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七亩驮回家的云杳久久不醒,双手仍死死环住牛脖子。
银花婶见他身上的伤,又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心疼得直掉眼泪,他轻声在云杳耳说道:“好孩子,手松一松,七亩也伤得不轻,咱得给他治治不是。”
说完,云杳的眼睑动了动,此刻还意识不清的他,喃喃说道:“把七亩藏起来……”
银花婶轻声安哄道:“好,娘听你的,找个没人知道的地儿好好藏,你先松手。”
双眼紧闭的云杳皱了皱眉,似在思考什么,终于,紧扣的双手松开了。
一道而来的翠喜见状,紧忙将从牛背上滑下来的云杳接住。
接过手的身子烫得都像要熟一般。
与此同时,七亩的背上的伤也赫然显现,被铁锹重创的伤口深可见骨,还有那被石灰灼伤渗着血丝的眼睛。
“婶子,这不得行啊,得赶紧去县里把郎中叫来,七亩这伤得也不轻,也要把云兽医请来。”
银花婶急得脚不沾地,“那你在这儿看着他一些,我这带人去县里请大夫。”
外面的事情他们是管不了了,一人一牛看着都危在旦夕,银花婶不敢多耽搁,披起雨蓑就往外走。
山腰聚满了人,不止林家村的,万家村的人也不知道怎么闻讯赶了过来。
人与牛的足迹被从山顶流下的泥水洗了个干净,知情一二的林家村人将说说辞统一,绝口不提在山上遇见云杳和七亩的事。
没见识的乡下人自然不可能那么快察觉到不对,在见到山下已经气绝的万老八时,他们还真以为是他失足摔得,可当他们沿着还在流淌的血水找到快到山顶的万无量时,这才开始发现事情不对劲。
“哎哟……”
“报官……”
“这人在山顶,总不可能是从天上掉下来摔成这样的,你们林家村离这座山最近,且还众口一词非要说人是摔死的,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
万无量的六旬老母也闻讯上了山,在见到自己儿子那副惨状后,瞬间昏厥。
有人掐着人中将其抢醒。
才苏醒的老人家开始哭天抢地,“我的儿啊,到底是哪个黑心肠的这么害你……”
“报官,这事儿得报官。”
“对,他们林家村的人个个有鬼,我看这事和他们拖不了干系。”
事已至此,面对万家村众,无壮丁的林家村再也无力阻拦,只能各自帮扶着下山,心中思索后绪的应对之策。
林家祠堂的铁钟翁鸣,只半柱香功夫,所有人都聚集在了祠堂。
个个被雨水浇透,模样狼狈且双目如灰。
林三垂着脑袋往地下一坐:“这事儿,看来是七亩干的了。”
此声一出,原本死寂的祠堂便炸了锅。
“杳哥儿都还没醒,你啥也不知道,跟着瞎咧咧啥呢!”
“就是,万家村的人还没说什么,你倒先把屎盆子往七亩头上扣,安的什么心。”
林三满脸冤屈:“你们别冲我来啊,明摆着的事情,我说这些无非就是想着后头要怎么办,云杳什么样你们也看到了,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的,他们万家的人已经去了官府,想必不多时捕快就要上门。”
拐子敲了敲拐杖:“对,不能坐以待毙喽,官爷可没万家那些人蠢,只一上山便能看出端倪,届时将七亩拉走,不论什么因由,但凡牛伤了人,便是有去无回的。”
“不对啊,先前张捕快不是说了吗,七亩既入了族谱,那便与人无异。”
“管你入了什么谱,便是人杀了人,不论什么因由,也得吃官司。”
是啊,死的还是两个,并且万家村的人都是人证,便是皇亲国戚也别想脱身。
村中族老坐在祠堂正中,久久的沉思过后,其中一人说道:“以命换命是逃不脱了,现今唯一的法子就是别让官差上善若水疑到七亩身上。”
“七亩那一声伤,怎么捂得住呢?”
“先把七亩藏起来,后山有个石洞,也就我们这些上了岁数的人知道,即便是官家想要搜山,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搜完。”
“可七亩总不能一直躲着不出来吧!”
“先避过这阵的,待有机会,再把七亩送走,越远越好。”
已经瞎眼的虞烽摸索着回到祠堂门前,在听见里头的交谈声后,心中百感交集。
不明真相的村众,摒弃一切誓要护自己周全,他们最先考虑的不是一头牛的价值,而是他的安危。
林家所有耆老,如同他们永远留在西境的后代一样,此刻正蓄力阻挡着正在向自己逼近的刀箭,全然没考虑过自身,只为保护一个毫无血亲之人。
光一个包庇罪,就足以让所有林家村人送进衙门,他们知晓一切后果,却还是要这么做。
虞烽在动手时便想到了归路,当时一意孤行的他,此刻悔意却一点点涌上心头,像千万支箭矢戳进胸腔。
村头就在不远处,他先去那里等着便是。
“七亩,你要去哪儿?”
耳尖的人发现刻意躲避的七虞烽,快步追出来。
宗老人发号施令道:“把他拦住,我来领路,先去后山石洞躲起。”
虞烽去意已决,头也不回的摸索着往村头去。
众人见状,纷纷懂了,七亩这是不愿连累他们,想去自首。
谁知先来的不是官差,而是银花婶去县里请来的云兽医,在看到七亩的惨状过后,先前为其眼疾做的所有努力都尽数化为乌有。
下手的人心可真歹毒啊!
这时跟来的林三一把拽住牛角,“七亩啊,你看你这背上都是伤,且云兽爷被请了过来,后面的事情我们不管,但你得先把伤治了,也算是我们村众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说话间,还猛地向村众使去眼色,正欲对他破口大骂的村众忽而就噤了声。
云爷什么也不知道,他一个兽医,只会想着如何将牲畜治好,他什么也没问,拎着药箱走进祠堂。
“好孩子,先进来,这伤治起来可得有一会儿了。”
这是村众最后的一点心意,虞烽如何也不能拂了,便任由林三将他带进祠堂。
先进祠堂的云爷被拐子爷一把拉住,而后两人用气声做着交谈,云爷会意的点了点头,一脸感慨的看向七亩。
“先躺下的,这背上的伤得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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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了再缝上,眼上的伤……这石灰入眼,又沾了雨水,饶是我用这毕生医术,也不能回天了。”
众人各自使着眼色,将虞烽扶倒在一块木板上,云爷打开药箱,从里头取出针线和药粉。他知道七亩能听懂人话,动手前如哄孩子般哄道:“这药粉洒在伤口上,可疼得很,我先煮些麻沸散,你服了我再动手。”
“对了,谁家有酒的,这麻沸散和酒一起服下才管用。”
“祠堂就有,常年供着的。”
看不到众人眼色交流的虞烽到这时还没察觉到不对,想着反正官差就快要到了,最后的时刻就依他们的心意去。
随着药被煮沸,祠堂弥漫着呛人的苦味,向来对药气排斥的虞烽,这会儿竟也能心平气和的吐呐。
掺了酒的麻沸散被端到虞烽面前,酒香混合着药气在鼻尖徘徊,虞烽想到那片花生地,那承载着的不仅是小竹笋的期艾的丰收,还有对自己允诺的二十斤醪糟。
他一口口将麻沸散吞下,试想着是小竹笋给他端来的甜腻醪糟。
渐渐的,他的意识还是浑沌,整个身体也如腾空般浮在半空。
听觉朦胧间,拐子爷与云兽医的窃窃私语钻进耳中。
“这到底成不成啊!”
“你就放心吧,这家底我都兜出来了,就这剂量,十头牛都得放倒,我操心的是你们一会儿怎么把他整后山去。”
“这你便不必操心了,林家虽只余老弱,可临危之际,总得豁出去一二,倒是大兄弟,这事儿你可能保密喽。”
“成,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林家村今日我也没来过,反正官爷找上门,我只充傻装愣罢了。”
虞烽这才顿悟村众的用意,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他想要挣扎起身,可大剂量的麻沸散将他周身所能气力抽空,才将头抬起,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成了,你们赶忙的,再迟官爷们就该来了。”
牛身少说有一千多斤重,好在方才已做了准备,让七亩先躺在了车板上,众人齐心将一头撬起,而且将车轱辘安上。
祠堂门槛成了阻碍,拐子爷同宗老们寻求意见,宗老毫无犹疑的回道:“拆……”
外头的雨越下越下,便是不负重物上山都多有险阻,更何况拉着一头一千多斤的牛,村中但凡有把子力气的都加入其中,将一根长长的绳子串糖葫芦似的把几十号人系在一起。
四五十号人被绑着了四组走在前面拉,余下的便围着车身往前推,别有人拿着笤帚和铁锹将车轱辘印迹抹去。
林家村一百多号人,全都参与其中,除了高烧不退还处于昏迷中的云杳。
万老八和万无量葬身的地方一直没离人,为了不让他们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有婶子们过去做诱饵,她们成了众矢之的,被人团团围住,以往伶俐的嘴皮到这会儿全派不上用场。
到底也不知道七亩此次到底要藏身多久,谁家有余粮的也都搬进了山洞,还备了好几翁的清水,待车连着牛一道被送进去后,又用巨石将洞口封死,这样一来,七亩即便想去自首,也出来不得。
林家村人事无巨细的将七亩安排妥帖,可等着他们的却是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