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04
    朝容闭气凝神,一个猛子扎了下去,顺着潜流眨眼就游出了数丈。就在她激喜若狂以为终于脱身时,忽觉脚踝被人拽住。

    她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蹬腿拼命往前游去。

    这次一口气游了老远,正欲缓口气时,右腕竟被人一把抓住。

    朝容猛地转过头,看到了一个黑衣黑发的苍白少年。

    夕阳穿透水面,只余一抹温柔淡漠的余晖,映在那张冷冽俊秀的脸上,竟显出几丝令人心恻的温柔。

    这就是方才斩断浮桥的高手?可她并不认识。

    原以为是凑巧遇到了找北燕麻烦的人,毕竟北燕侵略云桑数年,令千万人无家可归,仇敌自是遍天下。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跟着她。

    她使劲甩手,但那少年冰冷的手指却如藤蔓般紧紧贴服着,根本无法甩落。她双腿一蹬想要踢开他,可水中并无着力点。

    朝容心急如焚,随手拔下发钗朝他腕间狠狠划去。血光如烟霞,在面前缓缓弥漫开来,少年这一吃痛,手指顿时松了一下。

    朝容反手一掌拍在他胸前,他的身躯便如断线的纸鸢般朝着河底坠去,眸子中满是惊恐和无措。

    朝容这才意识到此人大概不识水性,到底也算有恩于她,不能弃之不顾,便也顾不得许多,拼力踩着水浮上去换了口气,复又扎了下去……

    如此反复三次,几乎精疲力尽时,终于将那失去意识的少年拖了上来,又帮他按压腹部,清理口鼻,累得差点虚脱。

    **

    朝容上岸后便丢了宽袍大袖衫,河边风大,不多时身上的中衣便吹得半干,只有头发仍湿漉漉的难受。

    少年还没醒,她不耐烦地上前踢了一脚。

    他哆嗦了一下,忽然翻了个身,趴在地上剧烈咳嗽。

    朝容抢身过去并指如飞,迅速点住了他的穴道。

    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敌友未分之前她可不敢大意。

    少年吃了一惊,挣得脸红脖子粗,瞪着一双漆黑澄澈的眸子怒视着她。

    “你是什么人?”朝容双手抱臂,歪头笑吟吟道。

    他又咳嗽了几下,声音略带虚弱和沙哑,缓缓抬头道:“你跟我走,去见我娘!”

    朝容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心想这人八成有病。

    他既不肯说出身份,她便也不敢多言,生怕穿帮。

    “你刚才助我一臂之力,所以我救你一次,以后江湖不见,后会无期!”她望着西坠的红日,拢了拢沉甸甸的发髻,说罢纵身跃上了岸边的巨石,少年神色焦灼道:“站住,你站住!”

    她并不理会,几个起落便消失了踪影。

    刚跑上河坝,就听到隐隐的马蹄声,抬头一看,只见数十名骑士沿着河岸四散开来,不出一刻钟就能赶过来了。

    她心里暗叫糟糕,转头望了眼下面河滩,懊恼的跺了跺脚飞身疾掠下去。

    那少年无法动弹,正靠在身后的巨石上打坐。

    忽听衣袂声响,睁眼就看到朝容去而复返,眸中不由闪过一丝喜色。

    “达奚蛮子要追来了,你自己保重吧!”她飞快的给他解开穴道,足尖一点立刻掠出了三丈。

    她陡一出现,那些骑兵就已经过来了,一看到她立刻吆喝着追了上来。

    朝容此刻手中并无兵器,又消耗了太多体力,正面突围根本没有胜算,只得飞身踢落最前面的骑士,抢了他的马往前飞奔。

    身后马蹄如雷,飞矢如雨,她只做不见,咬牙策马狂奔。

    穿过茫茫原野,前面有一片胡杨林,她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她伏低身子贴在马背上,奋力躲避迎面横扫而来的树枝。

    天色越来越暗,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当即勒马,跳下来随手折了根树枝,在马臀上使劲抽了一下,驱使它朝相反的方向奔去。

    当她呼哧呼哧终于跑出树林时,却又听到一阵马蹄声,正欲转身往回跑,却听到一个熟悉亲切的声音,“大小姐,你没事吧?”

    孙定见她发髻歪斜衣衫不整,吓得脸色大变。

    朝容定下神道:“吓死我了……他们、他们就在后面追我……对了,”她见孙定一个人,急忙问道:“姐姐呢?”

    “我连夜将她送到平城西门的来福客栈,”孙定马蹄声,登时心急如焚,不由分说将朝容抱上马背道:“这里交给我,你快去找公主。会面后就回烈风堂,别忘了留下暗号,我一脱身就立刻回去!”

    朝容虽不放心,可也知道只能如此,而且他是辽人,就算失手被擒,想来那些北燕官兵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她便把心一横,拱手道:“孙大哥,你多保重!”然后拨转马头绝尘而去。

    **

    朝容赶到平城时天色还早,城门紧闭,官道两边零零散散站了好些赶早进城的人。

    她找了个隐蔽处整理好衣衫和头发,再过来时城门已经开了。按照孙定留下的暗号,她很快寻到了来福客栈。

    朝华早就望眼欲穿,先是一把抱住,随后才想起仔细查看,唯恐她有损伤。

    朝容红着脸挣开,尴尬道:“我昨天潜到河里救了一个人,后来只顾着逃命,也没好好洗,又跑了满身的汗……”

    她怕朝华担心,便没多说,沐浴休整后,才问道:“你认不认识江湖中人?”

    朝华脸色微变,有些紧张道:“你说的是江湖游侠吗?年龄多大?形貌如何?”

    朝容道:“是个愣头青,大概初出茅庐,空有一身好功夫,但没什么江湖经验。年龄和咱们差不多,很高很瘦很白,凤眼薄唇,使一把宽刃障刀……”

    不等她说完,朝华便摇头否认,“我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

    “看来他要么找错人,要么是真有病。”朝容嘀咕道。

    她好奇的是他一身功夫究竟出自何方?年纪轻轻能有此等造诣,不该籍籍无名啊!

    始终不见孙定回来,朝容开始坐立难安,生怕他遇到不测。

    朝华也满心惊惧和忐忑,虽暂脱虎口,可她却一点儿也轻松不起来。事关重大,北燕一旦查到朝容的真正身份,恐怕连她也要跟着遭殃。

    她暗自后悔,不该一时冲动,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是夜,朝容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朝华轻声问:“你很担心孙定?”

    朝容叹了口气道:“他从小跟着我,什么都听我的,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下。”

    朝华眼眶一热,很想问她是不是后悔了。

    “明儿天亮,他若还没过来,咱们就先出发。”朝容道:“等我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再折回去找他……”

    “不行,”朝华按住她的手道:“你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千万不能随意露面。”

    朝容感觉到她的紧张,便开玩笑道:“他们若抓住了我,那我就替你去盛宁,当云桑公主。你和孙定回烈风堂,做江湖儿女,怎么样?”

    朝华哭笑不得,既心疼又感动,搂住她道:“净说傻话,我怎么舍得?”

    朝容嗅着她身上那清淡而幽远的香气,不觉想到了俞贵妃。听说她昔年艳冠群芳,是国中有名的美人,却不知如今流落在何方。

    次日天亮,孙定依然未归,朝容唯恐北燕查过来,决定先将朝华送走。

    **

    朝华不惯骑马,朝容便赁了辆车,天一亮便出了西城门。

    日中时分,行至盘龙山下,朝华探出头,遥望着莽莽山林,有些不安道:“没有别的路了?”

    朝容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臂,回过头道:“有,可是在不易通行。”

    不外乎就是从山两边绕行,往北是燕地,不易于羊入虎口。往南是云桑,听说如今田地荒芜,流民遍野。

    “这条路其实也不太平,山中野兽出没,盗匪横行,若能结伴而行最好,实在遇不到,就只能硬着头皮闯一闯了。”朝容将车赶到岔路口,取出干粮和朝华分食。

    等了个把时辰也没见到半个行人,朝容只得戴上帷帽道:“再等下去天就黑了,还是试试运气吧!”

    这种时候,朝华是浑然没有主意的,便挨着车门做好,悄悄抓着她的裙角。

    两山之间有幽谷,空旷狭长如甬道。此刻四野无人,只有马蹄声在山间回荡,听的人心底直发毛。

    朝容自诩功夫不错,可素日里鲜少单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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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出,尤其是这种深山老林。

    朝华的恐惧和紧张感染到她,她也开始害怕起来。

    不知何故感到心里有些不安,但又不敢说出来,生怕朝华会担心。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人在暗中窥伺。”朝华爬过来,伏在她耳畔颤声道。

    朝容仰头望去,两边山壁高耸入云,哪里有半个人影?

    “你不要怕,也别露脸。就算这附近有山贼,他们不知道车里坐的什么人,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何况他们上次在我手中吃过苦头,识相的躲都来不及,哪里敢招惹?”

    朝华看出她强自镇定,便也不敢再说什么。

    大约过了两刻钟,马车终于驶出了峡谷,前面是一大片密林,山道曲折,不闻人语。

    朝容心跳如狂,猛地想起那日路过前方岔道的惨状,耳畔似乎还能听到凄厉的尖叫和哭嚎,间或夹杂着狂笑,一阵阵在耳边回荡,她不觉头皮发麻心口发紧。

    “要是孙定在就好了。”她低声嘟哝道。

    帘后的朝华忍不住打趣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这会儿倒露怯了?”

    朝容仍在嘴硬:“我哪里怕了?我是说如果他在,就可以帮我保护你,那我就可以大杀四方。”

    恐惧到了极点后,朝华反倒平静了下来,轻拍着她的肩膀微笑道:“不用顾忌我,”她把手在她眼前一晃道:“我有这个啊!”

    朝容瞥到她手指上那枚戒指,忍俊不禁道:“这小玩意不顶什么用的,花刺上并未淬毒,只是麻药,何况用过了一回,药效大减,若遇到皮糙肉厚的大汉,不过是挠痒痒。”

    朝华收回手道:“我觉得挺厉害,你那日刺了我一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两人说笑着,气氛逐渐缓和下来。

    前方林深叶密,越来越偏僻,朝容隐约感觉到了暗藏的危机。

    像是在呼应她内心的恐惧,高处蓦地响起尖锐的呼哨,她脸色顿时大变,转身道:“可能有埋伏,你抓紧了。”

    朝华紧紧攀住窗棂道:“我知道。”

    “驾、驾……”朝容大喝一声驱马狂奔,就听得破空之声嗖嗖而来。

    一支响箭堪堪钉在了车辕上,这是山贼的鸣镝示警,从箭射过来的方位来看,山贼应该是居高临下。

    朝容要是一个人的话,倒也没有什么害怕的,但此刻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朝华,自然得千般小心,哪里敢冒失出手?

    她拼命驾车飞奔,心想着只要出了密林就是官道,等上了官道,山贼们也就不敢放肆了。

    “站住、站住,臭丫头,往哪里跑?”忽听有人大声吆喝,朝容转过头,看到两边冒出了十余个手持鬼头刀背负箭筒的彪形大汉,一个个身形矫健迅猛如豹,正朝着她发足狂奔。

    “阎二哥,拦住她,就是这个小贱人杀了老三和老六!”有人怒声喝道。

    “放心,交给我了!”只听得一声暴喝,一个虬髯大汉迎面奔来,手中的流星锤当头砸来。

    朝容原本想躲,但一想到如果躲开了那流星锤势必会撞入身后车中,朝华哪里抵挡得住?当即扬手抓住铁链,另一只手挥动马鞭照着那大汉的脸面抽去。

    若她内功雄厚皮糙肉厚的话,定然能一举缴获对方的兵器,可惜她是个小姑娘,情急之下虽然抓住了铁链,但掌心也被扯的皮破血流,痛不可遏。

    她咬牙忍着,想先夺了兵器再说。

    那大汉一击不中,顿时大怒,正要纵上车辕时,朝容忽然飞身而起,当胸一脚将他踹落在地。

    眼看着马车兀自向前飞奔,她也不敢恋战,迅速用鞭梢点住了那大汉的穴道,一把夺过流星锤飞掠过去,稳稳落到了车辕。

    却见朝华不知何时钻了出来,正坐在她原来的地方持缰控马,双臂虽细弱,却丝毫也不抖,见她回来,不觉兴奋地扬了扬眉梢。

    朝容扶着车厢堪堪站稳,愕然道:“你……你会驾车?”

    “御车乃君子六艺之一,我还是略通些皮毛的。”她腼腆一笑道:“献丑了。”

    朝容惊喜交加,还未来得及说话,追兵又赶了上来,她忙甩出缴获的流星锤,让那些山贼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