倒在地上。
‘沈继’喘着气拨出急救电话。
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开口说话。
为那个将他带来这个世间,却从未护过他一次的母亲,任由他被各种恶意包围、伤害,以致遍体鳞伤的母亲,求救。
救护车来了,警察也及时赶到,将受伤陷入昏迷的‘闵静’拉到了医院。
他也陷入了昏迷。
再醒来时,就成了两千年前的沈继。
最后一块砖瓦已成,他的心墙铸就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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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再醒来了,也不想再感受到任何一种痛苦。
沈继又叹了口气,感同身受的同时,也倍感惋惜。
这孩子,何其无辜。
“好,我答应你。”
自己那对父母虽然不着调,但仍要远胜于这孩子的父母。
就……送他一天好了。
犹豫了一会儿,他终是吞下那句,喜欢的话让他们给你做一世父母也不是不行。
何必呢,若是有得选,这世间其实还有更好的父母。
他那对不着调的还是不往外送了,送出去也是祸害人,还是自己受着吧。
‘沈继’冲他微微一笑,看着乖巧极了:“谢谢你,哥哥。”
紧接着他的身影在沈继的注视下,如星光般散落开去,直至消失不见。
现实中的沈继也随之睁开了眼睛。
他甚至来不及感慨着奇异的经历,就感觉到一股不自然的悬空感,脑后和腿窝之间又横了两条邦邦硬的胳膊。
沈继不敢置信地抬头,对上沈延平静的视线。“醒了?”
沈延泰然自若。
沈继却浑身僵硬,他居然,被他老爹打横抱在了怀里?
太要命了!
沈继控制不住地脸色一红,“放我下去,我自己能走。”
沈延挑了下眉头,正要照做的时候,一旁闵静的眼里却划过一道不怀好意:“放什么放,就这么几步路,让你爸抱一下怎么了?他正当年,有的是力气!”
沈延侧目看了她一眼,阻止了沈继的动作,语气莫名:“你妈说得对。”
“我自己会走!”沈继坚持。
闵静正要跟他说什么的时候,眼神突然一变,沈继、沈延对此异常敏感,同时停住动作,随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一个中年女人正等在他们家门口。
看到他们一家三口之后,人还没到跟前,嘴巴已经先骂开了:“沈延你个不得好死的小杂种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你还知道回来?你等你老娘头七了你再回来多好?你那电话是摆设,万把块钱买的玩意连个电话都打不进去趁早埋了再换一个!还有,你老舅的差事怎么说,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把你老舅开了?长本事了是吧?有本事把你老娘开了多好,把你老沈家祖坟一块儿开了,让列祖列宗看看你是块什么货色,老娘一把……”
沈延与闵静相视一眼,猛地将手里的崽子从打横的姿势改为竖起来,单手抱,迈大步子飞速与赶来的中年女人擦肩而过,空闲的右手飞快在大门口输入新密码,门打开,他微微侧身,闵静无比顺溜地从钻了进去,沈延自己也跟着闪进,右脚顺带将门一关。
将女人的聒噪尽数隔于门外。
动作一气呵成。
沈继看得几乎呆住。
但很快大门就被敲得震天响:“xx的沈延,你居然敢这么对我?我是你妈!虞雅柏说得对,闵静那小贱人怕不是给你下了什么降头,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沈延面色不改地将沈继抱进屋,嘴里还说:“娃儿不能听那么脏的话,把耳朵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