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006
    第6章

    盛从渊这头内心挣扎着自欺欺人,好似要将自己坠入万丈深渊般的沉暗中。

    而另一头,方才极力维持冷淡面色的宋衿禾,在坐上马车后,就霎时变了脸。

    她面颊绯红,黛眉紧蹙,歪着身子就往自己腰间看。

    “还说不是壮得跟头牛似的,他怎使那么大劲啊!”

    素白的腰封留有明显被大力掐过的褶皱,松散开来,上衣衣摆被迅速拉扯出一角。

    宋衿禾垂头一看,登时更加羞恼:“都泛红了!”

    马车内传出嘀嘀咕咕的声音,引得明秋出声询问:“小姐,您说什么?”

    宋衿禾一惊,慌忙扯下上衣,遮挡腰间娇嫩肌肤上明晃晃的男人手指印:“没什么,我没说话。”

    明秋不疑有他,不再出声。

    宋衿禾紧张过好一会后,才泄气地转头又看向自己的腰肢。

    再次掀起衣摆,恼人的红印映入眼中。

    她皮肤白皙,打小娇贵。

    稍有磕碰,即使并不严重也会在娇嫩肌肤上留下好似骇人的痕迹。

    她也知自己忽然坠落,若非盛从渊出现接住了她,那她此时便不止是腰间几根不要多时就能消散的红印了。

    可会在腰间这样的地方留下拇指形状的红印,叫人瞧见了是怎也解释不清的,也令她脑海中不可避免地浮现别样画面。

    她坐在他身上,无意识的动作引得他呼吸加重,也引得他失控掐紧了她的纤腰。

    她喘息嗔怪:“你别掐,又要留印了。”

    他却难以克制地仍旧使劲。

    一手瓷白从指缝泄露,越是压抑,越是失控。

    结束之时,又有温柔的吻落在她敏感的腰腹处,还有男人恬不知耻的低声:“下次,我轻一些。”

    骗鬼呢!

    他这话都叫她梦见过几次了!

    宋衿禾梦里就没见过他温柔!

    不对!

    黄符在手,她不会再在梦里见到他了!

    *

    傍晚时分。

    盛府一家三口围坐饭桌前。

    盛瑶不知在思索什么,频频走神,待她回过神来,自己碗里已是堆起了小山包。

    她不由转头抱怨:“你夹太多了,我吃不下的。”

    厉峥温笑着,又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你最近忙着你我生辰宴之事都瘦了,多吃点。”

    盛瑶不满嘟囔:“那也吃不了这么多呀。”

    “先吃,实在吃不下了,剩的再给我。”

    盛瑶张了张嘴,似是还想说什么。

    厉峥忽的偏头,就这么当着儿子的面贴近妻子耳边不知低语了什么。

    盛瑶霎时脸颊一红,还似少女时那般,几句话就叫她染上羞赧。

    盛从渊似是早已习惯了自家父母一把年纪了还黏黏糊糊的样子。

    他连眼睛都没抬一下,闷不做声地埋头大口吃饭。

    正这时,厉峥忽的腾出些注意力,把目光落向儿子,开口问:“祈安,听闻你前两日去琉璃阁竞拍我师父的画卷了?”

    那位名画师正是厉峥年少时教他作画的师父。

    厉峥算不上喜欢收藏名画,但既是师父的真迹,他自也乐得收下。

    只是这话一出,盛从渊吃饭的动作一顿,半晌没出声。

    盛瑶故作疑惑道:“怎么了?没拍下吗?”

    盛从渊生生咽下嘴里没怎么嚼过的米饭,噎得他喉间发紧胸腔发闷。

    厉峥挑了挑眉,似是许久没见过儿子这般古怪反常的模样了。

    但他自是敏锐,就如年轻时一眼察觉十岁的儿子初动春心时那样。

    厉峥本不在意画卷,却是接连追问:“祈安,怎不说话?”

    盛从渊眉心跳了跳,薄唇绷紧成一条线。

    他已不是年少时被父母稍一刺探就红了脸慌了神的小毛孩了,但此时仍是不可避免因提起此事,而想起那日和宋衿禾的见面。

    无论成长多少年,与她有关之事便叫他藏不住心绪。

    盛从渊脸色一沉,嗓音淡冷道:“嗯,没能拍下。”

    厉峥很快道:“可我听闻,最终竞得拍品之人正是你啊。”

    盛从渊:“……”

    知道还问,明摆着套他话。

    盛从渊敛目改口:“转手就卖给别人了。”

    这话一出,本就在期待下文的盛瑶倒吸一口气,凑近丈夫压低声惊叹:“他还真是卖给宋姑娘了。”

    盛瑶声音很轻,但屋内仅他们三人,当下无人说话,这道低声也容易叫在坐的人听了去。

    盛从渊忽的放筷起身:“爹,娘,我吃好了,你们慢用,我先回屋了。”

    盛瑶脸色微变,显露说漏嘴的慌乱。

    她下意识要改口挽救,却被厉峥拦了下来。

    盛从渊没有多做停留,微微躬身向父母行礼后,转身便朝外走了去。

    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盛瑶焦急的低声:“你拦着我干什么,还真是宋姑娘,他若真还有那个念头该如何是好,怎不叫我问清楚?”

    厉峥回她:“孩子大了,应当自有决断,八字没一撇的事,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

    “可是……”

    “无妨,你放心好了,他若敢胡来,我定打断他的双腿。”

    盛从渊耳边蹿进父亲有意无意拔高声量说给他听的话,离去的步子一顿,眸色阴沉得骇人。

    片刻后,他才重新迈步,没有往回屋的方向去,而是转而去了练武场。

    练武场内。

    天色已暗,声声沉闷拳声不断划破空旷场地内的沉寂。

    高台上,木制假人散落一片,又是断裂好几个。

    盛从渊汗水直淌,将衣衫全数浸湿,出拳力道却毫不收敛。

    他擅使各类兵器,却仍旧喜欢这种最原始的赤手空拳的打斗。

    消耗体力,发泄郁气。

    挥拳时的暴戾和他平时沉闷冷淡的模样完全割裂开来。

    盛从渊从十岁那年被父亲一眼看穿有了心仪的姑娘之后,他一直惦记着对方一事便不是秘密了。

    后来他又明里暗里打探有关宋衿禾的消息,更拼了命想在京城立足,自也叫父母知晓了那名姑娘正是宋衿禾。

    不过盛瑶和厉峥并不过多干涉他的私事,少年的青涩情思也只由他自己消化。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能否博得少女青睐,只全看他自己本事了。

    却没曾想,他们在知晓盛从渊终是打探到宋衿禾的下落,要一路找寻去时,又得知了宋家千金和祝家公子定下婚约之事。

    缘分已然错过,岂有强取豪夺之理。

    不必厉峥放话将打断他的双腿,盛从渊自己也没办法做出如此违背道德之事。

    阴暗卑劣的心思止不住,他却无法当真去坏宋衿禾的名声,去阻断她的姻缘。

    砰——

    又是一声脆响,最后一个假人应声倒地。

    盛从渊胸膛上下起伏地喘息着,汗珠顺着他的脸庞颗颗滑落。

    体力大量消耗后,令他血脉偾张,肌肉充血。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一地假人,似一头紧锁猎物的雄狮,思绪却在飘远。

    十年压抑,他早该习惯这等把心思沉于深处的掩藏。

    不过是未来数十年,他无法再做将她拥入怀中的梦罢了。

    该放下了,不是吗?

    她对他已是避之不及,若再紧逼,只怕以后连见面点头问候的机会也没有了。

    *

    当晚。

    宋衿禾鬼鬼祟祟挥退了本该伺候她沐浴的丫鬟。

    衣衫褪去,显露少女凹凸有致的婀娜身形。

    腰间的红印浅淡些许,瞧着明日应是能完全消散了去。

    但显然是男子才有的宽大指印又令她每多看一眼,脸色就更羞恼几分。

    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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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衿禾别过视线,心下再次暗斥,他当真牛一样的有劲,也不知梦里的自己是承住他的索求无度的。

    独自沐浴后,宋衿禾郑重地拿出从云台观求来的符纸。

    有用无用,死马当作活马医。

    她双手合十虔诚地朝月拜了一下,而后将符纸放置枕头下,这便上榻阖上了眼。

    宋衿禾是当真不失眠的。

    她向来睡眠极好,即使是如今入睡就可能有令她百般抗拒的梦境来袭,也挡不住她迅速沉入深睡中。

    果不其然,宋衿禾闭眼没多久便入了梦。

    当察觉自己思绪明了,眼前一切真实清晰时,她竟还微微松了口气。

    因着白日见过了盛从渊,即使枕下符纸无用,她没有因日有所思就夜有所梦,只是生了古怪梦境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没曾想,今夜她梦见的不是盛从渊。

    而是祝明轩。

    祝明轩在宋衿禾梦中多次出现时,是她刚与他定下婚事,启程返京那段时日。

    那时她总梦到记忆中温润如玉的表哥面目狰狞,似要对她施暴,又似攒着什么阴谋诡计。

    不过宋衿禾当时并未把这些异样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在奔波的路途中吃不好睡不好所致。

    回到京城后,宋衿禾便再找不出这等理由,也逐渐开始梦到别的东西。

    祝明轩总与一名女子私会。

    起先他只是与女子见面交谈,虽有若有似无的亲昵让人瞧着不适,但也抓不住确切把柄断定他朝三暮四。

    后来,梦境里的画面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耳鬓厮磨,水乳.交融。

    宋衿禾以一个不该出现在屋中的虚空视角,清晰看到那两人在床榻上翻云覆雨。

    今夜,宋衿禾再在梦中见到祝明轩,且如此前一样,以一个并不存在的视角,想必又要见到那般画面了。

    梦境外,榻上的少女明眸紧闭,黛眉蹙起,一副抗拒又痛苦的模样,似是遭了梦魇。

    可不就是梦魇吗。

    宋衿禾当真不想看见这般画面,却又根本逃不开,像是有人扼住她的脖颈,逼迫着她直面这个事实。

    事实?

    祝明轩与旁人有染是事实吗?

    出现在梦里的事情,怎能当做事实。

    即使再怎么清晰,再怎么真实,她要如何向旁人证明这是事实。

    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宋衿禾思绪混乱挣扎之际,却发现眼前画面中并无那名女子的身影。

    她看着祝明轩轻车熟路走进陌生府邸,路上的下人对他恭敬熟悉,没有拦住他的去路,没有过多询问,就像是已经见他来过数次了。

    直到祝明轩走到主院,夜色中烛光照亮庭院,周围气氛却显得冷肃。

    祝明轩站立门前敲响房门。

    屋内传来男子沉冷的声音:“进来。”

    祝明轩推门而入,宋衿禾随着视线的前进看见了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背影。

    那人没有转身,如此背对的模样不似以往梦境合乎现实的走向。

    因着无人会在有人进屋后,还背着身全然没有反应。

    这种感觉,有种她的脑海中幻化不出亦或是抗拒出现这名男子的真实面貌,所以只能以这般形式展现在她面前似的。

    很快,那人背身开口:“事情办得如何了?”

    祝明轩对此人很是恭敬,微微躬身,道:“一切按计划进行,很顺利。”

    那人颔首:“很好,那么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祝明轩抬眸之时,眸底沉色令宋衿禾感到陌生。

    还不待她思索何为下一步,那人已又快声开口:“距离婚期不到七日了,此事需得尽快,你打算何时将她送来?”

    宋衿禾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祝明轩唇角一扬,迫不及待道:“那是自然,我等这一日已经很久了,明日如何,待您享用之后,我便趁机与她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