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冬冷夏热,九月份了气温也依然直逼40度。
饭点刚过,餐厅内一桌桌客人相继离开。
简枝蹲在不远处的树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站起来活动蹲麻了的腿。
微信群聊里,一条条消息刷得飞快:
【桑葚:公司门口我蹲半天了,没见到人】
【桑葚:这死骗子,不会已经跑出省了吧?】
【草草:刚打听到他家,就是那小区保安死活不让我进!】
【草草:@树杈子你那儿怎么样了?】
刚好有一桌女生吃完饭推门出来,简枝飞快扫了眼,收回视线时,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她们手里的冰淇淋两眼。
嘴唇干涩,嘴里似乎更渴了。
连胃也绞着跟着发出抗议。
但这家西餐厅走高端路线,一份奶油蘑菇意面要388。
简枝想在里面吹空调,还得点杯20块钱的冰水。
简枝低头,从包里扒拉出昨晚在超市抢购来的临期法棍。
一晚上过去,已经硬得能敲碎核桃。
他费劲啃了一口下来,就着水杯里最后一口水往下咽。
顺便回复:
【树杈子:无】
耗了一上午在这儿,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简枝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隐隐有了冒起来的趋势。
这两年短视频盛行,不少人摇身一变全网千万粉丝的大博主。
连带着简枝这些地下歌手,也找到了属于他们的赛道。
——24小时语音厅。
简枝入行才三个月。
每天勤勤恳恳排档个播,粉丝熬到破万,才终于收到了公司的签约邀请。
和他对接的经纪人很‘专业’,一步步引导着简枝放下戒心,又在适当的时机告诉他公司会为每位签约歌手制作单曲。
当然,不是完全免费。
两万块。
一个不算太多,但也绝对不小的数字。
美其名曰公司压力大,互相分担些,后续的各项工作也更好进行。
简枝交了钱,然后转头就被拉黑删除一条龙。
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被骗的小丑不止他一个。
短短几十秒,群聊消息又刷出了99+。
简枝不想再这么无意义地干等下去。
他拎着包站起身,往外走时,前方忽然出现道熟悉的身影。
西装革履,步伐匆匆,正举着手机打电话。
——是何鸣生那个骗子?!
简枝灵巧躲过迎面走来的路人,在男人的手即将握上门把时大吼:“站住!”
紧跟着就把手里梆硬的面包掷了出去。
准头很好,正中男人手腕。
“何鸣生!”简枝觉得自己体测都没跑这么快过,上来就拽着人衣领,“还钱!”
男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滞,“还什么钱。”
他身量很高,视线顺着下移。
冷淡的目光落到简枝那双拽着衣领的手上。
“松手。”
两个字。
简短冷淡。
简枝人都傻了。
男人虽背影和何鸣生有些相似,长相却截然不同。
眼型狭长,眉骨像西方人一样高挺,嘴唇很薄,侧脸轮廓流畅且锋利。
是极具攻击性,和压迫感的长相。
简枝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抱、抱歉。”
男人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抬手理了理被弄乱的衣领。
眉眼间更显淡漠。
餐厅的玻璃门被人向外拉开,一个助理模样的人恭敬道:“季总,公司高层会议半小时后开始,车已经在等了。”
被称为季总的男人“嗯”了声,他离开前,解下腕上手表放到助理掌心。
极度平直的声线在此刻显得有些刻薄。
“这个,处理一下。”
简枝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
就见玻璃表盘上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而视线下移,他的干巴面包就滚落在几步之外。
罪魁祸首是谁,不言而喻。
尤其男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上位者的高高在上,西服面料更是简枝从没有触碰过的柔软。
综上所述,那块表一定很贵。
至少……也要个两万块吧。
简枝想死的心都有了。他闭了闭眼,“多少钱,我可以赔。”
他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紧握,指甲抠着掌心。
“应该……只有表盘坏了吧?换个表盘就行。”
这样多少能便宜点。
男人没理他,径直朝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面无表情,走路带风。
没有一点儿想搭理简枝的意思。
助理上前两步,唇边挂着得体的微笑,“百达翡丽6300G白金蓝盘,这一款目前售价6200万。”
简枝:???
“胡扯什么呢?”
“你们当我是傻子??”
面对他的质疑,助理唇角的弧度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抬起手,指了指街对面巨大的LED显示屏。
上面正播放着一个采访视频。
主持人简枝认识,因为长相和出色的业务能力频频出圈。
而在她对面,海外留学归来、被称作临安市最优秀的青年企业家、未来季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季宴舟。
……就是刚才被他砸了手表的季总。
助理从西服内衬口袋里拿出个便利贴,刷刷刷写下一行数字。
他顶着简枝怔愣的目光,将顶上一页撕下来。
然后贴到简枝胸口。
并很贴心地附上一句,“请往这个卡号转账,谢谢。”
-
简枝最后还是跟着助理去了公司。
季氏集团办公大楼位于市区中心,车流如织,行人穿梭,高楼拔地而起,是简枝从没见过的气派恢宏。
前面的助理在接电话,简枝顺手拿起手边杂志,翻了两下。
【您回国后推进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对文汇地产的收购,期间是否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呢?】
这个问题下,是用文字转述出来的季宴舟的回答。
一长串的专业术语简枝看不懂,但从这几行字中,他能感受到季宴舟的自信与运筹帷幄。
文汇地产,那可是全国有名的大企业,简枝年少不懂事时也幻想过有一天能买套文汇地产开发的小区。
而于他来说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够到的东西,在季宴舟那里动动手指就能收入囊中。
杂志页脚被简枝拽得有些皱。
助理也正好挂断电话,转而将简枝安排在了大厅右侧的待客区。
“抱歉,我临时有些工作要处理,麻烦您在这儿等一会。”
简枝也没权利拒绝。
他今天穿得很简单,黑色T恤牛仔裤,网上几十块钱的款,颜色都洗到有些发白了。
双肩包放在桌上,是简枝前段时间刚从校内跳蚤市场淘来的。
很普通的样式,但只要10块钱。
简枝很喜欢。
身边不断有戴着蓝牙耳机、手持咖啡的人走过。
无一不是打扮精致,神态动作游刃有余。
有两个穿着时髦的姑娘缓缓走近,视线触及到简枝的脸时,惊讶放大。是路人看到帅哥的那种欣赏。
目光下移,落到桌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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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土书包时,又变成了可惜。
可惜他长了一张帅脸,却是个穷鬼。
简枝抿抿唇,将包塞到身后肩背与椅子的空隙中。
腿上的手无意识揪紧了布料。
那两个姑娘最后在简枝隔壁桌坐下。
桌与桌之间的距离挺近,她们俩说话,简枝也能听清一些。
“刚刚我去18楼,正好撞到李总。”
“李总?这个点他不是应该在顶层会议室和季总开会吗?”
“听说……是当场被开了。”
“不会是因为差点搞砸和鸿泰的合作吧?但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不至于等到现在吧。”
“据说啊,是在酒桌上喝醉了想摸季总手。”
“啧啧啧。”
聊着聊着,她们俩就一起下了结论:
“咱们这位季总,从来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
简枝抽了张纸擦掉额角的冷汗。
人家只是试图摸手就被开除。
他还用那硬到能敲碎核桃的面包砸了季宴舟手腕。
好。
他彻底完了。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助理正好处理完工作,在简枝对面坐下。
隔壁两个女生小心翼翼地喊了声“方助”,也急匆匆离开。
方助理开门见山,“我刚刚询问过专业的修理人员,表盘损坏后的更换金额大概在200万左右。”
好消息,不用赔6000万。
坏消息,简枝账户内只剩下136.98。
200万他也赔不起。
简枝深吸了口气,“我是临安大学大二在校生,入学时申请了助学贷款和贫困生补助,宿舍在C栋315,上课教室在学校西北角厚德楼。”
说着,他还从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本,“这是我的学生证。”
一连串的自我介绍让助理有点懵。
但他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所以你是想表达?”
简枝抿唇笑了笑,在开着恒温空调的室内,掌心冒出了层黏腻的汗水。
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着清澈又愚蠢,“我是大学生。”
方助理从业三年,一直都是舌灿莲花。
这是他第一次被噎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坦白说,他设想过简枝哭哭啼啼求谅解,也设想过他堂堂正正要对这件事负责到底。
可现实总是出人意料。
方助理牵了牵嘴角,然而脸侧肌肉抽搐,笑比不笑还要难看。
“抱歉。”
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多余的话,只让简枝一周内给便利贴上的账户打款。
不远处电梯门打开,季宴舟结束了高层会议,大步流星往外走。
他身后跟着两个魁梧的保镖,方助理也迅速起身小跑着到他身边低声汇报。
不知说到了什么,季宴舟脚步一顿,忽然朝简枝这儿瞥了一眼。
简枝:!!!
他“腾”一下就站起身。
迎着男人冷淡倨傲的目光,简枝脸上挤出抹讨好献媚的笑。
和助理说不通,那就只能找老板了。
简枝拎着包试图靠近季宴舟。
偏偏他站起来的动作太大,椅子摇摇晃晃,最后在他走出几步后“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人来人往的大厅,他只是往后看了眼,就被人撞得一个踉跄。
十分钟前还完好无损的包突然散架。
本子、笔、还有被简枝啃了一口又砸坏手表的临期法棍都甩了出去。
有的时候现实就是这么充满了戏剧性。
这法棍以极其刁钻的角度越过重重障碍,精准地砸在了。
——季宴舟脸上。