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春天,天气慢慢缓和起来。
肖洛去年在梨欢园里种下的山樱桃悄然绽放,一树树白花如揉散的云雾点缀在院中。
“夫人,莫橙神医来了。”茉莉走进门来,向肖洛禀告。
昨日才跟燕尽驰提了要求,今日莫橙便来到将军府。
肖洛微微颔首,“让他进来。”
莫橙跟在茉莉后面来到肖洛面前,他一身清朗干净的月白色长袍,肩膀背了个药箱,身上传来淡淡的药草香。
莫橙边走近边说话,“这个燕尽驰,真是会使唤人,一个命令下来,都不让人睡觉,硬把我拉起来。”
肖洛微微福身,有些抱歉道,“莫神医辛苦,若不是病人病情紧急,断不会影响您休息。”
见肖洛委婉客气,莫橙倒不好发脾气,“病人在何处?带我去吧。”
肖洛点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在前面带路。
他们来到将军府的西侧客房,这个屋子不大不小,干净整洁,房间一侧立着两大排高大的书柜,里面的书被整整齐齐归置在一起。
屋内熏香袅袅,却带着一丝药味。
萧若生见到肖洛,赶紧起身迎上来,“将军夫人,您来了。”
肖洛微微颔首,转身介绍身边人,“萧先生,这是莫橙神医,他来为令慈看诊。”
一听到神医,萧若生眼眶一红,双手拘谨地夹在身子两侧,尊敬地鞠躬道,“莫神医,有劳您了。”
莫橙似是见惯了这种场面,淡淡“嗯”了一声,跨门进去。
萧若生走到屋内的床前,低声唤了一声,“娘,神医来了,您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赵氏虚弱地睁开眼,面若枯槁,瘦骨嶙嶙,显然被病魔折磨了有一段时日。
“若生,不必为娘破费,你且好好读书,莫分了心思。”赵氏睡得迷迷糊糊,还以为自己身处那间破茅屋之中。
萧若生握住赵氏的手,眼角的水珠呼之欲出,他望一眼肖洛,感激道,“娘,儿幸运遇到良人,将军夫人心地善良,是她请来的神医,还给儿账房的工作,儿能边赚银子边读书。还能为您治病。”
赵氏一潭死水的眼眸泛起层层涟漪,看向肖洛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生气,“天爷保佑,将军夫人的恩情,若生,我们不可忘。”
肖洛淡笑,“萧先生孝心感天动地,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好了,都出去,我要看诊了。”听了半天互相寒暄的话,莫橙不耐烦地放下药箱。
肖洛说了句,“莫神医,有劳。”便退了出去。
萧若生一步三回头,也跟着肖洛出门。
二人在门口等着,萧若生时不时将脑袋往里头探去,一只手紧紧扒住门框。
肖洛见状,轻声安慰道,“萧先生,莫神医医术高超,不似外头那些赤脚大夫,你且放心。”
萧若生舒了一口气,双手抱拳,“将军夫人,您的大恩大德,萧某没齿难忘。”
肖洛淡淡一笑,“萧先生客气了。”
须臾后,莫橙背着药箱,走了出来。
萧若生快步走上前,“莫神医,我娘的病如何了?”
莫橙没有停下脚步,直接走到外头,“令慈得的病症罕见,如今五脏六腑皆有损伤,若是不及时医治,恐怕过不了今年的秋天。”
萧若生一急,双手蓦然扣住莫橙的手臂,哀求道,“拜托莫神医救救我娘。”
肖洛也说道,“莫神医,接下去你有什么好办法能医治吗?”
莫橙用另一只手拂开萧若生握着他的双手,说,“还是将军夫人沉得住气,我又没说不给治。”
萧若生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只听莫橙继续道,“想要医治好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需要一副药引,名为天乌灵芝。只是……”
莫橙顿了顿,肖洛看出其为难之色,“莫神医,请如实告知。”
莫橙回道,“天乌灵芝乃千年才得一株的圣品,难能可贵,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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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很难能拿到此药引。据我所知,大晋朝只有一人可能拥有,那就是安顺候。”
他回忆道,“当年老侯爷安顺侯大战在捷,晋武帝便将此圣品赐予安顺侯,若是他未用过,天乌灵芝应该还在其府上。”
闻言,萧若生瞬间眼皮耷拉下来,没有气焰,“安顺侯府的御赐之物,哪是我这般卑微贱民能用得上的。若是没有此药引,我娘是不是就毫无办法了?”
莫橙点点头,“我姑且开些草药能代替天乌灵芝一阵,却治标不治本。还是尽快拿到天乌灵芝,否则令慈只会身体虚耗致死。”
萧若生像被判了死刑,含在眼眶中的水雾,终是挂不住,流了下来,“谢谢莫神医,若是如此,也没办法了。”
这时,肖洛开口,语气依然是温润而平和,“平头百姓,或许不可,将军府就不一定了。”
萧若生一怔,头倏地转向肖洛,一脸的难以置信,“夫人!”
他随即跪下来,头嗑得咚咚作响。
“萧某何德何能,得将军夫人屡次相救。萧某无能,未能高中,未来必将刻苦读书,尽今生所学,回馈将军与将军夫人的恩情。”
肖洛弯腰将萧若生扶起,“萧先生,请起,
见死不救,我亦心神难安。先将令慈的病治好,后续之事,我们再议。”
萧若生用力抹了一下脸上的泪痕,似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春来花红柳绿,燕语莺啼,院中的柳树抽出了新芽,似预示着萧若生崭新的人生。
肖洛从萧若生院子出来,又跟莫橙交代了几句,便回到了自己的梨欢园。
还未进门,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在她的屋内颐指气使。
“姐姐平时就是这么管教你们的吗?一群奴婢,就用这等低劣的滴茶手法,若是在豪门贵宴中,岂不是丢尽将军府的脸面?”
孔嬷嬷低头默不作声,心中却毫不服气。
许是说了半天,没有回响,女声这才默了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