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半个时辰前,因嫌太吵,皇帝起身离开了雨花阁。

    “知道你不喜欢这些情啊爱呀的,叫你在这里陪我们坐着也是受罪。”太后拦住他,说:“天儿热,大太阳底下别晒坏了,先到隔壁殿里躺一会儿,等暑气散了再走。”

    又嘱咐人好生将他送出来。

    他离开时,那些妃嫔明里暗里望着他,目带幽怨,他知道,却并不当回事。

    他要操劳的是国事,至于女人的心情,并不值得他花时间和精力去费心维护。

    他知道,太后叫他在这里休息并不只是关心他身子这样简单,里头那样多的妃嫔,总有一个会被她挑中送过来。

    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

    上回因秀女一事,太后已经同他生了一场气,他不愿再惹她不快。

    更何况他这些年在子嗣上,确实有些懈怠。

    因为此事,不单太后,连前朝那些大臣也极其闹腾,几乎每月都要上折子,请求他充实后宫,以便多诞皇嗣。

    甚至有位言官于前几日公然将此事在朝堂上提出,言辞恳切,一副他不同意就要撞柱的派头,被几名太监拉住才算作罢,可终究还是见了血。

    也不怪他们这样大的反应。

    他们这一脉皇位得来不易,他父皇还好,膝下皇嗣共五个,两个皇子,三位皇女,而到了他这里,如今却只宁王一个孩子。

    若是李元净有个三长两短,他绝嗣事小,由此可能引发的动乱才叫事大。

    从古至今,有多少有为之君都在皇嗣上栽了跟头,他不能重蹈覆辙。

    碧纱橱的槛框上,碧玉的珠帘轻轻摇晃,珠帘外那架穿衣镜里,赫然躺着一件鹊桥补子,而它边上,美人瞧不见面容,只从细长白皙的脖颈往下,留给人一个近乎赤/裸的玉体。

    皇帝坐起身,眸色深邃。

    荷回还在那里为胸/脯摆脱掉束缚而高兴,深呼几口气后,才终于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转头乍然瞧见又一个自己在墙角出现,不免吓了一跳。

    仔细看过去才知,原来是一面镜子。

    她平生所见的镜子最多也只是巴掌大小,这一面却足有人高,外头嵌着一层闪亮亮的东西,这种东西荷回见过,上个月内官监送来首饰匣子上,就有这个,姚朱说,这叫螺钿。

    螺钿围满整个镜框,衬得镜子越发清晰,连荷回右边胸脯上那颗小小的黑痣都照得一清二楚。

    虽然平日里换衣沐浴时也看过自己的身体,但跟如今的感觉到底不一样,好似这具身体不只她自己在看,还被别人瞧去了似的。

    荷回心底忍不住生出一丝隐秘的羞耻,连忙伸手将垂落在地的裹胸布捡起,想要重新裹上。

    然而动作之间,手臂不小心碰到胸/脯,荷回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头。

    因为被挤压得太久太厉害,两团饱满散发着微不可查的酸痛,不厉害,却叫人无法忽视。

    荷回垂下脑袋,略加思索,决定还是等会儿再穿。

    左右姚朱可能还要段时间才过来,不急在这一时。

    她抬首,再度向镜中瞧去,目光看着自己锁骨下的两团柔软,仔细观察半晌,开始发愁。

    越发大了。

    若是到了冬天,穿些厚重宽松的衣物还成,把它们藏在厚厚的皮裘、袄子里,无论如何也不显。

    可如今是夏季,衣裳单薄,薄薄一层面料,底下东西一览无余。

    难不成往后天气一热,她就要用一层厚厚的裹胸布将它缠住吗?

    她才十六岁,往后这东西肯定要随着她年纪一起长,一岁大似一岁,她又要怎么办?

    荷回胸膛微微起伏,望着镜中的自己,想起姚朱的话来。

    “姑娘且忍忍,实在受不住,就拿手揉揉,揉揉就好了。”

    她受不住的时候,到了晚上,姚朱就拿这话劝慰她,怕她面皮薄,还要暖了手,抹了玫瑰膏子来替她揉,荷回每回都拒绝。

    她不习惯。

    爹爹成日里教书,见天的拿那些三纲五常的东西来教导她,说女子身体金贵,不属于自己,而属于未来夫婿,不能叫任何人碰。

    十一二岁的年纪,她察觉到自己胸前不知为何突然开始迅速鼓起来,吓得厉害,跑到学堂问爹爹,被他狠狠扇了一巴掌,说她丢人现眼,往后待在家里不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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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

    她不敢看,也不敢碰。

    荷回注视着镜中景象,兀自出神,不知怎么的,忽然,举起手臂,试探性地将手掌覆盖在左边胸/脯上。

    一股奇异的舒缓袭来后,那股酸疼渐渐褪去,果然比方才舒服了许多。

    姚朱没有骗她。

    荷回愣了愣,未几,手掌用力,十指陷入白皙之中。

    碧纱橱内,皇帝就这么看着这一幕,嘴角轻抿,日光透过纱窗透进屋内,越发显出他深邃的眉眼。

    紫檀桌案上的香炉里,白烟袅袅,是香甜怡情的木樨香。

    珠帘摇晃,朦胧迷醉,镜中人食指微动,在左边粉红的荷花尖上轻轻扫过。

    如梦似幻。

    这样勾引人的法子,皇帝并不陌生,从十几岁起,那些妃子为了能获得他的宠爱,无一不是使出浑身解数。

    他瞧得麻木,只觉得无趣。

    可今日这一幕,却不知为何,有几分赏心悦目的味道在。

    皇帝垂了眼。

    他不记得自己宫里有哪个妃子有这样的本事。

    不打算再浪费时间,皇帝支起一条长腿,将右手随意搁在膝盖上,开口:

    “进来。”

    像是屋子里忽然起了一道响亮的焦雷,荷回动作顿住,猛地愣在那里。

    方才那是......

    什么声音?

    荷回连眼睛都忘记眨,像是被吓傻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迟钝地转动了下僵硬的眼珠。

    下一刻,像是终于意识到什么,猛地伸出手臂环抱住自己,抓起地上的衣裳钻到墙壁与碧纱橱外围的角落。

    她心跳如鼓,眨了眨眼。

    这屋子里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

    听声音,还是个男人。

    她慌忙披上里衣,让自己镇定。

    别慌,别慌,说不准是她的错觉,又或者里头只是哪个在这里歇脚的小太监罢了。

    荷回闭上眼,缓了缓神,小心翼翼扒着碧纱橱的裙板往里瞧。

    不过片刻,便睁大了眼睛,心中只有两个字。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