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苦
    她的声音轻快,莫名叫人心生欢喜。

    更何况《帝女花》也的确好看,众人们也就纷纷的不再提起方才的尴尬,心下暗自对这个才回府的二小姐有了些改观。

    模样瞧着瘦瘦小小的,可说起话来没有半分的怯场,反倒是落落大方。

    比起一些娇养的小姐来,也不见得逊色在哪儿。

    虞老夫人也颇为赞许的微微点头。

    虞疏晚扶着她坐在前头,戏台上的伶人咿咿呀呀的唱着“一朝惊风起,吹落千仞巅。居高堕亦重,荣悴多变迁”。

    “听得懂吗?”

    虞老夫人低声问她,虞疏晚想了想,“疏晚愚钝,只觉得这一句更像是身居高位的人跌落下来的感慨。”

    “也不算悟性差,的确是这么一个意思。”

    虞老夫人道:“你如今既然是回来了,他们如何对你,你且就如何还回去。

    可只有一点你记得,忠义侯府若是落魄了,只怕是谁都好不了。

    切莫闹到了外人面前,叫旁人拿捏住了把柄。”

    听着虞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话,虞疏晚点了点头,“祖母放心就是,疏晚心中清楚着呢。”

    “清楚就好。”

    虞老夫人笑道:“归晚现在的女先生是国子监荫监的女儿,算得上很有才学的女子。

    你在读书上也算是有些天赋,可愿意跟着一起去学?”

    “读书是明事理的,我去。”

    虞疏晚的字字句句都说在虞老夫人的心坎上,虞老夫人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来。

    不知不觉戏过了大半,虞疏晚也逐渐地看入了迷。

    上一世看戏这种打发时间的东西可轮不到她。

    且不说自己的名声因为落水坏了,单就自己拖了太久腿伤,导致走路有些跛。

    这京城各个要体面的夫人小姐哪个肯跟她走在一起?

    即便是有机会去凑热闹,可她坐在哪儿,身边都会空一圈儿,实在是尴尬得紧,后来索性也就不去了。

    前世今生加起来,这还是虞疏晚头一次看戏呢。

    台上唱到“九十日春光如过隙,怕春归又早春归”,虞疏晚便就看见苏锦棠带着重新梳妆过的虞归晚悄无声息地入了场。

    虞归晚显然注意到了虞疏晚的目光,下意识的看来,见虞疏晚似笑非笑的眸子,心下顿时明了。

    方才虞疏晚就是故意的!

    她知道自己想要推她下水,所以直接让开害得她成了落水的那个人!

    十指深深陷入掌心,虞归晚紧紧地盯着她,却见虞疏晚用口型比了几个字:

    冒牌货。

    几乎是一瞬间,虞归晚的神色都有些挂不住了。

    她虽然没有将这本小说看完,可也知道女主和从前的古早女主没什么区别。

    一整个美强惨,最后被各种人心疼,成为团宠。

    可虞疏晚方才的神色哪里像是一个小白花女主?

    虞归晚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女主的人设。

    一边的苏锦棠注意到了虞归晚的不自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了少女认真且专注看戏的侧脸。

    她不喜地收回目光嘱咐,“你往后离那个虞疏晚远一些,从小在乡下长大,不定是有什么坏毛病。

    你可是瞧见了,你哥哥是在军营的,她都能顶住你哥哥的力气。

    你这般的柔弱,往后岂不是要被她欺负死?”

    虞归晚收回目光,乖巧地点头,不安道:“母亲,她也是你的孩子,你会不会喜欢她不喜欢我?”

    “傻孩子。”

    苏锦棠满眼心疼,“你才是我养在身边这么久的孩子,母亲怎么舍得你?”

    想到虞疏晚一口一个夫人的嘲讽,今日更是害归晚落水,让儿子挨训,自己手上的管家权更是说被收回就被收回了。

    苏锦棠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地就对虞疏晚多了几记剜眼。

    虞疏晚自然是知道那对母女对自己现在是什么反应,可她们没作妖,她也不打算将自己宝贵的第一次看戏给打乱了。

    一出戏到结束,那对母女倒是没有再折腾出来什么动静。

    看着二人在人群中穿梭着,虞疏晚有些心痒痒,总是想要使点儿什么绊子。

    虞老夫人似乎是看出来了她的心里想法,不紧不慢地提醒着,“别忘了刚刚我跟你说的话。”

    虞疏晚嘻嘻一笑,“祖母,我没忘。”

    只是也没有记得很紧罢了。

    祖母是她两世以来唯一真正关心她的人,她自然也是会听的。

    但是虞归晚方才想方设法的想要让在众人面前出丑,自己可是没有还手。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事儿过分吗?

    很合理吧。

    虞疏晚看着虞归晚飘扬的裙摆,眸光一闪,站起身来道:“祖母,您今日的薄荷茶还没喝呢,我去给您泡上吧。”

    “去吧。”

    虞老夫人头也没回,虞疏晚迫不及待地就离开了。

    她方才看过了,虞归晚穿着的衣裳是最为脆弱,但也最好看的布料制成。

    这面料叫做香云纱,在光下会有一种若隐若现的光泽,甚至轻盈的无风自动。

    可这料子也娇贵得紧,不能拧,更是不能被撕扯。

    否则要么皱皱巴巴,要不然就直接被撕开一个大口子。

    但好看的浮光锦如今沾了水,想要出风头自然是要找出另外好看的衣裳来。

    虞疏晚轻手轻脚地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果然,这儿有一只颇为肥硕的猫儿。

    “不苦,又见面了啊。”

    虞疏晚伸出手,黑白相间的猫儿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毛茸茸的脑袋在她的手心蹭着。

    上一世的自己无意间发现了这只小猫并取了名字叫不苦,可后来虞归晚说怕猫,虞景洲从她的怀中将猫抢了出去。

    即便自己苦苦哀求,可不苦还是被丢了出去。

    她拖着坏腿在雨中寻找着不苦,最后却在自己院子的门口不苦的尸体,软软的,冰凉的。

    虞景洲他们更是训斥自己是假慈悲,是她将不苦给杀了想嫁祸给虞归晚。

    那一刻,她是真正的百口莫辩。

    后来她才知道,虞景洲将不苦扔出去以后是虞归晚叫人将不苦又给抓了起来。

    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但听说扔到她院子的时候,不苦浑身没有一处好的地方,血从各个地方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